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jié)
劉刺史不語,緊抿著唇,眼神犀利地看著盧少華,似乎是在等著他能給出一個解釋。 “大人,淺夏是卑職的親生女兒,卑職就算是再狠心,也不可能會真的對自己的女兒痛下殺手。剛剛,剛剛只是個意外。卑職也是一時氣急,才會如此?!?/br> 盧少華在這會兒,可是也沒忘了,這淺夏可是云氏的外孫女,將來盧家是否是個空架子,關(guān)鍵還是取決于這個女兒呢!只要是利用得當(dāng),云家自然是不可能對這個外孫女不問不聞的。 淺夏自然是明白他的心思,前世為了他們的大業(yè),他可是沒少利用自己!如今他與母親和離已成定局,若是想要將云家與他們繼續(xù)拉上關(guān)系,那么自己自然就是最好的紐帶。只是可惜了,這一世,自己怎么可能會再送上門讓他利用? “咳!咳咳!”淺夏重重地咳嗽了幾聲后,才勉強發(fā)出了一道極為微弱的聲音,“母親?!?/br> 軟弱地宛若是那垂危之人,這樣輕飄飄,卻是讓在場人們的心底都緊緊揪起的聲音,更是讓云氏覺得自己的心底里頭被壓上了一塊兒沉重的巨石一般,幾乎就是讓她自己也忘記了呼吸。 “小夏,你怎么樣了?” “母親,我舍不得你!”淺夏又咳嗽了兩聲后,再度噴了一口血出來,“母親,女兒怕是活不成了!這里好痛,母親,女兒快要死了,我不要死在冷冰冰的床上,我要跟母親在一起?!?/br> 淺夏說這幾句話,幾乎就是用盡了她身上所有的力氣,每說一個字,她的心口處都是在忍受著一種仿若是被撕裂的痛楚,嘴唇已是成了青紫色,更趁得那張臉,白的若是霜雪一般。 “不會的,小夏不會有事的。母親會給你請大夫,請最好的大夫。你一定是不會有事的?!?/br> 云氏已是哭地不成樣子。一旁的劉夫人看了,也是實在忍不住,眼淚跟著巴巴地掉。 劉婉婷早已是哭濕了帕子,一臉的心疼。 于嬤嬤到了盧少華的跟前跪了,“大人,奴婢就請您高抬貴手,成全了她們母女吧!您還有兩位嬌女承歡膝下,可是我家小姐,就只有小小姐這么一個孩子呀!您若是能如了小姐的愿,云家必然也是記得您的這份兒成全的!” 盧少華的一張臉已是繃地緊緊的!額上的青筋來回地跳動著,仿佛是只要她再說一個字,他就會忍不住再度發(fā)火一般。 于嬤嬤卻是微微動了一下自己的衣袖,那衣袖里似乎是有一方白色的錦鍛露出了一角,且正好露出的那一角上,還被繡上了一朵梅花。 盧少華一看到了這一角,臉色登時大變! 如果他沒有記錯,那日在云府的別院里頭,程氏逼著自己簽下了那極具羞辱的一紙文書的,正是這繡了梅花的絹帕! 那上面不僅僅是有自己的親筆簽字,而且,還在上面落上了自己的私人印鑒。這也正是為什么,那日,他會提早離開了別院,且一直是怒氣沖沖,心情沉悶至今的重要原因了。 于嬤嬤看到他的臉色變了,便意味深長道,“大人,奴婢知道您向來心軟,定然也是見不得她們母女如此痛心吧?再者說了,如今小姐重傷,若是親母又不在身邊,難免這底下的人會伺候不周。您真的忍心看到小姐將來早早殞命于府內(nèi)嗎?您別忘了,小姐這身上的傷,還是您親自給踢上去的!” 盧少華一下子便清醒了過來! 若是自己成全了云氏,或許將來自己與云家還不至于鬧得太過難堪!畢竟這是云氏自己要求的和離,并非是自己休妻! 若是自己今日執(zhí)意不肯答應(yīng),淺夏已經(jīng)十歲了,自己今日踢她這一腳,她定然是不可能會忘記的!