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節(jié)
“大哥的意思是?” “你是想走恩蔭,還是想要自己去考科舉?你是穆家人,我世襲了王府的世子之位,父王仍然是可以再保舉一子入國子監(jiān)或者是其它的地方的。你可想過,自己將來如何?” 這話,柳庶妃是沒有聽到,若是聽到了,定然是第一個跳出來,自然是希望他能走恩蔭,然后入國子監(jiān)讀書,多交些貴族子弟為友。 穆煥然顯然是沒有想到過這個,他今年不過才十五,以前他上面還有一個二哥,有什么事情,一般來說,也不會輪到他來發(fā)表意見,如今當(dāng)著父兄的面兒,他反倒是有些手足無措了。 長平王妃看了他一眼,“你今年十五,明天就十六了。這個年紀(jì)入國子監(jiān),倒也剛剛好。你與流年不同,你不喜武,偏愛文,入國子監(jiān)讀書,將來自然也會有一個好的前程?!?/br> 穆煥然愣了一會兒,然后輕輕低了頭,手上的筷子也慢慢地放下了。 他從未想過,有朝一日,那個宛若是太陽一般讓他仰望的大哥,竟然是會主動地來關(guān)心起他來。他一直都知道,這位大哥是與眾不同的,是有著極其傳奇的才華的。 直到他宣布身體康健,慢慢地出現(xiàn)在了人們的視線之中,他才發(fā)現(xiàn),這位大哥比他想像之中,更為強悍,當(dāng)然,也更為可怕! 就比如穆煥青,他就是一個無可爭議的例子。 長平王喝了一杯酒,咂巴了一下嘴,挑挑眉,“你大哥和母妃說的都有道理。你的身體也不是太強健,從小也不曾有習(xí)武的根基,倒是適合繼續(xù)念書,我聽府上的先生說,你的課業(yè)不錯,而且還練得一手好丹青。若是你沒有什么別的想法,等過了年,開了春兒,就去國子監(jiān)報到吧?!?/br> 穆煥然的身子輕顫了顫,他自然知道自己若是能進(jìn)了國子監(jiān),將來自己的前程會有多么光明,可是,這突如其來的恩惠,讓他感覺有些不真實。 穆流年細(xì)細(xì)地看著他,輕笑了兩聲,“你的字練得不錯,前日在書房做的那首詩也是極好。很有才氣,好好讀書,也要讓旁人看看,我們穆家的兒郎,并非只是精于武道?!?/br> 穆煥然猛地一抬頭,有些難以置信道,“大哥知道?” 穆流年點了點頭,“大哥雖然平時與你相處不多,可是該知道的,還是知道的。等明年去了國子監(jiān),沒事也就多出去走動走動。” 長平王妃笑了,“行了,這事兒就這么訂下了,等明年,你的月例也就該漲漲了。到底也是男子,總憋在府中不出門,怎么能有見識?” “是,母妃?!蹦聼ㄈ贿@才相信,自己的確是要開始接觸一些外頭的人和事物了。不再是無人關(guān)注的庶出三公子了。 “去國子監(jiān)之前,先來倚心園一趟,我有些話要囑咐你?!?/br> 穆煥然抬頭看向了這位大哥,一直以來,他們二人接觸地就并不多,多年來,王府內(nèi)有一個才華橫溢的二哥,疾病纏身的大哥,他這個三公子,從來就是一個不起眼兒的存在。 可是今晚,似乎是有什么不一樣了。 長平王妃亦是微詫,要知道,他的倚心園,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進(jìn)的,這么多年了,穆煥然可是一次也未曾進(jìn)去過。 倒是那個穆煥青,以前曾仗著梅氏的勢,進(jìn)去過幾次,雖然是未曾到達(dá)最核心的位置,可也是已經(jīng)觸怒了穆流年。 可是現(xiàn)在,穆流年竟然是主動讓穆煥然去倚心園找他說話,看來,他對這位三弟,是真的有幾分上心了。 年三十兒的晚上,但凡是父母健在的,都會選擇了守夜的,必須要守過了子時,那么,自己的父母就會長壽安康。 淺夏和穆流年,自然也不例外。 伴隨著那淡淡的娟花的香氣,淺夏感覺自己似乎是有許久不曾聞到過這種味道了。 事實上,自從發(fā)現(xiàn)她有孕之后,所有的薰香都停了,就連穆流年自己的衣物,也不再用薰香,就是怕有人會在這里頭做手腳。 而這次的絹花,穆流年也是親自著人看守著,用了對人體有益的香料。特別還叮囑了,都放置在了廊道內(nèi),或者是院子里,總之就是不許進(jìn)屋子。 這也是為了以防萬一,畢竟這東西在院子里擱著,氣味散發(fā)得快,而且又沒有阻礙,也就不會對淺夏有什么傷害了。 其實,穆流年也的確是小心地過了頭了。 這倚心園里守了近百名暗衛(wèi),哪怕是哪個丫頭中午吃了幾碗飯,喝了幾口水,上了幾趟凈房,他們都是門兒清,何必再多此一舉? 