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jié)
“……”城陽牧秋頓了頓,而后把人摟得更緊了些。 銀絨的臉埋在城陽牧秋胸口,悶悶地說:“有件事,我得告訴你?!?/br> 城陽牧秋喉嚨滾了滾,竟有些緊張:“你說?!?/br> 銀絨:“那一日,在那座荒山上,我遇到你師尊了?!?/br> 這個話題與城陽牧秋預想的完全不同,但他也嚴肅起來,聽銀絨一五一十地說了來龍去脈,最后問:“為什么我只是碰了一下他的墓碑,就被拉進了他老人家的幻境???” 第六十七章 城陽牧秋并沒回答,只是若有所思地捻了捻銀絨脖子上的鈴鐺,道:“師尊提到的那塊涅槃羽歲和雕刀拿出來給我看看?!?/br> 銀絨知道自家爐鼎這是準備幫忙,忙不迭將兩樣東西拿出來,同時忍不住問:“你真的相信我見到了佑慈道君?” 人死不能復生,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情,他竟然一下子就信了? 城陽牧秋:“你說的,我自然信。” 之后,銀絨便看著城陽牧秋背對著自己搗鼓那塊涅槃羽歲,青年逆著光,背影顯得高大結實,不知過了多久,城陽牧秋將兩樣東西原封不動地還給銀絨。 銀絨忍不住有點失望:“連你也弄不懂嗎?” “弄懂了,”城陽牧秋,“不過這是你的機緣,需要你親自cao刀,我可以教你?!?/br> 銀絨發(fā)現城陽牧秋似乎不在自稱“本尊”,而是自稱“我”,銀絨動了動頭頂狐耳,“多謝仙尊?!?/br> “……”城陽牧秋,“你一定要與我這樣生疏嗎?” 銀絨立即:“不生疏不生疏,我們昨晚不是什么都做了嗎?” 城陽牧秋被噎住,有心重提那件事:“我那一日,在師尊墓碑前問你的問題,如今有答案了嗎?” “……” 銀絨知道躲不過,該來的總歸要來。 他又往鴛鴦錦緞被里縮了縮,小心翼翼地問:“可以拒絕嗎?” 小東西頭頂狐耳蔫噠噠地趴著,心事都寫在臉上:本妖是不愿意的,但如果你逼娼為良,那也只好從了。 城陽牧秋心里一陣酸澀,覺得更氣悶了。 “罷了,你不愿意,我還會逼你不成?” 銀絨松了口氣,但還是覺得這不像是祖宗的脾氣,依著他對城陽牧秋的了解,他老人家想做的事情,必然要用盡手段——暴力手段、以勢壓人,他做起來輕車熟路。 竟然沒有逼自己? 銀絨下意識甩了甩露在大紅錦被外頭的尾巴尖兒,心里想:應該是沒有特別喜歡,所以才沒有逼迫吧? 有道理。 他自己也曾很喜歡很喜歡過“爐鼎君”,想一輩子養(yǎng)著他,但時間久了,收到的拒絕多了,便不愿意再熱臉貼冷屁股。可見“喜歡”多不值錢啊,這么容易就被消磨掉了。 而城陽牧秋與自己相處的記憶全失,他所記得的,不過是自己厚著臉皮往他身上貼、又睡過幾次罷了。 難不成自己貼他的時候,他不喜歡,自己離開了,就突然變成了香餑餑? 這也太賤了。 不可能不可能。 城陽牧秋便這樣在秀春樓住下了。 除了夜夜幫助銀絨“練習采補術”之外,白日便守在自家小狐貍身邊練功——銀絨被折騰得不行,白天都是要補覺的——或是隔空處理一些徒弟們不敢擅自決斷的門內事務。 一轉眼,他便住了十七日。 整整八萬上品靈石,別說住十七日,住上十七個月,秀春樓也穩(wěn)賺不賠,奈何,那一日目睹過銀絨風采的客人們都坐不住了。 經過青茗郎的精心策劃,早已把各位紈绔子弟對于‘紅袖公子’的期待值拉滿,而在梳攏大禮那一日,眾人看到銀絨的真容,非但沒有失望,反而驚為天人,也是后來導致競價一路走高,完全超出預料的原因。 