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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選夫記之侯門長媳在線閱讀 - 第5節(jié)

第5節(jié)

    花千絕目光復(fù)雜,轉(zhuǎn)瞬即逝,微微搖頭:“你怕它?”

    水清漪渾身僵硬的坐著,不敢動(dòng),怕她一動(dòng),這雪貂就咬她?!盁帷?/br>
    花千絕見她明明害怕,卻依舊努力的保持著那股子淡然,不禁失笑,將雪貂拿了下來。水清漪長長的吁了口氣,驀然,雪貂快如閃電,只見一道白色光影閃過,水清漪手背一陣刺痛。雪貂尖利的牙劃破了表皮,滲出了殷紅的血珠。

    水清漪先是一驚,見到細(xì)白的手背上未能幸免的傷口,臉色白了白,氣怒的瞪花千絕一眼。

    花千絕看了眼伸出粉嫩舌頭舔著尖利牙齒的雪貂,眼底閃過一道幽黯的光澤,點(diǎn)了點(diǎn)它的小腦袋。從懷中掏出傷藥,給她上藥:“別怕,它這是喜歡你,打記號呢!”

    “……”水清漪掙扎一下被他握著的手,掙不開也就不動(dòng)了,任由他上藥。

    看著他包扎好的手,睨了眼趴在角落里睡覺的雪貂。水清漪面色正了正,冷然的話語帶著一絲疲憊:“停車。”

    花千絕沒有理會,掀開車窗簾,看著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停滿了華麗精致的畫舫。錚錚琴音傳來,清越悅耳:“這都到了,回去多沒有意思?小清兒,你也是懂音律的,何不瞧瞧今年花落誰家?”目光撇向一艘兩層高的精美畫舫,落在一襲白色裘皮衣裳的男子身上,唇邊掠過一抹玩味的笑。

    水清漪也看見了那男子長身玉立,倚欄遠(yuǎn)眺的身影。袍擺被清風(fēng)吹拂飛卷,飄逸出塵。眸光微轉(zhuǎn),想到那日他對靜安王妃說的話,令靜安王妃改變了主意,心中惱怒的同時(shí)很好奇他說的是什么?

    ☆、第十章 欲擒故縱?

    凝神間,耳畔傳來一聲嗤笑,身子一輕,被花千絕提著落在了畫舫上。

    水清漪方才經(jīng)歷過一次,這回并沒有異樣。站穩(wěn)腳,勝雪白衣映入眼底,衣袂翩躚飛揚(yáng)在風(fēng)里,不含半點(diǎn)塵世的污濁。

    心中一滯,她倒是忘記了,花千絕與他是至交好友!

    “嘖!這琴技一年比一年差強(qiáng)人意。自從十年前開始創(chuàng)辦,每年都有魁首,卻沒有一人闖過最后一關(guān)。”聽著越來越激昂的琴音,花千絕搖了搖頭。

    如在自家府邸一般自在,悠然坐在鋪著厚厚的狐皮榻上。面色微微一變,揮落了狐皮,下面鋪墊著晶瑩剔透的暖玉。擰緊了眉頭,望著那眺望遠(yuǎn)山景致的長孫華錦,見他無動(dòng)于衷,隨意的坐在甲板上。斟了一杯酒,方才倒進(jìn)嘴里,‘噗’的一聲,盡數(shù)吐了出來。

    “大熱天的,睡暖玉穿裘皮也就罷,酒也吃溫的。你個(gè)雪山凍人,邀爺過來,也不冰一壺酒?!被ㄇЫ^嫌棄的扔掉手中的白玉酒壺,搖著羽扇,斜眼睨著水清漪:“小清兒,莫怪你拼死也不愿嫁他,這樣不解風(fēng)情又不憐香惜玉的男人,活該娶不到女人暖被窩?!?/br>
    長孫華錦漆黑如墨玉的眸子,仿佛這澄澈無際的湖水,泛著層層漣漪。看向幾米遠(yuǎn)的水清漪,一步一步極緩慢的走向收惙好的暖玉榻上。與水清漪的距離更近了,只有幾步之遙。

