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jié)
秦易比曾岑預(yù)料的來得快,她剛驗完傷,小女警給她倒了杯熱水,告訴她,他們一定會幫她。只是,現(xiàn)實遠比她想的要復(fù)雜得多。 “麻煩你,我是秦易,我來接我太太?!鼻匾渍f得字正腔圓,甚至理直氣壯。 接待他的年長警官看了他幾遍,怎么看也是有涵養(yǎng)的成功人士。 “抱歉,你太太現(xiàn)在不能走,秦先生也要接受我們的調(diào)查。” 秦易微笑,溫文爾雅,“那我可以先見見我太太嗎?” “這邊?!蹦觊L警官引他到審訊室,小女警還在安慰曾岑。 秦易才剛進去,曾岑捏扁了手里的紙杯水灑了一地,一雙哭紅的眼睛,七分恐慌,兩分后怕還有一分極難察覺的決斷。秦易總是很擅于捕捉別人難以發(fā)現(xiàn)的東西,他有預(yù)感今天會有一場十分有趣的‘表演’,他等著欣賞。 小女警趕緊拿紙巾替曾岑擦干凈灑在身上的水,一面拍著她的背叫她別怕還狠狠瞪了秦易一眼。 年長警官皺著眉示意秦易坐下,開口問:“秦先生,請問你昨晚十一點二十在哪里,做了什么?” 秦易折身坐下,淡淡看人從容開口,“在家,做夫妻該做的事?!?/br> 曾岑這時抱緊雙臂,肩膀都顫抖起來。 警察清了清嗓子,繼續(xù)問:“有沒有以毆打、禁錮的方式強迫對方?” 秦易眉心攏了攏,反問:“我太太是這樣跟你們說的?” “還用說嗎,傷都在臉上。”小女警義憤填膺插話。 年長警官示意小同志不要沖動,目光尖銳盯著秦易,“我現(xiàn)在在問你?!?/br> 秦易意外的笑了一下,“這一定有誤會,所以我想親耳聽聽她是怎么說的?!?/br> 年長警察眼睛看向曾岑詢問,曾岑現(xiàn)在心里只有一個念頭,離婚。 她微微點頭還帶著哽咽,滿腹委屈,誰看了都會心生同情。她得到的同情分越多,勝算越大。秦易就在一旁好整以暇等著她的表演。 曾岑做好了十分的心理建設(shè)才開口,“昨天,是我們結(jié)婚一周年紀念日,我打電話希望他能早點回家,他還是到晚上十一點多才回來。我埋怨了幾句,他很不耐煩問我有什么事,我當(dāng)時覺得委屈,這才是我們結(jié)婚的第一個年頭就不記得紀念日。我什么都沒說,只說,想跟他吃頓飯,他當(dāng)時就發(fā)了大脾氣,說我不可理喻說我浪費他時間,說紐約一大群人等著他簽合約,要是誤了他簽約,他一定給我好看。”她說完這段話又做了個抱臂極不安穩(wěn)的動作。 小女警都跟著她委屈了,“你別怕,繼續(xù)說,有我們在?!?/br> 曾岑眼淚掉得很是時候,點頭忍著哭腔繼續(xù),“我當(dāng)時真的覺得委屈到極點,我要離婚。我沒有想到他會動手打我,他不光打我,還……還強迫我……”她說得眼淚直掉,說不下去。 小女警趕緊安慰她,示意她不需要再說下去。 秦易輕敲著桌面,“強迫你什么?” “你還是不是男人!”小女警怒目,“你知不知道這是婚內(nèi)強jian!” 秦易笑了,“國內(nèi)法律沒有這一項?!?/br> “你……” “看樣子秦先生是不準備配合我們工作了?!蹦觊L警官及時給小女警解圍。 秦易最后敲了記桌面,那是一個結(jié)束動作,玩游戲他的耐心終究有限。 “不。我承認,昨晚是我,強迫我太太亻古愛?!彼@話一出,在場三個人都驚得瞪大了眼睛。隨即曾岑臉漲得緋紅,他不要臉,她還要臉。 年長警官趕緊當(dāng)口供記錄下來,“那你是承認家暴了?” 