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節(jié)
真的是去年的那一件呢,現(xiàn)在自己套上了這一件,竟然是看起來有些搞笑!明明瘦弱的身軀,卻著了這樣一件大氣的斗篷,體形上本就不妥了,如今再加上自己的氣勢也是大不如前,穿在身上,還真是有些不倫不類。 “走吧,前面有一家茶樓,我們先過去喝杯熱茶,給你暖暖身子,再讓三七將手爐也重新準備過。” 淺夏張了張嘴,可是一對上了他明顯關(guān)切且有些焦慮的眼神,還是沒有說出一個字來。 明明再走不了多遠,就是桑丘子睿住的客棧了,有必要如此么? 進了茶肆,淺夏在那小爐子旁邊坐了,這里是小鎮(zhèn)子,所謂的茶肆里,自然就沒有什么雅間兒之說了,幾人就在大堂里坐了,因為得知這里住的都是云家的人,所以,穆流年才會如此大膽。 “三七,你去客棧給桑丘子睿送個消息,若是想見淺淺,讓他自己過來,這天色太冷了,我們又沒有準備馬車和轎子,不能讓淺淺再凍著了?!?/br> “是,世子?!比邔τ谀铝髂赀@樣的安排,那是舉雙手贊成的。 一路下山,小姐柔弱的身子,幾乎就是讓她和妖月的心提了一路。總算是看到世子過來了,這才松了口氣,不然的話,真不知道,小姐是不是會隨時就會暈倒了。 “我沒有那么嬌弱。這樣與禮不合?!?/br> 淺夏雖然是表示不同意,可是從語氣和態(tài)度上,并沒有表現(xiàn)得太過堅持。所以,穆流年一擺手,三七便去了。 “淺淺,這沒有什么禮數(shù)不禮數(shù)的。你現(xiàn)在是半個病人呢,總是要以你為先。不能因為某些客套,就傷了你自己的身體?!?/br> “是小姐下山了?來,小姐,這是上好的銀毫,您先嘗著,小的這就去后頭吩咐一聲,為您做幾樣拿手的點心。” 上茶的是一名三十余歲的婦人,看樣子,以前應該是在云府當過差的,不然也不會一眼就認出了她。 “多謝了?!?/br> “世子客氣了。您和小姐先聊著,放心,這里絕對安全,奴婢這就吩咐當家的,將各處守嚴了?!闭f著,又喚了小二,搬了把凳子,在門外頭坐了,一邊兒磕著瓜子,一邊兒將有意向進來喝茶的客人,都給擋了回去。 “多謝。給你們添麻煩了。” “瞧小姐說的。這些年,如果沒有云家世世代代的守護,這浮河鎮(zhèn),哪里就能如此太平了?您先歇著,奴婢這就去后頭給您做點心去。” 穆流年沖那位婦人微微頷首,將淺夏手中的暖爐取了出來,交給了妖月,自己則是將她的小手放在自己兩掌中間,輕輕地揉搓著。 “怎么樣?有沒有好一些?還會不會冷?” 淺夏搖搖頭,事實上,她自己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她就感覺不到冷了。 “這里沒有外人,來,將鞋子也脫下來,我?guī)湍闩慌_。這腳上的xue位可是最多的,古人有去,若是腳暖了,那么你全身上下也就都暖了?!?/br> 淺夏輕笑,“誰說的?” “這是真的,你別以為我在逗你玩兒呢!來,就放在了我的身上,腳暖了,你渾身也就都舒服了。” 淺夏見他果真就要低頭為她脫鞋子了,連忙將腳往后藏了藏,“行了!這里到底也是茶肆,你這樣,會影響到人家的生意的。” 穆流年做樣子似的,四處看了一眼,“這里除了我們又沒有其它客人,你怕什么?大不了,一會兒我們走的時候,多付她些銀子就是了。來,讓我看看?!?/br> “不要了!”淺夏這會兒是真的有些怕了,她是真沒想到,穆流年竟然是真的要將她的鞋子給脫下來,若是一會兒再被桑丘子睿看到了,那該有多尷尬。 而穆流年與她想的則是恰恰相反! 穆流年本就是精通醫(yī)術(shù),知道淺夏現(xiàn)在的身體偏寒,若是腳上的寒氣不除,她整個人都會不舒服,而且時日久了,還會落下病根兒,到時候,只怕想要治好,就更加地不容易了。 再則,他是巴不得一會兒讓桑丘子??吹剿麄冃袨橛H密的瞬間呢! 他現(xiàn)在也不想著什么家國大計了,就一心只想著,如何才能讓淺夏妥妥地留在自己的身邊,哪里也不去! 不對,應該是他去哪里,淺夏就去哪里,自己不必擔心,她會不會被桑丘子睿給拐跑了。 “元初,我真的沒事了,你還是別了?!?/br> 穆流年的手在半空中一僵,然后抬頭,雙目直直地看著淺夏,“你剛剛叫我什么?” 淺夏被他的眼神給嚇了一跳,弱弱道,“元初呀!有什么不對么?” “呵呵!