    水清漪嗅到他身上獨(dú)有的冷香,心里反復(fù)的計(jì)算著接下來該如何支開花千絕,單獨(dú)與他談?wù)劇?/br>
    不期然的,眼前遞來一盤紫晶葡萄。端著青瓷纏枝碟的手極為漂亮,細(xì)膩白皙,骨節(jié)分明。

    曾經(jīng),這雙手替她將一顆一顆葡萄剝掉皮,堆疊在碟中,擺上干凈的竹簽給她吃。她曾經(jīng)覺得很幸福,很甜蜜??墒?,她進(jìn)宮拜見皇貴妃娘娘時(shí),看到貴妃娘娘捧著一碟剝掉皮的葡萄時(shí),恍然間,似乎明白了什么。

    原來,是貴妃喜歡葡萄,她才有幸得他如此優(yōu)待。

    “多謝。我不喜歡吃葡萄,怕酸?!彼邃魤合滦睦锓康乃季w,淡然疏離的一笑,席地而坐。

    長孫華錦微微挑高眉梢,靜靜的凝視著左前方的水清漪,眼底有著不解。他特地調(diào)查了一番,她極喜歡吃葡萄。

    “你想吃什么?”花千絕隨口問了一句。

    水清漪揚(yáng)眉,嘴角掠過一抹淺笑。沒有推遲道:“城南李記鋪?zhàn)拥谋撬??!币娝久?,舉著包扎的手道:“你親自去,權(quán)當(dāng)給我賠禮。”

    “你這女人!”花千絕抱著趴在腳邊睡覺的雪貂,作勢扔在水清漪的身上。

    水清漪手中正好端著一杯清水,順手照著花千絕潑了過去。

    隨著一聲尖銳的叫聲,畫舫上一片沉寂。

    花千絕驟然收緊了手中雪貂的脖子,如玉傾城的面容在陽光下漸漸陰郁冷沉,胸前衣裳上的暗色水漬如花般幽然綻放。

    水清漪聽到貂兒的慘叫,神色不變,冷冷哼道:“看好你的貂,我這人,記仇。”

    花千絕心里升騰著的怒火,被她這句話冷不丁的澆滅了。嘴角翹了翹,她這話分明是說潑的是貂,連累他也著實(shí)是活該了!垂目睨著在他手中掙扎求生的雪貂,緩緩的松開手,慢慢的撫順?biāo)鼇y了的毛發(fā)。

    “既然是小清兒開了這個(gè)口,我如何能不遵從?”花千絕驀地一笑,起身抖落了袍擺的水珠,踏著纖繩翩然上了岸。

    水清漪收回視線,半垂著眼睫,摩挲著手中的茶杯。一時(shí)間,與他相對無言。

    察覺到杯子空了,端著茶壺斟茶。忽而,聽到他悠遠(yuǎn)清淡的說道:“這茶是溫的。”

    水清漪手一頓,緩緩的放下茶壺。沉吟道:“我不知你那日說了什么,讓王妃改變了主意。我想世子或許不見的是個(gè)君子,恐怕也不屑做那小人。”

    長孫華錦一怔,似乎頗為無奈,緩緩的說道:“我如你所愿,吩咐人告訴母妃,取消婚約。至于能否說動(dòng)母妃,我記得好像告訴過你?!?/br>
    分明是故意的!

    水清漪氣極,面上卻不動(dòng)聲色,冷聲道:“世子這是何必呢?”

    佛常道:人生在世如身處荊棘之中,心不動(dòng),人不妄動(dòng),則不傷。她已經(jīng)經(jīng)歷了一世,情愛一事已經(jīng)看淡,斷然不會重蹈覆轍。嘆聲道:“人之所以痛苦,在于追求錯(cuò)誤的東西。明知是錯(cuò),又何必繼續(xù)錯(cuò)下去?我不過想要走上正道罷了。天下女子眾多,我不過是其中之一,世子又為何獨(dú)獨(dú)強(qiáng)求于我?”

