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葉一把抓住鏡先生的睡袍：“他現(xiàn)在是不是很危險？求求你救救他，鏡先生！”

    鏡先生不緊不慢地穿好被他扯下來的衣領(lǐng)：“救他？我做不到?！?/br>
    “什么？”秋葉驚訝不已，他搞了那么半天，樣子裝得挺像，居然說救不了他？

    相比起秋葉的焦急，鏡先生始終慢條斯理：“你知道冥想究竟是怎么回事嗎？”

    秋葉又急又怒，但又不敢發(fā)作，畢竟眼前這個是最有可能救蘇彤陽的人：“我現(xiàn)在不是來聽你上課的。”

    鏡先生平靜地注視秋葉，好像蘇彤陽的生死與他全無關(guān)系。

    秋葉捏住蘇彤陽冰冷的手，揣在懷里捂暖：“冥想是怎么回事？”

    “精神強度與人的基因息息相關(guān)，基因是精神強度的載體，或者說容器更為形象。有的人容器大，精神強度就高，反之強度就低，冥想實則是擴(kuò)大容器。但是容器擴(kuò)大了，必須及時有精神本源補充進(jìn)去，反復(fù)填充才能真正轉(zhuǎn)化成精神強度，這就是冥想提升精神強度的真正意義?！辩R先生解釋道，“可如果容器一下子放得太大，精神本源又不能及時填充，那就會有污染物進(jìn)入精神世界。雖然表面看上去他們迅速提升了實力，實際上早晚會死于精神污染。”

    “你是說外面那些無照經(jīng)營的冥想館？可如果那么快就會死人，他們怎么還能開得下去沒倒閉呢？”

    “一般也沒那么快，可能發(fā)作出來需要五六年的時間，而且很多人都在戰(zhàn)爭中死去了，根本就等不到發(fā)作的那一天。你的朋友之所以會反應(yīng)這么大，是因為他是光屬性的緣故。光能量最為純粹，對載體的要求非常高，對污染物的容忍度非常低，所以現(xiàn)在變成你看到的模樣了?！?/br>
    秋葉緊緊握了一下蘇彤陽的手：“鏡先生，既然你知道得那么清楚，你一定有辦法救他的對嗎？”

    “我說了我做不到，我從來不騙人，我的能力是受限制的。”

    “什么受限制，你在說什么我根本就聽不懂?！鼻锶~急道，“那怎么辦呢？難道他就要死了嗎？污染物？要清洗精神污染是嗎？暗屬性可以嗎，暗屬性有吞噬力，以前有人用暗屬性幫我清除過一次精神污染的！”

    “暗屬性清除精神污染不過是以毒攻毒的辦法，你朋友現(xiàn)在的精神世界非常脆弱，根本承受不了暗屬性強大的侵略性。”

    “那究竟該怎么做？要我眼睜睜看著他死嗎？”

    鏡先生不再言語，靜默地望著秋葉，眼眸中映出秋葉的身影。

    秋葉被他看得心底發(fā)涼，漸漸明白了過來，他喃喃道：“你是想說我能救他？”

    鏡先生緩緩點頭：“你不是煉化成功了一只白老鼠嗎？”

    “可是死掉的白老鼠有十幾只！而且他是人！不是老鼠！”秋葉忍不住叫了出來。

    鏡先生的微笑帶著他獨有的淡漠和遺世獨立：“其實也沒有多大差別?！?/br>
    秋葉的神經(jīng)繃成了一根細(xì)線，隨時可能斷裂。

    白老鼠畢竟只是一只老鼠，可蘇彤陽是個活生生的人，是他最好的朋友，人體煉化是禁術(shù)，如果被煉金協(xié)會知道了會被處以極刑，當(dāng)然如果能救蘇彤陽，秋葉并不懼怕，可問題是他對這場煉化沒有半點把握，把活人放入煉金法陣煉化是他從未嘗試過的事，人體的復(fù)雜多變決定了煉化過程中有太多不可預(yù)測的東西，蘇彤陽隨時可能死在他漏洞百出的煉化中，一想到會親手將他殺死，秋葉就止不住戰(zhàn)栗。

