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jié)
可電話那頭的聲音實在亢奮,但還帶著主人特有的那種羞澀,講著講著就會突然停下來,加上一句小小聲的“宋小姐我是不是太啰嗦了”。宋晚明白王汝康籌備這部戲有多么的不容易,而且人家一等自己就是等了快一年,她心中有愧,所以也不計較他此時的長篇大論,只回答“不會”。 這一否認在王汝康那邊都快成了鼓勵,立馬聲音又重新高亢起來,一個一個飽含興奮的字就從電話那頭蹦進宋晚的耳朵里來。大概是太興奮,王汝康恨不得在電話里就先跟宋晚把整部戲講上一遍。 宋晚裹著毯子站在陽臺上,拿著手機的手順勢就撐在護欄上,仰頭一邊看遠處隱隱約約的星子,一邊聽王汝康說話。雖然王汝康一說就是大半天,但其實宋晚是真心不覺得他有多么的啰嗦。她自己也切身地感受到了那份興奮,也能從中感受到王汝康對這部戲的喜愛。要參演一部被導(dǎo)演放在心中如此愛重的戲,參演《玉飛音》,宋晚自己心中也是有些雀躍。自己的心思也跟著王汝康的講述一起構(gòu)想拍攝的藍圖。 一時不覺,時間飛逝。 王汝康還在興致高昂地講個不停:“晚晚,玉飛音這個人特別有戲的,我大致想把她的人生分作三部分來講,第一段是小時候在上海搭戲班跑碼頭到北上學(xué)戲,第二段講松玉戀,第三段講玉飛音和松鶴鳴分手以后……” 然后今晚一直在電話那邊安靜聆聽的宋晚突然出聲打斷了他:“王先生?!?/br> 不對,那分明是道冷冽的男聲。王汝康愣了愣,電光火石之間反應(yīng)過來,試探地問了一句:“孟導(dǎo)?” “恩。”電話那頭給了一個肯定的答復(fù),然后又說了一句:“夜深了?!?/br> “噢!不好意思,是我打擾宋小姐太久了,那戲的事情明天再細談。晚安,孟導(dǎo),再見?!蓖跞昕得靼字?,看了看腕表十二點,立馬就知情識趣地告退了。 孟其芳只回了“再見”二字,等掛斷了電話才把舉高的手臂放下來。直到這時,跳了半天都夠不到的宋晚才奪回了自己的手機,然而此時也并沒有什么用了。 宋晚氣鼓鼓地拿回手機,把腳從拖鞋中拿出來就往身前那人的小腿上踹了踹:“你怎么就直接把手機拿走了,王導(dǎo)都知道了!?。。。。?!” “他不會說出去的。” 宋晚的腳沒停:“不是,說好的保密呢!” 孟其芳沒再回話,直接彎腰把人扛進屋去了。 ****** 《玉飛音》正式開機應(yīng)該是在2017年的春天,2016年年底的時候宋晚正式和王汝康簽訂合約。她是第一個進組的,從十二月就開始在跟著玉飛音親傳弟子蔡君穎和余派第三代傳人顧瑀、余派藝術(shù)專家組成的培訓(xùn)團學(xué)習(xí)余派藝術(shù)。 女主角定了下來之后,劇組很快就組建起來了。也是那個時候宋晚才知道,王汝康這部戲在劇組配置和電影制作發(fā)行上跟上輩子比起來已經(jīng)是改頭換面了,電影的制作發(fā)行有了嘉名全力支持,劇組的配置更是借來了孟其芳的團隊。這一點,無論是王汝康還是孟其芳在之前都瞞得很嚴,不僅是宋晚,連陳嘉都沒有收到消息。她們兩人也都是直到簽約之后才知道這一切,也虧得有了這些,陳嘉對她的任性才有了包容,怒氣值也下降了不少。 這也算是咸魚翻身了,《玉飛音》憑著現(xiàn)在的制作班底放眼整個電影圈也算是一等的好資源,所以王汝康也不用在那么辛苦地找演員,自然有很多好演員主動找上門來。很快,宋晚在余派臨時培訓(xùn)班里就有了同學(xué)。 來人是先前就在《十年薪》中和宋晚有過一次合作的老戲骨——陳義亮,他要扮演的是玉飛音的師父、余派創(chuàng)始人余小云。第二個進組的男演員叫何瑾之,將要飾演和玉飛音有過一段戀情的松鶴鳴。