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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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玉奇怪的態(tài)度讓東方宇更加覺得有貓膩,他想著要不先讓紅玉回去,醫(yī)毒的事情,他晚點再試探好了。 紅玉舒了一口氣,正要離開時,卻不敢動了。 東方宇這下再也不跟紅玉拖延,他從主位上下來,在紅玉的一片驚愕中把她拽了起來。 穿堂風過,涼涼的吹在東方宇的身上,不遠處紙窗呼啦作響,更顯得室內(nèi)安靜無比。 東方宇的眉毛皺成一個川形,他的手掐著紅玉的手,寸寸收緊,眼里是藏不住的訝異:“你竟然是個女子?!?/br> 紅玉的心中一抖,她沒想到竟然這么快,就暴露了身份。她深深吸了一口氣,低頭跪在了地上。 對于別的人來說,被趕出將軍府不過就是沒了生活的機會,可于她而言是沒有了生存的機會。 這次她沒有哭,她覺得好像無論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也不管上天給她多少次機會,她似乎總擺脫不了不幸的命運。 一個月前,她仍舊是在平林山的茅草屋中醒來,屋內(nèi)那張破舊的桌上仍舊有一碗冒著熱氣的藥。她走到桌子前,第一次親手把那些害人的藥倒掉了。她望著銅鏡里那個稚嫩的小姑娘,第一次覺得,這個世上真的有老天開眼。 她居然回到了十四歲的時候,回到了那個沒有被抽干鮮血,沒有失去生命的十四歲。 十四歲,她還天真的以為阿爹是疼她的。十四歲,她還不知道自己有一個同父異母的meimei,而那個meimei需要她這樣一個,從小被百種中藥喂養(yǎng)的人,去以命換命。十四歲,她更不知道,她曾經(jīng)有父,有家,有顯赫的身份。 單純的十四歲,一切都可以重新改寫的十四歲,讓她傻傻的以為逃開平林山,來到人人不敢冒犯的將軍府便能能夠一世無憂。 可現(xiàn)在看來,一切都被她想的太簡單了。 她的聲音有些清冷,她昂著頭,居然還笑了,她極為干脆的說道:“紅玉騙了東方大夫,騙了將軍府,但求一死。” 不求生,反而求死。紅玉這樣的做法讓東方宇萬分不解。其實,他認為,獲得藥理考試第一名的紅玉,即使不扮作男裝也可以謀生,但紅玉偏生要劍走偏鋒。 紅玉身上的謎團讓東方宇不想快速做出決策,他想先把紅玉留在將軍府,若是真的查出來紅玉與醫(yī)毒有關系,是來府中作惡的話,他再把這事情告訴給夫人也不遲。 畢竟,對于東方宇而言,一個弱小的女子并不能掀起驚天駭浪,何況紅玉如今身處掌藥房,若她有些不對勁,許長安肯定第一個跳出來,許長安的眼睛可比他更揉不了沙子。 紅玉不明白東方宇為何愿意幫她保守秘密,她只當是這位醫(yī)術高超的圣明醫(yī)者,對她大發(fā)了慈悲。就像老天給她發(fā)慈悲,讓她重回十四歲一樣。 也虧了上輩子基本都是在平林深山過活,即使重活一次她的骨子都還是帶著山間的淳樸。她沒用過什么大心思,于她而言,這輩子最大的心思早就全花在逃跑上了。 因此東方宇這點小心思,直接被紅玉認作是天大恩德,她自這時起就想著要千倍百倍的還了這個恩。 她換上了東方宇給她的舊袍衫,一路小跑回了佑康苑。卻看見夏清婉和許長安在一塊兒說話。 許長安明顯是不想搭理夏清婉,可夏清婉卻仍舊扒拉上去。夏清婉也許是反骨作祟,長安對她千般萬般好的時候,她覺得很是應該,而且當她得知自己要嫁給上齊周家時,便立刻與長安決裂。 可是今早,長安從進云水閣開始就沒拿正眼看她。夏清婉覺得自己的驕傲被踐踏了。更為離譜的是,她居然覺得冷冰冰的長安比溫柔的他更有魅力。 夏清婉覺得,在這么多與她歡|好的男人里,許長安是長得最好看的,然也是最怪異的。 