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節(jié)
盧少華不語,似乎是等著她數(shù)數(shù)。 “一、二、三!” 盧少華的眼睛先顫了一下,然后才慢慢地睜開了眼睛,只是才剛一睜開,便又馬上跌入了一雙漆黑得宛若是暗夜的眸子,一下子,只覺得自己的腦子里似乎是有什么東西被人給抽走了一般,再然后,便是頭一歪,什么也不知道了。 “你突然發(fā)病,心口疼痛,昏迷在了門口,被好心人扶了進來。” 這句話,不斷地在盧少華的耳邊回蕩著,直到他再睜開眼,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左手,正小心地捂著自己的心口。 而四下一瞧,屋子里,剛好有一位醫(yī)者打扮的人,正在收拾藥箱,見他醒了,忙道,“盧大人醒了?” “怎么回事?你怎么在這里?這是什么地方?” “盧大人突犯心疾,然后昏倒在此,幸得一位好心人將你扶了進來,又派人去請了草民過來。” 盧少華細想了想,自己似乎是真的感覺到了一陣心悸,細想了想,也不記得有什么人襲擊自己,更沒有用什么東西,許是真的暈了過去。 盧少華看到自己的隨行小廝也進來了,不疑有它,也便讓人打賞了這名大夫后,便回府了。 而彼時,對面的另一棟茶樓里,淺夏幾人,則是看著盧少華從酒樓里出來,上了馬車,打道回府了。 “今日之事,你們怎么看?”淺夏的面色沉靜,語氣中也聽不出任何的情緒,這讓穆流年,頗有些心疼。 小小年紀,能將自己的情緒包裹地如此之好!這得需要多大的自制力?他的淺夏,到底是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什么?竟然是這樣的小心且防備? “他今日所說,應(yīng)該是真的。畢竟你的催眠術(shù)用的還是很成功的,我不認為他識破了?!?/br>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我覺得梅遠化將自己的女兒嫁給他,怕是不僅僅只是因為這個?!痹崎L安手扶下巴,微擰著眉,“雖然是庶女,可好歹也姓梅。我看,說不定,這允州還藏著什么我們不知道的秘密?!?/br> 秘密? 淺夏的心頭跳了跳,搖搖頭,“不過一個庶女,對于梅遠化來說,算不得什么。重點是,這顆棋子能為他帶來多大的利益?” 這話說的直接,且也是最真實的。 三人知道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又小坐了一會兒后,便也出了茶樓。 三人走后,與他們所在的雅間兒相隔了一間的屋子里,一名男子,正頗有些玩味地看著樓下的三人。 ------題外話------ 最后這名男子,會是誰呢? ☆、第八十八章 當年真相! 皇甫定濤怎么也沒有想到,初至允州,便讓他看到了這么有趣的一幕。 剛才的琴音,明顯就是有些起伏不定,且有的地方還完全就走了音,可見這撫琴之人分明就是受了某些情緒的影響,而且,從琴音上判斷,應(yīng)該是負面情緒。 “有意思!本公子初至允州,便趕上了一出好戲。來人,去看看那幾位是什么人?” “是,公子。” 夜幕落下,萬物俱寂。 淺夏倚窗而立,一抹愁緒,浮于面上。 穆流年進來的時候,正好是看到了她的一個側(cè)影。 因為天色晚了,淺夏早已將發(fā)髻拆了,三千青絲迎風(fēng)而舞,如玉的側(cè)臉上,被一旁的燭光給暈上了一層淡淡的光輝,長長的睫毛宛若蝶翼一般,偶爾晃動一下,幅度不大。 “淺淺,這么晚了,怎么還不睡?” 淺夏的身形未動,甚至是未曾轉(zhuǎn)過臉來看他一眼,“你不是也沒睡?這般晚了,你來我這里,于禮不合,還是回去吧?!?/br> “你心情不好?”雖然是問句,可是語氣卻又是十分的篤定。 淺夏不語,微微垂下了眼瞼,將眸底的情緒,遮掩了大半。 屋內(nèi)燭光搖曳,氣氛卻有些僵硬煩悶。 穆流年輕嘆一聲,在這靜得宛若無人一般的屋子里,格外地清亮。 緩步靠近她,感受著她身上傳來的淡淡的愁緒,以及那有些濃郁的恨意,長臂一伸,擁其入懷。 “淺淺,別怕!一切都還有我。