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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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俊沒接菜單,長指在桌子上敲了敲,“誰說我要結賬了?” “那您叫我干嘛?”楊柳臉上的表情抽了抽。 鐘俊打了個響指,“啊,我叫你來,是投訴的?!?/br> “投訴?”楊柳有點摸不著頭腦。 鐘俊點點頭,“對,投訴,不是我說啊,你們這里的主廚有沒有廚師資格證啊,做的實在是太難吃了啊?!?/br> “難吃?”楊柳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鐘俊,“難吃你還都吃了?難吃你剛才吃的那么陶醉?你是來騙吃騙喝吧!” 其他食客紛紛點頭,這男人一看就是騙吃騙喝的。 鐘俊嗤笑一聲,開玩笑,他堂堂男神怎么可能騙吃騙喝,他的目的不過是為了引云水先生出面。 今天一上午他都堵在云水居門口,愣是沒見到除了楊柳和丁一朵外的第三個人出入云水居。 “汪汪……”兩聲犬吠傳來,眾人還未反應過來,鐘俊已經被一條體型碩大的金毛犬撲倒在地上,金毛犬還惡狠狠地咬著鐘俊的衣服。 作為主人,楊柳卻樂的在一邊看好戲,他們家薯條兒平時乖的很,一定是得了jiejie的指令才這么干的。 干得漂亮,楊柳在心里默默為薯條兒點了個贊。 “薯條兒!”一道女聲傳來,被喚作薯條兒的大狗也從鐘俊身上下來,跑到主人身邊。 昨天是一把長柄勺子,今天是一把長柄鍋鏟。 楊柳看到jiejie手中的“兇器”,暗暗松了一口氣,還好不是菜刀,還好不是菜刀,如果老姐拿著菜刀出來,還不把周圍食客都嚇死,估計以后云水居也就要關門大吉了。 丁一朵單腳踩在椅子上,鍋鏟在手上來回掂著,居高臨下地看著躺在地上有些狼狽的鐘俊,“又是你?昨天說我做的菜難吃,今天又難吃?我說這位大哥,你要是想吃白食呢,你就提前打個招呼么,雖然我們家店小,但是請你吃一頓飯兩頓飯還是請的起的。出門在外誰沒個手頭緊巴的時候呢?” 鐘俊一口老血差點噴在地上,特么居然被當成吃白食的了,這簡直是他這輩子受過最大的屈辱。 他剛想起身,就被一把鏟子按住了胸口,“話還沒說完呢,誰讓你起來的?” 看著鐘俊逐漸變冷冽的眼神,丁一朵毫無畏懼,“你那是什么眼神?吃白食還有理了是怎么著?昨天你提出我做的烤魚不好吃有欠缺,我承認,今天這菜,你倒是說說又難吃在哪里?” 丁一朵這架勢,如果今天鐘俊不說出個一二三來,恐怕要血濺云水居了。 不過今天鐘俊還真的挑不出刺來,因為今天的兩道菜確實毫無挑剔,水準不亞于他在松城五星級酒店主廚做出來的,甚至水平更高。 不過眼下這情況,鐘俊只能雞蛋里挑骨頭。 “東坡rou的rou太老了。” “豬rou是七個月出欄的嫩豬rou,凌晨宰殺的,rou質新鮮。用來烹煮的豬肋rou肥瘦適中,豬皮緊實,口感最好。” “黃酒味道不對?!?/br> 丁一朵冷笑一聲,“烹制東坡rou的黃酒用的都是陳釀了至少五年以上的老酒,色澤清亮如琥珀,味道甘美,氣味醇香?!?/br> “魚丸的味道不夠鮮美?!?/br> 丁一朵“啪”的一聲將鏟子拍在桌子上,嚇了周圍眾人一跳,“魚丸是用今天早晨剛從湖里撈上來的新鮮草魚,取了魚身上最嫩的rou,用刀背剁成rou茸,加入了蛋清水淀粉和豬油做成的魚丸,口感爽滑,滋味鮮美。” 眾人聽了丁一朵的解釋,都對眼前這個女孩子肅然起敬,原來呈現(xiàn)在他們面前一道色香味俱全的美食做起來竟然如此繁瑣。 而眾人此時也更加確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眼前這個長得丑陋的如花男,就是來吃白食的。 “還有什么可說的?”丁一朵眼露兇光。 