第50節(jié)
祁王妃一向不太喜歡說話,多年沒來京城了,對這里的一切也都陌生了,太子妃說的話基本上都不知道怎么聊下去,重錦也不想在這里多呆,太子妃說了一會兒之后也覺得沒意思,準(zhǔn)備找個借口送客。 剛放下杯子,就聽到外面的通傳聲,寧城長公主和莫貴妃一起來拜訪太子妃。 祁王妃整個脊背頓時僵住了。 一個莫貴妃就足夠讓她害怕的了,這里面竟然又來了一個寧城長公主,祁王妃更是不自在透了,后悔自己剛剛為什么沒有提前告辭離開。 這位寧城長公主是圣人的胞妹,更是太后的掌上明珠,自幼就是尊貴萬分,祁王妃一向膽小,怎么可能去招惹她,可是那日祁王妃總覺得是寧城長公主故意過來找茬的,她一句話沒敢頂撞,只是沒順著她的話,寧城長公主就突然大怒的離開,緊接著她們一家就都去了蜀州。 也可以說來的這兩位,一個是祁王被打發(fā)去蜀州根本原因,一個是直接原因,現(xiàn)在一同來了,對祁王妃造成的壓力不是一加一的效果,重錦看著她僵硬的臉色差點(diǎn)捂了下臉,只求她接下來當(dāng)個隱形人,不要說錯話就好。 這么想著,莫貴妃和寧城長公主就進(jìn)來了,莫貴妃自然不用說是個美人,不然也不會讓圣人寵了她這么長時間,現(xiàn)在上了年紀(jì),保養(yǎng)的卻很好,看起來就像是三十出頭的小婦人,韻味美麗一概不缺,寧城長公主也是個美人,神采飛揚(yáng),往常都是滿頭珠寶,一身綾羅,梳著高高的發(fā)鬢,美麗精致,現(xiàn)在神色黯淡了些,依然是個美人。 莫貴妃不是第一次見了,寧城長公主卻是第一次見。 圣人對胞妹寵愛萬分,莫貴妃在她眼前都不敢擺架子,要知道莫貴妃有時候可是敢跟太子妃嗆聲的,由此也可以看出寧城長公主在京城的地位。 重錦有些可惜,如果不是她阿娘已經(jīng)把對方得罪了,說不得可以拉過來呢。 莫貴妃見到祁王妃有些膈應(yīng),只好眼不見心為凈,偏頭對太子妃道,“聽說太子妃殿下這里新得了幾個新鮮得玩意兒,阿黎疲懶的很,我也正巧無事,就跑到殿下這里湊個趣,希望殿下不要嫌我們煩就好?!?/br> 太子妃殿下不咸不淡的道,“說的哪里的話,只是我這東西才剛得了,貴妃那就得了消息,真不知是誰告訴了貴妃,這消息可真的靈通,說出來名字來讓我獎賞一番才是。” 莫貴妃露齒一笑,“哪里算得上消息靈通,我和阿黎散步正好聽到了這么一嗓子,就過來湊個趣,畢竟這新鮮的玩意人多的看才熱鬧?!?/br> 兩人之間不知道明爭暗斗過多少次,現(xiàn)在說這話都是不痛不癢的,莫貴妃也不是特意來吵架的,很快的就鳴金收兵了。 寧城長公主現(xiàn)在才開口,沒想到第一句竟然是對重錦說的,“好標(biāo)致的小娘子,這是祁王府的曦和郡主?” 被點(diǎn)名了,重錦只好又站起來低聲回了句,“長公主好,我是阿錦。” 寧城長公主上下打量了她下,重錦只覺得似乎有些怪異,這個眼神是不是過于復(fù)雜了些?沒等她想明白就寧城長公主就轉(zhuǎn)過頭去了不咸不淡的讓她坐下,又問祁王妃,“現(xiàn)在阿錦也有十五了吧,婚事定了么?” 祁王妃從剛剛就一直僵著身體,現(xiàn)在聽寧城長公主問話,立刻僵硬著搖了搖頭,小聲的道,“還沒有?!?/br> 看到她這一副小家子氣,莫貴妃直接偏了頭,使勁壓抑些怒火,她就不明白了,她侄女到底哪里比不過她?祁王簡直是眼瞎了! 最讓她覺得郁悶的是往往她還沒開始找茬,那邊就已經(jīng)眼淚汪汪一副被欺負(fù)的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樣子,真的是堵心! 寧城長公主眼底也閃過一絲不滿,真的無論什么時候,看到祁王妃,她就覺得抑郁的慌,“怎么還沒有定下來,等三年后再定下來是不是晚了?” 