很多世家公子、大妖、修士都等著,那位敢出八萬上品靈石的神秘豪富離開之后,再去找紅袖公子從詩詞歌賦談到共赴巫山。 可惜,那位神秘豪富至今仍舊沒有離開的意思,像是要長住,這可急壞了前來一睹芳容的眾恩客,每日來秀春樓問他什么時候走的客人絡繹不絕,每婉拒一次客人,青茗郎就感覺自己把白花花的靈石往外推一次,心都在滴血。 這還不止,一條花街的小倌館都在模仿銀絨,每一家都至少推出一位穿紅衣的年輕公子,衣裳的樣式、花紋都與銀絨那一日穿的別無二致。 不少在秀春樓失望而歸的客人,都跑到別處解決問題,青茗郎氣得想罵街。 他終于按捺不住,鼓足勇氣去找城陽牧秋暗示,敲門問:“仙長,您忙著嗎?” 片刻后,房門打開,青茗郎對上城陽牧秋面無表情的臉,登時有些慫,卻聽對方好脾氣地低聲道:“有事出去說,他還在睡?!?/br> 青茗郎自認見多識廣,但還是第一次見一個人就發(fā)怵,明明那人態(tài)度還算良好……這大約就是不怒自威吧。 青茗郎陪著笑:“仙長,是這樣的,按著秀春樓的規(guī)矩,梳攏某位公子,也不過是一夜春宵,當然,您給的價錢太高了,讓紅袖多陪陪您也是情理之中,不過呢,哈哈哈,以我們紅袖的姿色,別說是秀春樓的頭牌,他甚至能稱得上整個鹿吳城的花魁,您該聽說過,秦樓楚館看鹿吳,鹿吳謝館看秀春。所以說他是整個修真界最紅的公子也不為過……” “你到底想說什么?” 平平淡淡的一句問話,令巧舌如簧的青茗嚇得斷了思路。 城陽牧秋倒是替他說出口:“想再加價?” 青茗郎:“不敢不敢!” 城陽牧秋:“的確,把銀絨再賣給別人,更加劃算,你以為本尊出了八萬上品靈石,已經囊中羞澀?” 青茗郎連忙:“不敢不敢!” 城陽牧秋:“本尊最不缺的就是靈石,不過,既然你想趕我走,可以?!?/br> 青茗郎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聽這位氣場強大的豪富淡淡道:“我替他贖身?!?/br> 青茗郎:“????!” 青茗郎差點哭出聲:“不行啊,秀春樓好不容易出了這么一位艷驚四座的花魁,您把他帶走,就是要了我的命?。∠砷L您發(fā)發(fā)慈悲,紅袖不過是您寵幸過的過客,但小人我非他不可啊!他是我的命根子啊!” “是搖錢樹吧?!背顷柲燎镙p聲道,“你怎知,我不是非他不可?!?/br> 青茗郎:“仙長——” 后邊的話無法出口,青茗郎被禁了聲,城陽牧秋沒心情與他多廢話,直接下了定論:“今晚吧,等他睡醒,你來與他說?!?/br> 雖然城陽牧秋取悅人的技術有了突飛猛進的長足進步,但也禁不住整夜整夜地折騰,所以銀絨最近一直都被迫晝伏夜出,睜開眼睛便是自家爐鼎的臉。 今晚剛睡醒,破天荒地見了個外人。 青茗郎強顏歡笑:“紅袖,那個,仙長一口氣包了你半年,哈哈,從現在起,你便是仙長的人了,隨他到天涯海角都行,到了約定的日期再回來,嗚嗚嗚?!?/br> 銀絨:“……你哭什么?” “我舍不得你嗚嗚嗚!”青茗郎似乎想撲到銀絨身上,但不知怎么生生忍住,吸了吸鼻子正色道,“哈哈哈,別介意,我這個人就是容易傷春悲秋,咱們半年之后再見!” 銀絨偷眼看向城陽牧秋,悄悄把青茗郎拉到一旁,“不說好的,在秀春樓長住一段,你給我挑百十個極品美男,怎么這么輕易把我賣了?” “不是賣,這是暫時的,沒辦法,仙長給的太多了!”