夏清婉今早想來想去,覺得與長安在一起數(shù)月,竟然除了牽手便無更一步進步,她很吃虧。 長安遠遠的看見了紅玉,總算覺得可以解脫了。他招了招手,讓紅玉過來,紅玉眼尖,立刻覺得自己應當本著義氣二字救長安于火海。 紅玉故意闖到長安與紅玉中間,裝作沒看見夏清婉眼里的怒火,沖著長安說:“安世子……方才小人去掌藥房取了一些夏目丸和冬靈丸,按東方大夫的話是,這會兒該吃了?!?/br> 許長安嗯了一聲,終于不再面癱。他沒有和夏清婉告別,就直接帶著紅玉進了佑康苑的偏殿。臨了,紅玉碰的一聲把那扇厚重的門給關上了。 夏清婉碰了一鼻子的灰,只能扭著身子走開了。 長安此時看紅玉的眼神,早就不是那晚的兇惡了。他開始覺得這個紅玉還有那么點意思。 長安輕輕咳了一聲,問紅玉:“你今早是去哪兒了?” 紅玉也不瞞著長安,老實道:“確實是去了掌藥房,諾,這便是取來的藥丸?!闭f著紅玉就從袖口里掏出兩瓷瓶子的藥丸。 哪知,長安看了便有些不快。紅玉看看藥瓶,再看看長安,突然聯(lián)想到那日晚上夏清婉埋汰長安的話。 說他是個短命的。 長安也許正是為這個生氣呢。 紅玉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忽然想起一個好主意。她對著長安建議道:“世子,我看外間鳥雀正盛,小人家鄉(xiāng)常在此時捉些鳥雀玩耍,不知世子可有興趣?” 許長安這種深宅大院的公子哥兒,何時玩過這種把戲,登時來了興趣。他揚眉道:“看看也無妨?!?/br> 兩人來至將軍府的大花園,此刻花鳥繁多,許長安為了盡興便遣退了其他的仆從。他站在一邊,好奇的看著紅玉在那里忙碌。 許長安沒見過這種用食物吸引鳥雀的玩法,往常他都是直接拿彈弓打的。 此刻紅玉正趴在地上,細心的拿一根短枝撐著一個竹筐。那筐里早被撒上了許多米粒。紅玉笑吟吟的走到長安身邊,對著長安說道:“這樣就妥當了,我們只要在草叢那兒躲著,便可以了?!?/br> “這么簡單?”長安瞟了眼捕雀工具,頗有些不信。 紅玉卻十分有自信,她帶著長安趴在草叢里,靜靜等待那些鳥雀自投羅網(wǎng)。紅玉雙眼幾乎放著光,一動不動的盯著筐子。 而長安也被紅玉感染,雖然心里還是不相信這么簡單就抓到鳥雀,卻仍舊也跟著認真等待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話說你們這么認真,捉麻雀能幫你們談戀愛么?能么?能! ☆、長安是眾矢之的 (五) 隨著木筐里麻雀數(shù)量的增多,長安的眼神也發(fā)生了極大的變化,他捏著手里的細線,生怕一個不留神就把麻雀嚇跑了。 這時,紅玉快速碰了一下長安的手臂,當機立斷:“收線!” 長安也很干脆,他當即拉緊了細線,緊接著他便看到木筐迅速耷下,那些貪嘴的麻雀早成了筐中之物。 “大獲全勝!”長安從草叢中爬起,高興的伸手和紅玉擊了一掌。他走到木筐附近,透過木筐的小孔看見許多振著翅膀亂叫的麻雀。 紅玉彎著腰,伸手從木筐里逮出一只麻雀打算放到早先準備好的木籠里,卻不想,小麻雀受了驚嚇,狠狠啄了紅玉一口。 很快,紅玉的指尖就冒出了血珠。紅玉也沒多在意,隨手就往自己身上擦了擦。 紅玉找了些下人,讓他們把麻雀裝好送到佑康苑去。長安見一切妥當,就帶著紅玉慢慢折回佑康苑。 兩人未走多遠,正巧遇上了來找長安的東方宇。 東方宇還是有點不放心紅玉,聽說紅玉帶著長安來了花園處,便來尋尋。 此番正巧遇上,言語間東方宇得知紅玉被啄傷一事,也就是一瞬間的事情,他的眼里突然閃過一絲狡黠。 他無害的笑著,對著紅玉道:“此前上齊地方有人因鳥獸咬傷,染上怪癥,如今,我既然碰見了你,為求安心,容我為你測測脈息罷?!?/br> 紅玉覺得自己不過是點小傷,根本無需東方大夫查看,可東方宇卻像是一根筋,非得給她測測脈。 這下子紅玉全慌了。 東方宇不動聲色的看著紅玉慘白的臉,上齊怪癥不是他胡說的,不過他可不是要關心紅玉身體。