重錦:“……” 一個兩個的這么關(guān)系她的婚事做什么?!! 暗暗的深呼吸一口氣,低著頭辦害羞,心想,再忍上一段日子,等回到蜀州就好,若是真的一個沒忍住被留下來“教養(yǎng)”一下,她才真的欲哭無淚,回去肯定能回去,只怕要費(fèi)一些功夫了。 忍吧。 寧城長公主見她這樣怯懦,眼底又閃過一絲不滿,沒一會兒突然又自言自語了句,“也沒錯,蜀州那里哪有什么好人家,日后嫁到京城來也不錯?!?/br> 重錦:“……” 太子妃和莫貴妃有些發(fā)蒙,什么時候?qū)幊情L公主會關(guān)心其他人了,這位不是除了自個一律不管的么? 太子妃看了下寧城長公主的神色,有些摸不著頭腦,“剛剛我也說這話來著,只是阿錦這孩子孝心可嘉,日后只希望長伴父母膝下?!?/br> 莫貴妃低頭擺弄了下手帕,“這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嫁過去就是婆家的人了,郡主雖然是皇家的女兒,身份高貴了些,只是日后還是要以夫家為重才是?!?/br> 寧城長公主神色頓時又冷淡了些,“哦,那真的是可惜了?!?/br> 也不知道可惜的是什么。 場面頓時尷尬了下來,太子妃對寧城長公主今日的來意著實(shí)不清楚,見她心情明顯不佳,也不好插嘴,莫貴妃也不知道寧城長公主肚子里打什么主意,祁王妃更不用指望了,寧愿這兩個人把她忘了,重錦在心里松了一口氣,對太子妃道了聲謝。 這真的是有些失算,早知道先把婚事定下來就好了,省的現(xiàn)在還在提心吊膽。 太子妃見祁王妃簡直是坐立難安了,悄悄嘆了口氣對祁王妃笑道,“剛剛不是說王府還有事情需要處理么,現(xiàn)在怎么還不去???莫不是舍不得我這里不想走了?” 祁王妃簡直是如獲大赦,感激的對太子妃笑了笑,立刻站起來道,“是啊,實(shí)在是太不巧了,等改日我和阿錦再來東宮拜訪殿下?!?/br> 莫貴妃和寧城長公主都沒有留人的打算,祁王妃總算順順利利的出了宮。 莫貴妃看著兩人的背影不著痕跡的瞥了瞥嘴,太子妃已經(jīng)讓人把重錦從蜀州帶來的一些小玩意送了過來。 蜀州多是少數(shù)民族,和生活在北方的鮮卑民族還不太相同,民族大融合開始之后,那邊一些具有民族特色的東西就開始融入到生活當(dāng)中,那邊的東西在京城看來算不得貴重,但是也算的上個稀奇的玩意兒。 若是想要,隔上一個月差不多就讓家仆買過來了,太子妃不太相信寧城長公主會對這些小玩意感興趣,只是見她沒有挪動的意思,也只硬著頭皮讓人把這些東西端出來了。 這里面最奇特的算得上重錦送過來的兩個小東西,圓滾滾的像個球,只有黑白兩色,握著竹子啃的時候讓人忍俊不禁,太子妃當(dāng)時就忍不住抱了抱,軟綿綿毛絨絨的,比以前養(yǎng)的貓貓狗狗有意思多了。 寧城長公主自然而然的也瞧見了這兩個小東西,太子妃解釋道,“聽阿錦說,這種小東西在蜀州叫滾滾,嬌貴的很,只是實(shí)在可愛,那里的女眷大都喜歡養(yǎng)著?!?/br> 見寧城長公主看著滾滾不移開,試探的道,“既然送來了兩只,我這養(yǎng)著一只就夠了么,另一只阿黎你就帶回去?” “那就多謝殿下好意了,等改日我得了新鮮的玩意,讓人再給殿下送過來?!?/br> *** 夜黑風(fēng)高夜,殺人放火天。 也正是爬墻的好時候。 只是爬墻的人身份有點(diǎn)讓人意外。 重錦本來在看書,屋里點(diǎn)著燈,已經(jīng)要到深秋了,外面的風(fēng)吹著掉落的葉子嘩啦啦的,關(guān)著窗戶都能聽得到,甚至窗戶都被吹的隱隱作響,她本來沒當(dāng)回事,只是只聽窗戶吧嗒一聲,像是石子落在窗戶上,愣了一下,接著若無其事的接著看。 啪。 又是一聲。 手指曲起來按在書頁上,還沒來及用力。 