這一位和宋晚之前也合作過,是在剛剛拍攝結(jié)束的《游園驚夢》中飾演男主角。不過松鶴鳴是旦角之王,松派和余派也有所不同,何瑾之自有松派的老師進行指點,平日和宋晚、陳義亮是隔著一堵墻,不過私下休息時間到會串串門。 宋晚私下有和林曉曉八過,她總覺得王汝康其實暴露了自己是孟其芳粉絲的性質(zhì),他挑選的演員幾乎都是孟其芳用過的。林曉曉當時給她的答復(fù)是如此的,“當然啦,我們小花的逼格和眼光一向是受業(yè)界追捧的”,語氣十分得意。 自家男人被夸獎了,宋晚與有榮焉,當時也得意地跟著笑了兩聲。于是電話那頭就跟著傳來一聲較為幽怨地嘆息:“不對,是你的小花了?!?/br> 宋晚:“……” 不管是粉絲屬性,還是因為認可孟其芳的眼光,王汝康的選的演員真的都是蓋著孟其芳的章。接下來進組的兩個女演員也曾經(jīng)參演過孟其芳的戲,其中一個是和宋晚合作過的陸小藝。陸小藝在片中飾演的是玉飛音的閨蜜、政府外交官的沈太太,雖然不是伶人,但因為身份是資深票友,所以也提前進組跟著培訓(xùn)班學(xué)習(xí)一些知識。早在拍攝《游園驚夢》的時候,宋晚和她成為了很好的朋(飯)友,所以在前期的學(xué)習(xí)階段,兩人也是經(jīng)常玩在一起。 至于另外一個演員,同宋晚的關(guān)系就有些尷尬了。這一位飾演松鶴鳴的二太太徐靈芝的人是白泉。之前白泉參演的那一部孟其芳的電影并沒有公映,而宋晚是唯一一個公眾獲悉看過這部電影的人,因為這件事兩人之間有些并不是很愉快的交集,關(guān)系還是略有些尷尬的。不過好在白泉同何瑾之一樣在另一邊學(xué)習(xí),而且再見兩人也對那件事避而不談,所以相處還算是和諧。 演員陸陸續(xù)續(xù)進組,轉(zhuǎn)到了2017年年初的時候,幾乎宋晚記得的重要角色的演員都進組了。然而王汝康卻告訴她,最重要的男主角因為一些事情還沒有到場。而且受到這位男主角的請求,他暫時要對宋晚保密他的身份。 王汝康因為要保密,所以對著宋晚還有些不好意思,說這些話的時候害羞地撓了撓頭,還說:“他說是要給你一個驚喜來著,我請他來演的時候答應(yīng)了他,所以現(xiàn)在還不能和你說……等到、等到拍定妝照,你見著人就曉得了!” 宋晚當時聽完這段話的時候,其實第一反應(yīng)并不是去把自己的好友列表掀出來一遍遍地尋找可疑對象,她先是吃了一驚。 是的,吃了一驚。 因為上一輩子,《玉飛音》的男主角就是松鶴鳴。如今松鶴鳴的扮演者何瑾之已經(jīng)進組學(xué)戲了,她卻被告知重要的男主角還沒有進組。這是什么情況?這和上輩子的劇本也實在是偏離太多了。 如果《玉飛音》的男主角不是松鶴鳴,那會是誰?而這位男主角,又會是誰? ☆、第76章 旗袍 《玉飛音》的男主角人選是在定妝日那天揭曉的。 那天宋晚正和陸小藝在化妝間里說著話,說著說著眼前就一黑,被人用手給蒙住了,一道熟悉的聲音就從身后傳來: “猜猜我是誰?” 宋晚當時就笑了,不過還沒等她說出答案,她眼前的手就被阿林一巴掌給打掉了。 “別上手別上手,苗苗你別動,待會眼妝給你弄壞了。”謝嘉禾私下本來就沒有架子,有和宋晚關(guān)系好,所以和她團隊里的人也都很熟稔。阿林遇上他也很不講究,直接就上手招呼了。 宋晚轉(zhuǎn)過身去看著來人,彎著嘴角,好笑地問道:“這就是你說的驚喜?” 謝嘉禾癟了癟嘴:“你這樣說很傷感情的啊美人,我難道不是驚喜嗎?” 金駒金象新科影帝能來出演《玉飛音》男主角,當然算是驚喜了。宋晚連連點頭表示肯定。 “不夠熱情,差評?!敝x嘉禾凌空點了點她,然后先起身去和陸小藝、白泉打了招呼。