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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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相見 那中年漢子不是別人, 正是薛元清臨時安插在禁軍中的刺客。 通過障眼法穿著禁軍袍服混入搜尋的隊(duì)伍中,又恰逢天賜良機(jī),浩浩蕩蕩的小隊(duì)只余下二人。 他一路上好幾次起了殺心, 卻苦于馬上行動不便,眼睜睜錯過了良機(jī)。 好容易等到虞莞下了馬,中年漢子再也按捺不住殺意,迅速掏出懷中兇器。此刻,那憨厚平凡的面相被猙獰笑意所替代, 漢子注視著虞莞露出的半截白皙后頸, 緩緩舉起利刃。 虞莞正認(rèn)出那人不是薛晏清, 心情大起大落之時,忽地, 她感到身前一暗。 那道猙獰的影子向前方投來,半截落在尸體之上。 虞莞只瞧了一眼,瞳孔微縮, 她一個閃身, 迅速向一旁滾去。 “呲——” 那漢子本以為十拿九穩(wěn), 逆料這妮子竟然靈活得很, 生生閃開了。 他眼睛反應(yīng)了過來, 手卻不聽使喚,刀鋒沿著慣性一個猛扎進(jìn)虞莞查看的尸體之中。 拔出刀再抬頭時,那妮子已經(jīng)蕩開十步之外, 手中緊緊握著一把匕首,滿臉警惕。 匕首刀鋒閃著熒熒的光, 不知是鋒利過頭,還是沾了劇毒。 漢子“嘖”了一聲,難辦了。 想要毫發(fā)無傷拿下她恐怕得費(fèi)些力氣, 他不著急立刻上前搏斗,而是站在原地嗤笑道:“莫要掙扎,掙扎也是無謂。不如在臨走前,多看兩眼爺爺給你選的埋骨之地?!?/br> 虞莞攥緊匕首的纖手本在微微發(fā)抖,聞言,竟奇異地穩(wěn)定下來。 若是別人,可能會因漢子的話更加絕望恐懼,她卻一眼看出,這是他不愿與自己硬碰硬才會有的舉動。 她對那話視而不見,只牢牢把匕首攥緊,一雙杏眼緊緊盯著漢子的一舉一動。 兩人僵持了數(shù)刻,刺客邁出了幾步,虞莞就后退了幾步。兩人腳程不斷加快,很快變成了在尸體之間來回跑動。 奈何虞莞步幅比刺客小些,三兩圈下來兩人距離逐漸逼近,只隔了一條手臂。 那刺客時不時伸出刀來探向虞莞,她也不甘示弱,主動用匕首戳刺向漢子的手臂。 漢子下意識地躲閃了幾下,也因此,幾回試探都撲了個空。 幾次三番之后,他耐心告罄,停下腳步在原地恨恨磨牙。想要毫發(fā)無傷地拿下的計劃宣告破產(chǎn),看來非得放點(diǎn)血不可。 他的眼神一變。 虞莞的心一直懸在喉嚨口,她顧不上害怕,在尸山血海之間來回逡巡躲避。 她體力比不上刺客,真刀真槍地rou搏是死路一條。為今之計,只有拖延——拖到轉(zhuǎn)機(jī)出現(xiàn)為止。 她一直全神貫注地盯著中年漢子,此刻敏銳地發(fā)現(xiàn),那漢子的氣勢陡然一變。 虞莞眼神微變,全身一凜。 漢子忽而大吼一聲,迅疾地向她沖來。虞莞下意識向前一擋,噗嗤一聲,她感到手中匕首沒入了血rou的沉鈍悶響。 漢子的手臂上出現(xiàn)了一大個血洞,森森可怖。他卻感覺不到疼痛一般一般,用那只受傷的手剩下的慣性刺向虞莞的咽喉。 那一刻,虞莞覺得時間過得很慢。 刀尖逼近之時,她下意識閉上了眼睛。本以為下一瞬就會宣告死亡的到來,小巧的鼻尖卻感覺到微微的風(fēng)意拂過。 然后,她聽見“啪”的一響,先前一臉兇悍的刺客重重倒垂在地上,腦后深深地插了一根箭。 ——方才威脅她生命的人,現(xiàn)在比她先一步見了死神。 虞莞愕然抬頭,看向那支弓箭來的方向,眼中盈滿了不可置信。 三丈開外之處,一個男子長身如松,巍巍而立。 雕弓如月,傲骨似刀。 那是—— 虞莞一個箭步而起,快速向他身邊跑去。 “晏清!” - 兵分三路而行,虞莞那路的驚險旁人并不知曉,而白芍與兀君幾乎稱得上是不順了。 禁軍的自視甚高仿佛是某種群體習(xí)性。若說虞莞的皇子妃身份還能讓他們有所顧忌、耐著性子作陪,兀君和白芍這種明面上是宮女內(nèi)侍身份的人,他們就干脆地挑明了自己的不待見。 馬隊(duì)甫一上路,隊(duì)形立刻崩毀。 