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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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輕輕蹙起眉頭,薛晏清喜潔,服侍他的兀君又押著樂女出了堯夏閣。 “拾翠,”她喚道:“去打一盆清水來,動作輕些?!?/br> 薛晏清登時明白了她是要做什么:“無礙?!?/br> “我看著卻有大礙。殿下不愛潔,還不許我不愛么?”虞莞故意說道。話畢,她還支起一個揶揄的假笑。 薛晏清本不想勞師動眾,他手上沾血也不是第一回 了。 看到虞莞現(xiàn)下神情,卻默許了拾翠的動作。 清水很快被端來。 虞莞掏出袖中的雪白干凈絲帕,那上面一角還繡著丁香。帕子入水很快濡濕,虞莞將之?dāng)Q干,欲給薛晏清擦拭污漬。 薛晏清與拾翠同時伸出手,想說“我來”。 卻不知為何又齊齊停下,眼睜睜看著虞莞把濕帕子覆在薛晏清的右手指節(jié)上。 血跡是新沾上的,一拭即掉。虞莞的手依次拭過薛晏清的指節(jié),虎口等處,三兩下那沾了血的手就瑩白如新。 薛晏清只覺被擦拭的地方如過了電般酥麻,兩人挨得極近,虞莞的面龐觸手可及。他看見她海棠色的唇瓣輕輕抿起、認(rèn)真的杏眸一眨一眨,清淺呼吸打在虎口上。 麻癢的、赧人的一股莫名意氣橫梗在心口,薛晏清閉上眼睛,仿佛不如此就無法排遣。 直到虞莞說“好了”,他才睜開眼。 右手的動作更遲緩些,停在原地兩三刻后才放下。 已經(jīng)無法自欺欺人。 虞莞看著那光潔手掌,心中彌漫淡淡的滿意之情。唯一可惜的是那絲帕沾了血,恐怕洗不出原來的模樣了。 她躊躇了一下,不知是否該扔掉,就見到薛晏清順勢接過那絲帕。 “有勞夫人了,這洗凈帕子之事交給我,就當(dāng)投桃報李?!?/br> 這話滴水不漏,她也找不出理由來反駁,眼睜睜地看著他極其自然地把那臟了的絲帕放在自己這端,心中怪異莫名。 熙和帝正盤算著少去后宮幾日,好洗刷掉自己好美色的惡名,忽地,見左手邊的次子與兒媳的手突然抓在一處。 他心中竄起一陣惱火。 呸,想牽手就牽手,還隔著什么帕子傳情。 遮遮掩掩的,真酸! 好在,明光寺誦經(jīng)班匆忙被內(nèi)侍總管喊來救場。僧人們寶相莊嚴(yán),步履不亂,在天家氣魄的閣中神情也慈悲寧靜。 這稍稍平息了皇帝的不忿。 同和大師帶著眾弟子向眾人依次行禮。不須多加寒暄,僧人們就席地盤膝而坐,直奔主題。 他們掏出懷中木魚,闔上眼睛,神色空凈。 “法會因由分,第一,如是我聞……”*眾僧聲音高低不一,卻暗合了一種獨特的韻律,使人心靈滌蕩,一洗煩憂。 誦經(jīng)聲響起,百官們神色一松,紛紛沐于梵音之中。 聽經(jīng)之人神思舒緩,然而那誦經(jīng)之人的心,卻在烈火上炙烤。 隨著經(jīng)書進(jìn)至尾聲,同和仿佛感到那死亡的鍘刀向他的脖頸漸近。 終于,一炷香后全卷頌畢。 同和閉上了眼睛。 “敢問大師,國朝運勢如何?”熙和帝親自下來,扶起盤膝而坐的同和來。 同和大師擅長卜算推演之術(shù),這事廣為天下人知?;实勐犨^他的美名后將人請入宮中推演數(shù)卦。 果然一一靈驗。 自那以后他就成了簡在帝心之人,連帶著天下佛教徒的日子也好過了許多。 “今年……皇家娶婦……” 字字如刀,刮剌著同和的嗓子。他極為艱難道:“罪臣之后、命犯紫薇……” “你胡說!”同和的批命只說了一半,金階之上就傳來一聲怒喝:“妖言惑眾!” 眾人望去—— 那站起身來,疾言厲色之人竟是太后! 同和對她的怒喝視若無睹,闔上眼睛不管不顧地說了下去:“先帝在時,罪臣衛(wèi)氏滿門皆被屠戮,出嫁之女除太后一人外皆落入法網(wǎng)?!?/br> “如今,罪臣血脈再次流入宮禁,恐于國朝氣運有礙。” 他緩緩轉(zhuǎn)身,神色空茫瞧向金階之上一人。 那目光所向,正是虞莞。 