分了兩盒果脯之后,他才重坐回來,往宋晚的懷里也塞了一盒果脯:“吃~我從大福島帶回來的?!?/br> 宋晚拿著禮盒說道:“對哦,恭喜你演唱會大成功?!敝x嘉禾參加完金象獎電影節(jié)之后就專心投入到自己的巡回演唱會去了,前不久才剛剛結(jié)束在大福島的最后一場演唱會,想來也是因為這個才拖延了他進組的時間。 “可惜你只看了開頭那一場,在大福的那一場氣氛也超棒的?!敝x嘉禾一邊說一邊也自己掏出了一小玻璃罐子的玫瑰花果脯,打開蓋子先往宋晚那邊遞了遞:“要不要,很甜的、超好吃~” “拒絕。”宋晚擺了擺手:“減肥中?!睘榱孙椦萦耧w音,能扮好余派老生那種清瘦扮相,宋晚從十二月起就開始控制飲食,這樣的高糖分食物當然是沾都不能沾的。 謝嘉禾轉(zhuǎn)過去問了問一旁的陸小藝,陸小藝可沒有扮相上的要求,甚至因為演得是個富家太太,還被王導(dǎo)要求圓潤一點,于是就伸手撿了兩枚果脯,一邊吃一邊問了句:“謝哥,你不用減肥嗎?瑾之都被王導(dǎo)要求減肥了?!焙舞彩菫榱怂生Q鳴的京戲扮相在減肥當中。 聞言,謝嘉禾倒是頗有得色地挑了挑眉,往自己嘴里丟了一枚果脯:“我不用減~”但也不能多吃,他的手剛撿了第二枚果脯,玻璃罐子就被身后的助理眼疾手快地給收走了。 于是宋晚終于好奇地問道了主題:“你不用減?那你到底是演什么?” “咳咳,”謝嘉禾清了清嗓:“演你的情哥哥啊。” 陸小藝吃了一驚:“那不是瑾之的角色嗎?” “不對,再猜?!?/br> 宋晚因為最近在研究角色,倒是讀了很多玉飛音的相關(guān)傳記,于是便猜到:“你演顧竹生?” 這一位可是近代有名的黑幫大老,與玉飛音倒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關(guān)系。玉飛音少年在上海大世界唱戲的時候,那個場子就是由顧竹生在看的。玉飛音北上學(xué)戲,由唱旦角轉(zhuǎn)唱坤生也是因著顧竹生的點撥。后來玉飛音和松鶴鳴兩人分手,也是由顧竹生出面做了見證。再后來玉飛音拜入余小云的門下,最開始也是顧竹生替她引見的。玉飛音的最后一場戲也是在顧竹生舉辦的賑災(zāi)義演上唱的。玉飛音這一生的起起伏伏都沒離過顧竹生,可要真說的話,這兩人卻又從沒有真正在一起過。所以與其說顧竹生是玉飛音的情哥哥,到不如說這只是以為愛慕者,顧的這份情始終沒有結(jié)出果。 謝嘉禾笑了,雙手合掌一擊,夸道:“機智!” “我手上這份的劇本里還沒提顧竹生這個人,你什么時候答應(yīng)的?”宋晚問道。 謝嘉禾答道:“也才答應(yīng)不久,聽說小王哥正在折磨嚴老師呢。莫慌,劇本還在改,你會見到我的。” 這里說的嚴老師是指編劇嚴正清,這位也是孟其芳的班底,是他的御用編劇。這一次是孟其芳百年難得一遇地請他來替王汝康編劇,所以嚴正清才被請動了。他進組以后呢,王汝康平日待他雖然是客氣,但該要改戲的時候也一點都不含糊。到現(xiàn)在這劇本,嚴正清都已經(jīng)改了七遍了,現(xiàn)在又因為請到了謝嘉禾來出演顧竹生,所以開始改第八遍,按著王汝康心目中最初始地那個構(gòu)想來。 這時,坐在角落的白泉突然幽幽地說了一句:“謝哥對晚晚姐真是好,為了她能接下這部戲。” 雖然謝嘉禾說劇本還在改,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不論再怎么改,這部戲還是叫《玉飛音》,顧竹生就算是擠下何瑾之作為男主角出演,但在玉飛音面前,他始終還是個配角。謝嘉禾如今已是金駒金象雙料影帝,肯定有不少大導(dǎo)演大制作的大男主戲找上門來,而拍這部戲?qū)λ麃碚f并不能有很大的幫助,幾乎是來給宋晚抬轎子的。 