爺爺從小教育她要對食物和做飯的廚師懷有敬畏的心,食物不可浪費,而將一道道平凡的食材烹制成美食的廚師更是辛苦。 所以不管飯菜好吃與否,都應該感恩,而眼前這個家伙明顯就不懂得敬畏和感恩。 鐘俊腦門不禁冒出兩滴冷汗,心想這小丫頭還真是厲害,不但廚藝好,嘴巴也厲害。 “我……” “你什么你?你若是真的吃不起飯,我請你都沒關系。但是打腫了臉充胖子是幾個意思,???身上還穿著名牌?高仿的?年輕人,做人不能這么虛榮,要腳踏實地,知道么?”丁一朵一臉無語的表情。 “你……你……”鐘俊指著丁一朵的手在抖啊抖…… “楊柳,告訴他?!倍∫欢錄_楊柳點點下巴。 “不要用手去指別人,你一根手指指著別人的時候,實際上是四根手指指著你自己。”楊柳上前一步朗聲說道。 看著眼前的姐弟兩個,鐘俊心里真的是在吐血。 “你不就是嘴皮子厲害么?因為廚藝不行,所以只能用說來掩飾你內心的恐懼,掩飾你廚藝不行?!?/br> 從小到大,鐘俊身邊的女人哪個不是帶著傾慕的眼神看他,只有眼前這個女人,幾次三番不把他放在眼里,現(xiàn)在居然還說自己虛榮。 此時被丁一朵刺激打擊二連擊的鐘俊已經完全忽略了一個事實,就是他此時是以如花男的面貌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的,別說是丁一朵了,連隔壁飯桌幾十歲的大媽都不拿正眼看他。 “我說出一道菜,如果你能做的讓我滿意,就證明你廚藝真的好。”鐘俊從地上起身,提出一道要求。 “呵,我的廚藝好壞為什么需要你的證明?你算哪根蔥哪根蒜?”此時的丁一朵簡直就是一頭噴火的小火龍。不過任誰遇到這樣的事情都會發(fā)火。 “怎么,怕了?還是說根本就沒那本事?”開玩笑,他鐘少好歹大學時候也是輔修過心理學的人,他當然知道此時激將法更好用。 “好,你倒說是什么菜?!倍∫欢洳恍潘€能說出什么離譜的菜來。 “頭湯面?!?/br> “頭湯面?”丁一朵微微有些詫異,本以為他會說出什么復雜的菜式來,沒想到卻是一道簡單的頭湯面。 周圍的食客跟丁一朵的反應一樣,一碗面能看出什么廚藝來,在場的人恐怕誰都能煮出一碗面來。 門簾后的丁老爺子聞言卻又是別有深意的一笑,這小子雖然長得丑了點,不過倒真是個有意思的家伙。 頭湯面是蘇菜中很有特色的一道面食,所謂頭湯,就是面條店一天剛開門,用換上的清水所煮的第一批面條,后來面湯漸漸被骨湯代替。 所以頭湯面并不具體指哪一種面條,雞湯面,rou絲面,哪怕只是一碗陽春面,因為面條吸收了熬制了一晚上的骨湯的鮮美,都會覺得面條筋道,味道濃郁。 丁一朵未發(fā)一言,只深深地看了一眼鐘俊,便轉身往后廚走去。 其實越是簡單的菜式,就更考驗一個廚師的功夫,很多時候考驗一個廚師基本功的菜式就是及其簡單的家常飯,甚至是一份蛋炒飯。 這男人不知道是真懂得,還只是誤打誤撞說出來的。 十幾分鐘后,一碗冒著熱氣的湯面被楊柳端到了鐘俊面前。 湯頭清亮,上面浮著翠綠的香蔥和菜心,倒是及其賞心悅目。 鐘俊拿起筷子吃了一口面,又喝了一口湯汁,在眾人的注視下,一碗面條很快被鐘俊消滅了。 只是十分鐘后…… 面對著呼吸苦難,起了一身紅疹的男人,眾人都亂了手腳,倒是丁一朵冷靜地吩咐道:“快送他去鎮(zhèn)上的醫(yī)院!快!” ☆、第6章 關門弟子 “快送他去鎮(zhèn)上的醫(yī)院!快!” 在丁一朵的吩咐下,眾人將鐘俊送到了鎮(zhèn)上的醫(yī)院。 醫(yī)生看了鐘俊的反應,“病人剛剛是不是吃了花生?” 眾人目光齊齊看向丁一朵,丁一朵仔細回想了一下,“嗯,是?!眲倓偟念^湯面里她放了一點花生醬提味兒的。 “那就是了,病人應該是對花生過敏?!贬t(yī)生點頭。 作為一個廚師,丁一朵自然是知道花生過敏,因為一個合格的廚師一定要了解食客是否有忌口,尤其是一些過敏性食物。 花生又是一種很重要的食物性過敏原,花生過敏也是一種常見的過敏癥,不過有些人過敏癥狀輕,有的人嚴重而已。 