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節(jié)
銀絨看著都覺得晦氣:“這就是‘禮物’???”城陽牧秋該不會是想把十方剎送給他,要他親手結(jié)果了他吧。 其實說起來,十方剎這么多年一直在默默“關(guān)注”他,從銀絨還是只小奶狐的時候,就曾經(jīng)派人做手腳,試圖把他燙死,以求瀕死時,令那鈴鐺掉落,后來還幾次三番當眾稱他少主,往他身上潑臟水,險些害得他死在無量宗的那場逼宮里,總之,這只老狼妖對他做過的缺德事罄竹難書。 可銀絨還是不想親手殺人。 殺人這么血腥的事,交給景岑、郗鶴他們不好么?他們有經(jīng)驗的呀! 銀絨正想拒絕,就聽城陽牧秋道:“把他送給你當靶子,好不好?” 銀絨:“???” 城陽牧秋:“你的寒酥纏威力會越來越大,總需要陪練,才能掌握得更好,這只妖已至金身期,相當于出竅期修士,放眼整個修真界,這樣的高手也屈指可數(shù),必定皮糙rou厚,怎么折磨也不容易死,很適合挨打?!?/br> 十方剎發(fā)出一聲憤怒的嘶吼。 城陽牧秋隨手掐了個訣,將這位“世間罕有的高手”禁了聲。 銀絨不由得看了眼狼狽的十方剎,然后才問:“可是,妖王的殘魂不是在我體內(nèi)慢慢削弱么?我的寒酥纏怎么會越來越強?不是應該隨之一起消亡嗎?” 城陽牧秋便點了點銀絨脖子上的玄精玉鈴鐺——里邊的鈴舌已經(jīng)完全被涅槃羽歲替代了——說:“還記得你是怎么從狂化中蘇醒過來的嗎?” 銀絨捏著鈴鐺:“是涅槃羽歲喚醒了我?!彼÷曊f:“難怪那時候你每天都逼著我雕刻,你早就計劃好了吧?!?/br> 城陽牧秋笑而不答:“還記得涅槃羽歲的作用嗎?” 這東西在得到的那一刻,清軒就曾對銀絨吊過書袋:涅槃羽歲乃是難得一見的天材地寶,作用是“喚醒”,可喚醒沉睡的磅礴力量。 銀絨恍然:“所以它能避開相魅的殘魂,只保留我的寒酥纏!還能讓寒酥纏的力量越來越強?” “越來越強倒不是因為它,而是因為,”城陽牧秋笑得有點曖昧,耳尖也有點發(fā)紅,“你最近采補術(shù)練得很勤,所以修為進步很快?!?/br> 銀絨可太喜歡自家道侶這種容易害羞的性子了——雖然害羞并不影響老祖雙修時的勇猛。 十方剎卻實在聽不下去了,他蟄伏隱忍多年,一朝起勢,剛翻出些水花來,計劃就被按死在搖籃里,成了階下囚不說,還要被那毛都沒長齊的小狐貍精當做練功的沙包,這已經(jīng)夠屈辱的了,現(xiàn)在還要聽這對狗男男的甜言蜜語,是可忍孰不可忍?。?/br> 十方剎發(fā)不出聲音,只好用兩只尖戾的大爪子,在地上瘋狂刨。 這間特質(zhì)牢房的地面全是堅硬的懸靈石鋪就,被大妖的利爪一刨,就發(fā)出刺耳的金屬刮擦聲,銀絨聽著直皺眉頭。 城陽牧秋這回卻沒親自出手教訓,反而后退了幾步,給銀絨讓出空間,“想現(xiàn)在開始嗎?” 銀絨剛點頭,十方剎就發(fā)出一聲低吼,他一愣,刨地泄憤的動作便也頓住,十方剎不肯在仇人面前示弱,調(diào)動靈力,化作半妖模樣,變回了那個魁梧的藍眸漢子,恨恨地對銀絨啐道:“早知今日,當年就不該留你這sao狐貍的命!” 然后,舌頭就被凍住了。 銀絨還很認真地問城陽牧秋:“你解了他的禁言咒,就是為了讓我練這個吧?” 第一百一十一章 番外 被凍住舌頭的滋味兒并不好受,而十方剎到底是金身期大妖,很快就調(diào)動靈力,破解了銀絨那還不大成熟的寒酥纏,并怒罵:“你比相魅差得遠了!有種解了這些勞什子鎖鏈,跟本座光明正大地斗法!” 銀絨:“不解。” 銀絨虛心接受:“我和妖王比,肯定差得遠,不過既然我家道侶說我可以,那就多練習吧。” 十方剎險些沒被氣死,然后就又被凍住了舌頭。 誅妖堂外看守的小弟子們都聽得耳不忍聞,他們聽著里邊一陣陣斷斷續(xù)續(xù)的怒罵和慘叫,忍不住小聲議論: “用什么酷刑呢這是?聽起來生不如死啊?!?