宋晚也知道這一點,看著謝嘉禾就很真摯地道了謝:“苗苗,謝謝你?!?/br> “好兄弟講義氣啦?!敝x嘉禾猛拍了一下她的肩:“再說我也不是全為了你,我來,主要還是為了幫小王哥完成他的心愿。” 其實在最先開始的時候,王汝康不僅有找宋晚談這部戲,也找了謝嘉禾。但當時謝嘉禾已經(jīng)在拍自己人生中的第二部男主戲了,而王汝康手上也沒有如今的嘉名和孟其芳的支持,對于他來說,這部《玉飛音》幾乎可以算是拖后腿的資源。他為了自己的事業(yè)生涯考慮沒有接,他的經(jīng)紀人也強烈反對,那個時候他是拒絕了王汝康的。 如今愿意接,不得不承認嘉名和孟其芳的資源支持占了其中的很大一部分原因。而且女主演又是定了宋晚,從他自己出發(fā),他也愿意幫宋晚抬轎子。再來,他也是不想要輸給宋晚。 雖然如今《玉飛音》這部戲是鳥槍換大炮了,從電影投資和發(fā)行到劇組的配置都上升了好幾個檔次,但歸根結(jié)底來說,電影的核心,導(dǎo)演仍舊還是那個沒有任何獨立執(zhí)導(dǎo)經(jīng)驗的王汝康。這也就意味著,這部戲最終能不能好,仍舊是個未知數(shù)。宋晚她在前次的電影節(jié)上收獲雖然不比謝嘉禾,但業(yè)界對她的現(xiàn)階段的演技和潛力都是有目共睹的。謝嘉禾知道她手上也能接到更不錯的導(dǎo)演的戲,她參演這部戲仍舊是冒著巨大的風(fēng)險。 宋晚都敢冒這個風(fēng)險,謝嘉禾也不愿意再縮,不然他也愧對于自己這個日日喊著哥的好朋友。謝嘉禾和王汝康的情誼是在拍《葉里藏花》的時候結(jié)下的,這部戲拍了大半年,兩人也是夜里喝過酒談過人生交過真心的好朋友。他也想要為這好朋友冒一冒風(fēng)險。 所以謝嘉禾會說:“我和小王哥也是好兄弟啊,要講義氣的?!?/br> 宋晚把那盒果脯往他懷里一放,說道:“組織高度贊賞你這種義舉。英雄,請收下這份禮物,權(quán)作嘉獎?!?/br> “你夠!這是我剛剛給你的,走點心成不成?”謝嘉禾裝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來:“宋晚同志,你變了,原來哪來這么油滑?” “我這是幽默好嗎?玩笑話啦,改天我請英雄你吃飯!”宋晚伸手去拍拍肩:“我現(xiàn)在要去拍定妝照啦,你還不要去換裝?” “哦,要。你等我,我跟你一起走?!闭f著謝嘉禾就站起來,跟著宋晚兩人一道走了出去。他一邊走還一邊上下打量宋晚,從前邊繞道她后邊,摸著下巴就說:“我還是第一次見你穿旗袍,好看……” 兩人說著便走遠了,陸小藝看著他們消失在門邊才收回目光,跟自己的化妝師說道:“我也覺得晚晚穿旗袍真是好看死了!” 宋晚真的是上天眷顧,天鵝頸、一字肩、纖瘦又不失曲線、一雙長腿又細又直,活生生地一個衣架子嘛,縱然是旗袍這樣挑身材的衣服,也能完美地駕馭。 “身材好,皮膚又白,一個大寫的上帝寵兒。對比之下我簡直就是上帝用邊角料造出來的了,一想到要和晚晚穿著旗袍同框就好虐?!标懶∷囈贿叞V漢臉的說著,一邊就把手伸向了果脯禮盒:“不行,越說越難過,我要吃點東西冷靜一下?!?/br> 她拿了杏脯治愈心靈,正吃著便聽見白泉說了一句:“她的衣服好看?!?/br> 陸小藝回過身,就見到白泉正立在全身鏡前面,鏡中人穿著一襲黑底藍花的旗袍,卷發(fā)紅唇,儼然是一副民國太太的打扮了。她捏著果脯也站了過去,將自己也映在了鏡中,她穿著一身藍底銀花旗袍。 “其實我們的戲服已經(jīng)是很好了,劇組量身給做的衣服,你這是都是云錦的布了。我演富太太,衣服就更好了,兩千多一米的真絲,領(lǐng)口這枚胸針口還是珠寶行里借來的古董,等等還會搭個貂皮。衣服都很漂亮很好了?!