事實上,我們也早就料到了早晚有一天會與那個人對上的,不是嗎?若非如此,我們也不必答應(yīng)了桑丘子睿的提議,與他合作了,你說呢?” 淺夏沉靜的臉上,終于是有了一絲的漣漪,“元初,我想過盧少華的背后會有人,如今他投靠了梅家,我亦無所懼!只是,我沒有想到,在暗處,在最深最深的那里頭,竟然是還藏了一雙眼睛?!?/br> 淺夏有些無力地閉上了眼,身子往后一頃,將自己整個的重量,完全交付于身后之人。 “元初,有對手不可怕,有敵人也并不可怕。可是偏偏這敵人還如笑面虎一般地對你示好,你若是對其反擊,便成了天底下最無情無義之人!成了所有人唾棄的對象!元初,他怎么會這么狠?” “身為帝王者,怎么可能會不狠?這便是他慣用的手段!既為難了你,還讓你說不出話來!既斷了你所有的一切,還得讓你對他千恩萬謝!所以說,淺淺,別急,我知道有些事,你現(xiàn)在猜到了一些眉目,可是只憑我們自己,斗不過他的。” 淺夏的唇角揚起一抹苦笑,她自然知道僅憑他們二人,是不可能跟紫夜最頂端的那個人斗的!可是她不甘心!云家多年的隱忍算什么?只是為了換來一個所謂皇商的身分? 當年母親明明就是有足夠的身分地位,與林少康成親配對,可是結(jié)果又是如何? 為了整個云氏家族,犧牲了云家直系一脈應(yīng)得的尊重和榮耀,犧牲了母親的婚姻,可是換來的卻是什么? 是猜忌!是怨恨! 紫夜皇早已將云家視為了眼中釘,后來的所謂皇商的身分,也不過就是一把雙刃劍罷了! 若是用得順手了,自然是會在那劍鞘上給鑲上幾顆寶石,若是用的不順手了,甚至是厭棄了,直接將丟入爐中,便已死無全尸了! 淺夏越想,越為她的祖父不值,為了舅舅不值,為了母親和林少康不值! 如果林少康得知了當年母親不得不離開他的真相,不知心中會做何感想? 如果林少康知道,母親明明就是有著既高貴又尊榮的身分,卻是生生被那個人給逼地不得不成為了一個商戶之女,他對那個人,會不會也有幾分的恨呢? 淺夏的眸中一抹光亮閃過,掙開了穆流年的懷抱,直接一個轉(zhuǎn)身,與其四目相對。 “你說,定國公府,我們可不可以拉攏過來?” 穆流年微蹙了一下眉,“你是說林少康?” 淺夏點點頭,“他不僅是定國公府的世子,還是上將軍。如今他娶了我母親,自然是有責任來守護我母親了!而且,你別忘了,我母親還為林家生了一個兒子。當初那人既然是能派了人潛入盧府,那么母親生產(chǎn)之時,他自然也有法子派人去上將軍府。元初,母親這幾年,怕是未必就如信上所說,過地不錯吧?” 穆流年知她聰明,心思細膩,且對于一些事情,也是較為敏感。只是沒想到,她竟然是通過盧少華口中簡單的幾句話,就能想到了這么多。 “你放心!雖然之前定國公府也有人刻意為難她,可是到底有林將軍護著呢。信上不是說了,林少康特意挑選了十幾名女護衛(wèi)寸步不離!而且,為了她和你弟弟的安全,但凡是有宴會之類的,林少康從不讓你母親單獨出席?!?/br> 淺夏心中的擔憂,這才淡去了一些,只是,仍然有些掛念母親。 “不過,你剛才說的,倒是不無可能!或許,我們真的可以試著拉攏林家,至少,林將軍不會對于云家的事,坐視不理的。要說現(xiàn)在,我們應(yīng)該是慶幸,你弟弟只是一個普通人。這一點,若是放在云家,或許會覺得有些失望,可是現(xiàn)在的情勢,倒是能保全了他的一條性命了?!?/br> 淺夏原本清澈的目光,此時倒是有了幾分的戒備和狐疑。 “你是如何得知我弟弟只是一個普通人的?” 穆流年微微一笑,他從云長安口中得知了她是云蒼璃選定的云家的繼承人的時候,便知道了,定然是云筱月和林少康的兒子同樣于秘術(shù)一道上,沒有任何的天賦,甚至是還不及云長安! “舅舅告訴我的。” “舅舅?你何時見過舅舅了?” “在去安陽城之前。”穆流年眨眨眼,這是借了云長安的口聽來的,其原本說這話的,也是云蒼璃,這樣說,自己也不算是欺騙她了! “元初,我突然就覺得有些累了!我人還未曾回到京城,想不到就先是看到了這么多的爾虞我詐!原本這也是正常,只是,現(xiàn)在云家畢竟還只是一個普通的皇商,舅舅也不過就是領(lǐng)了一個閑職。若是果真讓皇上覺得我和哥哥攪進了這所謂的奪嫡之戰(zhàn),怕是就麻煩了。” “話雖如此,可是有些事,仍然是要做的,不是嗎?