將來,莫說是要孝敬自己,一心為自己所用了,怕是反倒是會恨毒了自己,處處與自己為敵了! 權(quán)衡了一下利弊,盧少華總算是有些頹廢地沖著于嬤嬤點了點頭,上前一把將其扶起,小聲道,“那紙文書?” “老爺放心,只要是您讓她們母女如愿,奴婢定然也是會讓大人如愿的?!?/br> ------題外話------ 妞兒們,我回來了!昨天晚上登陸后臺,看到了這么多的留言和支持,心里真的是激動不已。感謝你們!寫到這里,基本上也是差不多已經(jīng)定局了。只是,盧少華真的會那么輕易地就放棄了淺夏這棵搖錢樹么?還有,他踢的那一腳,可是著實不輕,就這樣放過他?嘻嘻!怎么可能? ☆、第三十三章 恭桶翻了! 所有人的視線都糾結(jié)在了盧少華的臉上,如今,他已經(jīng)與云氏和離,現(xiàn)在又一腳踢傷了自己的親生女兒,這樣的盧少華,若非是他們親眼所見,還真是有著幾分的不信! “大人,既然是她們母女連忙,那便罷了。淺夏自此以后,便跟著云氏便罷?!?/br> 盧少華很是精明,說這番話時,除了一臉的悲痛外,還有著幾分的無奈,好似自己是有多么不舍得這個女兒一般。再則,他只是說讓淺夏跟著云氏,可沒說淺夏自此就與他無關(guān)了! 淺夏的臉上閃過了一抹苦笑,還真是精明呢!不過,既然是他當(dāng)眾表示了自己可以跟著母親,也就夠了。至于其它的,她自然是會想出辦法來。 胸前的疼痛,讓淺夏實在是支撐不住了,“母親,既然如此,那女兒就跟您一起離開盧府就是。只是女兒現(xiàn)在,怕是不僅幫不上母親,反倒是拖累了母親了?!?/br> “你是我的女兒,何來什么拖累不拖累的?萬不可胡說!”云氏再抹了把淚,真沒有想到,淺夏為了能離開盧府,陪著自己,竟然是能付出如此巨大的代價。 云氏連忙吩咐人去備了馬車,再讓人特意在里頭鋪的厚厚、軟軟的,生怕再巔著了淺夏。 劉夫人瞧著也是心疼,劉婉婷則是直接就是哭的稀里嘩拉地,她以前雖然是與淺夏相處的不多,可是最近幾次兩人說話可都是極為投緣的。 如今看著淺夏小小年紀(jì),就受著這份兒罪,特別是看到了她的嘴唇都成了青紫色,可是仍然咬著牙,不肯說一句疼,不肯落一滴淚,越是如此,越讓人看著心疼! 不止是劉婉婷,在場看著眼酸的,可是大有人在。而淺夏為了能順利地離開盧府,不給老夫人和盧少華一個將自己留下的借口,硬咬著牙,不讓自己暈過去,畢竟,若是他們以為了自己的身體為由,強行留下自己,不僅不會被人阻止,反倒是會被人以為盧府的人,其實還是很偏寵自己的! 待她被人小心地抱上了馬車,迷迷糊糊間,似乎是聽到了云氏又在哭著說些什么,身子一晃,感覺到了馬車在動,淺夏實在是忍不住了,頭一歪,暈過去了! 等淺夏再醒過來的時候,人已經(jīng)是在云家在允州的別院里了。 本來云氏的意思,是要帶著淺夏去她自己的莊子上休養(yǎng),可是如今看到她的身體實在是太差,又擔(dān)心會落下了什么毛病,這別院離盧府近是一,再則,離著醫(yī)館也近一些。 田叔來了之后,仔細(xì)看過,面露心疼,一個勁兒地罵盧少華不是東西,對自己的親生女兒,竟然是也能下此狠手,簡直就是沒有人性! 云氏一想到了那日在盧府萬分驚險的一幕,又開始紅了眼眶。 經(jīng)過了幾日的調(diào)養(yǎng),淺夏總算是能勉強地下地了。不過,云氏在的時候,還是將她看的緊緊的,只準(zhǔn)她在床上躺著,生怕再有什么萬一。 “你為何要受這等苦?只是為了離開盧府?值得嗎?”元初有些清冷且不解的聲音飄蕩在了屋子里。 