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jié)
“那你如何肯定就是她呢?” “直覺!她一出現(xiàn),我就覺得一定是她。師父曾經(jīng)說過,只要是我能找到她,并且是將她留在我的身邊,我這一生,便會順風順水,再無波折?!?/br> “那你確定你師父的話是對的么?” “當然,為什么不對?”有些反問的語氣,不過,不是很明顯。 淺夏的眸色更深了一重,卻是泛出了絲絲的寒意,“以為找到一名女子,你便可榮華富貴。桑丘公子,也不過如此。” 這一次,沒有聽到桑丘子睿的回答,似乎他這會兒是真的睡著了。 淺夏并不著急,仍然是靜靜地站在了那里,就那樣等著,似乎是他回答與否,都不重要。 “怎么可能?大業(yè)豈是單憑一名女子便可定?只是,她是我命中的劫數(shù)。只有將她禁錮在了我的身邊,我才能心無旁騖。” “原來,她亦不過是一顆棋子而已?!睖\夏的聲音中透著幾分的悲涼,似乎是帶著一種巨大的魔力,透過了層層的阻礙,一遍又一遍地沖擊著他的耳膜和心門! 一顆棋子! 一顆棋子? 桑丘子睿的心跳突然加速,整個人的狀態(tài)也開始有了變化。他的胸前開始劇烈地起伏著,顯然是情緒有了較大的波動。 一只露于被子外面的胳膊,出于本能一般地左右晃了晃,泛著青白色的手指,開始緊緊地攥起了他身上的錦被。 淺夏一看如此,便立馬后退一步,極其尋常地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臉色平靜恬淡,似乎是她從未靠近過他一樣。 穆流年快速地閃身到了她的身邊,眼尖的他,自然是看到了她的身體在不停地輕顫,大掌輕輕地將她的小手包裹其中,溫熱的觸感,讓淺夏一下子,就清醒了不少。 琴音,亦是在此時終止。 回去的路上,淺夏的身子仍然是不停地在發(fā)著抖,即便是穆流年將她摟的緊緊的,似乎是仍然不能讓她感覺到了心安。 穆流年想問,可是看到了淺夏那有些蒼白的臉色,卻是一個字也問不出。 他是真想知道,這五年里,淺夏在鳳凰山上,到底是如何過的? 還有,她和那個桑丘子睿之間,到底是有著怎樣的糾葛?為何那人受傷,她會感應得到?而且,還表現(xiàn)得如此地不同尋常? 穆流年這會兒是真的有些后悔了! 后悔自己當初就該是軟磨硬泡,讓自己留在了鳳凰山的! 眼下讓他看著懷里的可人兒,如此地嬌弱,穆流年這五年來,頭一次有了一種心被懸起來的感覺! 原以為,這五年來,自己是除了云家人,與她最為親近的一個。 原以為,自己對她的心意,云家人盡知,她自己也明白,那么,一切應該就是水到渠成才是! 可是現(xiàn)在? 穆流年不確定了! 穆流年一路將淺夏抱回了小院兒,之后便阻止了任何人的靠近,這一次,試圖接近這個小院兒的人,都被他的暗衛(wèi)給請了出來。 云長安,亦在此列! 其它人倒還好一些,都知道穆世子對淺夏是一往情深,可是云長安卻是急地像熱鍋上的螞蟻,生怕自己的meimei在被人給輕薄了去。 其實,寢室里,穆流年就只是靜靜地抱著淺夏,一起坐在了軟榻上。 淺夏躺坐在他的懷里,面容倒是寧靜,而且細看,眉角處,似乎是還有著幾分的愜意的。 “淺淺,你真的不預備對我解釋些什么嗎?”最終,還是穆流年受不了這種太過詭異的安靜,雖然是佳人在懷,可是他總覺得淺夏的心根本就不在此處,這讓他很是懊惱,卻又無奈。 “元初,這是我欠他的。所以,這一生,我必須要來償還他。” 淺夏說著,便感覺到了他手上的力道募地就加重了幾分,“什么意思?怎么償還?” 淺夏淺笑,“幫他度過這一次的劫難。誠如他剛才所說,我是他命中注定的劫數(shù)!而他與我,又何嘗不是?只要是我能幫他化解了這次的危機,那么,我便不再欠他什么。再見他,我亦是能輕松自在了?!?/br> “僅僅如此么?”穆流年仍然有些憂心道。 “目前來看,就是如此。他剛剛說的話,你不是也聽到了?” 穆流年蹙眉,“我能知道你欠了他什么嗎?” 淺夏搖搖頭,笑地有些像是茉莉花,清秀得很! “我也不知道。當初舅舅測算出了我與他之間注定要有一場糾葛。而且,我自己用靈擺也占卜出了他在我的生命中,的確是一個非常重要的人。只是?!?/br> 淺夏在此一頓,笑看向他,那清清盈盈的眸子,此時看上去,就像是剛剛潑在了宣紙上的墨,濃黑、盈亮! “只是,還沒有重要到是共度一生的人。” 穆流年原本提著的心,頓時松了松,“云叔叔不是說不能占卜你的人生嗎?” “他是不能!可是,不代表他不能占卜別人的!再說了,我自己為自己占卜,這么久了,失手的概率還是很低的?!?/br> 最后一句,聽上去隱隱還有幾分的小得意,倒像是在他面前邀功似的! 穆流年總算是面色一緩,有了幾分的笑意,“淺淺,你的意思,是不單純指今日救了他,而是要助他在桑丘家族站穩(wěn)了腳跟嗎?” “正是!” “你一介女子,如何助他?”原本舒緩下來的眉心,再度糾結到了一起。 “這個我自有法子。元初,我知道你的事情多,你自去忙你的就是,不必理會我這里。橫豎有哥哥護著我呢,別人傷不了我?!?/br> 穆流年的眉心緊了緊,這是要趕自己走了?是覺得自己留在這里會妨礙她? 可是自己能妨礙她什么?穆流年越想,心中的火氣就越大,語氣也開始有些冷厲了起來。 “淺淺不想我繼續(xù)留在安陽城?” 淺夏察覺到了他語氣中的不悅,輕搖搖頭,“我是擔心會誤了你的正事。相比于你要做的,我這里都不過是些許小事,莫要因小失大?!?/br> 穆流年將她再摟緊了幾分,“只要是跟你沾上了邊兒的,都是大事!” 聽著他如此有些孩子氣的話,淺夏不自覺地彎了下唇角,可是身體卻遠離了他幾分,“元初,別忘了,你身上擔負的,可不僅僅只是你自己的安危榮辱。” 穆流年聽罷,眸底的冰寒總算是盡數(shù)褪去,整個人已經(jīng)是有了幾分的暖意,“淺淺放心,這些年,他不肯放過我,我也沒閑著。若是他還想要一個安穩(wěn)太平的紫夜,就不該總是將眼睛盯在了長平王府上頭?!?/br> 淺夏輕輕地闔了眼睛,“你跟我說說桑丘家族吧。我對桑丘家的了解不是很多,特別是關于那位桑丘子赫,也就是桑丘家的長孫,突然對他很有興趣呢?!?/br> 穆流年挑眉,“你見過他?” “未曾。只是總覺得這里頭有他的影子在。” 穆流年看著她有些疲憊的樣子,笑道,“你先睡一覺吧,等明日我們再說也不遲,不急于一時。” 接下來兩天的時間,淺夏都是被穆流年拉著惡補桑丘家百年的興旺史。 云長安聽得幾乎是要吐了,可是偏淺夏聽得還是津津有味兒。 “桑丘家也是世族大家了,可是誰能想到,外表的光鮮亮麗,早已掩蓋不住里頭的腐朽潰爛?!?/br> “是呀,所以桑丘弘的父親,才會在當年格外地看重那位所謂的得道高人之言,才會將所有的寶,都押在了桑丘子睿的身上?!?