你終于肯喚我一聲元初了。我還以為你睡了半年,就再也不記得我們之間的一些約定了。” 這話,已是影射了其它的一些意思,當然,淺夏此時,沒有聽出來。 “怎么可能?說過的話,哪能忘了?” 穆流年的眸子一亮,“你說真的?果真沒忘?” 淺夏點點頭,“其實,我是真的打算忘了的。說實話,我現(xiàn)在這個樣子,比尋常的黃臉婆還不如,你又何必?” “不許胡說!”話沒說完,嘴巴就被穆流年用手給堵上了。 指尖上傳來軟軟溫溫的觸感,讓穆流年的喉頭一動,覺得心間的某個地方就這樣被她給融化了。說不出來的舒暢,難以言喻的甜蜜。 “淺淺,我們不是說好了,要一起攜手到白頭的么?無論你變成什么樣子,你都是我的妻。而且,你現(xiàn)在,也只是太瘦了,用心調(diào)養(yǎng),自然就會再變成以前的那個傾國傾城大美人兒。倒是我,若是我將來某一日上了戰(zhàn)場,受了傷,毀了容,你可還會記得與我之間的誓言?” 淺夏眨眨眼,看著眼前如同孩子一般的穆流年,她突然就明白,這些日子,她給了他太多的不安,讓他開始胡思亂想了才是真的。 “你呀,剛剛還在說我,我看,當是說你自己才是!你現(xiàn)在不是好好的?況且,我們的兒子都那么大了,我不與你一起,別的哪個男人還會要我?也不知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這話聽著舒心,可是穆流年心底里卻明白,即便淺夏現(xiàn)在的樣子有些憔悴,可是桑丘子睿,一定是不肯就此放手的。 他執(zhí)著了這么久,等的,不就是這一天么? “淺淺,答應然,一會兒見到了桑丘子睿,無論如何,你都不要拋下我一個人好不好?” 淺夏點點頭,“好?!?/br> 穆流年心間一松,不過才松了半口氣,立馬又緊張了起來,再度將淺夏的手給抓緊了,“將我和兒子留下也不成!我們是一家人,我們一家三口在一起才好。你絕對不能背棄我們這個家,好不好?” 這一次,淺夏是真的有些疑惑了,她不明白,穆流年為何會如此地不安? 想想自己在桃花林中的那一幕幕的幻境,隱約察覺到,似乎是與桑丘子睿有關(guān)。難不成,他們之前見過面了? “桑丘子睿對你說了什么?” 淺夏問的直接,兩眼緊緊地盯著穆流年看,她相信,他不會騙她,可是會不會瞞著她,還真是不好說。 穆流年遲疑了一下,咬了一下嘴唇,將自己有些心虛的狀態(tài)慢慢地收斂了,“他說,你醒了之后,一定會選擇跟他一起離開。” “為什么?”淺夏蹙眉,她是真的不明白,桑丘子睿怎么會如此地有自信?這份兒自信,又是誰給他的? “我也不清楚,反正這是他的原話。淺淺,我知道我現(xiàn)在這樣說,一定會讓你覺得我沒出息。可是沒出息就沒出息了。在你面前,我從來就不在意什么面子里子的。我只要你在我身邊。只要你不離開我,你讓我做什么都成!” 淺夏被他這話給說得有些啞然,再看他深情的那雙黑眸,突然就覺得自己怎么睡了一覺,醒來之后,原本的那個風光霽月的穆流年,竟成了一個怨夫了? “元初,我沒有想過離開?!背聊艘粫海瑴\夏才輕聲道,“至少,現(xiàn)在,我還沒有想過要離開。你該明白,我不是一個對感情兒戲的人。當初既然是與你成了親,還生下了我們的孩子,我就沒有想到過要離開你?!?/br> “我知道。淺淺,我相信你一直都是在意我的。我只是擔心桑丘子睿那個妖人,會不會再有什么別的法子,或者是壞心眼兒。他一直就沒有放棄過你,他想拆散我們。” 淺夏再度沉默了起來。 這一次,她是真的不知道要說什么了。 如果她當初在夢境里看到的那一切都沒有錯的話,那么,給了自己一次重生的機會的,就是桑丘子睿! 也因此,不知何故,竟然是換來了他的一頭銀發(fā)。 她在夢境之中看得清楚,明明在他闖入了那九轉(zhuǎn)玲瓏陣時,他是一頭墨發(fā),可是為何這一世與他相遇,他竟是一頭銀發(fā)? 而且,據(jù)她所聞,桑丘子睿自出生之時,便是一頭銀發(fā),也因此,才會被人當成了妖怪,想要將其溺斃的。 難道,這里面,還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這也正是她今日來此的目的。 現(xiàn)在聽到穆流年說桑丘子睿很肯定,自己醒過來之后會跟他走,難道說,他自己對于當初的啟動九轉(zhuǎn)玲瓏陣之事,一直是知道的? 