淺夏的小臉兒一松,“你不懂。若是我不走,母親便不能安心地離開盧府,不能再真正有她自己的生活。而我?當(dāng)真要留在那個龍?zhí)痘ue嗎?” 元初的臉色微寒,“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可以有其它的法子離開盧府,不是嗎?比如說你手上不是有盧少華的把柄?” 淺夏搖搖頭,“我不能在將來再授人以柄。我要讓所有的人親眼看到是他盧少華對親生女兒痛下毒手,而不是我自己不孝,亦不是我的母親心思惡毒,強行將我?guī)ё??!?/br> 好一會兒,元初才又道,“我明白了,那一張王牌,你不肯用,那是因為你還要用它來威脅盧少華,徹底地與你脫離了父女關(guān)系吧?” 淺夏微微一愣,“被你看出來了?你還真是聰明呢!” 元初的表情有些復(fù)雜道,“你就這么恨她?畢竟也是你的生父,為了與他脫離父女關(guān)系,你竟是對自己這樣狠?” “你不懂!”淺夏幽幽道,“當(dāng)年他對母親如何?現(xiàn)在又如何?在他的眼里,除了功名利祿,怕是沒有什么是真的讓他放在心里的了!而且,你不會真的以為,我只要是跟著母親在一起,他就會由此真的讓我們母女過上了平靜的日子了吧?” 元初微愣,淡漠的表情里,似乎是閃過了一抹心疼,還有著一抹厭惡! “你是擔(dān)心他會利用你的身分,去威脅云家?”元初眸光微閃,“你今年十歲,再過上幾年,也便可以議親了,有權(quán)干涉你的婚事的,自然是只有盧少華和盧老夫人了!” “不錯!呵呵,這正是他的精明之處呢!想著如此,我和母親便會安心了,大意了,等到了將來某一日,他再找上門來的時候,怕是我與母親,當(dāng)真就是哭都來不及了!” 話落,屋子里一時陷入了一種有些詭異地寧靜中。 好一會兒,元初才輕嘆一聲,“不過十歲,可是我卻不得不承認(rèn),你看人的眼光,還真不是一般地準(zhǔn)!” 淺夏自嘲一笑,準(zhǔn)么?若是沒有上一世的苦痛折磨,她又怎么會真的清醒了過來? 盧少華,這一世,我不會再給你傷害我們母女的機會了! 次日,三七則是興沖沖地就跑了進來,“小姐,聽說昨晚上盧大人上凈房時,竟然是給摔倒了,而且好巧不巧地,還將那恭桶給弄翻了,聽說是弄得一身污穢不堪呢!” ------題外話------ 你們猜猜是誰干的?這么高大上的事兒,哪個才有這樣的本事呢? ☆、第三十四章 總算消停! 淺夏聽了,好一會兒沒反應(yīng)過來,摔倒了?還弄翻了恭桶?怎么可能會有這么巧?或者說,盧少華怎么可能會剛巧那么倒霉? 可她使勁地將盧府上下想了個遍,也想不到,有哪位奴才有那么大的膽子,敢去算計盧少華!而且,她與母親云氏,在盧府里還真沒有那么深的根基,就能讓人為了她們母女,而去冒著得罪主子的風(fēng)險,去做這等事! 三七則是湊到了淺夏的耳邊,“小姐,奴婢聽管家說,昨晚上,那位元公子曾出去過。您說,會不會是他?” “出去過?他是走的正門?” “那倒沒有,聽說是管家讓人送東西過去,發(fā)現(xiàn)屋子里沒人。小廝在門口等了小半個時辰呢。” 淺夏點點頭,這么說來,那就只有可能是這個元初去做的了!只是,他為何要如此呢?只是為了報答自己的救命之恩?可是自己將他強行留在了身邊,難道還不足以說明了自己并非是一個施恩不圖報的人么? 這樣算不得高尚的節(jié)cao,他竟然是還愿意為了替自己出氣,去做這些事?感覺有些意外呢! 