/br> “百年世族又如何?若是由內而外開始潰爛,終究也不過就是如同繁華一夢。” “淺淺,你為何突然心生了這諸多的感慨?” 淺夏搖搖頭,不知為何,自從當初她開始做那個夢后,便對所謂的世族名門,有著極大的抵觸情緒。她自己有時候也會想,是不是與自己前世身為侯夫人有關? 桑丘府。 桑丘子睿的突然受傷,自然是驚動了整個桑丘家族,不止如此,就連這安陽城大大小小的官員也是頻頻前來探望,似乎是想著能透出一絲半句的風聲來。 桑丘子赫身為兄長,此時所表現(xiàn)出來的,除了對弟弟的關心之外,對于打點外頭的一切,自然就是極為重要了。 桑丘弘看著這個侄兒的處事圓潤周到,也只是一笑而過。 兩日后,桑丘府中傳出消息,桑丘公子的傷勢已有好轉,幸得云神醫(yī)及時出手相救,并無大礙。 于時,安陽城中除了那些閨中少女們的一顆芳心總算是不再緊張了,云長安的大名,也開始迅速地在安陽城里流傳了開來。 再加上了上次他醫(yī)好了桑丘大夫人的身體之事,一下子,這云長安在安陽城的風頭,怕是僅次于桑丘子睿了。 不知道這些美少女們是不是覺得云長安救了桑丘公子一命,所以,只要是云長安一出現(xiàn)在了街頭,自然便會引起了不少人的圍觀,這讓向來不喜歡熱鬧的云長安,著著實實地出了一回風頭。 “你不急著離開?” 淺夏看著陪自己一起優(yōu)哉游哉地曬著太陽的穆流年問道。 “我沒有告訴你,這一次,我來安陽,也是沖著桑丘家來的嗎?” 淺夏的指尖微微一顫,“你要動桑丘家?” “現(xiàn)任皇后可是桑丘家的嫡女,亦是桑丘子睿的親姑姑。而宮里頭最受寵的,卻不是皇后,而是梅貴妃?!?/br> 淺夏似乎是明白了什么,“長平王府的梅側妃,與那位梅貴妃,是親姐妹吧?” 穆流年笑笑,和煦的陽光灑在了他并不算是白晳的臉上,卻是透出了幾分的溫情氣息。 “你知道的倒是不少。” “身為秘術師,自然是要有一手獨門的情報才對。而且,云家的消息來源,很廣泛?!?/br> “嗯,不錯。聽說如今宮里頭,斗的也是很激烈呢。你說,我該幫著誰好?” 淺夏愣了一下,如此重要的事,他竟然是問地如此隨意! 長平王府手中可是有著五十萬兵馬的掌控權! “你來此,是為了探探桑丘家族的底,好看看是否能讓你放心來輔助皇后這一派吧?” “聰明!”穆流年毫不吝惜地夸贊了一句后,笑道,“既然是那位偏著梅側妃,那么,我就得幫著另一位了。這些年,他不讓我過的痛快,他自己也別想著痛快了?!?/br> 淺夏撲哧一笑,“那長平王那里?” “放心!長平王府,上下一心。若是不一心的,自然就算不得是長平王府的人了?!?/br> 穆流年這話可是有待仔細地推敲。 淺夏所理解地,便是那梅側妃,算不得是長平王府的人了。 “這么說,我們的目的是一樣的了?” 穆流年點點頭,“淺淺,你跟我說實話,看到了桑丘子睿,你對他?你可有?” 穆流年到底是沒能直接問出口,不過,看他這表情,淺夏也知道他在擔心什么了。 “桑丘公子,其名太盛,若不是因為我占卜到了與他確有一些淵源,也斷不會選擇助他的。他的身側,許有風景無限,許有高暖溫陽,可于我而言,不過就是一個無情冢罷了?!?/br> 無情冢?聽到淺夏竟然是這樣形容,穆流年還是有些意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