    四周詭異的安靜著。

    長孫華錦一圈一圈的轉(zhuǎn)動(dòng)著手中的瓷杯,漆亮而深邃的眸子,探究的望著她,隨即閃過了然。

    之所以耐心的由著她胡鬧,原以為她不過是欲擒故縱罷了。而今,她動(dòng)之以情曉之以理的話,無疑讓他以為是以退為進(jìn)的新把戲??煽吹剿鄣椎膱?jiān)定與執(zhí)著,還有一絲沉浸在回憶中的清愁,莫名的相信她是真不愿與他成婚。

    不知為何,不想輕易的遂了她的意。

    “嘣——”

    忽而,不遠(yuǎn)處的畫舫上,傳來一聲刺耳的琴弦斷裂聲。

    心下微動(dòng),道:“你知這婚事不是輕易能解,你若能參加斗琴,奪得了魁首。向國師取得一個(gè)要求,婚約要化解自然輕而易舉?!?/br>
    水清漪抿緊了唇,斗琴第一局是眾人一同彈奏各自擅長的曲子,不被他人的琴音分神,成功彈奏下來便進(jìn)入下一局。下一局則是由曲絲紡的人發(fā)下去的曲子,兩人分一組的彈奏,琴技高則勝出,另一個(gè)淘汰。依次下去,直到再也無人能彈后面的曲子,最后一個(gè)則奪魁!

    奪魁之人,便是要彈奏國師留下的一首有名無譜的曲子,則能向國師討得一個(gè)要求??墒陙?,至今無人能彈奏出。他分明就是在刁難!

    看著她變幻的面色,長孫華錦唇畔溢著一抹若有似無的笑:“除此,別無他法?!?/br>
    ☆、第十一章 長生恨

    好一個(gè)別無他法!

    水清漪前世今生都不明白,以他的身份,她不能給他帶去任何的利益,為何就是低娶了她?

    聽著激越的琴音,水清漪不假思索的道:“斗琴的姑娘都是未曾訂親許人家的。今年我都說了親事,再出來拋頭露面不太好。不如,我與你斗琴如何?若我勝你,婚事便作罷,你若贏了,我此后再不抗拒。”

    臉上不管怎么鎮(zhèn)定,水清漪心里是緊張的,手心都一片濕濡。

    誰人不知,靜安世子是一個(gè)琴癡?十二歲之時(shí),琴技登峰造極,打敗了東齊第一琴師伯牙子。

    帝京人人都說靜安世子無曲不精,世間沒有他彈奏不出來的曲子。

    她若想要贏,只能投機(jī)取巧!

    “你確定?”長孫華錦眼底有著詫異,不知她哪里來的自信。

    水清漪抿緊了唇,要這么瞧不起人?

    “確定?!彼邃魬?yīng)得干脆,沒有半絲猶疑。

    長孫華錦沒有立即答應(yīng),而是思索著她這樣做的目地。

    良久沒有得到回復(fù),水清漪不耐的蹙眉,冷笑道:“怎么?靜安世子難不成是怕了我?還是說,帝都傳言不過是空傳?”

    長孫華錦面色如常,端著一杯茶水淺飲一口,淡聲道:“既然你都說是空傳,又何必認(rèn)真?”

    手一抬,袖中雪白錦帛飛射而出,卷著擺在倚欄處的焦尾琴,眨眼間擺在了雙腿上。信手拔彈,從容典雅,錚錚琴音自他指尖流瀉而出。

    水清漪吩咐一旁伺候的婢女給她備琴,亦是與他一樣,將琴擱在雙腿上。

    長孫華錦調(diào)好音,按壓住琴弦:“姑娘,曲子由你選?!?/br>
    聽到他的稱呼,水清漪嘴角上揚(yáng),露出一抹似譏似諷的笑:“長生恨?!币娝嫔⒆儯邃粢崎_視線,看向別處。冷聲道:“我們今日就彈長生恨!”

    長孫華錦心中一震!

    長生恨?她怎么會知長生恨這首曲子?

