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節(jié)
穆流年抬了一下下巴,然后仰天輕嘆了一聲,“天哪,我怎么會找了這么聰明的一個女人做妻子?” 淺夏的鳳眸一瞪,“怎么?后悔了?” “哪敢?”穆流年說著,連忙扶著她先坐了,“你說的不錯。我們穆家,的確是從十幾年前開始,就有防范了。穆家軍中的十萬精銳,從那個時候開始,就由我們穆家自己來支出各種的銀兩,這也是為何他們死心塌地地跟著我們的一個重要原因?!?/br> “朝廷每年兩次撥下來的五十萬大軍的款項,到了我們這里,實際上也就只有四十萬人需要用了。然后,父王再與幾名下屬商議之后,餉銀不變,將一些平時練兵的需要,逐步壓縮,對于住的地方,一直不講究,如此,每年大概能省下一大筆的銀子?!?/br> “這些年來,你們倒是也省下了不少?!?/br> 穆流年摟著淺夏,在她的額著上親了親,“其實,倒也沒有多少的銀子。最近幾年,先皇不是一直就給地銀子少么?父王找了幾次之后,一直未果,最多,也就是再給添個十萬兩銀子。如此,當(dāng)年我們存下來的那些銀子,自然也就有了用向?!?/br> “可是,你們這么做,那先皇當(dāng)時就沒有增加了對你們的懷疑?” “怎么沒有?我父王多次故意做出了,屬下對他不滿的假象,這才蒙了過去。不然,你以為先皇知道了這件事,還會愿意再給我們一兩銀子么?” “嘖嘖,十幾年前,你們穆家軍不是還曾出征過?聽說,也是死傷不少,那個時候,你們怕就是想到了以后再遇到這種情形,會讓那些死者難安,活人心寒吧?” 穆流年點點頭,“穆家的家業(yè)再大,也是禁不起這么多人的花費的?;蛟S一兩年好撐過去,可是時日長了,只怕這日子就難過了。所以,去年,先皇一直以為,我們穆家軍的數(shù)量,已經(jīng)是減少到了三十萬。” “嗯?”淺夏這會表現(xiàn)得有些不可思議,“怎么可能?這可不是做做戲就成的。” “你太小看我們了,淺淺。這軍中的兵丁,三年一次更換重新登記,是我穆家軍一直以來不變的原則。每隔三年,都會有一批年紀(jì)不小,或者是有了傷殘的兵丁被遣返回鄉(xiāng)。當(dāng)然,他們都會拿到一筆銀子,好回去娶妻生子?!?/br> “而前年年前,我們穆家軍做出了最近二十年來,遣返人數(shù)最多的舉動,大批的老兵被下令返鄉(xiāng)。這些,在當(dāng)?shù)囟际怯袘艚蹇刹榈?。所以,想要給他們這樣的一個假象,并不難。” 淺夏還是沒有聽明白,眨眨眼,“那些人果然回鄉(xiāng)了?” “自然。因為這些年來,我們穆家軍征兵的渠道,與一般的大營有所不同?!?/br> 穆流年直接抱著淺夏在榻上坐了,就讓她坐在自己的懷里,溫香軟玉在懷,這感覺,果然是不一樣的。 “我們的兵源,其一,就是正經(jīng)地征,也是在各縣,或者是各村來征收。這是明面兒上的,其二,便是在一些受了災(zāi)的地方,大量地收容一些難民。當(dāng)然,這些難民在入伍之前,要先被隔離一個月,確定身上沒有什么疾病會傳染,才會被允許進(jìn)入軍營?!?/br> 淺夏聽了,心情頗佳,“這法子倒是不錯。既給紫夜減少了一些麻煩,而且,這樣征來的兵,是吃過苦中苦的,想來,更珍惜現(xiàn)在得到的一切?!?/br> 穆流年點點頭,“嗯,不錯。其三,便是一些孤兒棄子。有的是大宅院兒里頭被人給扔出來的,有的是無父無母的。淺淺別小看這一部分,你可知道,我們穆家軍,每年都要征收進(jìn)軍營幾千人這樣出身的?!?/br> “這么多?”淺夏微微蹙眉,之前她去過幾個城池,都還不錯,至少從明面兒上來看,她的感覺還是不錯的。難道? “紫夜表面上看起來還算是光鮮亮麗,可是實際上,內(nèi)里卻早已是*不堪!淺淺,這三點,還不算是真正起著決定性作用的。你可知道,真正能瞞過了上頭人的,是什么?” 淺夏有些茫然地?fù)u搖頭。 只聽穆流年冷笑一聲,“是賄賂!只要給當(dāng)?shù)毓俑囊恍┬」賰簜兯蜕弦粋€幾十兩銀子的荷包,那一切就都搞定了。他們的大筆隨隨便便這么一揮,一個人的去向、生死,就由他們決定了?!?