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jié)
“你……” 曾岑強勢打斷他,“你現(xiàn)在是怎么樣?后悔?欠疚?還是實在無聊得緊?” 秦易握方向盤的手收緊,又扯到后背傷口,感覺血已經(jīng)凝固粘住了襯衫,他一繃緊就會拉到傷口。 他氣息下沉,“我和蘇清歌,什么都沒發(fā)生,那戒指是個意外?!本眠`的解釋,是不是太晚了點。 “知道這歌是《天堂電影院》的主題曲嗎?”曾岑淡淡開口,“里面有一個《士兵與公主的故事》,講的是,一個士兵愛上了公主,公主對他說,只要他能堅持站在她的窗外樓下一百天他就可以得到公主的愛。士兵真的在公主窗臺底下等,無論蚊叮蟲咬,風吹雨打士兵都沒動過。就這樣到了第九十九天晚上,士兵卻離開了……故事在這里就結束。知道那個士兵為什么要走嗎?”她笑一笑,“他用九十九天證明自己的真心,用最后一天證明自己的尊嚴?!?/br> “秦易。”她直直看著他,“以前的我就像那個卑微的士兵,所以我要拿回我的尊嚴?!?/br> 秦易無言以對,唇抿成線,再無話。 天井房的巷子,車開不進去。曾岑本就坐車不舒服,早就想下車。不等車停穩(wěn)當她就開門,起身的時候有點急,小腹一陣疼,她不敢動。 秦易下車替她開車門,“你怎么了?” 她不作聲,秦易看她樣子有些慌了,“不舒服我送你去醫(yī)院?!鄙焓忠?。 “別動我!”曾岑撫著小腹均勻吐納,小腹的疼痛漸漸消失。她試著撐起身子,已經(jīng)沒什么癥狀,自己下車,“你走吧?!?/br> 秦易跟在她后面,“我送你進去?!?/br> “不需要?!痹陨约涌炷_步。 秦易也不管她愿不愿意,一直跟她到門口。曾岑關門被他一手擋住,“我口渴,喝杯水?!?/br> “你松手!”曾岑怒吼。 “喝完我就走。”秦易胡攪蠻纏。 曾岑知道這種時候最好的辦法是無視,越跟他吵,越?jīng)]完沒了。干脆大開門讓他進來,她轉身去房間關上房門,把秦易一個人晾那兒。 秦易環(huán)顧屋子,第一次來沒好好看,真的很小,白色墻面都變成米色,地板陳舊,他深皺眉,這種地方怎么住人。只有窗臺上綠意盎然的植物還有一點生機。 窗臺邊單人沙發(fā)上放了些寶寶的衣物,小衣裳、小帽子、小圍脖,手工編織的小鞋子尤為可愛。繁復編織的月牙黃鞋身,藍線收口,那樣小,都沒有他手指長,他覺得很神奇,真有這樣小娃娃嗎。 他小心翼翼捧在手心,心臟被異樣的激動充盈,他不知道那是初為人父的欣喜。 房間有腳步聲傳來,他一下就將鞋子塞進懷里。曾岑沒想到他還在,“水還沒喝完,還是要我叫警察來伺候你?” “這里哪是人住的地方……”他本意思是想說,她怎么能住在這種環(huán)境,一出口就完全變了味。難怪有人說智商和情商成反比。商場上,他審時度勢、運籌帷幄就能決勝千里,這情商真心捉急。 曾岑冷笑,“那還真是委屈秦先生貴人臨賤地,本來也沒人歡迎你?!?/br> 如此的咄咄逼人,秦易生出無力感,目光落在她小腹上,“你自己小心,我走了?!?/br> 他才踏出大門,曾岑嘭的關門落鎖。 秦易也沒回頭,徑直出巷子上車。他并沒有馬上走,抽一根煙出來,卻沒有打火機。煩躁捏碎煙猛的靠進椅背,撕裂的疼迅猛襲來,額角冷汗凝聚。他慢慢移開身子等那疼勁過了,啟動車,漫無目的在街上緩行。背上越來越痛,他得找個地方處理傷口。 