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9 少女(II)
1997年萬圣節(jié)。 德拉科馬爾福拿著榮耀之手匆匆穿過石墻時,已經(jīng)是晚上十一點多了。斯萊特林公共休息室如今是霍格沃茨唯一一個還算溫馨的地方。阿斯托利亞格林格拉斯坐在爐火旁翻著圖書館里最早版本的《詩翁彼豆故事集》,她的表姐米莉森伯斯德在她旁邊絮絮叨叨地說個不停,布雷司一如往常地趴在一堆古代魔文資料上睡覺,至于克拉布和高爾——德拉科自動忽視了他們。 “阿斯托利亞,你跟我來一下?!?/br> 阿斯托利亞轉(zhuǎn)過頭,“什么事?”她站起來,德拉科看到她頭上菊苣花形狀的發(fā)卡。mama寄來的信還在口袋里,德拉科從未像現(xiàn)在這樣想把它扔了。 “你jiejie呢?”德拉科問。 “她去睡覺了。”阿斯托利亞笑了,“都這么晚了,你找我做什么?” 她嘴角的梨渦讓德拉科心頭的愧疚更重了。其實就算達芙妮還在休息室里,他也沒打算把她一起帶走。他們走出石墻,外面的燈火早已熄了?!拔兆∥业氖郑⑺雇欣麃??!?/br> 阿斯托利亞照做了。榮耀之手照亮前方的路,他們快步向上走。 “出什么事了?” “還你人情?!?/br> “我都說過我們是雙贏了,哪里還有什么欠不欠的?!?/br> 阿斯托利亞的手指又瘦又長,爐火也沒能把它們烘暖。德拉科的心頭亂得要命,不知從哪里說起才不會讓她太難過。 “……你父親出國去找你母親了。”德拉科低聲說。 一樓走廊靜得像個墳,月光毫不吝嗇地灑在他們身上,仿佛期待著他們化作孤墳中的惡鬼。德拉科前后望了望,確認(rèn)卡羅兄妹不在后才拉著阿斯托利亞走上樓梯。 “嗯,然后呢?”阿斯托利亞出人意料的平靜。除了微笑以外,她幾乎沒有什么太大的表情,喜怒哀樂似乎都與她無關(guān)。 “主人去找格里戈維奇了,臨走前他讓人去抓你父母,還讓人把你和你jiejie抓回去——”德拉科心虛地咽了口唾沫,“做人質(zhì)。” 德拉科沒敢回頭看阿斯托利亞。他有生以來還沒做過這樣大膽的事,要是真追究起來甚至可以算是忤逆黑魔王了。德拉科心頭有兩個小人掐了一天的架,最后代表愧疚的那一個大獲全勝。德拉科見到過亞克斯利在地牢里的慘狀,他不可能讓無辜的阿斯托利亞也進去受苦——她已經(jīng)被他扯進消失柜的事情了??_兄妹可能會搜遍整個城堡,但是他們搜不到有求必應(yīng)室,只有那里才是最安全的藏身之地。 阿斯托利亞突然站住了,但沒有放開德拉科的手。后者終于轉(zhuǎn)過頭,看見前者臉上只有她不該有的平靜。 “我是叛徒的女兒,你不能救我,德拉科?!卑⑺雇欣麃嗇p聲說。她直視著德拉科的目光絲毫沒有躲閃,倒叫他想躲閃了。 德拉科內(nèi)心深處有不滿泛起。他希望阿斯托利亞可以表現(xiàn)得柔弱一點,這樣他就不會那么內(nèi)疚。她平靜得反常,只能說明她已經(jīng)知道了什么。德拉科更后悔了,雖然把阿斯托利亞毫無憐憫地拖下水的人就是他自己。 “別浪費時間了,快跟我走?!?/br> 阿斯托利亞咬了咬嘴唇,“那達芙妮怎么辦?” 樓下傳來腳步聲和細微的說話聲?!皝聿患傲?,快走!”德拉科微微用力拉了一下阿斯托利亞,她倒是沒有反抗。