很明顯,鐘俊屬于過敏癥狀嚴重的那一個。 其實也怪自己,被他氣昏了頭腦,竟然忘記了這么重要的事情。 —————— 丁老爺子看了一眼從醫(yī)院回來后就一直坐在院子里發(fā)呆的丁一朵,這孩子表面看起來大大咧咧,但是很多總是習慣性的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就像當年那件事…… “小花兒,過來?!倍±蠣斪訕泛呛堑貨_自己孫女招了招手。 “爺爺,我跟你說過多少遍了,不要叫我小花兒了?!睂τ谶@個乳名,丁一朵表示接受無能,雖然自己的大名也不見得多么好聽。 “那位先生怎么樣了?” “醫(yī)生過沒事了,就是他這個過敏癥狀有點嚴重,恐怕得在醫(yī)院待兩天?!?/br> “哦……”丁老爺子磕了磕煙袋,“那小伙子看樣子應該是來這里旅游的,在這里應該也沒人照顧,人家是因為我們才進的醫(yī)院。晚點你給他煮點白粥,做個小菜帶過去?!?/br> “嗯……”丁一朵氣悶地答了一聲。 丁老爺子看她這個樣子,笑呵呵地在她腦袋上敲了敲,“丫頭,別總那么小心眼,在那種情況下,別說是你了,換作是我都不一定會想的起來?!?/br> 當天晚上云水居沒有開門,丁老爺子吩咐楊柳在家做作業(yè),就和丁一朵去了鎮(zhèn)醫(yī)院。 丁一朵手上提的食盒里是煮的軟糯的小米粥還有脆爽的小醋黃瓜。 鎮(zhèn)醫(yī)院住院的人不多,鐘俊自己在一間病房里。丁老爺子和丁一朵到的時候,他正在病房里打電話。 “什么?美女?別逗了,她那樣的也算是美女,頭發(fā)比男人的長不了多少,恩一副男人婆的模樣,哎,你沒看到她拿著勺子和鏟子出來的樣子,太野蠻了啊。我跟你說啊,她要是當時拿著菜刀出來我都覺得有可能。” “豪爽?豪爽我能進醫(yī)院?她一定是故意在湯里放了花生醬。我到現(xiàn)在才真正體會出來老祖宗的教誨啊,什么叫唯女子與小人難養(yǎng)也,什么叫最毒婦人心……” 丁老爺子眼中閃過一絲笑意,轉頭看了一眼身邊臉色鐵青的孫女,這次不知道是誰要踢到鐵板了。 丁一朵“嘭”的一聲推開病房門,看著病床上盤腿正在講電話的鐘俊,將食盒放在桌子上。 鐘俊被她嚇了一跳,不顧電話還通著,就下意識地問道:“什么東西?” “毒藥!”丁一朵面無表情。 “哦,沒事,就是毒藥而已。”鐘俊轉頭對著電話里解釋道,忽然他的背脊僵直,轉過頭瞪大了眼睛看著桌上的食盒,“毒藥……” 鐘俊差點從病床上蹦下來,看到丁一朵一臉怒氣,他又有些心虛,剛剛自己給六六打電話,不會被聽到了吧。 “看來你是花生醬吃的太少,我應該再給你多放點,看看你這張嘴還能不能說出這么不招人喜歡的話來?!倍∫欢湟贿叞亚逯嘈〔藦氖澈欣锬贸鰜?,語氣不善地威脅道。 “嘖嘖,你說你這個女人,我開始怎么會以為你是個有愛的妹子啊,你這脾氣,真是……”想到自己昨天晚上被這丫頭踹進了河里,今天又被她害的進了醫(yī)院,鐘俊就覺得心塞。 “我脾氣怎么了,鎮(zhèn)上又不是只有我們一家飯館,是你自己三番兩次的來找茬,你說你長得吧,還非得這么提神,看一眼晚上都得做噩夢,長成這樣也就算了,偏偏還長了一張臭嘴,嘴巴臭也就算了,還不刷牙出門。”丁一朵一臉嫌棄。 “提神,什么叫長得提神?還有誰不刷牙了?”鐘俊覺得自己的心被人狠狠插了一刀,關鍵是插刀的那個人還往上撒鹽。 “我長得提神怎么了,我長得提神也比你這個男人婆好吧,你看你,頭發(fā)短的跟個男人似的,要身材沒身材,要臉蛋沒臉蛋,整個就是一個飛機坪,太平公主。”鐘俊從小受到的教育便是要尊重女性,對女生要彬彬有禮,他雖然嘴賤,但是從來沒用這么“惡毒”的話來攻擊過任何一個女人,哪怕是他討厭至極的。 今天不知道為什么,面對這個女人,他的紳士風度,他的氣度都不見了,用傅銘遠的助理,小明的經典名言就是,被狗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