秦易眼睛落在曾岑臉上,氣定神閑回答:“那不是家暴,只是無心之失而且情有可原。” 還不等警官反駁,秦易掀開曾岑的驗傷報告,“軟組織輕傷,處、女、膜呈新鮮破裂……”他只說了這兩點,曾岑手心已有冷汗。 兩警官都楞住了,年長警官問曾岑:“你剛說你們結(jié)婚多久了?” 曾岑臉一陣白,“……一年。” 一直站在她這邊的小女警似乎也會過意了。 年長警官合上口供文件,“秦太太,我個人建議,你們可以先回去溝通一下。必要的話,我可以介紹相熟的心理咨詢師給你們。你覺得呢?” 曾岑已經(jīng)坐不住了,她想著挺簡單的一件事被秦易三言兩語弄得撲朔迷離,復(fù)雜異常。他一下子從‘斯文敗類’轉(zhuǎn)變成被新婚妻子變相折磨最終暴發(fā)的‘可憐男人’。事實根本就不是這樣,曾岑卻有口難辯。 已近中午,派出所其他同事陸續(xù)打飯回來,不知是誰點了德勝樓的糖醋排骨,出了名的選料精良湯汁夠味,滿屋飄香,連最里頭資料室的人都聞著味出來了。 審訊室自然也聞著味了,對于餓肚子工作的人來說,聞得到吃不到的美食也是一種酷刑。 曾岑一直不松口,秦易看了眼表,時間剛剛好。 “秦太太,你還是在這里簽個字先回家吧,就是將離婚提交上法院,也是要先調(diào)解,還不如你們兩先回去心平氣和的談?wù)劇!蹦觊L警官建議道。小女警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沒作聲了,大概心里也判定不出這事兒是誰對誰錯。 眼看著秦易已經(jīng)扭轉(zhuǎn)大局,曾岑再堅持也是徒勞無功,簽字,起身,出去。 秦易跟著起身,“耽誤兩位吃飯真不好意思,希望兩位吃得開心?!彼男θ菔桥c身俱來的倨傲自信,那感覺好似他只是來警局參觀的,參觀完了謝謝他們的接待,還準備了小禮物。 警局同事紛紛向年長警官道謝,給他們加了餐,搞得年長警官摸不著頭腦。 回去的路上,曾岑出奇的安靜,秦易皺一皺眉,不正常,卻挺好奇她為了離婚還會做什么。 ☆、第三章 初見 電話鈴聲在沉悶的車廂里顯得特別突兀,曾岑看了眼來電顯,“冉冉?!?/br> “親愛的有沒有想我,我從米國血拼回來啦,給你帶了禮物,有沒有時間賞臉吃頓飯?!瘪T冉冉打了雞血的聲音傳過來,曾岑將手機微微從耳邊拉開一點。她這個閨蜜跟《購物狂》里的張柏芝有得一拼,購物能讓她如打了雞血一般興奮也是她最大的幸福來源,曾岑有時候挺羨慕她。 “老地方見?!痹亓怂膫€字就掛斷電話,秦易還在旁邊。 “停車?!彼粗胺胶巴\?。 秦易皺一皺眉,“你是在跟空氣說話嗎?” 曾岑忍下一口氣,看著他,“麻煩你靠邊停車?!?/br> “去哪里,我送你?!鼻匾滓稽c兒也沒有要停的意思。 “不用。”曾岑拒絕得干脆。 秦易覺得剛才在警局的教訓(xùn)已經(jīng)夠了,不能把她逼得太緊??窟呁\?,剛要交待她晚上早點回家,曾岑已經(jīng)甩門而去。 秦易皺眉笑一笑,有日子沒見,脾氣見漲了。 熱氣騰騰的麻辣火鍋紅油翻滾,馮冉冉就好這口,無辣不歡,曾岑每每都是舍命相陪。 熱火朝天的氛圍,只有曾岑這桌是低氣壓。 馮冉冉一拍桌子,“離婚,一定跟他離婚!分他財產(chǎn)還要他每月支付高額生活費,榨干他!” 曾岑和秦易的事馮冉冉幾乎都知道,包括秦易新婚夜出差丟下曾岑一個人。那時馮冉冉還為她抱不平,“秦易是要去阻止外星人入侵還是去拯救銀河系,新婚夜出差他也太欺負人了。” 不可量的是海水,比海水更不可測的是人心。 