/br> 看著淺夏不可思議的樣子,穆流年再繼續(xù)曝出了一個猛料。 “別的不說,僅僅是允州,我記得是六年前吧,大概,那會兒,他們上報到戶部的死亡人數(shù)是八千人,可是實際上,有三千人,是入了我們的穆家大營。他們在當(dāng)?shù)氐膽艚迳?,仍然是活的好好的。你說,這等的欺上瞞下,紫夜,怎么可能會干凈得了?” 穆流年輕嘆一聲,“其實,我們一開始,也沒想著這樣做,可是沒辦法,那些小鬼難纏,若是不給些銀子,什么事情都不好辦。既然怎么做都得給銀子,那何不讓他們也給我們?yōu)槭???/br> ☆、第三十六章 他的計劃! 桑丘子睿入宮后,將穆流年之前的猜測,當(dāng)著太后的面兒,對肖云放說了。 當(dāng)然,他是不會蠢地說這是穆流年猜出來的。 太后微怔之后,倒是的確想起來這是最有可能的,畢竟,依著先皇多疑的性子,這銀子放在何處最為穩(wěn)妥?自然是陪著他,與他寸步不離,那才是最讓他放心的。 肖云放一下子也是如同撥開云霧,眼前豁亮了許多。 “多謝表哥。” 桑丘子睿搖搖頭,拱手道,“皇上,若是您早些將這些難處說出來,微臣自然是不可能坐視不理,可是實際上,您卻做了這么多無可挽回之事。大錯已然鑄成,只怕再想挽回,難了?!?/br> 太后的臉色微郁,再一看肖云放,則是面色尷尬,陰晴不定。 “表哥?” “罷了,當(dāng)務(wù)之急,皇上還是先想法子將這些銀子找回來吧。若是有了這些,前方的戰(zhàn)事,還不至于吃緊。另外,皇上也可以再考慮加派兵馬了。” 肖云放則是想著,這先皇的陵寢,豈能隨意地闖入? 若是被那些個大臣們知道了,還不知道要怎么來數(shù)落他呢。 “皇上,圍今之計,要先將看守皇陵的人,換成您的心腹,另外,那些金銀若是果真找到了,您總要想個法子,將其運(yùn)出來吧?” 桑丘子睿說的沒錯,他身為皇上,更為人子,若是被人發(fā)現(xiàn)他肆意地驚擾先皇,那可是要被御史們好好念叨的。 眼下又是四皇子在扶陽與他為敵,說不定,這事情,就能被他給弄得越來越糟了。 肖云放仔細(xì)地想了想,便聽從桑丘子睿的話,選了一名桑丘家的年輕將領(lǐng),將其派去了守陵。另外,他又特意地著人將欽天監(jiān)的監(jiān)正叫來,仔細(xì)地詢問了一番之后,只說是自己近日屢屢夢到了先皇,所以,讓他們挑個日子出來,他要親自去皇陵叩拜。 這法子自然是使得的。 到時候,皇上前往皇陵祭拜先皇,這隨行的馬車,自然是不知道要有多少輛,到時候,想要將那些金銀運(yùn)回宮來,自然是再簡單不過了。 肖云放安排好了這一切,覺得仍然是有些不太穩(wěn)妥,又請教道,“表哥,這皇陵之中,必然是機(jī)關(guān)重重,您看,若是咱們的人,進(jìn)不到皇陵里面,該當(dāng)如何?” “當(dāng)初先皇找的設(shè)計這陵寢的人可還在?” 太后微微一鎖眉,“按照規(guī)矩,為先皇設(shè)計陵寢的人,已經(jīng)是被一同封入了陵寢?!?/br> 桑丘子睿皺眉,這個說法,他自然是知道的,可是他不相信,那么多人修建陵寢,就沒有一兩個,對這陵寢有個大概印象的? “太后,工部尚書,雖并非是親自修建這陵寢的,可督建,卻是免不了的。您看?” 工部尚書是他們的人,這一點,自然并不難辦。 次日,皇上就下旨,說是自己最近屢屢夢到了先皇在地下睡不安寧,所以,便派遣了工部尚書,親往皇陵查看,可是有什么地方漏雨,或者是出現(xiàn)了縫隙。 皇上此舉,實乃出自一片孝心,自然是不會有人說什么的。 與此同時,肖云放又派了大批的暗衛(wèi),在暗中將皇陵給守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生怕有人會借了他的手,將金銀找到后,再來哄搶一通。 肖云放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皇陵那邊。 穆流年聽說肖云放連暗衛(wèi)都派過去了不少,心中大喜,看來,是他動手的時候了。 入夜,淺夏早已睡實了,床的另一側(cè),卻是空空如也。 