沒辦法,在穆流年看來,淺夏就是他的心頭寶,恨不能小心得再小心!如果不是自己有正事要做,是真恨不能一天十二個時辰都守著她。 初一早上,自然是各院各房的管事丫環(huán)全都出來給主子們請安道福。 這一次的年節(jié)封賞,也是淺夏來吩咐發(fā)的。 等到一圈兒安請完了,淺夏也是真有些累了。 她本來這厭食的毛病就沒有好多少,這會兒再有這么多的人給她請安,她也是有些撐不住了。 “回世子妃,還有最后一撥兒了,是穆家旁系的一些晚輩子侄來給您請安的,您再堅持一下。等送走了她們,也就無事了。” 淺夏沖青姑姑點點頭,有氣無力道,“那就快著些。我是真有些乏了?!?/br> 初一中午的時候,自然就是合家的午宴了。 因為長平王府是穆家的嫡系,這午宴,年年也都是在長平王府辦的。 這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人加上,竟是辦了四五十桌。 因為人數(shù)眾多,年年也都是分了男女席開宴的。 淺夏因為有孕在身,長平王妃也沒有讓她管地太多,大部分的事情,也都是她在cao持的。 淺夏坐在了暖閣里,穆煥巧三姐妹在屋子里陪著她說話。 雖說淺夏嫁進(jìn)來快一年了,可是跟她們?nèi)忝茫€真是算不得熟絡(luò),當(dāng)真是連話也沒有說過太多。 淺夏的性子本就偏冷,再加上了身分的緣故,這屋子里的氣氛,還真有些不自在。 直到青姑姑進(jìn)來稟報,說是開宴了,穆煥巧三人才覺得松了一口氣,總算是可以出去透透氣了。這位大嫂,雖然是話不多,可是這一身冷然的氣勢,還真不是什么人都能受得住的。 等到了宴會的大廳,淺夏自然是與長平王妃一起坐。同桌的,還有幾位族老的夫人,都是淺夏的長輩。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一位看起來面慈的老夫人開口問道,“聽聞世子妃是出自允州盧家,可是確有此事?” 長平王妃的臉色一瞬間就難看了起來,淺夏的身世本就是有些尷尬,一直以來,在長平王府就是個忌諱,想不到這位族嬸,倒是一開口就讓人不舒服。 “回這位祖母,淺夏出自京城云氏,家母云氏,如今是定國公夫人林夫人。至于您剛剛說到的允州盧家,我十歲之前,的確是曾住在那里?!?/br> 云筱月和離再嫁之事,人盡皆知,淺夏不認(rèn)為這有什么好丟臉的。連皇上都下了旨賜了郡夫人,而且林少康也不介意母親是和離的身分,他們這些外人,有必要以此來大做文章么? “十歲之前?這么說,世子妃果然是與盧家有些血脈關(guān)系了?” 淺夏的眼睛微微一瞇,“不知這位祖母想說什么?” 老夫人的笑容微微一僵,“要說這盧家,其本家兒,應(yīng)該是在京城,雖說不是什么大戶人家,可也算得上是清白家世了。只是前些日子,我聽聞盧家有位小姐被賣到了青樓之中,正巧就是出自允州的盧家。我老婆子也是出于關(guān)心,所以才會有此一問。” 此話說完,桌上頓時就安靜了下來。 長平王妃自認(rèn)脾氣算是好的了,可是這會兒這位族嬸卻是當(dāng)著這么多族里的長輩的面兒,說出這樣一件事兒來,分明就是為了破壞整個兒宴會的氣氛了。 大過年的,你什么不好說,非得說這些? 難怪會一再地確認(rèn)淺夏是不是原本姓盧?這分明就是明知故問! 淺夏曾出現(xiàn)在了允州,為盧少華收尸的事,哪個不知?誰人不曉?她有必要如此么?這是沖著淺夏來的,還是沖著他們長平王府來的? 長平王妃越想越氣,手中的玉箸,也是巴嗒一聲,就落在了那碗碟之上。 “族嬸這是何意?怎么?依著您的意思,這天底下但凡是從允州出來,并且是姓了盧的,就都是淺夏的什么親戚了?那依族嬸的意思,但凡哪天有個什么人犯了朝廷律例,張口便說姓穆,還就得是我穆家的人了?” 長平王妃的語氣微冷,表情冷然,那位老夫人許是也覺得自己說地有些過了,訕訕地笑了笑,“王妃不必生氣。若是沒有根據(jù)的話,我老婆子自然也不會亂說?!?/br> 淺夏抿唇一笑,“那不知這位祖母有何根據(jù)?要知道,您剛剛這番話,若是不能拿出真憑實據(jù),那么,您可是就有著毀謗朝廷命婦之嫌,輕則杖責(zé)二十,重責(zé)流放千里?!?/br> 淺夏不輕不重的兩句話,卻是讓那位老夫人的身子微僵了僵。 再一看淺夏臉上的笑意不減,只是看不出一丁點兒的溫和,反倒是透著幾分的陰冷之感。那一雙如皓月般的眸子里,此時所散發(fā)出來的光茫,竟是有些讓人心底發(fā)寒。 