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節(jié)
“皇上就一點兒也沒有考慮?” “皇上說,沒有壓力,就沒有動力,他將這一做法,通報給了何少白,希望他能明白皇上的苦心?!?/br> 桑丘子睿輕嗤一聲,“什么叫做沒有壓力,就沒有動力?那得先看清楚自己的實力!他不會真的以為,就憑著一個何少白,兩三個月內,就能拿下扶陽吧?” 靜國公的臉色有些陰郁,對于這位皇上外甥,他也是沒辦法了。 這說話做事,也實在是太過兒戲了。 帶兵打仗這樣的大事,他怎么就能天真地以為,這一切都沒有什么意外?只是一味地施加壓力,這仗就能打贏了? 若是何少白不能收復扶陽,又該如何? 靜國公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有些事,不是他能做得了主的。 “扶陽城三面環(huán)水,一面依山,易守難攻。他只給何少白派了十萬兵馬,就覺得可以拿下扶陽了?那之前林少鋒帶去的十萬人不算,難道扶陽城里原本就駐守的幾萬人馬,也都變成了空氣?皇上的腦子是不是讓驢給踢了?” 向來溫潤優(yōu)雅的桑丘公子,這一次,竟然是被氣得說出了這樣的話! 靜國公聽得一愣,他這個兒子,二十余年了,還真是頭一次會有這樣的反應呢。 桑丘子睿深吸了一口氣,再輕輕地抿了兩口茶,“太后可有說什么?” “太后有意著你再進宮相商,這對抗扶陽,太后的意思,是非你莫屬?!?/br> 不想雙子睿竟然是直接就搖了搖頭,“不!這次的戰(zhàn)事,我不會插手。至少,我不會親臨扶陽。這是肖云放自己惹下來的禍事,就由他自己去承擔吧?!?/br> 靜國公眉心一擰,“這是什么話?他可是你表弟,也是我紫夜的皇上。” “那又如何?”桑丘子睿不以為意地一挑眉,語氣隨意中透著幾許的張狂,“以為自己是皇上,就可以為所欲為了?自為以是,結果還不是鉆進了別人下好的套兒里?” 桑丘子睿沒有說的是,他不會出手,并不是他一直都會坐視不理。 至少,在他沒有弄明白,到底是何人布下了這樣大一個局之前,他不會輕易地有所動作。 這個時候,說的越多,做的越多,那么,破綻就越多。將來,就會更被動。 靜國公有些為難地看了他一眼,“子睿,再怎么說,那也是你的姑姑,你之前都幫了他們那么多,為何就不能?” “父親,之前我之所以會選擇助他,那是因為我還能看見,肖云放是一個沒有什么太大功績,卻也不會是一個昏庸無道的君王??墒乾F在,這些,我都看不到了?!?/br> 靜國公一呆,身子跟著就是一僵,“你,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桑丘子睿無心跟他解釋太多,反正說多了他也不懂,更不可能會理解,擺擺手,“父親,多說無益,有些事,急不得的。” 最后一句,似乎是在暗示什么。 靜國公看到兒子的臉色平靜如常,只是靜靜地喝著茶了,好像剛才那個對于皇上極度不滿的桑丘子睿,不過就是他的幻覺一般。 他知道,兒子現在這番表現,是在暗示送客了。 靜國公只是將最后一句帶給了太后。 爭不得? 太后將這三個字,翻來覆去地來回咀嚼了好半天,也沒有品出什么味兒來。 只不過,她得知桑丘子睿的神色始終平靜,也不知何故,太后的心里頭也就跟著平靜了幾分。 好像只要是桑丘子睿不慌,這天底下,就沒有什么大事一般。 太后這一平靜下來,很快便著手加強了對后宮的管制,這等時候,后宮自然是也要嚴加防范的。 之前但凡是與容妃和四皇子有過接觸的,大都被處以了極刑。 