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四百一十九
一期一振眼皮一跳, 定定地盯了鶴丸國永一會,神色中的遲疑漸漸轉(zhuǎn)為坦然,隨后將手往鶴丸國永的方向一送,攤開手掌。 “真是瞞不過您——不過,這并非明智光秀與時間溯行軍之間的信件?!?/br> 信件因為一期一振剛剛的握緊而多了不少褶皺, 但是仍然完好無損。鶴丸國永接過信件, 用手掌將它在案幾上按得平整了些, 才慢條斯理地將信封內(nèi)的紙張抽出。 里面確實不是明智光秀與竹中半兵衛(wèi)之間的來往信息,而是一期一振準備寫往安土的信。 只看到了一個開頭, 鶴丸國永就發(fā)出了一聲短促的笑聲。 “哎, 這不是和我剛剛想到的方向一樣嘛?!彼麚u了搖手中的信紙,“那如此遲疑,總不會是因為字跡欠佳吧?” “怎么會。”一期一振失笑道, “我……大概只是不知如何表述吧?!?/br> 他這樣說著,伸手將鶴丸國永手中的信紙重新抽回來, 改為放在案幾上。被白手套包裹也仍顯得纖細修長的手指從第一段的開頭往下滑, 直至滑到段落結(jié)尾。軍裝付喪神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潤輕柔: “誠如您所見,有關竹中先生勸說明智殿下投靠時間溯行軍一事頗為異常——” “不過這個異常不足以讓一期你猶豫。”鶴丸國永緊接著說道, 手指跟在一期一振已經(jīng)停下的食指下,在一行字跡上輕輕滑動,“是這個吧?!?/br> “你推測時間溯行軍內(nèi)有‘第三位織田信長’, 但是卻不好說明你是如何做出這種判斷的?” “……瞞不過您?!币黄谝徽裥χ貜偷?。 “我可是真的被瞞過去了哦?!柄Q丸國永說道, “之前完全被帶著跑了, 只顧著聽你說的事情, 明智殿下和竹中半兵衛(wèi)的具體交流內(nèi)容反而放到了一邊?!?/br> “但是現(xiàn)在,可以坦誠的談一談了吧?一期君?!?/br> 一期一振凝視著他的臉,最終點了點頭。 信件本身并不是是什么罕見的東西——刀劍男士們目前已經(jīng)非常擅長相互傳遞信息了,不管是一期一振寄信到安土,還是壓切長谷部寄信到丹波,都已經(jīng)隨著時間的流逝,頻率不斷上升。一期一振會遲疑的原因正是鶴丸國永之前所說的那個“無法解釋為何得出這種判斷”——雖然在安土的軍議中,骨喰藤四郎已經(jīng)將事情說出口了,但是一期一振暫時還沒有忽視距離探知消息的能力,自然對于是否說出口還存著糾結(jié)。 明智光秀的身邊有刀劍男士,竹中半兵衛(wèi)的身邊有時間溯行軍。他們兩個人互知對方處境,因此想要傳遞消息就不得不利用一些唯有他們能夠意識到的問題。對竹中半兵衛(wèi)來說,刀劍付喪神對時間溯行軍的上層并不了解,所以他能坦然地勸說明智光秀加入時間溯行軍——而對明智光秀而言,刀劍男士和時間溯行軍都堅信他會發(fā)動“本能寺之變”,他一開始就被放在了和三郎對立的位置,因此他能輕易地將竹中半兵衛(wèi)的信件交給壓切長谷部等人看。 饒是鶴丸國永等三名付喪神已經(jīng)相信明智光秀不會背叛三郎,“本能寺之變”恐怕另有隱情,也因為和竹中半兵衛(wèi)接觸不深,而不能窺探到竹中半兵衛(wèi)深層的意思。 ——竹中半兵衛(wèi)在向明智光秀暗示,時間溯行軍中確實還有一個“織田信長”存在著。 比任何一位刀劍男士都要更早地清楚明智光秀和三郎身份上的異樣,饒是沒有見過明智光秀的真容也能猜出他和三郎的相似。這樣的竹中半兵衛(wèi)只要發(fā)現(xiàn)了時間溯行軍在針對三郎,就不可能還勸說明智光秀入伙——因為明智光秀與三郎相貌一致。這種相似如果在戰(zhàn)國時代是會被忌憚、必須隱藏起來的,那么在時間溯行軍中也必然是一樣的。 現(xiàn)在的明智光秀已經(jīng)有了自己的軍隊,只要他愿意,就無人敢擅闖他所在的任何一個房間,面容問題暴露的風險已經(jīng)低了許多。但是如果明智光秀加入時間溯行軍,那么他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內(nèi)都要生活在與他不熟悉、也不用聽從他命令的溯行軍之中,暴露的風險直線上升——還不要說明智光秀已經(jīng)親身試驗過,在不戴面巾的前提下,他在時間溯行軍的眼中就等同于“三郎”。 或者說,等同于“織田信長”。 如果竹中半兵衛(wèi)確實重視明智光秀,他就不可能不知道這么做對明智光秀的不利之處。如果竹中半兵衛(wèi)不重視明智光秀,他也不可能只將明智光秀定義為可以勸說的對象,在來信的過程中幾乎沒有問起其他人一句。 更不用說,竹中半兵衛(wèi)理應比任何人都清楚,明智光秀絕無可能拋下三郎,更不可能加入會對三郎造成傷害的那一方。