夜色如水,迷朦中透著幾分的清涼。 烏云蔽月,似乎也是在為穆流年的行動創(chuàng)造著有利條件。 剛剛進(jìn)入林府,穆流年便注意到,這里,比他上次來時,戒備已是松了太多,基本上,就感覺不到有活人的氣息了。 再往里走,看著空空如也的林府,穆流年忍不住低咒了一聲,“這個肖云放,就算是國庫里頭再空虛,也不至于將林府給搬成這樣兒吧?連把椅子都沒留下?!?/br> 再往后走,摸索著到了之前林氏所住的主院落。 夜色太黑,烏云將月亮給遮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好在玄武早有準(zhǔn)備,很快,這里便亮起了幾盞燈燭。 “公子,可是這里了?” 穆流年之前是陪著淺夏來過這里給云氏請安的,自然是認(rèn)了出來,看著這里空空的庭院,就連那小亭子里的石桌石凳,都被人給搬走了,整個院子里,死氣沉沉的。 穆流年側(cè)頭看了一眼主屋的方向,不想想,那里面定然也是除了光禿禿的墻壁之后,不會再有別的了。 主屋的兩側(cè),各植了一株海棠,這海棠是早先老太爺命人種下的。 云氏搬進(jìn)來之后,也一直未曾動過。 穆流年緩緩地靠近了右側(cè)的那株海棠樹,看了一眼那用石頭砌成的花池,伸手在里面的泥土上輕輕地掃了一下。 穆流年在這株海棠樹的正前方站定,然后側(cè)了身,就開始往廂房的方向走,嘴里頭還低聲地數(shù)著,一二三四。 總共走了六步后,停在了原地。 穆流年站定,然后低頭看了看自己所站的地方,再往右手邊一瞧,果然,正是沖著那個小亭子的方向。 穆流年心中大喜,轉(zhuǎn)了身,沖著亭子再走了三步,然后直接就從自己的身上抽出了短刀。 “公子,這等力氣活,還是就讓屬下來做吧?!?/br> 玄武即刻上前,先一步,在穆流年彎腰前,蹲在了地上,直接,手中的尖刀,就將穆流年所站位置周圍的幾塊兒地磚都翹了出來。 穆流年讓了幾步,“動作小心些。記得一會兒還得弄回原樣兒。” “公子放心,這等事情,屬下最是在行。” 很快,玄武挖了約莫有兩尺深的地方,終于,他聽到了尖刀與硬物相撞的聲音。 院內(nèi)的幾個人,都是屏住了呼吸,然后,就見玄武動作極慢地將里面的一個鐵盒子,給取了出來。 那鐵盒子看起來相當(dāng)破舊,將其打開,里面用一塊兒上等的錦布裹著一個小木匣子。 穆流年的呼吸有些急促,提醒道,“小心些?!?/br> “是,公子?!毙湔f著,雖然是心中欣喜,但是仍然在穆流年的提醒下,保持了一分清醒,任何時候,都不要大意,更不得得意忘形。 好在小木匣子打開之后,一切太平。 穆流年上前,只見里面赫然靜靜地躺著半枚令牌,與之前梅千洛交給他的,極其相似,而且,從左右來看,正好是一對兒。 穆流年將東西拿上,玄武一招手,便有人快速地將地方歸置成原樣兒,畢竟是因為動了這院子里的地磚兒,這可都是用上等的石頭鋪就的。 想要恢復(fù)成原樣,自然是要些功夫。 玄武讓人護(hù)送公子回去,自己親自在這里盯著。 別以為東西到手了,這里就可以隨便糊弄了。 一旦這里被人看出是曾經(jīng)動過的,那么,必然就會有人開始刨根問底了。萬一再將之前的一些陳年舊事給扯出來,那么,別人不說,桑丘子睿,定然是能夠猜到,這東西,是落到了自家主子的手上。 為了避免后患,還是小心為上。 玄武的細(xì)心,是青龍也沒有的。 穆流年很快就回到了長平王府,小心地步入初云軒,然后將東西輕輕地放在了桌子上,才想著去凈手,就聽見淺夏有些慵懶的聲音傳來。 “東西取回來了?” 穆流年的身子略僵了一下,有些不自在道,“還是吵到你了。” “你不是吵到我了,是我剛剛醒來起夜的時候,發(fā)現(xiàn)身邊涼涼的,才知道你出去了?!睖\夏翻身下床,身上只是隨意地披了一件兒外袍,就出來了。 穆流年立馬先凈了手,然后再將屏風(fēng)上擱著的一件兒翻毛斗篷拿了下來,給她裹上。 “這夜里頭,還是有些涼的,小心再惹了風(fēng)寒?!?/br> 淺夏任由他抱著,開始打量著他拿回來的這個小木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