她是個明事理的人,從不胡鬧。 德拉科覺得自己真是個慈善家。他對西奧多都沒這么好過,阿斯托利亞仿佛也不算他的朋友,他這么做完全就是出于愧疚和莫名其妙的善良。德拉科什么時候這么善良了?他自己都不知道。德拉科從未給家人添過什么亂子(作者畫外音:德殿你給我清醒一點?。?,現(xiàn)在倒好,他還要跟他們反著來了。 這該不會是傳說中的叛逆吧?德拉科嚇了自己一大跳,跟父母對著干這種事明明只有西奧多這種智障才干得出來。這到底算是怎么回事? “斯內(nèi)普教授叫我去到底要做什么!” “格林格拉斯小姐,你別問了?!?/br> 德拉科心中的大鼓響個不停,再反應(yīng)過來時他們已經(jīng)貼著欄桿站定,他的手還捂在阿斯托利亞嘴上。 卡羅兄妹一左一右?guī)е_芙妮走過了。緊張化作滿腦子的莫名其妙,德拉科捂阿斯托利亞的嘴做什么?她又不會亂說話——他捂自己的嘴還差不多,他亂說話的次數(shù)無論如何都比她多多了。 就在德拉科為自己的自知之明感動得快要淚目的時候,阿斯托利亞把他的手拿了下來。她抿著的嘴唇突然顯眼起來,德拉科看著她時并沒有想起一年多前的潘西,卻想起了西奧多——呸,準(zhǔn)確來說是西奧多說過的話。 “走吧?!卑⑺雇欣麃嗇p輕地說。她拉起德拉科的手走在了前面。在小心翼翼的步伐中,德拉科忽然覺得阿斯托利亞的個子真的不高,他一伸手就能攬住她的肩膀。他都快忘了他們并不是同齡人了,阿斯托利亞也不過十五歲而已。德拉科十五歲的時候還什么都不知道,就連什么都知道的西奧多(嘁,還是很蠢)都沒有過阿斯托利亞的平靜。這么一想,阿斯托利亞好像比她jiejie還成熟呢。德拉科再次為自己比西奧多明智多了的選擇感嘆。 西奧多真的挺傻的,德拉科一點破他的秘密,他就毫不懷疑地不把德拉科當(dāng)外人了。在沒有任何聯(lián)系的情況下,西奧多居然還喜歡著那個遠在他鄉(xiāng)的女孩,德拉科沒好意思問他他到底是喜歡那個人還是那段回憶。他們真是古怪的一對:西奧多敢牽手擁抱接吻卻不敢表白,李素面對這么明顯的攻勢還氣定神閑地把他們的關(guān)系定義為友誼。她好歹是個拉文克勞,連這都看不出來簡直就是分院帽的恥辱。德拉科本來想惡意揣測一下,但一想到西奧多怨念深重的雙眼就放棄了。 德拉科在緊張的同時第無數(shù)次感嘆自己真是太善良了。他幫西奧多打退博格特、隱瞞秘密、還放任他成天把“娃娃魚”掛在嘴邊,要是西奧多還在霍格沃茨,再給德拉科抄幾十篇論文都還不上這么大的人情。德拉科突然覺得自己有必要在信上多叫西奧多幾聲“大情圣”。 樓層走得越高,德拉科就越覺得月光刺眼。月光分明是不會刺眼的,明明是人和事更刺眼。阿斯托利亞一直盯著jiejie的背影,德拉科知道她在想什么,但就算他能說話他也不會提的。 沒有人喜歡達芙妮,她總是一副眾人皆醉我獨醒的驕矜姿態(tài),對她母親的模仿總是拙劣得令人想笑。西奧多覺得達芙妮可憐——他總是像個沒什么腦子卻多事的赫奇帕奇一樣博愛地憐憫所有他看到的人,但是德拉科不那么覺得。在這件事上,德拉科比西奧多看得清楚:達芙妮不是被逼無奈,她的愿望就是成為像她母親那樣的人。