/br> “本來還覺得十方剎這樣罪孽深重的大妖,竟然沒被處以極刑,是咱們景掌門年輕、心慈手軟,現(xiàn)在看來,原來另有深意啊,是留給胡公子親自折磨的?!?/br> “太慘了,太慘了啊。堂堂妖族大將,以前也是呼風喚雨的角色,淪落到如今的地步?!?/br> “那也是他咎由自取啊,他傷過多少無辜的修士和凡人?” “有道理!請胡公子再接再厲!” 銀絨自打搬回太微境,隔三差五就要去揍、啊不,是與十方剎切磋一頓,其余的閑暇時光,便是與城陽牧秋愉快地研究雙修之法,或者嘗嘗景岑等人孝敬的新奇點心。 最近的美食實在太多。 太微境的轄區(qū)口味都普遍喜甜,連燒雞的醬汁也要加糖的,而最近城陽牧秋那些徒子徒孫們進貢的新鮮菜式,普遍都偏辣,偏咸——竟都是無量宗轄區(qū)的風味。 原來,范孤鴻那一日在天下修士面前被揭穿了真面目之后,激起了眾怒,自打那以后,各門各派對他的聲討就沒斷過,不但逼得范孤鴻、仁寰長老等人卸了任,還勒令無量宗為他們引狼入室的行為付出代價。 這其中牽頭的自然是太微境。 所謂墻倒眾人推,無量宗多年來的錯漏之處,都被無限放大,扣上“不仁不義、行事殘忍”的大帽子,要求他們割讓資源、奉出大量靈石,以賠償整個修真界蒙受的損失,不論與無量宗有無冤仇,大家都群起而攻之,所有人都想從無量宗那里分一杯羹。 景岑雖年輕,可背后還靠著城陽牧秋這尊大佛,其他宗門還真爭不過太微境。短短數(shù)十日,太微境就一舉收回了當年無量宗趁火打劫從他們那里搶奪的資源、轄區(qū)管理權(quán),甚至還有盈余。 除此之外,亦有不少小門派跟著無量宗一起倒霉,就比如玄陰谷,他們是無量宗的頭號狗腿,仗著無量宗的庇護做過不少欺壓霸凌之事,如今大家有冤的報冤有仇的報仇,玄陰谷每日都雞飛狗跳麻煩不斷。 范孤鴻本人則過得更慘。 他作為與妖族暗通款曲的罪魁禍首,引咎辭去掌門之職,搬出無量宗后,就成了無權(quán)無勢的散修。 所謂大隱隱于市,他憑借多年掌權(quán),攢下的那些家底,原本也能過得豐衣足食,奈何,有“正義之士”將他的畫像與事跡貼成告示,貼滿了修真界的大街小巷,范孤鴻只要敢露面,就有人指著他的脊梁骨罵。 罵他為一己私利,不顧同族的安危,反倒與十方剎那種惡貫滿盈的大妖結(jié)盟。 罵他作為一個男人,辜負了愛人,更辜負了妻子。 就算范孤鴻想見一個殺一個,也不能夠,罵他的實在太多了,似乎只有隱入深山老林,才能暫時避過這些口誅筆伐。 然而,南山派不愿放過他,太微境更不肯放過他。 他們時刻注意著他的動向,無論范孤鴻躲到哪里,不久之后就會有兩派成群結(jié)隊的高階修士上門“挑戰(zhàn)”。修真界有個不成文的規(guī)矩:斗法須得一對一,多對多。 但對于這種德行有虧的小人,誰還和他講“規(guī)矩”呢?大家群起而攻之,揍就是了。 銀絨今天特別累,昨晚又拿十方剎練手,雖把那老狼妖凍得奄奄一息,但他自己也靈力耗損巨大,回到臥房倒頭就睡,并拒絕了自家道侶雙修的要求。 結(jié)果早上起來,就被城陽牧秋連本帶利討回了債。 郗鶴和齊霜來請安的時候,都不得不調(diào)動起靈力御寒——玉絮峰太冷,簡直冰窖一樣,但他們師尊、師娘絲毫也不覺得冷,在這極寒的溫度中,從容極了。 “鶴師兄,師娘是真的不怕冷啊,瞧他的臉色,那么紅潤,好像還挺熱似的?!崩贤与u齊霜小聲感嘆。 “那不是熱的,一會兒當著師尊、師娘的面,你可別瞎說。”郗鶴憐愛地看了自家三師弟一眼。 沒辦法,在他們師尊的帶領(lǐng)下,整個太微境一大半的峰主都專注修煉,不在沒必要的情情愛愛上分心,現(xiàn)在師尊自己找了道侶,留下他們還是一群老光棍兒。 郗鶴雖然沒實踐過,但心思活絡,一眼就看出銀絨那不是什么“熱”,而是情事過后的余韻。 城陽牧秋:“進來吧?!?/br> 倆人聽到師尊開了口,連忙掀開珠簾,走進了內(nèi)室,郗鶴不敢亂看,謹慎地盯著地板,就聽城陽牧秋又道:“不是說了,本尊現(xiàn)在就是個閑人,免了你們的早晚請安?!?