啪。 這次石子有些大,窗戶震了震。 看了看在外面守著的人,站起來走到窗戶旁,微微用力,往外推開了些,再抬頭看過去,就見太孫殿下趴在墻頭,只露了一個頭一只手,手里還拿著一塊石子。 做壞事被抓住也不心虛,反而高興的沖著重錦揮了揮手,又指了指嘴巴,真正好做了個口型: 讓我進(jìn)去。 真的是……太丟人了! 半夜爬一個未出閣的小娘子的墻,這種事情估計只有那些登徒子才做的出來,而太孫殿下不但做的毫無障礙,心安理得,進(jìn)了屋還有心埋怨,“阿錦,你怎么可以這么晚才給我開門,外面這風(fēng)真的冷死了,我的手差點(diǎn)凍僵了?!?/br> 真的是怎么不干脆凍死你算了! 重錦,“你不在皇宮好好呆著你跑這里來做什么!” 太孫殿下一屁股坐下了,彈了彈袖子上剛剛爬墻沾上的灰塵,“這不是好久不見,想你了。特意給你個驚喜,怎么樣,高不高興?” 重錦:“……” 驚喜的想立刻給你一刀算不算高興? 似乎是看懂了重錦面無表情下面殺意,摸了摸鼻子,故作神秘的湊過來,“其實(shí)我這次來,主要是有事求阿錦來助我一臂之力?!?/br> ☆、第84章 重錦,“不幫?!?/br> 太孫殿下,“不再考慮一下?” 重錦,“沒商量,等京城的事情一結(jié),我就要立刻回蜀州?!?/br> 在這里真的渾身走不自在,接下來的日子重錦決定除非必要的走動,她還是呆在王府里不要出門好了,面對一群女人的明爭暗斗,她只覺得膩歪的慌。 “而且我沒也覺得太孫殿下有什么需要我?guī)兔Φ??!?/br> 太孫殿下受傷回京之后緊接著就蟄伏了下來,甚至還白送了莫家了一個總督,真的讓莫家的氣焰到了頂峰,只可惜沒有得意太久,莫懷明就以一個很諷刺很有意思的方式去世了,莫家差不多都懵了。 太孫殿下這個時候自然開始捅刀子,而且捅的不著痕跡,而且事實(shí)就擺在眼前,圣人您喜歡莫貴妃想要抬舉莫家不要緊,只是您也要看看他們的本事不是,若是都和這位莫懷明一樣都是繡花枕頭,把他們擱到要緊部門再像莫懷明一樣搞出這樣丟臉的事情,您也跟著面上無光不是?如果想要抬舉他們,給個高官位也就好了,清閑一點(diǎn)也不容易惹事,能力備受看中的莫懷明都是這樣了,那其他人的能力更不好說了。 太孫殿下這刀子捅的實(shí)在是太狠了,直接質(zhì)疑對方的能力,既然沒能力,您又喜歡,咱們也不是養(yǎng)不起幾個吃閑飯的,既然您自個喜歡,那就養(yǎng)著吧。 這刀子捅的這么狠前面還要?dú)w功于太孫殿下忍功了得,如果不是當(dāng)初回京的時候,即便滿臉虛弱也沒往十三皇子那邊牽扯一點(diǎn),滿口是都是自己當(dāng)初幾次遇險,如果自己自己福大命大,自己的那條命真的要丟在那里了,就差抱著圣人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訴了,成功把圣人的愧疚心推到了最高。 圣人再喜歡莫貴妃十三皇子那也是皇帝,作為廝殺成功踩著兄弟的尸骨登上王位的皇帝,他一點(diǎn)都不傻,太孫子口不提,他自己倒是生出了些懷疑,結(jié)果又搞出了這種事情,圣人大筆一揮,直接擼掉了莫家的幾個緊要職位。 莫尚書當(dāng)時捂著胸口吐血的心情都有了。 他兢兢業(yè)業(yè)的努力了這么久,上上下下打點(diǎn)了多少人,花費(fèi)了多少時間精力,結(jié)果現(xiàn)在莫名其妙的損失了一名總督不說,其余的幾個也被擼下來了。 太孫殿下最高明的一點(diǎn)就是不和圣人對著干,你想寵幸莫貴妃,那就寵吧,反正他正經(jīng)的皇祖母已經(jīng)去世好久了,想抬舉莫家,行,只要您開心,只是咱們也要考慮考慮其他方面不是,職位咱們可以討論討論,圣人一直不想讓十三皇子離開京城,太孫殿下更是半點(diǎn)反對意見都沒提,只是抽空的時候給給圣人說,您看您封王的兒子都就藩了,如果只有十三皇子封王不就藩,怕是朝臣有意見啊,本來朝臣就對您對莫家寵信太過有些微詞,現(xiàn)在咱們也要考慮考慮他們的意見不是?