    擺在琴弦上的修長手指,微微蜷曲,久久沉默不語。

    這曲子在他十二歲打敗伯牙子,國師便將曲譜給了他。如今,已經(jīng)八年,他還是沒有領(lǐng)悟。但是經(jīng)過日日夜夜的習(xí)練,即使他不得要領(lǐng),純屬琴技勝她也是綽綽有余。

    “好。”長孫華錦嗓音低沉微啞,如酒般醇厚,令人沉醉。

    二人似乎極有默契,沒有再開口。手起手落,琴音裊裊而起,平和而輕快。忽而,琴音急促激昂,越來越多的圍觀聽琴者,似乎身臨其境,看到了刀光劍影的撕殺、拼搏,驚天動(dòng)地、動(dòng)人心弦的壯麗場面。琴音驟然一變,國破家亡的凄厲悲壯,充滿了絕望與怨恨。

    水清漪面色越來越蒼白,額頭上滾落了豆大滴的汗水。手指越來越快,彈、掃、輪、絞,隱隱要蓋過長孫華錦的琴聲,脫離他的引導(dǎo)。

    “嘣——”

    眾人從陶醉中霍然清醒,看著畫舫上對坐斗琴的二人,茫然四顧,議論聲此起彼伏。

    “怎么回事?好好的琴音,怎得突然斷了?”

    “唉!真是可惜。聽說靜安世子琴音了得,登峰造極。原來有幸聽他彈奏一曲,沒有想到被這女子錯(cuò)了指法擾亂了。”再次重重嘆了一聲可惜。

    “可不是?看他們這樣分明是在斗琴,這女子是誰?當(dāng)真不知死活,與靜安世子斗琴,不是自找屈辱了?”

    而被議論的二人,各懷心思。

    “你贏了!”

    長孫華錦手一推,焦尾琴回歸原處。

    水清漪臉上并沒有露出歡喜的笑容,心里有著微微的惆悵。倫琴技,她斷然不會是他的對手。為了順利退婚,她耍了一點(diǎn)小手段。

    嫁給他時(shí),她知曉他在鉆研這首《長生恨》,且多年來都沒有領(lǐng)悟其中的精髓。見他有時(shí)廢寢忘食,她心疼他。仗著有過目不忘的本事,在他彈琴的時(shí)候去找他,默默的記下曲譜,去尋伯牙子一同鉆研。

    歷經(jīng)半年,她終于學(xué)成。激動(dòng)的回府去告訴他,但是府中等著她的是一紙休書。

    當(dāng)真是因果緣由,當(dāng)初為了他,她苦練這首曲子,最后沒有機(jī)會給他講解。而現(xiàn)在,她也是為了他,將這首曲子彈給他,目地是遠(yuǎn)離他。

    長孫華錦心里因水清漪帶來的震撼,掀起的浪潮,仍舊沒有平息了。

    第一次,安靜而細(xì)致的打量著她。一襲淡紫色煙紗裙,五官精致清美,烏黑的墨發(fā)如瀑般柔順的傾瀉在身后,嫻雅婉約。一雙極美的鳳目,處處設(shè)著防備,淡然而疏離。相互矛盾的兩種氣質(zhì),揉合在她的身上,絲毫沒有違和感。

    “你從何得知這首曲子?”長孫華錦斟酌著言詞,沉靜黑亮的眸子里,多了幾分認(rèn)真。

    水清漪漫不經(jīng)心的撥弄著琴弦,眼底閃過一抹諷刺。他其實(shí)想問的是她為何會彈奏,不過那樣問太過唐突,不符他君子的身份罷了。

    “你的琴,沒有感情?!?/br>
    就在長孫華錦以為她不會說時(shí),水清漪不期然的抬頭,四目相對,二人一怔,同時(shí)移開目光。

    這首曲子演繹的是一個(gè)國仇家恨的典故,他沒有感情,如何能詮釋其中的精髓?

    而她則不同,所以學(xué)會了!

    這個(gè)答案出乎意料,長孫華錦眼底閃過一抹悲涼。輕輕的呢喃:“原來如此么?”話語中隱隱含著幾分譏誚與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