為了防止宮里頭也發(fā)生什么意外,太后還是下旨,再次仔細地搜尋排查了一遍。 這一次的搜宮,竟然又查到了幾位之前與四皇子有過接觸的宮人,當下太后便親自審問之后,沒有什么結果,便直接杖斃了。 宮里頭的緊張氣氛,自然也讓眾多的妃嬪們行事說話都小心了起來。畢竟,這個時候,沒有人愿意沾上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太后雖然是沒有問出什么,可是仍然慶幸自己又查到了幾個,至少,給她自己的心里頭,又吃了一顆定心丸。 何少白沒有辜負圣意,在抵達了扶陽后,次日,便直接與對方交戰(zhàn)一場,殺死敵軍的一名副將,士氣大增。 捷報傳來,梁城上下,一片歡騰。 特別是肖云放半個月來長久的愁眉不展,這一刻,終于又有了笑模樣兒。 “皇上,何將軍果然不愧是我紫夜之棟梁。如此看來,我紫夜收服扶陽,指日可待矣!” “皇上,我紫夜有何將軍這樣的人材,何愁扶陽不歸?” “皇上英明,如果不是皇上慧眼識英才,這何將軍就是有再大的本事,也沒有施展的空間哪。” 聽著底下的種種溢美之詞,肖云放又開始有了一種云山霧繞的感覺了。 肖云放似乎是忘了,他頭一個派去的林少鋒,直接就入了對方的陣營。 底下的靜國公看著眾多朝臣們的諂媚之詞,再看看對面方大人沖他微微搖了搖頭,兩人的面上,都有幾分的擔憂。 因為扶陽傳來捷報,所以,皇上當天下旨,晚上設宴慶賀,但凡是正二品以上的官員,皆可入席。 桑丘子睿只是不屑一笑,“先犯大過,不知自省,偶有小功,便沾沾自喜,哪有一點明君的風范?想我桑丘子睿自詡一生行事小心謹慎,處處謀算,不想,還是為紫夜捧上了一個昏君!” 靜國公一聽,險些就要跳起來了。 “胡說什么!” 桑丘子睿也不理他,搖搖頭,一甩衣袖,“父親,請恕兒不孝,即將離京。這肖氏的江山,就由著他們兄弟二人去爭搶,去折騰吧?!?/br> “子睿,這不是胡鬧嗎?你別忘了,一旦皇上輸了,我們桑丘家族面對地將是什么?” “父親,兒子已經盡力了。我現在能做的,就只能是盡量地保住桑丘家。至于皇上,他可是高高在上的君王,不需要兒子的扶助了。” 桑丘子睿原本以為那日在宮中一番話,能讓肖云放清醒一些,可是沒想到,這么快,他就又不知道自己正處在了危境之中。 當真以為,僅憑一個何少白,就足以收復了扶陽? 再仔細想想,那么多被遷移的百姓,他們又該如何?皇上竟然一點兒也不考慮安撫之策,這簡直就是聞所未聞! 靜國公看自己實在是勸不動兒子,沒辦法,只得再進了一趟宮,對太后表明,若是不能安撫那些百姓,只怕,紫夜還會再加禍患。 太后雖是女子,可是這等關乎國計民生之大事,自然也是知道輕重的。 只是,當太后跟肖云放一提及此事。 肖云放的話,卻是讓太后當場無語了。 “母后,那些百姓們,到底有多少是扶陽人?朕已經讓戶部的人去登記造冊了,目前,初步估計,總共約有五萬余人。母后,您覺得,他們都是忠于朕的,還是忠于四弟的?” 太后一時反應不過來,怎么會突然就想到了這上面? “皇上,你的意思是?” “母后,不過就是一些賤民,就算是他們想要造反,能有多大的能耐?可若是這里面的人里頭有一半兒是忠于老四的,那么朕的安撫,豈非是等于給了他機會?” 太后的腦子實在是跟不上他的說法,不明白這有什么直接的利益關系么? 就算是你不安撫,這里頭有四皇子的人,也還是有呀,該搗亂,也還是會搗亂呀! 而且,現在這些百姓們都停留在了附近,這樣的百姓里,怎么可能還會有四皇子派出來的人? “皇上,此舉萬萬不妥。