曾岑收拾東西的時候發(fā)現(xiàn)不見了一雙嬰兒鞋,那是她花了兩個晚上織出來的,找了一圈都沒找到。把小衣服疊齊放好,進去浴室洗澡,她今天折騰一天身子沉得很。 頭發(fā)還沒吹干,外面手機響了,一聲趕著一聲。曾岑找了干毛巾包好頭發(fā)出去,看都沒看接起,“喂,哪位?” 那邊沒聲,曾岑移開手機看了眼,還是通話狀態(tài),“喂,哪位?你再不說話我掛了?!?/br> “曾岑你還要不要臉!”女人尖銳的聲音直直傳過來。 曾岑楞了一下,“你到底是誰,怎么會知道我的名字,還有我的電話號碼?” “曾岑,你不但不要臉,還虛偽,拿著秦易的手機還在這兒裝,你會不知道我是誰!”電話那邊傳來劇烈咳嗽聲。 曾岑趕緊拿下來看手機,所以說人不能跟風,她跟風隨大眾就和秦易剛好買了同一款手機,剛才在老宅兩人手機拿錯了。 這么理直氣壯對著她叫囂的病西施,她用膝蓋想也能猜出是誰。 “蘇小姐,你這倒打一耙的本事我真佩服?!?/br> “覺得我侮辱你?秦易已經(jīng)跟你離婚了,你這樣對我的男人死纏爛打有意思嗎?”蘇清歌顯然把自己抬舉到了道德制高點上。 曾岑都要諷刺得笑出聲了,還真是奇葩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確實很沒意思。我衷心希望蘇小姐能管好你的男人,見到我最好都繞道走?!?/br> “曾岑,你沒必要故意拿話激我,你覺得你嫁給秦易很了不起是嗎,我告訴你,他娶你是因為……”蘇清歌突然收住。 曾岑有種被她吊在半空的感覺,她雖然跟秦易離婚,不想再跟他有一點牽扯,但對于他為什么娶她,還是耿耿于懷。 “因為什么?”她追問。 蘇清歌似舒了口氣,不似剛才的激動,幽幽開口,“你連自己的丈夫為什么娶你都要從別的女人嘴里知道,真可憐?!?/br> 曾岑心絞了一下,疼痛的感覺再遲鈍還是要承受,“說別人可憐的人,到最后真正可憐的人是自己。蘇小姐這樣患得患失的守著一個男人,真的覺得幸福?” “你……”蘇清歌聽得出她的諷刺,“好,看樣子你是不想知道了!” 曾岑捏緊手機,“對我來說已經(jīng)沒有意義?!?/br> 蘇清歌在那邊笑起來,“如果我說,那個原因關系到你一個很重要的人呢?你不想聽一聽嗎?” 曾岑沉默,心跳得很快。 蘇清歌的聲音愉悅起來,“你想要知道答案,來醫(yī)院找我,哪家醫(yī)院你應該印象深刻?!弊詈筮@一句,深深牽動曾岑深埋的傷口,她抓緊自己手臂,血液從身體里汩汩流出的感覺那樣清晰,那樣可怖,刻骨銘心。 人,有時候走錯一步,就會步步錯,正如秦易。他和曾岑,今天這樣的局面絕對不是他想要的。他一路回想,明明所有的事情應該都在他掌控,為什么會弄成這樣的局面。 咚咚咚敲門聲震天響,旁邊的門鈴對他來說是擺設。 付俊開門,斑點狗家居服手里還捧著泡面,秦易徑直進屋像回自個兒家,“餓了,弄點東西來吃?!?/br> 付俊睜大眼睛看了又看,“老大,你這深更半夜的,說來就來,要是我有什么不方便的事怎么辦?!?/br> 秦易給自己倒了杯水,一口喝完,“八點叫深更半夜?就算你有不方便的事,只要不吵到我你們繼續(xù),不用管我。” 付俊翻了個白眼,放下泡面,“我說,你不會是被趕出來無家可歸了吧?” 秦易放下杯子,“知道還說出來!” “不至于吧,真的假的?”付俊驚訝。 “給我弄點吃的,然后準備醫(yī)藥箱?!?/br> 付俊放下面,表情認真起來,“你怎么了?” 秦易這才脫下外套,有些困難,“背上應該是砸傷了?!?