青茗郎忍著如刀絞的心疼,按著城陽牧秋的吩咐說,“恩客有事出遠門,身邊帶個人陪伴,也是人之常情,仙長說,辦完了事就放你回來,說不定還用不上半年,但靈石不少你的,來來來,我這就把兩筆賬都按著契約的分成跟你結清。” 銀絨:“……他真是這么說的?只是因為旅途寂寞?沒說別的?” 青茗郎干干地笑:“還能說什么?難不成為你贖身么,哈,哈哈,紅袖,做我們這一行呢,切記不能對客人動心,大家都是露水情緣,他只是饞你的身子,他付靈石,你伺候他,就這么簡單?!?/br> 當初聽到城陽牧秋這番吩咐的時候,青茗郎差點沒把下巴張脫臼,這是什么反向cao作哦?一般客人想要哪個小倌的心,都恨不得把海誓山盟掛在嘴邊,但這位大佬竟然反其道行之,明明做了,卻不讓說,還囑咐自己強調他們只是單純的買賣關系。 但青茗郎更加沒想到,自家花魁聽了這番話,竟然露出松了口氣的神色,語氣也輕松起來:“那就好那就好?!?/br> 大約是食髓知味,可以理解,畢竟自己是花魁呢。 銀絨以為城陽牧秋一定會帶著自己回太微境,卻沒想到,他老人家竟然過家門而不入,徑直越過了整個太微境,繼續(xù)向前。 越過雪窟谷,抵達了琵琶鎮(zhèn)。 誠然,榮歸故里、衣錦還鄉(xiāng),是銀絨一直以來的夢想,但他萬萬沒想到會以這樣的方式回來,他們馬不停蹄地趕路,也耗費了不少時日,就為了回琵琶鎮(zhèn)? 銀絨:“仙尊,你來這小地方做什么?” 自然是因為你想來。 但城陽牧秋絲毫沒露出破綻,面無表情地說:“有事?!?/br> 銀絨:“什么事?” “……”城陽牧秋沒有編好。 好在銀絨很快就識時務地說:“一定是門派里的事,對不住,我不該問?!?/br> 城陽牧秋“嗯”了一聲,又后知后覺地意識到自己可能太冷酷,正要找補,卻感到一陣陌生的妖氣撲面而來,土地上拱起一道鼓包,拉出細細長長的痕跡,速度飛快,先是一片碧綠的綠樹葉子鉆出來,而后便化作一個衣衫不整的妖媚女人。 “你還知道回來?!”那女人先是擰了把銀絨的耳朵,而后就行云流水地把銀絨摟進懷里,“小王八蛋!想死我了!” 女人的衣服穿得與銀絨每每化形時的那件紅裘有異曲同工之妙——穿了比沒穿還讓人浮想聯(lián)翩。 領子滑落到肩膀,銀絨剛好被她按在自己的肚兜上。 “……” 城陽牧秋出離憤怒了,在釋放出能頃刻壓死這浪蕩女人的一身威壓之前,那女人突然放開了銀絨,頃刻間化作一個胡子拉碴的中年大漢,對城陽牧秋虎目圓瞪:“你怎么也跟回來了?” 城陽牧秋唇角勾起冷笑,“你——” 銀絨恰好在這時候插嘴:“師父,這件事說來話長,等回去我與你老人家慢慢說!” “師父?”城陽牧秋訝然道。 東柳道君冷哼:“怎么?你不認得我,又失憶了?” 無知者無畏,東柳拉過自家徒弟,很不滿地說:“把妖丹補回來就行了,還把人帶回來做什么?老子現在見了這小子就來氣!師父跟你說過多少次,媚妖最重要的就是不能動情,你當年不聽為師的勸,為了救他,差點沒把命搭進去……” 銀絨拼命向東柳使眼色,可惜師父并不買賬,反而怒道,“怎么,說他一句你還心疼了?你就這么喜歡他???” 第六十八章 ……喜歡?他喜歡我嗎? 城陽牧秋愣了半晌,才想起來對東柳行禮——行了個標準的晚輩禮:“前輩,原來您是銀絨的師父,我真的——” 可惜還沒說完,東柳就一步邁開,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少跟我套近乎,誰是你前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