他只是覺得,這是個測紅玉脈息的好機會。 不知為何,自從知道紅玉是平林女子后,他就更加確信,通過紅玉能夠找到醫(yī)毒。 只是,東方宇此刻沒證據(jù)證明紅玉確實和醫(yī)毒相識,他想通過脈息來確認一下。 如果紅玉的脈息真的有古怪,那么她定然與醫(yī)毒相識,常人的脈息一般平和有秩,而與醫(yī)藥常年為伍,或者說與醫(yī)毒那樣喜歡拿人實驗的人為伍的人,她的脈息一定很奇怪。 這個世上,表情、經(jīng)歷或許能騙到東方宇,但脈息卻永遠不會。 東方宇隱隱覺得他離真相只有一步之遙了。 紅玉的臉卻越來越慘白,她下意識的把手縮在背后,死也不想拿出來。 這下子連許長安都覺得太不對勁了。長安不想這么磨磨唧唧的,他直接把紅玉的手撈到東方宇的面前,東方宇把完脈以后,看紅玉的目光全變了。 但東方宇卻把自己的情緒藏的很好。他從袖口掏出一個瓷瓶,撒了點藥粉在紅玉的手指上,對著長安和紅玉說道:“只要日后防著水,便沒事了。如今沒有怪癥的跡象,但日后若發(fā)現(xiàn)不對了,要盡快來找我?!?/br> 紅玉瞳孔收緊,極為不自然的把手收回。她覺得,東方大夫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什么。 東方宇問了幾句長安的身體狀況,就找了個借口回了掌藥房,臨走之時,東方宇還意味深長的看了紅玉一眼。 這一眼,導致紅玉脊背生涼。 紅玉一路都不再說話,跟著許長安四處逛了逛。 走著走著,許長安居然把紅玉帶到了賢客居。 那正是夏清婉的住處,紅玉吃驚的發(fā)現(xiàn)蘇弘光居然神情慌亂的從賢客居里闖了出來。 自從上次窺見蘇弘光和夏清婉做出茍且之事開始,紅玉就對這個原本樸實的藥童沒了好印象,再加上她現(xiàn)在主子是長安,她也就更看不上蘇弘光了。 蘇弘光看到長安,臉上閃過一絲驚訝。他畏畏縮縮的彎腰請安。 長安也有些奇怪,他睨了一眼蘇弘光,語氣十分不善:“你來這兒作甚?” 蘇弘光一哆嗦,結(jié)結(jié)巴巴道:“夏小姐染上了風寒,小人來給她送藥?!?/br> 長安聽了,擺擺手便讓蘇弘光過去了。 許長安看了一眼賢客居,最后還是毫不留戀的轉(zhuǎn)身要走。 這時,他的身后響起來一聲嬌弱的聲音。 夏清婉穿了一件漂亮的紗裙,快步跑來抱住了長安。 她嬌嬌弱弱的,無比委屈道:“婉兒就知道你還放不下我”她無比得意的收緊了自己的手,把長安抱的更緊了。 她開心道:“你是特意來看我的吧?!?/br> 許長安用力拉開夏清婉的手,他轉(zhuǎn)過身體來,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他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眼神卻冰冷無比,“上齊周夫人,我想你是忘記了。” “我許長安早已和你陌路,如今,你于我而言,什么都不是。” 夏清婉皺了皺眉,她有些不信。她伸出手臂想再抱住長安,卻撲了個空。 長安帶著紅玉,毫不遲疑的走了出去。 紅玉走在長安身邊,時不時偷看他。許長安這是真放下了? 許長安的臉上卻真的十分鎮(zhèn)定,他一句話也不說,只是走著路。 掌藥房內(nèi)。 東方宇自測了紅玉的脈息以后,整個人都有些不對勁。 他先是把自己關到了書房里,發(fā)了瘋似的拿下一堆的醫(yī)書,接著他便盤腿坐在地上,一本接著一本翻了起來。 翻了許多本后,他似乎沒找到自己想找的東西,頹然的躺在了書籍中間。當他腦子一片空白時,卻忽然靈光一閃。 他借著梯子,爬到了閣樓上,從一個生了銹的鐵盒里拿出一本發(fā)黃殘缺的書。 他緊張的翻著那本名為《百藥典》的古籍,臉上漸漸出現(xiàn)了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