而且,先前我們在安陽城救了桑丘子睿,難免會讓皇上疑心云家與桑丘家走的近,如今長安又救了方刺史,那么,或許反倒是可以打消一些皇上的心思。畢竟方亮是皇上的人。” “這是往好的方面想如此,若是往壞處想呢?只怕皇上反倒是會以為我們四處拉攏朝廷大員呢?!?/br> 穆流年撲哧一聲便笑了,伸手輕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胡說!舅舅并不在朝中任具體的差使,而且云家與皇族也沒有什么牽扯,皇上干嘛擔心你們拉攏什么朝臣了?” 淺夏被他這一說,也輕笑了兩聲,“不過,有句話你倒是說對了。有些事,無論如何,仍然是要做的!反正我與盧家不對付。即便是皇上查到了此事與我有關(guān),也是懷疑不到其它的層面上去?!?/br> “盧少華這等身分的人,是不會知道云家的秘密的。所以,這些年來,怕是他一直以為是那個人覬覦了云家的財富,所以才會想要將云家給處置了。那個婢女的警告,再加上了他自己官運的亨通,自然而然地,也便開始疏遠你的母親了?!?/br> “是呀,云家還沒有沒落呢,盧少華便已經(jīng)是開始為自己另謀出路了,還真是精明的很呢!” 那精明二字,淺夏幾乎就是咬著牙說出來的,一想到了自己有這樣的一個不顧廉恥的父親,身上還流著他的血,淺夏就覺得有些臟! 若是有可能,她是真恨不能將自己這一身的血都給換掉了才舒服! “天色不早了,你也回去休息吧。免得一會兒又被我哥哥給揪住了?!?/br> 穆流年看到淺夏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好多了,點點頭,走之前,又留了一句話,“盧家,還是要盡快地想法子解決了為妙。我知道什么給盧子榮看病,給梅氏治療不孕癥之類的,都不過是幌子。你真正打算的,顯然并不在此,我說的可對?” 淺夏愣了愣,沖著穆流年就眨巴了眨巴眼睛,那眼神兒是看起來要多無辜有多無辜,要多清澈有多清澈!特別是那長長的睫毛,簡直就像是在控訴穆流年怎么能說出這樣傷人的話! 穆流年搖搖頭,眸底的寵溺甚濃,“不管你想做什么,怎么做,我都會支持你的。我說過,我不會站在原地等你。不許你說不可以,不許你說不需要,不許你說讓我等。這些話,你總不會是忘了吧?” 淺夏一時心底波濤洶涌,仿佛是有著滔天的巨浪,眼看就要自她的心底翻越而出,微微泛紅的玉顏上,難掩眸底的激動與感激。 “我也曾說過,我不是一個心理純粹的人。元初,我只希望你才要記得你對我說過的每一句話,莫要讓我對你失望才好?!?/br> 穆流年突然就傾身過去,然后快速地在其眉心烙下一吻,在淺夏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之前,人已經(jīng)是退至了門口。 “我是不會給你這個機會的!” 淺夏還被他剛剛的那個舉動給懾住了,哪里有心聽他說了些什么? 此時的淺夏一雙明眸,波光流轉(zhuǎn),明媚瀲滟,宛若是那靜好的湖面,蕩起了層層的漣漪。 得虧是穆流年走了,不然的話,看到這樣的淺夏,怕是真的會把持不住,一呆之后,便不想走了。 淺夏細細地品著今日穆流年與她說的話,他說的沒錯,自己的真正目的并不在此。 盧子榮、云敬麗,甚至是梅氏,統(tǒng)統(tǒng)都不過是幌子而已,自己真正想做的,從來就不是這些不起眼的瑣事! “小姐,準備好了?!比哌M來,在門口低聲道。 “嗯,哥哥等在門口了?” “回小姐,正是。” “走吧,正好我也看看幾年不回盧家,有什么東西變得不一樣了?!?/br> 淺夏換了一身男子的行裝,臉上遮了一頂面具,在三七的陪同下,很快就到了別院的后門,而云長安,早已是等在了那里。 “快上來吧。怎么那么久?” 淺夏沒有回答他的話,只是彎腰鉆進了馬車里。而云長安似乎是也沒有指望她會回答自己,直接就打馬離開了。 寂靜的夜里,馬車的聲音就格外的明顯。 即便是馬蹄上被人用厚厚的棉布裹了,可仍然是難以讓車輒聲都全部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