有幾個人毫不顧忌地調(diào)轉(zhuǎn)了馬頭,悠悠然回了營地。 ——皇次子的仆從又如何,得罪就得罪了。莫非他還會因?yàn)閹讉€仆從詰問禁軍不成? 兀君和白芍雖然在兩條路上,卻不約而同地選擇了目送著他們遠(yuǎn)去。 見領(lǐng)頭人沒有絲毫不悅,剩下幾個有些猶豫的人也驅(qū)趕起了馬頭,返身回了行宮。 很快,茫茫群青之間只剩下形單影只的一人一馬。 兀君的盤算很是周全:他知曉殿下布置好的山洞的具體位置,屆時先去確認(rèn)殿下的安全之后,再告知于皇子妃。 這樣,既不會破壞殿下的計劃,皇子妃也能安心。 他計劃得十分詳盡,卻忽視了一件事:秋狩之中并非只有他們一隊(duì)人馬。 此刻,他望著腳下被射死的狐貍尸體,身邊是四皇子喋喋不休的哭鬧之聲。 “這狐貍是我先看上到的——你把它射死了,你要賠我!” 兀君想脫身而不得,欲哭無淚。 而白芍卻更凄慘些,她只記得兀君臨行前的提示:“第六座山背后的峭壁下有個山洞,那就是殿下的歇腳之處?!?/br> 只是…… 她看著一片青蒼連綿的獵場,陷入了迷茫。 這連起來的一片,哪一座才是第六座山? 殿下他,究竟在何處? - 薛晏清自然在刺殺之地。 他沿著原路返回之時本還有些猶疑,從遠(yuǎn)處看到那尸山之地隱隱閃過追逐的人影后,就迅速加快了腳程。 一路奔馳而至,他站在三丈之外,看清了追逐的人影是誰時,心中驚愕不比虞莞看見她時小。 虞莞……為何會在此處?追殺她的人又是誰? 幾乎是下一刻,他拉滿了長弓,箭尖直直指向那中年漢子的后腦勺。 “啪”地一聲,那人應(yīng)聲倒地。 薛晏清并不意外,使她訝異的是自己的妻子接下來的動作。 她滿臉驚喜地喊了一聲“晏清”,隨后,竟直直向自己懷中撲來。 細(xì)腰窈窕,清芬滿懷。 - 虞莞在與薛晏清相撞之時,就意識到了自己做了什么傻事。 無奈,一路提心吊膽下來,連死亡都擦肩而過。陡然見到薛晏清,心中激蕩的情緒如銀瓶乍破,傾瀉而下。她受那情緒蠱惑,想也沒想就這般做了。 理智歸攏之時,羞赧之意就浮現(xiàn)心頭。 她從薛晏清懷里出來之后,狀似不經(jīng)意地抬起頭,理了理凌亂的鬢發(fā)。仿佛方才什么都沒發(fā)生似的。 薛晏清卻看見她耳垂泛起了云霞般的色彩。他問道:“夫人為何在此處?” 這句話提醒了虞莞,她指了指眼前的尸山血海:“這是,有人刺殺你么?” “夫人……為何會知道?”薛晏清眸中略過極快的驚愕。 “自然是有人告訴我的?!庇葺缚粗﹃糖宓难劬Γ骸皬V陽宮的秋和突然過來跟我說,柳舒圓和薛元清要暗殺你,沒想到竟是真的?!?/br> 薛晏清抿起薄唇。聽說了是真的,她就立刻出發(fā)來找么? 還招致了追殺…… 頭一次,他對自己沒有把計劃全盤告訴虞莞產(chǎn)生了悔意。 “你知道?還是你是猜到的?”虞莞問。 她說“廣陽宮”三字之時,薛晏清的眸中并無絲毫驚訝。這讓她忍不住多想了幾分。 這一想,就出現(xiàn)了諸多端倪:白芍奇怪的態(tài)度、薛晏清淡然的姿態(tài)……以及他看向自己時,眼中遮蓋不住的愧疚。 薛晏清默了片刻:“此處不宜久留,不如夫人先隨我到一處安全的所在?!?/br> “我會一一為夫人細(xì)說。” 九死一生之后,兩人之間迸濺出的些許旖旎,此刻已蕩然無存。 一路無話,從這里到山洞中要翻過一整座山。薛晏清刻意放慢了腳步,好在虞莞還剩些體力,勉強(qiáng)能夠跟得上。 只是,翻上峭壁容易,從峭壁跳入山洞就有些危險了。 薛晏清率先進(jìn)去,見虞莞站在壁上有些躊躇,他伸出了雙臂:“夫人只管跳,我接住你?!?/br> 虞莞遲疑了兩刻,罷了,方才抱也抱了,現(xiàn)在再抱一下也不算什么。 她眼一閉,心一橫,向前一躍—— 在空中懸浮了一瞬,兩只有力的臂膀立刻將她的細(xì)腰牢牢嵌住。長臂一收,她就落入一個溫暖堅實(shí)的懷抱。 虞莞微低著頭,從薛晏清懷中出來,正要打量這個山洞,眼底卻不經(jīng)意瞥見一絲血痕。 ——薛晏清的左臂在流血。 她一下子就明白了,定然是方才為了接住自己,才讓薛晏清包扎好的手臂再次開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