标懶∷囌f著還給自己塞了一枚杏脯:“但晚晚演得玉飛音前半段可窮著,后半段也不張揚,衣服都比較素,也沒有什么首飾的。她真要說貴,那也是貴在戲服上吧,那行當都是從蔡君穎先生那邊借來的,都是當年玉飛音用過的。” 白泉輕笑了一聲:“她那兩套旗袍可不是劇組做的,是自己帶來的,只是看著不嫌貴而已?!毖哉Z微微有點嫌棄陸小藝不識貨的意思。 不過白泉的眼睛是真的毒,宋晚總共拍六套定妝照,兩套是京戲里的扮相,兩套劇組定做的衣服里一個是玉飛音剛剛北上來京時的樸素的舊旗袍,一個是玉飛音同松鶴鳴成婚時的大紅旗袍,剩下兩套則是宋晚自己帶來的。 這兩件旗袍的確都不是凡品,這都是孟其芳的外婆年輕時穿過的衣服,孟母知道宋晚拍這部戲要穿旗袍,就翻著箱子找了好些出來給她試。孟其芳和她一起挑出的這兩件,一件是翠綠底蝶戀花一件是黑底暗紋提花,這兩件看著都不奢華??纱渚G的那一件上的蝶戀花是蘇繡,繡工精湛,只只蝴蝶仿佛要破布而出一般。而黑色的那一件則是真絲,那時候的真絲不了放到現(xiàn)在可謂是有市無價,兩千塊一米也未必有得買。 不過陸小藝是真的看不出來,只覺得宋晚穿著那身旗袍站在那里就是一處旖旎風(fēng)景,于是聳了聳肩說:“要說衣服襯人,人也要襯得上衣服嘛。” 白泉不說話了,咬著唇就從鏡前離開,像是也不愿意同陸小藝站在一個鏡中。 ☆、第77章 散步 深夜十一點,梁川嘉名影視基地某處。 天上隱約掛著幾顆星子,星光黯淡。白日里下了一下午的雪,如今那一截鐵軌就這么安靜的臥在雪上,鐵軌上停著幾節(jié)老舊的火車皮,打頭那節(jié)上面還頂著好幾個煙囪?;疖嚨劳镞^去幾米是木柱瓦遮的老舊站臺。 要是這么遠遠地看去,只看這么一截景,那就是七十年前的龍城鴻升門火車站??梢鞘窍朐偻九_里邊偏上一些,就從沾著歷史塵埃的七十年前里出來了。站臺再往里是間候車的小木屋,而小木屋邊上挨著的就是現(xiàn)代氣象十足的簡易大棚了。 宋晚就坐在那間小木屋里面。 等等要拍的是玉飛音從滬市北上來京學(xué)戲的那場戲。前一階段在滬時期的少年玉飛音是由另外一個小演員飾演,這位小演員上了這列北上的火車,而到時下火車的就變作了宋晚。這個鏡頭將是她在這部戲里的首次亮相。 如今之所以遲遲沒有開拍,是因為在等雪,什么時候把這雪等來了,什么時候劇組就開始動起來。 等在小木屋里的不獨宋晚一人,王汝康和兩位副導(dǎo)演也在場,還有飾演少年玉飛音的小演員章小秋,還有孟其芳。章小秋今年才十二歲,比著戲里這時玉飛音的年紀都還要小上一歲,小小的一個人兒但卻認真得很,明明困得很了,歪在宋晚的懷里還捏著自己的劇本研究,眼皮都聳拉下來好幾回了。 看,眼下又打了一個哈欠,正拿手掩著嘴。 宋晚正抱著她呢,自己也拿著劇本在看,見她打哈欠就騰出一只手來拍了拍孩子的背,叫了她:“小秋?” “怎么了,晚晚jiejie?”章小秋揉著眼睛應(yīng)了一聲。 “你要不要先去找mama睡一會?雪還沒這么快下呢?!?/br> “不行?,F(xiàn)在要是去睡了,待會雪下起來,再把我突然叫醒,不好入戲。”章小秋年紀雖小,但是已經(jīng)很有專業(yè)演員的素養(yǎng)了。 “小秋真是厲害!”宋晚夸了夸人,順便抬眼去看了看旁邊這位沉默地坐了一晚上的不開心先生。 孟其芳顯然是收到了她眼里的挪揄,顧念著有其他人在場,于是也只輕輕地瞥了她一眼。真是小沒良心的,他坐著陪了她一晚上,反倒還要遭她取笑。 “演員就應(yīng)該是這樣的,”章小秋笑了起來,然后轉(zhuǎn)頭就看向孟其芳:“我說的對吧,孟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