不過,既然是他選擇了默默為之,那自己就當(dāng)做是不知道好了,免得還要再欠下他一份人情! 淺夏很無良地想著,萬一他再借此跟自己談條件的話,不是很劃不來? 于嬤嬤再次見到盧少華,則是在云府別院的后門了。 關(guān)于自己那日行下的齷齪事,盧少華如何還敢堂而皇之地出現(xiàn)在了云家的大門前? “東西呢?”盧少華的臉色陰沉地幾乎就像是要下雨一樣。 “大人急什么?”于嬤嬤說著,便自袖子里掏出了一方文書,“還請大人將這個看了,然后在上面簽字蓋上您的印鑒,那么,一切自然也就是妥當(dāng)了?!?/br> 盧少華接過一看,臉色大變,低吼道,“胡鬧!淺夏是我的女兒,我怎么可能會與她脫離了父女關(guān)系?簡直就是一派胡言!” “大人若是不肯簽,那奴婢也沒有法子。這是云家的意思?!?/br> 于嬤嬤話落,再笑道,“夫人說了,若是您簽下了這紙文書,那么,后頭的幾萬兩銀子,夫人便不要了,只當(dāng)是給了盧府這些年養(yǎng)育女兒的費用了?!?/br> 盧少華聽了,不免有些心動了! 那日將嫁妝清點完畢后,自己可是還欠下了云氏近七萬兩的銀子。若是將這銀子給了她,盧府可就是真的什么也沒有了!如今,若是能將這七萬兩的債務(wù)一筆勾銷了,再將自己先前寫下的那方文書取回,還是很劃算的! 于嬤嬤看出了他的猶豫,再道,“大人,不管怎么說,都是很劃算的!您想想,若是小姐仍然還是盧家的女兒,那么將來,您可是還要再賠上了一份兒嫁妝的,好歹也是嫡女,總不能太寒磣了吧?這里外里,可是差了得有十萬兩銀子了。” 這樣一說,盧少華就更心動了! 想想自己若是將淺夏給捏在了手里,想要的,不也就是云家的銀子嗎?不過一介商戶,還指望著能從云家再得到什么好處?如今,這筆買賣倒是劃算,反正那個丫頭也不可能會孝順自己,倒不如是先拿她換了這十萬兩的銀子,也是不錯! 于嬤嬤只是看著盧少華的臉色不斷地轉(zhuǎn)換,就知道他在估量著什么,不由得為了自家的兩位主子,更是寒心!這樣的男人,還真是不知道羞恥為何物了! “好!” 于嬤嬤將盧少華請進了后門,那里已有人備好了筆墨,于嬤嬤接過了他手中的那文書后,則是趁他不備,直接就從袖子里再拿了一份兒與手中的換掉,猛地一看,似乎是也沒有什么不同! 盧少華先前已是看了兩遍那文書,自認(rèn)不會有錯,直接就簽了字,再蓋上了自己的印鑒。于嬤嬤擔(dān)心他會再有什么其它的招數(shù),還是勸著他再按了個手印兒才真的放心了。 看著盧少華一臉?biāo)煽斓?,拿著先前的那方文書走了,于嬤嬤臉上的笑卻是頗有幾分的得意! “還是小姐料事如神,盧少華果然就是這樣一個不知廉恥之人?!?/br> 話落,抖了抖手上的文書,看到門外的馬車過來了,直接就上去,往刺史府的方向去了。 所謂官字兩個口,淺夏擔(dān)心有朝一日,這個盧少華果真再飛黃騰達了,會反過來再算計她們,所以早就安排好了,直接先去找了劉刺史做了官證,如此,將來再有什么事兒,她們母女,也不必再擔(dān)心了。 比起這種事,沒有什么,是比官府給出的見證更為可信了! 等于嬤嬤一切辦妥了再回來的時候,淺夏正側(cè)倚在了榻上,臉色仍然是有些白,不過,看起來已是精神了很多。 仔細(xì)看過后,淺夏點點頭,“辛苦嬤嬤了?!?/br> “為小小姐辦事,是奴婢的本分,何來辛苦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