所以德拉科才會選擇阿斯托利亞,不管是出于真心還是利用、盟約還是友誼,她都比她jiejie聰明得多——比如現(xiàn)在,達芙妮被帶進了校長辦公室,阿斯托利亞毫無反應(yīng)。 達芙妮回頭看了一眼,德拉科總覺得她看到他們了。阿斯托利亞面無表情,眼里甚至沒有展露出一點點對jiejie的擔(dān)心。暴露她的是她手心的微汗,那一點久違的溫暖讓德拉科發(fā)覺出他們之間本不該存在的曖昧。 曖昧個頭啊!德拉科撇了撇嘴,阿斯托利亞還抱過他呢,牽手算什么?他們以前也不是沒在一起用過榮耀之手。其他學(xué)院的男孩和女孩大半夜?fàn)恐衷谧呃壬献呖赡苁浅鲇趩渭兊那楦心康?,斯萊特林的人可絕對不可能。斯萊特林么,德拉科自暴自棄地想,那些傻子們難得說對一次,他們確實動機不純。要是那些只會用嘴維持正義的傻瓜把那些破事都經(jīng)歷一遍,他們的選擇并不會明智到哪里去。 呵,正義。誰知道什么是正義?好好活著明明比正義重要得多,怎么總有人要為了那虛幻的東西送死呢?就連鄧布利多都是這么死的,流落在外不知道有沒有咽氣的波特也是這樣大義凜然。真有趣,不過德拉科不是熱衷于啃書的拉文克勞,他沒興趣深入探究這玄乎的哲學(xué)問題。 “謝謝你?!?/br> 在有求必應(yīng)室里終于可以點燈了。德拉科找到一盞半碎的燈,光亮昏暗地照在阿斯托利亞平靜得甚至有點冷酷的臉上,一時間竟有些雜亂無章又灰撲撲的溫馨氣氛。 “不用謝。” 德拉科等著阿斯托利亞開口提她jiejie,可她竟除了一句冷冰冰的道謝之外什么都沒說。阿斯托利亞眼神里的空洞本應(yīng)由責(zé)怪與怨懟填滿。 “你是在怨我沒有把達芙妮一起帶走嗎?” 德拉科問完就后悔了。阿斯托利亞現(xiàn)在大約很生氣,他還要撞到槍口上去招惹她。 阿斯托利亞抿著嘴笑起來,眼底倒有幾分真實的笑意,“她是世界上最好的jiejie,你不知道。我們小時候從不吵架,在家里她笑得比我多。mama教我們認(rèn)字,爸爸帶我們騎掃帚,達菲一直讓著我。你不知道,德拉科,你什么都不知道?!彼f了一堆沒頭沒腦的話,德拉科總覺得她是想讓他更愧疚一點。或許格林格拉斯家是個幸福的家庭,可那也只是叛徒的幸福。 德拉科不說話,阿斯托利亞不管不顧地接著說下去,“達菲知道消失柜的事,但她一句話都沒說。mama頭一次發(fā)了那么大的火,達菲還護著我。你們都以為她很不堪,”她的眼睛映著燈光,映出打算把話說開的真誠,“其實她只是不喜歡你們而已。你們總是利用人——你、諾特,還有萊斯特蘭奇,對吧?諾特永遠一副悲天憫人的樣子,實際上他的手段才最高呢,鄧布利多軍被他玩得團團轉(zhuǎn),還有那么多人護著他、護著你。” “西奧多不是那樣的人?!背诉@句話,德拉科說不出別的。阿斯托利亞那樣平靜,德拉科本該認(rèn)為她在挑撥離間,卻看到了她的難過和無處傾訴的心聲。或許他應(yīng)該感謝阿斯托利亞的信任,就像西奧多感謝他的信任那樣。若是父母、舅舅和姨媽知道德拉科取得了一個格林格拉斯的信任,他們會作出什么反應(yīng)? 德拉科可能會挨打吧。畢竟他正在救叛徒的女兒的命。其實德拉科真的不必還這個人情,他也不是善良得過了頭(當(dāng)然,他還是會為自己的善良淚目),他現(xiàn)在想明白了——阿斯托利亞的身上有許多人的影子,他想拯救那些人,也想拯救他自己的價值。