第34章 血色 太后聽見“衛(wèi)氏”二字驚怒之極, 情緒被一瞬抽干后,反而鎮(zhèn)定了下來。 九鳳吉服中的老太太眉眼間壓著烏云,沉凝的聲音中醞釀著暴風(fēng)雨的前兆:“同和, 你這些蠱惑人心之語是受誰指使?” 同和并不作答,只道一聲:“阿彌陀佛?!?/br> 風(fēng)暴中心的虞莞怔怔望著同和大師張口閉口,聽著那被劃開一角的真相。 罪臣,衛(wèi)氏,太后。 兩輩子過往的一幕幕忽如珠子般串聯(lián)起來。 難怪她從來不知生母名諱。 難怪虞振惟鐵了心地送她去參加春日宴, 而她不聲不響也能得太后青眼。 難怪嫁進(jìn)皇家后太后平日對她提點照顧, 待她細(xì)心周到不似孫媳, 反如嫡親的孫女。 而前世身子健朗的太后的溘然長逝—— 恐怕是聽見了自己小產(chǎn)的消息才會驚悸以至昏迷,在夢中撒手而去罷。 她懵懵懂懂, 被人無聲地庇護(hù)關(guān)愛了兩輩子,只把太后當(dāng)成敬愛有加的長輩。 卻在不知情中,悄然失去了世上最后一位血脈親人。 毫無征兆地, 虞莞淚如雨下。 眼前忽然出現(xiàn)了一方帕子, 青竹的圖樣、沾著熟悉的甘松薄荷香, 清新凜冽。 虞莞接了過來, 用那方帕子捂住自己通紅的眼睛。 淚水霎時氤深了一片。 薛晏清長身忽地挺立, 上前一步倚在虞莞身側(cè)。他的手繞過那纖細(xì)背脊,扶在虞莞另一側(cè)的瘦削肩膀上,仿佛把她窈窕的身子整個圈在懷里。 只是那手只是虛虛扶著, 卻未真正觸上去。 百官乍然聽見“衛(wèi)氏”兩字,反應(yīng)不一。 年輕的官員還懵懵懂懂、不知所云, 老臣們的臉色卻已經(jīng)變了。 一片凝聲沉默之中。御史臺官長最先站出列來,斥責(zé)同和以卜算之名行挑撥離間、妖言惑眾之實。 幾個素來剛直不阿的臺官也寸步不讓、緊隨其后。 他們是純臣、諫臣,最看不慣的便是以天道之名行阿諛之事的小人、從前同和不過小打小鬧, 說的也是無關(guān)痛癢頌德之詞,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就罷了。 現(xiàn)在此妖僧竟想以這等荒唐之語攪亂朝綱、挑撥皇帝與太后的關(guān)系,甚至撩撥儲位! 他們怎能坐視不理! 而更多的老臣們,尤其是經(jīng)歷過衛(wèi)氏一事之人,看向薛晏清摟著虞莞哭泣的模樣,暗暗掩去眼中復(fù)雜之色。 虞蔚蘭神色怔忪,同和大師的話每一個字都入了他耳,但是拼接起來后,其中真意只覺難以置信。直到他看見身邊的父親面色復(fù)雜、悵然一嘆。 原來……這都是真的么。 同和靜靜敲著木魚,對滿朝指責(zé)質(zhì)疑之聲不置一詞。 皇帝滿眼復(fù)雜,看著這個素來寵信有加的得道高僧。 太后怒道:“皇兒!”她一向和藹,甚少動這么大的氣,身形已然有些不穩(wěn)。 衛(wèi)氏本就是她心中隱痛。尤其是看到虞莞伏案哀聲哭泣之態(tài),不禁動容憐惜,心中怒火更甚。 “這等妖僧,不斬首示眾更待何時!”她吐字有些顫抖 熙和帝猶豫了,一句“妖言惑眾、押入天牢”正抵在唇邊不知該不該說出口。 正當(dāng)這時—— 木魚敲過了一百聲,同和大師道了聲:“阿彌陀佛。” 倏爾站了起來,左腳一跨猛地向前沖去,正正好撞在了閣中的漆朱紅色梁木柱上。 “砰?!遍w中所有人都聽到了一聲悶響。 那是頭骨與木材相撞的聲音。 滿是戒疤的頭上滲出鮮烈血色與那漆紅朱柱混在一處。 他身子向前一頃,沒了梁木的依憑,軟軟塌向前去,倒在地上。 無人在意,同和的袈裟之中,一張輕飄飄的紙被他掏了出來扔向地面。 所有人皆大吃一驚,不過一剎那,堯夏閣今日二度見了血。 “師叔——” “師叔祖——” 最先反應(yīng)過來的明光寺僧眾發(fā)出陣陣驚痛的呼喝聲,他們起身湊到同和身旁,將之扶起。 年長的僧人顫著手指送到同和鼻息之下。 “有氣?!彼@喘一口氣,抖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