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鄙。”他不賣關(guān)子，也不試探，直接開門見山。

    葉森遠(yuǎn)倒也不在意他不客氣的態(tài)度，扯著嘴角無語地一笑，“你項目丟了，不尋找自身的原因，卻來怪我卑鄙，什么邏輯？”

    他這話竟和江笑所說如出一轍，陳晟有一瞬間的恍惚。

    他不是剛愎自用的人，更不是患上被害妄想癥。一個項目失敗了，是該從各方面審視自己，找出癥結(jié)所在，他當(dāng)然有考慮過，并且是第一時間就這么去想了，可是無果。

    如果項目本身就存在問題，錢總怎么可能不指出來，而他父親也根本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最后，他只想到了一種可能性——有人刻意不讓他如意。

    他自然而然就聯(lián)想到葉森遠(yuǎn)，而葉森遠(yuǎn)一見他來就說出了“項目丟了”的字眼，陳晟更是確定。

    “你果然知道！”卑鄙！

    “我當(dāng)然知道你的項目被否決了，但是如果你來找我是認(rèn)為我動了手腳，我只能告訴你找錯人了?！?/br>
    “什么意思？”陳晟敏銳地捕捉到他話里的信息量。確實是有人動了手腳，但是是別人，不是他。那么，會是誰？

    葉森遠(yuǎn)承認(rèn)，他一直關(guān)注著天利地產(chǎn)和淺易的這項合作，不過他的關(guān)注點不在于合作進(jìn)行得是順利還是失敗，不在其位不謀其政，這個與他無關(guān)，他在意的是陳晟幾時能離開淺易科技，離開s市。

    因此，他私下里聯(lián)絡(luò)過錢總幾次，大致了解了下洽談的進(jìn)度。

    錢總自是不知道他的想法，還奇怪這位向來不管事的少董怎么會忽然特別重視這個項目，他以為自己低估了這個項目的利益，也就越發(fā)認(rèn)真地對待，一心想要做得更好。

    只是，葉森遠(yuǎn)沒想到今天一早錢總就向他報告，這個項目還沒開始就要結(jié)束了，語氣中不乏遺憾和……反思。

    “葉董，抱歉?！?/br>
    葉森遠(yuǎn)：“……”

    他不認(rèn)為錢總有必要對他感到抱歉，不過也沒說什么，只問了句原因。錢總支支吾吾了好久，可是礙于上下級的身份，他不能對他說謊，便誠實地說是天利地產(chǎn)那邊突然反悔了，繼而又開始自我反省，自己沒能力拿下這個項目、給公司損失了利益、以后一定會加倍努力云云。

    長篇大論的，葉森遠(yuǎn)聽了頭疼，打斷了他，“是陳總監(jiān)親口跟你說不合作的？”

    “不是，是天利地產(chǎn)的陳董親自致電的。”

    這下，葉森遠(yuǎn)便明白了。

    是陳慶國阻止了這個項目，至于原因是于公還是于私，他沒去猜。

    既然已經(jīng)有人想把陳晟從s市支開，他樂見其成，也就沒有再多問。

    陳晟不問緣由就跑來頂層向他興師問罪，還真是一時腦熱、多此一舉了。

    葉森遠(yuǎn)只說：“性格沖動，只相信自己的主觀臆測，從不去弄清背后的真相，這就是你最大的問題。”不過，幸好他這么沖動，否則他可能永遠(yuǎn)也不會有機會了。

    他雖然沒正面說，但是陳晟已然聽明白了。不是他做的，那么只可能是他父親的手段。

    一時氣憤，又為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感到羞愧，但在他面前，陳晟說不出抱歉之類的話。

    在n大上學(xué)的時候，他就知道葉森遠(yuǎn)這個人，在別人口中，他如何如何帥氣，如何如何優(yōu)秀。直到在書里發(fā)現(xiàn)了那張紙條，他才意識到這么個優(yōu)秀到令人嫉妒的人竟然會默默喜歡上甚至連他名字都不知道的江笑。一旦成為情敵，他將會是最強勁的對手。因此，陳晟搶先一步將這種可能性扼殺了。