    可是不煉化，他就死定了，嘗試煉化，或許還有一絲生機，又怎么能眼睜睜看著他慢慢死去，不去試著拯救呢，哪怕希望渺茫。

    “你的動作要快，只有24小時，在你猶豫間，時間又過去了十來分鐘。”鏡先生幽幽道。

    秋葉下定決心，神情肅穆：“我知道了，謝謝你，鏡先生?！?/br>
    他打開通訊器撥打鳳起的電話，很快那邊就接通了。

    “那么晚了還不睡嗎？”鳳起的畫面出現(xiàn)在半空中，看他身后的背景也沒有在宿舍，好像是在訓(xùn)練館。

    “鳳起，幫我個忙，彤陽他出了點事?！?/br>
    一個紅色的腦袋塞進(jìn)了畫面：“他怎么了？”

    是游子薰，他居然跟鳳起在一起訓(xùn)練。

    秋葉一時愣住，不知道說什么才好。

    游子薰見他突然發(fā)呆，皺起了眉頭：“他怎么了啊，說話呀?！?/br>
    秋葉瞥了靜躺在地上的蘇彤陽一眼：“是這樣的，我想問你借一艘穿梭機?！?/br>
    游子薰的嘴角有不明顯的抽動：“你們又要問我借穿梭機？”

    ☆、第96章

    秋葉反復(fù)保證，伽羅星治安很好，不會有人偷艦船的什么什么。

    游子薰起先還調(diào)侃幾句，可在看到五顏六色昏迷不醒的蘇彤陽時，他瞬間沒有了言語。從他臉上看不出多余的情緒，只是沉著一張臉，小心地把蘇彤陽安置在臥室，迅速聯(lián)系碼頭安排起航，并設(shè)置好航線。

    一直到穿梭機駛出帝都星的大氣層，飛向伽羅星時，他才得空問秋葉。

    “他什么情況？”

    秋葉抱著腦袋：“冥想的副作用，他偷跑去黑市的小店里冥想，精神強度短時間內(nèi)有了大量提升，但是現(xiàn)在造成了非常嚴(yán)重的精神污染?！?/br>
    “他沒有去空鏡嗎？”

    “空鏡的效果不明顯，他想要成為治愈者，這是他一直以來的愿望，你應(yīng)該知道的?！?/br>
    游子薰一聽就明白了各種關(guān)系，對于非法的冥想館也是有所耳聞，當(dāng)下帶著埋怨的語氣：“那你怎么不早點告訴我？”

    秋葉抬起頭掃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鳳起見狀坐到秋葉身邊，摟了一下他的肩膀，瞄了游子薰一眼，雖然什么都沒有說，但是意味明顯。

    游子薰心急如焚地?fù)u著頭：“我們?nèi)ベち_星干什么？為什么不送他去醫(yī)院？”

    “他的情況暫時被人控制住了，我們有24小時的時間，他的精神污染已達(dá)到了重度，醫(yī)院根本無法醫(yī)治?！?/br>
    精神污染對煉金師來說是致命的。當(dāng)初秋葉強行控制戰(zhàn)機引起了輕度的精神污染，已經(jīng)疼得他死去活來，差點神經(jīng)崩潰，輕度污染在及時送院治療的前提下，可以治療，或者用某些特殊的方法，比如像那時候鳳起用暗屬性能量來急救。當(dāng)污染達(dá)到中度時，治愈的可能性就會一下子下降到50%，只有高階以上的治愈者才有醫(yī)治的能力，而且就算保住了性命，其精神強度一定會大大降低，等同于一個普通人。