即使刀劍付喪神們?nèi)匀徊荒芨Q見明智光秀的全部心思,他們也能夠判斷出,明智光秀的本性是正直且自我的——這個男人雖然不憚于為三郎造下殺孽,但是他仍然有自己的堅持,哪怕明知道假意答應、打入敵人內(nèi)部更好,也不愿委屈自己去虛與委蛇。 這么一來,竹中半兵衛(wèi)的暗示落在明智光秀的眼中就清晰無比了。 鶴丸國永與壓切長谷部會在一開始忽略過去,也正是因為這個暗示實在是太過輕描淡寫。如果不是這次看到了狐之助——是的!多虧了狐之助!——在對比了狐之助眼中的三郎和真正的三郎、幾乎要笑到頭掉的過程中,鶴丸國永突然想到丹波的情形也跟這一幕十分相似,恐怕也難以察覺到什么問題。 明智光秀與竹中半兵衛(wèi),就是深深了解彼此的“審神者”與“刀劍付喪神”。而不知道明智光秀與竹中半兵衛(wèi)之間情誼、也不了解明智光秀這個人、只一心記掛著三郎的刀劍男士,就是信任并依賴著“時之政府”的“狐之助”。 “狐之助”靠自己零星所見做出來的推測,就真的會是“審神者”與“刀劍付喪神”實際的情況嗎?! 這就是明智光秀身上的問題——這個身體糟糕、靈力缺乏、被刀劍付喪神全天候地在意著的男人,終究還是在刀劍男士的眼皮子底下知道了太多東西。 相比之下,一期一振這難得出現(xiàn)的、強烈的目的性,只是因為他是重要的同伴才讓鶴丸國永投以關注——然后結(jié)果也出來了,不管是發(fā)覺出明智光秀這個細微問題、還是膽大地做出看似毫無依據(jù)的猜測,都能證明一期一振確實知道些什么。 比起骨喰藤四郎空降檔案室的好運氣,鶴丸國永的運氣倒也真的算不上差了。 “鶴丸先生應該也深有體會?!币黄谝徽窠忉尩溃叭绻恢酪粋€起點,那么諸多猜測都只能算是漫無目的,有價值的可能不到百分之一。但是如果早早地就知道終點,那么從終點步步逆推,總能夠捕捉到與當下相關的一些線索。” “啊啊,這個就是我們經(jīng)常干的事嘛。已經(jīng)知道了某一個歷史事件,然后往后逆推出當時的情況、對方的作戰(zhàn)手法。經(jīng)過了多年的鍛煉,長谷部已經(jīng)能干得很嫻熟了?!?/br> “我的情況大致與這個類似。”想到自己之前的隱瞞,一期一振有些難為情地笑了,白玉一樣的臉上浮起淡淡的一層紅,眼神坦然,“我先是知道了有關時間溯行軍的一些事,然后不自量力地想要去驗證。一開始,我是在想主公是否會和時間溯行軍有聯(lián)系,但是因為時間溯行軍對主公的殺意持續(xù)且真實,所以我否定了這個猜測。之后我又懷疑明智殿下是否與時間溯行軍有關,也有幸跟隨在明智光秀殿下身旁,關注了他與時間溯行軍聯(lián)系的全過程……時間溯行軍對明智殿下并沒有絲毫優(yōu)待,因此我也否定了這個猜測。” “直至這兩日,我才又有了新的想法?!?/br> “總的來說,你很肯定時間溯行軍中一定有一個‘織田信長’?” “是的。”一期一振肯定道,“我不敢擅自下決定,說‘織田信長’必定在時間溯行軍中處于什么位置。但是至少,時間溯行軍的上層中,必定有‘織田信長’的一席之地?!?/br> “畢竟,這是我的弟弟處于信任告知我的消息……而且,時之政府可能不能確定‘織田信長’的席位,卻無論如何都不應該,連敵人處的‘織田信長’是真是假都不知道吧?” 一期一振當然不知道竹中半兵衛(wèi)與明智光秀的關系好壞——但是骨喰藤四郎曾經(jīng)告訴過他,“織田信長疑似時間溯行軍的總大將”。對于這個“總大將”,一期一振不置可否,但他從付喪神與審神者、時之政府三方的約束關系,不難判斷出時之政府具有嚴謹務實的行事風格。不管“織田信長”最終是不是時間溯行軍的總大將,時間溯行軍中有“織田信長”這個人是肯定的。而一旦以這個作為前提,竹中半兵衛(wèi)對明智光秀的勸降就驟然微妙起來——讓一個化名明智光秀的真·織田信長去投靠另一個正在對織田信長(三郎)趕盡殺絕的“織田信長”,這已經(jīng)不是普通意義上的勸人作死了。 一期一振難以忽視這一點問題——這也是他會在鶴丸國永之前發(fā)現(xiàn)問題的原因。但是對于是否要寄出這封信,一期一振仍然猶豫不決?,F(xiàn)在在鶴丸國永的突然襲擊之下被撞破,連他自己也分不清到底是懊悔多一些,還是松了一口氣多一些。 “果然藏了個大消息啊,你!”鶴丸國永微詫,然后大笑著拍了拍一期一振的肩膀,“哎呀,那么你之前一直會選擇隱瞞,也是這個原因吧?” “——你不清楚時間溯行軍處的‘織田信長’,指的到底是主公,還是明智光秀?!?/br> “是這樣沒錯。”一期一振回答道,“但是現(xiàn)在我可以確定,兩方都不是。存在時間溯行軍內(nèi)部的,是‘第三位織田信長’。” “但是原因呢?”鶴丸國永問道,“——又多出一個‘織田信長’……這么奇怪的事情,沒有原因的胡亂推測,不是你一貫的風格?。恳黄谝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