老夫人只覺得脖子上有些冷,下意識地便縮了一下脖子,然后再有些不自在道,“老婆子我也是聽別人說的??紤]到若果真有此事,那么,豈非是污及了世子妃的聲譽?再怎么說,也是您的親meimei不是?若是被人家說你如今富貴了,隨了母姓,嫁入了長平王府,卻對自己的親meimei,不聞不問,以致其淪落風(fēng)塵,這也是不妥的吧?” 淺夏淡然一笑,“既然這位祖母這樣說了,那好呀,您說說是在哪家的青樓?正好,我也讓人去打問一番。若是果有此事,我這個做jiejie的,自然是不能冷眼旁觀。若是并無此事,那么,您是選擇當(dāng)眾被杖責(zé)三十呢?還是說,咱們直接送官再懲呢?” 這話一出,老夫人的臉色更是難看了幾分。 一旁的一位老夫人瞧著有些看不過去了,出聲維護(hù)道,“世子妃未免欺人太甚了吧?再怎么說我們也是你的長輩,你既然是喚了她一聲祖母,如何還能說出杖責(zé)和送官這樣的話來?豈非是讓人說我們穆家婦不知尊卑長幼?” 淺夏輕笑了兩聲,這一回,是真的笑得有些開心了。 她這一笑,倒是把在座的眾人都給笑懵了。 好一會兒,淺夏才止了笑,面色略有些發(fā)紅,“這位老夫人說的好生奇怪!依著您的意思,你們是長輩,無論是冤枉我,還是往我身上潑臟水,我就得好生的受著。反倒是你們可以隨意地誣陷我了?別忘了,您剛剛也說了尊卑長幼!我是皇上親口冊封的正二品夫人,是長平王府的世子妃。你們是什么身分?僅僅是仗著所謂的長輩身分,就可以對我肆意地欺侮了?” 此話一出,在場的眾位夫人皆是色變! 因為她們這里鬧騰了起來,所以,整個大廳里,這會兒都是安靜得聞不到一絲聲響。 長平王妃倒是微微挑了挑眉,唇角勾了笑,她就知道,她的兒媳婦,可沒有那么容易讓人給欺負(fù)了去。平時里不言不語的,可不代表了她就是真的好性子。 一旁的青姑姑是位心思玲瓏的,不卑不亢道,“按律,毀謗正四品誥命夫人以上品級的命婦,輕則杖責(zé)二十,重則流放千里??扇羰菤еr正二品以上夫人,最重者,可賜白綾一條?!?/br> 大過年的,其實青姑姑也不愿意說這些晦氣的話,可是沒辦法,人家都欺上門來了,她這個做人家管事姑姑的,總不能當(dāng)是什么也沒聽見吧? 淺夏笑看著微微發(fā)抖的兩位老夫人,“剛剛這位祖母說是哪家青樓來著?我沒聽清楚,還請您再說一遍?!?/br> 三七抽了抽嘴角,人家似乎是壓根兒就沒說吧?小姐您這樣誘供真的好嗎? 老夫人似乎是受到了什么魔力一般,竟然真的就說了出來,“是,是京城最大的青樓,醉煙閣。” 淺夏一聽到這個名字,唇角彎起來的弧度就更大了一些。 如果她沒有記錯,這家青樓,應(yīng)該是穆流年的產(chǎn)業(yè)吧? 呵呵,別說是盧淺笑沒有被賣到那里,就是真的賣到了那里,他們哪個敢說? “三七,去,帶上咱們王府的侍衛(wèi),去醉煙閣好好地瞧一瞧??纯从袥]有剛剛這位老夫人所說的盧家小姐。無論有沒有,都要將那里的管事帶回來問話。” “是,世子妃?!?/br> 先前幫著老夫人說話的那一位,似乎是瞧著苗頭有些不對,就想著借著尿遁。 哪成想,淺夏竟然是直接就下了令,今日的事情不弄個水落石出,誰也不得離開。畢竟,事關(guān)朝廷正二品夫人的聲譽,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淺夏微瞇了眼睛,竟然是想著置之死地而后生么? 以為將盧淺笑賣去了那等地方,就可以危及她的聲譽,從而逼她讓出這長平王府的世子妃之位么? 她倒是真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人,竟然是能出此狠招來對付自己? 僅僅是沖著她自己來的,還是沖著整個兒長平王府來的? ------題外話------ 今天又開始咳嗽了,大夫說可能是咽喉炎,一天喝了一瓶糖漿。心疼我的嗓子呀,再這樣下去,還怎么去k歌?這不是在剝奪我的人生樂趣么?腫么破? ☆、第五章 絕不放過! 淺夏派出去的人,動作自然是快速。 而且有三七這個機靈的丫頭在,外頭的穆流年自然也將這后院兒的情形知曉了個大概。 只不過,礙于后院兒都是女眷,再則今日也的確是一個給淺夏立威的好機會,穆流年倒是并不擔(dān)心淺夏應(yīng)付不來這樣的場面,他擔(dān)心的是,會不會影響了淺夏的心情,從而再影響了她腹中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