/br> 付俊趕緊幫忙,從外套衣袋掉出兩只小鞋,付俊撿起來,“你不是吧,這就自動調(diào)整成奶爸模式啦?”他晃晃小黃鞋,“爸比,我們?nèi)ツ睦镅剑 ?/br> 秦易已經(jīng)連瞪他的力氣也沒有了,“你無聊夠了,東西放好,來幫忙?!彼┑暮谏r衫都能看見背后一大片血漬,襯衫已經(jīng)粘在凝固的傷口上。 付俊好生放下嬰兒鞋,翻箱倒柜找急救箱,好不容易找出消毒藥水和消炎軟膏,剪開秦易襯衫,傷口觸目驚心。 付俊呲牙,“你這怎么弄的?!” “老爺子失手,硯臺砸的?!鼻匾自频L輕解釋。 “老爺子火氣還這么火爆。這上藥肯定會很疼,你挺住?!备犊∧弥耷虬参康?。 秦易斜他一眼,“能不能別像個女人似的,快點。” 整個過程秦易一聲沒吭,付俊看著都疼,最后包扎的時候沒那么長紗布固定。我們機智的付助理就當著秦易的面從抽屜里拿出一條女人黑絲襪,環(huán)繞、打結,“ok,弄好了?!?/br> 秦易低頭看著橫在自己胸前的黑色絲襪,眉深皺,“付俊,你什么時候開始有這種變態(tài)嗜好?” 付俊急了,“這是馮冉冉的,曾老師那個最好的閨蜜。” “她的絲襪怎么會在你這里?” “那是……唉,三言兩語說不清,你就先將就用一下?;仡^,我再賠雙新的給馮冉冉?!?/br> 秦易眼睛定定看著付俊,看得他心里一陣一陣發(fā)毛,“有事兒,您吩咐?!?/br> “你跟馮冉冉很熟?”秦易問他。 付俊想了想,“應該……算吧?!蹦茄绢^狠宰了他一刀,他這輩子都記得她。 “馮冉冉……曾岑最好的閨蜜?”秦易又著重問了一句。 “嗯?!备犊∈箘劈c頭。 “她做什么的?” 付俊想了想,“好像是叫什么職業(yè)時尚買手,好好工作不做天天到處飛?!?/br> 秦易若有所思,良久,開口道:“聯(lián)系她,我要跟她談業(yè)務。 ☆、第二十八章 父親節(jié) 第二天是周末難得的好天氣,方嶠帶方浩軒出來呼吸新鮮空氣,小家伙自從淋雨斷斷續(xù)續(xù)病了一段兒。 曾岑心不在焉,小家伙叫她兩聲才回神,“什么?” 方嶠看她一臉心事重重,問她:“哪里不舒服嗎?” 曾岑搖搖頭,“沒有?!彼а劭戳讼伦郎系氖謾C,秦易的手機。現(xiàn)在,是她給還回去換回自己的,還是等他自己送過來換?兩種她都不想。 方嶠順著她目光看過去,“手機怎么了?” “沒什么。”她反應有點激動起身過去把手機收起來。她不想方嶠再因為她跟秦易起沖突。 方浩軒一直找機會要跟曾岑說話,一直被爸爸打斷,著急爬上凳子,站直了,“我有事!” 兩人同時望他,“你有什么事?”方嶠笑問他。 “我……忘了?!毙〖一锖π叩淖プズ竽X。 曾岑收好手機過來拍拍他,“你是不是有什么話跟老師說?”雖然曾岑暫時不做老師,方浩軒還是一直喜歡喊她老師。 方嶠手機響了,出去接電話。 方浩軒踮起腳湊到她耳邊,很小聲,“今天是父親節(jié),我想送爸爸一個禮物,這是我和老師之間的秘密?!?/br> 曾岑感覺心底最脆弱的地方被重物撞了一下,父親節(jié),好奢侈的節(jié)日。 “老師?”小家伙很苦惱,跟大人說話好累。 曾岑笑一笑,也壓著嗓子問他,“那你想好送爸爸什么禮物嗎?” 方浩軒小鼻子都皺起來,“沒想好。老師你父親節(jié)送爸爸什么禮物?” 曾岑眼底都是茫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