斐克達姨媽就是這樣救了德拉科。他或許做得很拙劣,但他就是想做。 阿斯托利亞是個很好的meimei,這是德拉科自己的蠢話。 meimei,meimei……meimei。 德拉科想起那個不到一個拳頭大小、沒有臉沒有四肢也沒有名字的他的小表妹,那個斐克達姨媽夜夜夢見的黑頭發(fā)灰眼睛的小女孩。奇怪的是,德拉科從來沒有把她和阿斯托利亞聯(lián)系起來過,他的傷心倒是貫穿始終。西奧多比德拉科還要傷心,他們倆似乎在這方面還在攀比。 “這一切……又有什么意義呢?” 阿斯托利亞第一次咧開嘴笑了,她別過臉去看有求必應(yīng)室里的雜物。那樣的笑容大大削弱了她沉靜的氣質(zhì),讓她看起來更像一個純血家族最受寵的小女兒了。叩問意義是每一個籌碼都會做的事,看來阿斯托利亞是個稱職的籌碼。德拉科忽然就難過起來。 阿斯托利亞的確是個很好的meimei,達芙妮一定是這樣想的。德拉科只能做個好朋友、好盟友,他做不了好哥哥,男友的角色也扮演得不怎么樣,將來也不知道會不會是個好丈夫、好父親。 “阿斯托利亞,”德拉科越想越難過,索性轉(zhuǎn)移了話題,“等著一切結(jié)束了,你有什么打算嗎?” 阿斯托利亞沒有轉(zhuǎn)頭,半晌都沒說話,像是在思考。德拉科等待著“治療師”、“魔法部”、“留校任教”一類的回答,可面前的人是他見過最聰明的女孩子,她注定不會說出那樣普通的答案。 “德拉科,戰(zhàn)爭……是不會結(jié)束的。”阿斯托利亞的聲音里有了些許哭腔,這是她第一次打破自己的平靜。她大約是預(yù)見到了自己和家人未來的命運,才會感到足以讓她卸下偽裝的悲傷。 德拉科訝異于自己內(nèi)心突如其來的柔軟。他突然很想抱一抱阿斯托利亞,就像以往他見到他父母常做的那樣。 德拉科還記得三年前的夏天,那時候生活還算得上舒心,盧修斯和納西莎莫名其妙地翻出當(dāng)初為德拉科擇校的舊賬,莫名其妙地打起冷戰(zhàn)來。德拉科記得清清楚楚,那天晚上母親氣呼呼地坐在沙發(fā)一頭,父親坐在另一頭在《預(yù)言家日報》后偷偷觀察她的反應(yīng),最后他放下報紙坐過去抱住了妻子,叫了一聲“西茜”。納西莎像個小姑娘一樣哼了一聲,到底還是笑了出來,他們就這么莫名其妙地和好了。 “你說的對?!钡吕频吐曊f。他保持著冷靜,腦子里想的不是戰(zhàn)爭與和平,而是他不應(yīng)該擁抱阿斯托利亞。他們只是同盟而已。 德拉科轉(zhuǎn)著手上馬爾福家族家傳的戒指,有朝一日它也會戴到一個女孩手上,那個女孩極有可能是阿斯托利亞。其實也挺好的,不是嗎?德拉科已經(jīng)夠幸運了,至少他比可能要娶個陌生人的西奧多幸運。他們比來比去,到底還是德拉科贏了,但他并不感到喜悅。他在惋惜什么呢?他不知道。 阿斯托利亞把手埋進手臂里抽泣起來。她抹去了淚水抬起臉,新的淚水又落下來。她又抿嘴笑了,又哭又笑的模樣為她平添了幾分不屬于她的傻氣。德拉科知道阿斯托利亞為什么哭,但他什么都不想說。他有生以來頭一次這樣愧疚,這樣想道歉。