    而一旦精神污染達(dá)到了重度，那必定是藥石無效，回天乏術(shù)，十個大治愈者都救不回來。

    蘇彤陽此刻的污染程度就達(dá)到了重度。

    秋葉沒有空去細(xì)想為什么鏡先生有能力暫時控制住精神污染，他反復(fù)將實驗室里的煉化過程在腦海中重演，以求增加煉化的精準(zhǔn)度。

    好的實驗室能大幅度提升煉化的成功率，全帝國最好的煉金師實驗室在皇家科學(xué)院，但是那間實驗室他沒有資格使用，而且也不會允許他進(jìn)行人體煉化，其次就是他家里的那個，所以現(xiàn)在他只能緊急把人帶回家中。

    精神污染幾乎等同于死亡，游子薰的臉白了幾分，聲音也有細(xì)微的顫抖：“那你現(xiàn)在是什么打算？”

    “我打算把帶回家治療?！?/br>
    游子薰聽出了他的意思，可又十分不確定，或者說不敢相信：“誰治療？”

    “我。我有一種方法，可能可以保住他的性命?！?/br>
    游子薰的瞳孔驀然睜大，隨即劇烈收縮，驚詫不已：“你？”

    “對，我最近正在研究一種煉金術(shù)，可以改變基因?qū)駨姸鹊某休d能力?！鼻锶~用非常緩慢沉重的語氣說。

    游子薰驚道：“這么厲害的術(shù)法被你研究出來了？這……我可是聽說過許多大煉金師試圖研究基因，可都一無所獲！”

    秋葉看都沒有看他，低著頭繼續(xù)說：“我獲得了一些神奇的物質(zhì)，研究進(jìn)行到初級階段，我也只是剛剛摸到門檻?！?/br>
    游子薰明白了，聲音低沉得近乎喃語：“也就說，你也沒有任何把握是嗎？”

    “如果現(xiàn)在有個人敢說他有救彤陽的把握，我愿意付出任何代價求他救命?！鼻锶~終于抬起了頭，眼底布滿血絲，雙眸宛若兩丸黑水銀。

    鳳起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還是沒有說話，但只是這個動作就給了他莫大的鼓勵。

    眼下除了仰仗秋葉，并沒有更好的辦法了，與其眼睜睜看著蘇彤陽死去，不如搏上一搏。游子薰了然，一掃往日嬉笑恣意，以一種異常鄭重的神情繃直身體，低下頭顱，嚴(yán)肅地說：“那就拜托你了！”

    穿梭機抵達(dá)伽羅星，已經(jīng)是第二天上午了，幾人以最快的速度把蘇彤陽送回秋葉的家。

    “帕希先生！”秋葉一進(jìn)門就開始喊。

    帕希驚訝地看著沖進(jìn)大門的秋葉，他的身后還跟著幾個人：“你怎么回來了，不是已經(jīng)開學(xué)了嗎？”

    “沒有時間解釋了，幫我招待這兩位客人?！鼻锶~不由分說地把蘇彤陽從游子薰背上搶下來，沖向星空走廊背后的實驗室。

    游子薰還想跟上去，鳳起攔了一下，聰明如游子薰當(dāng)即明白，一定是有什么秘密不方便讓人知道，雖然他憂心忡忡，可還是強壓住心中的焦慮。人已經(jīng)送到，現(xiàn)在唯一能做的只有相信秋葉，耐心等待。

    秋葉哼哧哼哧地把人背進(jìn)實驗室，立刻開始煉化準(zhǔn)備。

    濃郁的煉金能量開始在他身體內(nèi)外循環(huán)，如有實質(zhì)般被他的皮膚吸收，在體內(nèi)流轉(zhuǎn)一圈，然后排出體外。他的身體散逸出淡淡的金光，就好像被強烈的陽光照射，凡是被他摸過的寶石，閃耀出奪目的光芒，五彩斑斕的寶石把他的臉照得五光十色。