/br> 齊霜:“是這樣,我與鶴師兄帶弟子們外出歷練,路過荷花塢,聽說范孤鴻那老賊逃竄到附近,這些日子以來,都是南山派的人逮著他揍,惹得各派道友拍手叫好,我們私心想著,來都來了,也不能丟了太微境的臉,便過去會了會他,然后,呃,就……” 城陽牧秋冷冷地接:“受傷了?” 倆人都聽出了“廢物”的言外之意,不大好意思地點點頭。 這時候,銀絨毫無預兆地“嘶”了一聲,方才還聲嚴厲色的城陽牧秋忽然就放軟了音調(diào),“還疼???” 郗鶴耳朵一下子就紅了,把頭埋得更低,齊霜也終于察覺出不對勁兒,但他反應慢了一拍,看到銀絨無聲瞪了他們師尊一眼,那琥珀色的眼睛,水汪汪的,好像汪了一泡淚,可憐又可愛。 房間里的氣氛莫名地曖昧起來。 郗鶴不敢再待下去,一鼓作氣地說:“那老賊太厲害,好幾個弟子都受了傷,傷得還挺重,一般的傷藥恐怕不管用……” 城陽牧秋沒跟他們廢話,當機立斷甩出好幾瓶上等絡體丹,這種高階傷藥,太微境的庫房里不是沒有,但因為價格昂貴,若非因公受傷,領(lǐng)藥的時候就需要自己補差價。一則他們歷練中途去挑釁范孤鴻,嚴格來說不算公事,二則,師尊有錢。郗鶴、齊霜這倆玩意兒一合計,便想到城陽牧秋這里打秋風。 倆人稱心如意地拿了傷藥,就馬不停蹄地滾了。 可剛出房間,便又被城陽牧秋叫回去,他們沒敢進內(nèi)室,隔著珠簾聽吩咐。 城陽牧秋:“范孤鴻近況如何?” 郗鶴:“非常不好!他在荒郊野林里鋪了樹葉子打坐,連張像樣的蒲團都沒有,還舊傷纏身,如同喪家之犬?!?/br> 城陽牧秋嘆道:“一個人任他修為再高,也禁不住無休止的車輪戰(zhàn)。” 齊霜:“是啊,雙拳難敵四手?!?/br> 城陽牧秋搖頭:“越級挑戰(zhàn),本就是難事,何況他又是世間少有的化神境大能,因而重點不在人多。” 郗鶴:“師尊的意思?” 城陽牧秋:“在于‘無休止’?!?/br> 倆人沒領(lǐng)會到師尊的深意,正面面相覷,就聽他們師娘軟軟地開了口:“嗨呀,絡體丹藥到病除,跟沒事人似的,這么精貴的藥,怎么好浪費?” 城陽牧秋每每接銀絨的話,才能帶上些許笑意,難得和顏悅色地解釋:“你們挑戰(zhàn)范孤鴻的時候應該也是大張旗鼓,既然要為太微境長臉,那便高調(diào)些,帶著小弟子們四處轉(zhuǎn)轉(zhuǎn)吧?!?/br> 郗鶴眼睛一亮:“謝師尊、師娘指點!弟子曉得了!” 而后就拉著還有些摸不著頭腦的齊霜拔腿走了,離了玉絮峰,齊霜忍不住問:“你聽明白什么了?” 郗鶴:“師尊和師娘不是說得夠清楚了?絡體丹藥到病除!咱們又明目張膽的去揍他,這時候若是帶著全員——連修為最差的小徒弟也帶上——一起亮相,道友們會怎么想?” 齊霜:“……范孤鴻也不過如此?” 郗鶴:“不錯!誰不想贏范孤鴻一場呢?那可是昔日的無量宗掌門,贏了他,還不揚名立萬?” 齊霜恍然大悟:“對啊,人人都道范孤鴻被太微境和南山派追著打,身上常年帶傷,實力大不如前,可究竟有多弱,誰也不敢冒險……若咱們放出‘他其實也不過如此’的信號,那么,想通過他來證明自己實力的修士,將如過江之鯽,范孤鴻的日子恐怕就更不好過了。哎呀,師娘這一招可真損吶,不過我喜歡嘿嘿嘿?!?/br> 郗鶴也嘿嘿笑:“師尊也不遑多讓,以他老人家的實力,結(jié)果了范孤鴻并不難,卻任由他受辱這么久,殺人誅心啊?!?/br> 齊霜又悄咪咪地同郗鶴咬耳朵,八卦兮兮地問:“鶴師兄,你發(fā)現(xiàn)了沒有?我也不知是不是看錯了……咱們第二次回去的時候,師尊他,好像在給……” 郗鶴一把捂住齊霜的嘴:“師尊臉皮薄,可別亂說??!咱們什么也沒看見!” 齊霜:“唔唔唔!” 銀絨趴在床上,哼哼唧唧地吩咐:“往上一點,再往左一點,嘶,對,別往下??!我腰疼,你按哪里呢?” “城陽牧秋!住手!” “……” “怎么在這時候用主仆契的言令啊?!背顷柪献娴穆曇粲悬c委屈。 第一百一十二章 番外3 失憶的銀絨(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