    沒想到，時間一晃這么多年，他和江笑都變了，可他還沒變。不對，他更成熟，更強大了，可是最初的那份感情竟然還沒變。

    不得不說，他確實是最好的選擇，可是，笑笑……他提起過笑笑的虛榮，可是他說他不在乎，她再怎么虛榮，他都能任她揮霍。

    陳晟自認(rèn)沒有他這樣的自信和大度，落在嘴邊的勸告就這么被噎了回去。

    “打擾了，再見?！?/br>
    ******

    陳晟回到酒店，收拾了行李，退了房，便訂了回n市的車票。

    暫時沒有了工作壓力，這一路上，他驀地想起了很多事情。

    從最初認(rèn)識江笑，再到和她戀愛，直到最后分手。其中很多細(xì)節(jié)他都記不清了，印象最深的是時間距離最近的前兩年，也就是他們一起在美國留學(xué)的那半年。

    自從去了美國之后，江笑就變了很多。沉默、冷淡，唯獨對花錢這件事十分熱衷。誰說過只要給女朋友“買買買”，她就一定會開心，可是他買了、送了，也沒有見到她多少笑容。

    他們都已經(jīng)訂婚了，她卻不愿意和他住在一個房間。他二十五歲了，在那方面不可能沒有需求，更何況她是他名正言順的未婚妻。她推脫說不想發(fā)生婚前性行為，可他們明明約定了學(xué)業(yè)結(jié)束后就結(jié)婚，這說明她還為自己留了條退路，還有別的打算。

    他不是不生氣的，可是氣過之后想想也能理解，女孩兒嘛，都想把最完整的自己交給未來的丈夫，反正他們以后一定會結(jié)婚，他也就不再急于想那檔子事兒。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反正以后肯定要她加倍償還的。

    可是沒想到，他們再也不會有以后了。

    他以為他們對未來達(dá)成了共識，可她卻說沒辦法想象這輩子只對著他一個人生活。在這個陌生的國度，他只想和她在一起，一心圍著她轉(zhuǎn)，她離開之后，就只剩他一個人在空蕩蕩的房子里，冷得渾身都戰(zhàn)栗。

    他不愿意相信她說的那些話，可是發(fā)生過的一幕幕事實都在驗證。

    她來留學(xué)的費用也是他父親出的，雖然根本就不要她還，但是他知道她自尊心強，嘴上不說，心里肯定在意，便信誓旦旦地說這筆賬記在他身上，將來賺了錢由他來償還。

    但是事情可能根本不是他以為的那樣。在外留學(xué)的所有費用都是他父親提供的，雖然陳慶國是他的親生父親，但是陳晟花錢也都是有個度的。由儉入奢的那段時間，他也沒什么大的改變。

    可是笑笑不同，她好像把他當(dāng)成了刷卡機一樣的存在，大手大腳的花錢，他若說上一句，她便十句百句的頂回來，說他那么有錢居然還小氣。

    認(rèn)識四年，相戀三年，她最后在他這里留下的便是虛榮、狠心、無情的形象。

    這次見面，她卻與他想象中的模樣相差甚遠(yuǎn)。他想象中的她，該是……全身名牌、高貴冷艷的，可她看上去竟與大學(xué)剛認(rèn)識的時候沒什么差別。

    他甚至還知道她腳上那款幾百塊錢的靴子是什么牌子，某個品牌系列的產(chǎn)品哪怕一直在更新?lián)Q代但總有共同點，他認(rèn)得出，那是他曾經(jīng)陪她逛街的時候看過的，她很喜歡的一個牌子。

    怎么會？

    可是，如若不是，過去又該怎么解釋？

    陳晟想不明白，忽然間心煩意亂?；蛘哒f他不想再想下去，也不敢再想下去，這種感覺像撥開云霧似的，好奇但更多的是心慌，似乎能預(yù)知到什么，卻本能的感到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