    小肥龍已散去身形，但這次它沒有鉆進(jìn)煉金法陣，而是化成金色的粉末散布在實驗室的每一個角落，金色溫暖的光芒充滿整間房間。

    如果實驗室里還有清醒的第二人，就會發(fā)現(xiàn)此時秋葉的眼睛已悄無聲息地變成了金色，就連黑色的頭發(fā)都籠上了金光。這次身體的異變比以往每一次都來得平和，以至于他自己都沒有發(fā)現(xiàn)，這時候的秋葉沒有任何狂亂暴戾的氣息，內(nèi)心反而比平日更加寧靜。

    完成煉金法陣，秋葉把蘇彤陽放在了煉金陣中間。

    從這一刻開始，不允許有任何出錯，否則蘇彤陽就會死在自己手中。

    秋葉神情肅穆，他拿出一塊大金色的結(jié)晶體，深吸了一口氣，嵌入能量源。

    當(dāng)所有的能量節(jié)點打通，燦爛的金光霎時間將兩人籠罩，繼而鋪散至整個實驗室。

    億萬個基因出現(xiàn)在秋葉眼前，瞬間將他淹沒。

    鳳起和游子薰等外面，沒想到這一等，就足足等了十天，要不是小肥龍每天會分出一部分來取食物，他們都要以為秋葉帶著蘇彤陽失蹤了。

    兩人整天什么都不做，就干坐在客廳里守候，相比之下鳳起還好些，游子薰可以說是一天比一天焦躁，簡直就像產(chǎn)房外的父親，最后幾天神情恍惚，連鳳起跟他說話他都聽不見。

    “他會活下來嗎？”游子薰反反復(fù)復(fù)地問鳳起。

    鳳起并不善于安慰人，每次都回答：“秋葉會盡力的，蘇彤陽是他最好的朋友。”他的內(nèi)心也十分煎熬，煉金術(shù)對煉金師本身的消耗是巨大的，像這么復(fù)雜龐大的煉化普通煉金師根本就無法承擔(dān)，雖然知道秋葉跟普通人不同，但還是難掩擔(dān)心。

    第十天的下午，秋葉終于踏出了實驗室。

    他就像一個游魂一樣出現(xiàn)在鳳起和游子薰面前，眼圈發(fā)黑，形銷骨立，連頭發(fā)好像都長長了一些，看上去更為憔悴。他有氣無力地站在門口，費勁地扶著門框站立。

    鳳起和游子薰同時站了起來，卻又不敢靠近，不敢開口問，生怕問出什么不好的結(jié)果。

    秋葉邁出一步，身子一晃，體力透支的他差點一頭栽倒。

    鳳起身影一閃，托住他綿軟無力的身體，游子薰緊隨其后，緊張地問道：“什么情況？”

    秋葉疲倦地望了他一眼：“我不知道?！?/br>
    雖然明知不應(yīng)該苛責(zé)他，可游子薰還是忍不住叫道：“什么叫做你不知道？”

    “他還活著。”秋葉虛弱地說，“但還沒有清醒過來，而且他的精神強度……”

    “還活著就好！還活著就好！”游子薰緊繃的弦終于松了，不等他說完碎碎念地轉(zhuǎn)著圈，臉上有混亂的喜悅。

    “我想睡一會?！鼻锶~用輕不可聞的聲音說道，往鳳起身上靠了靠，下一秒便陷入昏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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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次秋葉睡得并不太久，第二天晚上便醒了過來。

    蘇彤陽的狀況仍然未知，秋葉摸黑來到蘇彤陽的房間。

    床頭亮著一盞昏暗的燈，漆黑的房間里只有蘇彤陽身上有暗淡的燈光，他皮膚上的怪異色彩已經(jīng)退去，臉色還是很蒼白，橘黃色的光芒給他抹上了一層暖意。他仰面朝上，安安靜靜地躺著，好像只是睡著了，呼吸均勻平穩(wěn)，胸部慢慢起伏，長翹的睫毛在眼底投下淡淡的黑影。

    秋葉靠了過去，輕碰了一下他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