仔細想想,他現(xiàn)在的境況和兩年前的西奧多有什么區(qū)別? “我mama……我mama……”阿斯托利亞抽噎著,竭力想保持平靜,“我mama不要我們了,德拉科,她是一個人走的……留下我們?nèi)齻€人……現(xiàn)在我只有自己了……”她終是忍不住,小聲啜泣起來。 “你還有我,阿斯托利亞。” 德拉科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拍了拍阿斯托利亞的肩膀。這個動作并不是出于友情或親情,德拉科自己也想不清楚。叛徒果然是叛徒,黑湖底的人魚或許都比西爾瑪格林格拉斯有人性。 阿斯托利亞哭得更厲害了。她捂著嘴,把抽泣聲壓到最低。她的頭發(fā)本就扎得松松散散,一哭就更亂了。那個菊苣花發(fā)卡掛在發(fā)絲上搖搖欲墜,最終掉在了地上,發(fā)出很輕的聲響。 菊苣本身只是調(diào)料罷了,也不知格林格拉斯夫人為何喜歡這種不入主流的花朵。那些乳白色的云母花瓣勾著銀邊,乍一看倒像葬禮上點綴的白花。真喪氣,德拉科想,不過和現(xiàn)在的境況倒是挺符合的。死人只會多不會少。 德拉科把發(fā)卡拾起來,輕輕地為阿斯托利亞戴上。他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了,因此沒有任何緊張的感覺,他為此感到了一些罪惡感。 阿斯托利亞的頭發(fā)光滑柔軟,不知怎地就讓人想起《魔法史》里那些正面的女性形象來。這樣的頭發(fā)大約生來就要佩戴花環(huán)與冠冕的,如今卻只戴著孤零零的不入流的菊苣花。德拉科莫名其妙地為阿斯托利亞感到委屈。 不僅如此,德拉科還莫名其妙地期待著阿斯托利亞能擁抱他。也許他作為年齡更大的那一個應(yīng)該主動點,可他現(xiàn)在甚至連話都不知道該怎么說了。在這一刻之前,德拉科不知道原來自己也會如此渴望一個擁抱。 他又不是沒抱過誰!他只是沒抱過阿斯托利亞而已,僅此而已。這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只要德拉科想,他就有很多選擇。西奧多走的時候他們就擁抱了,互相把彼此的背捶得咚咚響。 再說,以后還有得是機會呢。 阿斯托利亞在走出有求必應(yīng)室時已經(jīng)不哭了。他們再度牽起手時,德拉科意識到他在剛才或許應(yīng)該做點十七歲男孩應(yīng)該做的事才算沒浪費了時間的。德拉科還想說很多話,尤其想問問阿斯托利亞跟那個哈珀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他是怎么成為阿斯托利亞心中可以一起去舞會的第一人選的呢?那個人選明明應(yīng)該是德拉科。 想到這里,德拉科不免有些悲傷。他在很久很久之前也有過這樣的感覺,這讓他感到更悲傷了。不知為何,德拉科忽然覺得他很對不起阿斯托利亞,這份愧疚是獨立于本就存在的愧疚之外的。 真令人淚目啊,德拉科真的快哭了。他可真是太善良了,以前他怎么就沒發(fā)掘出自己居然有這樣的潛力呢? ※※※※※※※※※※※※※※※※※※※※ 沒有良心的彤咕咕回來迫害德殿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