十三皇子到現(xiàn)在都是十三皇子,入朝聽政的資格都沒有。 不但把圣人哄的開開心心的,還讓對方打落牙齒和血吞,如果莫貴妃去找圣人哭鬧,那更好辦了,直接跪在地上請圣人廢太子好了,一個成年皇子封王不離京,還想入朝聽政掌權(quán),您這是想另立東宮對吧?既然如此,還不如現(xiàn)在就廢了阿爹,自古廢太子從無好下場,只希望圣人憐惜,讓他們盡早離京表示無相爭之心,好保住一命。 圣人對太子已經(jīng)失望,但是對太孫卻是非常疼愛,無論心智還有其他都讓他滿意至極,如果不是不合理數(shù),他都想把皇位直接傳給太孫,怎么可能真的讓他一家離京?這事來上兩三次,圣人就對莫貴妃不滿了,莫貴妃察言觀色,見這事實(shí)在沒有轉(zhuǎn)圜余地,終于偃旗息鼓。 可以說太孫殿下的手段已經(jīng)爐火純青,單單是這三年就讓莫家的勢力縮水了不少。 重錦還沒見過那位備受寵愛的十三皇子,但是她篤定無論心性手段十三皇子即便年長也比不得太孫殿下。 心性是需要磨練的,手段也是需要練手才能熟練起來的,太孫殿下自幼上朝聽政,常伴圣人左右,東宮勢微之時都能不動聲色的扳平,對手更是宦海沉浮的莫大人,從一開始的吃虧到旗鼓相當(dāng)現(xiàn)在更是隱隱壓對方一頭,可以說他的手段是穩(wěn)步增長的,在實(shí)戰(zhàn)中一步步的成長的,而十三皇子呢? 太孫直接扼斷了對方入朝的心思,莫大人和莫貴妃再傾力培養(yǎng),除非他是天縱奇才,否則缺少必要的實(shí)戰(zhàn)那就是紙上談兵,太孫殿下幾乎只要費(fèi)一些力氣就能死死的壓住他。 而且十三皇子不肯就藩簡直是正如了太孫殿下的意,若是去了封地,豈不是能光明真大的插手當(dāng)?shù)氐恼?wù),培養(yǎng)自己的勢力?而且處理政務(wù)的能力也是需要培養(yǎng)的,就是聰慧如太孫,有圣人在一旁指點(diǎn),一開始也是錯誤連連。 現(xiàn)在十三皇子可以說是畫地為牢,自己把自己給困進(jìn)去了。 所以重錦才說太孫殿下是春風(fēng)得意才是,看樣子十三皇子是掀不起大風(fēng)浪了,實(shí)在沒有什么需要重錦插手的。 太孫殿下擺擺手,“誰說的,如果阿錦愿意,我有很多事情需要阿錦幫忙啊?!?/br> 重錦斜睨了他一眼,張口,“送” “別別,我真是有事,而且你們估計是走不了了,想走估計得明年了?!碧珜O殿下立刻正襟危坐。 “別看我,不是我做的的,我估計你忘了明年是阿翁的圣壽節(jié),正好逢整數(shù),你們往年都沒有來過,現(xiàn)在諸位叔叔伯伯都來了,阿翁估計要留你們過完圣壽節(jié)再讓你們走了?!?/br> 太后雖然走了,但是明年正好是圣人的六十大壽,這個必定是要大辦的,太后尊貴,圣人更加尊貴,圣壽節(jié)不可能不看,只可能酌情簡單些,并且,圣人到底年紀(jì)大了,這次太后的死又給他一個很大的打擊,難得所有的兒子都來了,圣人肯定是要留他們過完圣壽節(jié)的。 重錦木著臉,“……” 在京城多呆一會兒都覺得不自在,竟然還要呆到明年夏初! 太孫大概也清楚重錦現(xiàn)在心情不太美妙,低聲咳了兩聲,對著重錦眨了眨眼睛,“阿錦,你看,既然你還要在京城呆這么久,那” 重錦毫不猶豫的道,“我體弱多病,一病上幾個月應(yīng)該也說的過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