僅僅只是因為你的猜測,就將數萬百姓的生死置之不顧,這于你的名聲不佳呀?!?/br> 皇上臉色一沉,“母后,相比于早日收服扶陽,除掉老四這個禍害,朕的名聲算不了什么。再說了,那幾萬的賤民之中,若是有上千老四的人,說不定,就能趁著這個機會,直接殺入京來,到時候,這一切又該如何處置?” “可是皇上,那些百姓們流離失所,也是因為你的一道旨意,難道,這些百姓?” “母后,這些事情,您就不必cao心了。眼下,還是主理六宮較為要緊。朕不希望,前面發(fā)生戰(zhàn)事的同時,后宮里,也不安穩(wěn)?!?/br> 這話說得已是有些硬氣了。 暗示太后不該再插手政事,身為太后,只要管好后宮就可以了。 太后被他給堵地沒話說,只能搖頭嘆息,回了自己的福壽宮。 “皇上的心,怎么會這么狠了?那可是幾萬的子民呀!此事一旦被四皇子拿住,大肆渲染,只怕,到時候,皇上會更為被動!” 就在當天晚上,穆流年收到了一紙飛鴿傳書后,先去了一趟長平王的書房,在那里與父王密議了半個多時辰,之后,便飛身出府,去了靜國公府。 “你怎么來了?”桑丘子睿對于他的出現,似乎是有些不悅。 “桑丘子睿,這就是你選出來的好皇帝!”穆流年說著,便將手中的信箋扔了出去,“那可是數萬條的人命。他怎么可以如此地草菅人命?就因為他是皇上?” 難得看到了穆流年情緒激動的樣子,桑丘子睿不免多看了他兩眼之后,才看了那封密函。 穆流年待他看完,直接就奪了過來,手指一捻,毀了。 “你也看到了,現在怎么辦?肖云放竟然是敢下這樣的命令,看來,他的皇位,是真的不想要了?!?/br> 桑丘子睿沉默了下來。 事實上,他們所有人都沒有想到,那些百姓們被逼著離開了自己的家園之后,并非是真的沒有去處,而是按照人數的多少,被不同的城池,安置在了不同的地方。 當然,還有一部分百姓因為自己有親戚,直接就去尋了自己的親人,不在此列。 如此算下來,也還有將近三萬的人,沒有著落。 原本,他們得知皇上已經秘密著人安排他們的住處了,以為這是皇上有所布置,可是待看完了那封信,他們卻不約而同地,全都升起了憤怒! 原來,肖云放將他們安置下來的目的,不是為了讓他們有地方住,有東西吃,而是因為,他要派人秘密地將這些人全都處死。 這樣的消息,只怕是任何人看了,都會氣憤難當! 那些都是百姓,都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無辜百姓! 他怎么能狠得下這個心? 屋子里靜得可怕,除了兩人的呼吸聲,再不聞其它。 穆流年現在已經平靜了許多,畢竟,之前已經與長平王有了商議,而且,穆家也已經用最快的速度,派出了大批的人手。 “桑丘子睿,你說過,我只要是不插手此事,不給肖云放找麻煩,你就不會來招惹我。而且還會幫我護著我想護的人。現在,我要插手這件事,你可會攔我?” 桑丘子睿明白,這件事情,一旦發(fā)生,那就是數萬條人命,他們如果不知道這個消息,也就罷了,最多就是在事后,對肖云放多了幾分的痛恨。 可是現在他們知道了,若是什么也不做,如何對得起自己平生所學?如何對得起,他名滿天下這四個字? 反過來說,如果他做了什么,那豈不是又等于與肖云放站到了對立面上? 肖云放會怎么想?會不會將矛頭指向了整個兒桑丘家? 當然,一旦知道了穆流年插手此事,他也不可能會放過穆家,尤其是長平王府,首當其沖。 雖然穆家并不畏懼于他,可是事情一旦鬧開了,對誰也沒有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