可若是如此,他又怎么會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嫁入長平王府,而不曾出手? 這不符合他的性子。 現(xiàn)在,淺夏更想弄清楚這一切了,到底,她是因何而重生?她之前的那份兒記憶,是不是真的曾經(jīng)發(fā)生過? 穆流年看到了淺夏的沉默,他雖然不清楚這半年來,淺夏到底‘看’到了什么,可是他知道,這半年來,他過地不容易,淺淺過地更是不容易。 特別是后來,幾乎是時時刻刻都在夢魘之中,與那些過往糾結(jié)、掙扎。甚至于,險些送掉了自己的性命! 穆流年是心疼的。 無論是當初看到了淺夏蘇醒的那一刻,還是現(xiàn)在看著她的沉默,穆流年都是心疼她的! 他知道淺夏在為難,無論是在夢境之中,還是在現(xiàn)實的生活中,她都在為難。桑丘子睿,與她之間,定然是有著什么不為人知的牽扯,否則,她不可能會如此。 穆流年的手輕輕地撫上了她的臉,臉色雖然是有些暗黃,可是肌膚上仍然是干干凈凈的,原本就大而明亮的眼睛,此刻看上去,更大了些。 輕輕地在其臉上落下了吻,“淺淺,我知道讓你為難了??墒菫榱宋覀兊膼矍?,我們的家,我必須要守護這一切。淺淺,所以,無論如何,都不要放棄我們,好不好?不管前面是怎樣的艱難險阻,我們都一起來面對,一起承擔,好不好?” 淺夏的眉心微動,輕輕軟軟的話,沒有太多的華麗的言詞,也沒有什么誓言壯詞,可就是這樣,深深地觸動了她的心弦。 這就是她認識的穆流年,這是等了她半年之久的穆流年。 自己的命數(shù)如何,她自己清楚,所以,她知道,自己不會有太多個半年的。能讓穆流年為她如此辛苦,她該偷笑才是。 “謝謝你,元初。” 淺夏唇角微微彎起,下巴已經(jīng)變得尖尖的她,此刻一笑,竟是讓穆流年更生出了幾分的心疼,眼角一酸,兩手穩(wěn)穩(wěn)地扶著她的臉頰兩側(cè),大拇指輕輕地滑動了一下,“淺淺,我的淺淺!” 兩人緊緊相擁,這一刻,穆流年才感覺到,他的淺淺,是真的醒了! 不是在做夢,不是出現(xiàn)了幻覺,他的淺淺,真的回到了他的身邊! “世子,世子妃,桑丘公子到了。”妖月雖然是不忍心打擾他們之間的這份寧靜和溫馨,可是身為女護衛(wèi),可沒忘了她的職責所在。 穆流年慢慢地松開了淺夏,桑丘子睿進門的那一瞬間,正好看到了淺夏離開穆流年的懷抱。 之前,從來不曾覺得痛苦的桑丘子睿,這一刻,竟然是覺得這一幕,異常地刺眼。 “你醒了?”坐下之后,靜靜地看著淺夏的臉,許久,桑丘子睿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沉睡了半年之久的人,能像是她這樣,已經(jīng)是最好的一種狀態(tài)了。 “嗯。聽說你之前讓人送過一枚通靈血玉給我?” 桑丘子睿點點頭,“可惜某人不識貨,又將東西給我退回來了。” 穆流年尷尬地別開了臉,只是桌下,仍然是緊緊地攥著淺夏的手。 淺夏抿唇淺笑,“多謝你的關(guān)心了。我聽元初說了,這些日子,一直是你在幫我們打掩護,讓皇上以為我在安陽城,而穆流年則是居無定所,四處尋我。能給耳目眾多的皇上這樣的錯覺,實在是辛苦你了?!?/br> “不會。能為你做事,我很高興。你之前會出現(xiàn)在了皇宮之中,也是我的疏忽。我之前警告過他的??墒菦]想到,他竟然是真地會違背我的意思。雖然我不想承認,可是又不得不說,我高看了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地位?!?/br> 淺夏垂眸,有些事,不需要說的太直白,肖云放為何會拘著她不肯放,她自然是明白的。而桑丘子睿,又何嘗不明白? “所以,你到這里來的意思是?” 桑丘子睿的臉色慢慢地嚴肅了起來,“淺夏,我想知道,沉睡了半年之久,你可曾憶起了全部?” 淺夏輕笑一聲,左手被穆流年牢牢地攥著,動彈不得,右手輕輕地轉(zhuǎn)動著身前的茶杯,云淡風輕道,“桑丘公子,在此之前,我想知道的是,我中的巫術(shù),可與你有關(guān)?” 一句話,便讓桑丘子睿的身形直接僵住,略有些不可思議地看向了淺夏,眸中閃過了一道有些詭異的光茫,不過瞬間,又恢復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