曾岑想起與秦易的相遇,發(fā)生得理所當(dāng)然又透著某種巧合。 彼時,艷陽高照,偶有熏風(fēng)徐徐,他牽著童花頭小姑娘,挺括風(fēng)衣,簡潔短發(fā)沉穩(wěn)儒雅,陽光自他背后投灑下來,晃花了她的眼睛。 他說:“詩詩是轉(zhuǎn)校生,曾老師多費心。”淡淡微笑,比園里那開得放肆的薔薇花還要耀眼。 “秦先生放心?!痹舆^小姑娘的手。 他半俯下身子摸摸小姑娘發(fā)頂,“詩詩要聽老師話,小叔叔放學(xué)來接你?!?/br> 原來只是叔叔,曾岑記得當(dāng)時心里有點高興,是叔叔,不是爸爸。 曾岑牽著小姑娘去教室,小姑娘仰頭問她,“曾老師,你覺得我小叔叔長得好看嗎?” 曾岑笑著回答,“好看呀。” “那曾老師喜歡我小叔叔嗎?奶奶說小叔叔再找不到女朋友就不讓他回家?!毙」媚镎f得頗為苦惱。 現(xiàn)在的孩子都是人小鬼大,曾岑摸摸她的頭,“你小叔叔長得那么好看,一定有很多大jiejie喜歡他,別擔(dān)心?!?/br> “曾老師喜歡嗎?”小姑娘執(zhí)著的一定要得到答案。 曾岑想了想,“老師的喜歡和女朋友的喜歡可不一樣,就像老師喜歡詩詩那種喜歡。” 她不知道小姑娘有沒有聽懂,反正小姑娘是很滿意她的答案。 童言無忌,誰也不會放在心上,最不該當(dāng)真的人,卻當(dāng)真了。 “曾老師,詩詩說你喜歡我?”第二面,曾岑對秦易的印象從沉穩(wěn)儒雅變成咄咄逼人,他一句話就把她逼到墻角。 曾岑永遠都記得當(dāng)時的尷尬和想找個地縫鉆進去。 “不是,秦先生你別誤會。” 秦易皺眉比微笑更迷人,“那曾老師是討厭我了。不喜歡就是討厭?!?/br> “當(dāng)然不是?!痹療o措解釋,“我說的喜歡,不是那種喜歡?!?/br> 秦易眼底映著笑意,追問:“哪種?” 自認口才不錯的曾岑語塞了。 秦易看眼手表,白色琺瑯表盤全球限量一千只,笑意融融像三月消融的春水,“我今天有個會,等閑下來會再聯(lián)系曾老師好好聊聊這個問題?!彼谠康煽诖糁袨t灑離開。 緣份的玄妙在于,永遠無法預(yù)料你會和誰相遇,只一個眼神,為他淪陷。 原來那個時候,他就已經(jīng)映在她心上。 直到曾岑披著奢華婚紗同他并肩站在婚禮上,她還錯覺自己是不是不小心掉進了愛麗絲仙境。 mama殘忍警告,“曾岑,嫁給那樣的男人你不會得到幸福,不出三年,你們一定會離婚,到時不要像敗家之犬一樣跑回來。” 她當(dāng)時以為mama是在嫉妒她,對,mama是在嫉妒她,她那身婚紗深深刺痛了mama。 命運就是這么讓人無奈,往往會應(yīng)驗?zāi)切┎恍业念A(yù)言。 他們的婚姻才一年就走到盡頭,比mama預(yù)料的還要快。 曾岑喝了口冰水,“榨干秦易我可沒這本事?!?/br> “你現(xiàn)在準備怎么做?”馮冉冉問她。 曾岑握著杯子整只手都冰麻了,“請律師起訴離婚?!?/br> 馮冉冉一下安靜下來,她就是咋呼的性格,“真的要鬧到法庭?” “這是唯一的辦法?!痹粗?,“所以想問問你有沒有認識的律師介紹給我?!?/br> “有倒是有,”馮冉冉握住她的手,“你要想清楚,鬧上法庭等于公布于眾你的生活就再也不得平靜?!?/br> “我想得很清楚?!彼云燮廴死哿?,他們這段有名無實的婚姻像是被人挑破的膿包,該是徹底解決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