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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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都不說話,只有水流聲。 我擦干手準備出去,被顧魏擋住了去路。我伸出食指戳在他胸口,用力抵他:“讓。” 他一動不動,皺著眉頭看著我。 我忿忿戳了一下他胸口:“讓!”拉開門走了出去。 十秒鐘后,顧魏從衛(wèi)生間出來,目不斜視地路過我,什么話都沒說,直接離開了病房。 顧魏,你什么意思??。?! 作者有話要說: 一章一曲: 《requiem for a tower》 by “escala” 這倆終于開撕了,bgm帶不帶感? 第 47 章 二二六 過了好一會兒,我才緩過勁來——他居然就這么走了?!揮一揮衣袖,連個背影都沒留給我。 之前視線一直被簾子擋住的外婆躺正后看著我:“剛才有人來么?” 我郁郁道:“沒人?!?/br> 晚上睡覺前,抱著手機,依然沒有來自顧魏的任何消息。白天的氣早就過去,只剩下哭笑不得,明明沒什么不可調和的階級矛盾,兩口子怎么就成了現(xiàn)在這么個狀態(tài)了呢? 以前總聽顧魏說,病人最怕的是兩種,一是特別把自己當病號的“豌豆公主”,二是特別不把自己當病號的“超人”。如果說林老師偏向前者,那么外婆就是絕對的后者。她個性好強,戰(zhàn)爭動亂天災人禍都扛過來了,無論如何為不能接受能跑能跳的自己短短一天就半身不遂生活完全不能自理,這種無法接受的情緒控制著她在任何時間任何地點任何狀態(tài)下給挑戰(zhàn)我的心臟承受力。 比如深夜趴在她床尾假寐,眼皮一掀,她正在扯針頭。 我一把捏住她的手腕:“您做什么?” 外婆:“我現(xiàn)在,就,是個,廢人?連,針頭,都不,能拔?” 我:“您什么時候都不能自己亂拔針頭啊……” 比如半夜聽到動靜,一睜開眼就看見她整個人半掛在床邊,我嚇得連滾帶爬地過去及時抱住她墜向地面的身體:“您這是要干什么?” 外婆:“我就不信我不能走?!?/br> 我:“…………” 比如凌晨聽到動靜,一睜開眼就看到她手里一把水果刀—— 我:“外外外外外婆?!” 外婆:“我腿,不行,手,還,不行么?”一刀刺向床頭的蘋果,連刀帶蘋果一齊掉地。 我:“…………” 自此夜晚如驚弓之鳥,不敢再睡,偶爾合眼,也是一分鐘一醒,唯恐一睜開又有什么“驚喜”等著我。 白天的“驚喜”就更加多種多樣,護工打來電話:“你家老太太太難伺候,一秒鐘都不能離人,得24小時盯著,我?guī)疾荒苌巷埗疾荒艹杂X都不能睡,你換人吧?!?/br> 自此開啟了“每天一個新護工”的模式,我總是身在x市,接到或外婆或護工的告狀電話,往y市趕。換到第五個護工時,我疲倦地蹲在外婆的輪椅前,醞釀了許久,才懇求道:“外婆,生老病死是人生的必然階段,坦然接受,病了就是病了,不要不服老,人不可能永遠年輕的?!?/br> 外婆看著我,突然眼眶發(fā)紅:“我害怕,如果我以后,就這么癱了,怎么辦?” 我摸摸她的臉:“就算癱了也不怕。你子孫滿堂,你有我們呢,怕什么?!?/br> 她的眼淚落在我手上,惹得我也鼻尖發(fā)酸,擦掉她的眼淚,笑道:“啊,您別哭啊,您現(xiàn)在眼淚老值錢了,都是營養(yǎng),多掉幾滴,今天的魚湯就白喝了?!?/br> 外婆被逗笑:“唉,校校,照顧我辛苦不辛苦?” 我很想告訴她“我有些累”,但最后還是笑著搖搖頭。 第五個護工終于躲過一日魔咒,成功留任。 二二七 三三突然出現(xiàn)在醫(yī)院的時候,我正坐在凳子上午睡。她湊近我的臉想確認我是不是真睡著了,我警覺地一睜眼,就看到她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我差點一個跟頭栽到地上,果然年紀越大越不經(jīng)嚇=_= 三三遞過果籃和鮮花,向外婆問好后,轉身戳戳我:“可以啊,人小龍女睡繩子,你睡凳子?!?/br> 我:“…………你怎么來了?!?/br> 三三伸手挑挑我的下巴:“小娘子~聽聞你和你相公鬧矛盾了?要不要考慮投入我的懷抱?” 我→_→:“然后你抱著我再投入老肖的懷抱?” 三三:“你三觀就快碎成渣了!人兩口子結婚是搭伙凈化,你和顧魏是搭伙黑化?!?/br> 我:“…………”聽到顧魏,突然不知道該怎么搭話。 三三一把搭住我的肩:“干得漂亮!你早就該收拾收拾他了!” 我茫然:“我收拾他?”什么時候? 三三:“我今兒可是受人所托來的?!?/br> 我:“誰?” 老肖從門口進來,手上拎著碩大一個包,向外婆問好后將包遞給我:“受人所托,安全送達?!?/br> 我打開包,最上面是一床羊毛被。 三三摸了摸陪護床上的毯子:“你媽沒給你備條厚點的被子?。磕闵w這個是打算把自己凍出感冒?。俊?/br> 我:“…………”繼續(xù)把東西一樣樣往外拿。 一個簡易藥包,里面是眼藥水、感冒藥、體溫計、止咳糖漿。 一雙矮幫的雪地靴。 一只充氣小枕頭。 床頭的那只小保溫杯。 一套男士睡衣…… 我撇撇嘴:“他為什么不自己送來?” 老肖:“他之前手術全拍滿了,現(xiàn)在跟a主任在h市會診。” 我一愣:“h市?什么時候去的?” 老肖:“三天前?!?/br> 我:“…………”就在他“突然出現(xiàn)突然離開”那天之后。 老肖打量著我的表情:“那——你告訴他一聲東西收到,我們就不打擾了?!北懔嘀x開。 我看著面前一堆東西,輕輕嘆了一口氣。 二二八 外婆入睡后,我看著手機通訊錄里顧魏的名字發(fā)呆。要不要打過去呢? 看看時間已經(jīng)很晚,最后還是發(fā)了條短信:【東西收到?!?/br> 五秒鐘后,手機屏幕亮起來,顧魏的頭像一閃一閃。 我接通電話。 兩相沉默。 顧魏輕輕“嗯——”了一聲,像是還沒醞釀好要說的話。 我:“還沒睡?” 顧魏:“嗯?!?/br> 我:“東西——老肖他們帶過來了?!?/br> 顧魏:“嗯。” 我默默聽著電話那頭的呼吸聲:“顧魏?!?/br> 顧魏:“嗯?!?/br> 我突然不知道該說什么,于是道:“你早點睡。” 顧魏:“嗯?!?/br> 我:“我掛了?!?/br> 顧魏沉默了一會兒,輕聲道:“你照顧好自己?!?/br> 他溫醇的聲音讓我鼻尖發(fā)酸,輕輕“嗯”了一聲。 顧魏:“我很快就回去?!?/br> 我清清嗓子,“嗯”了一聲,掛斷了電話。 晚上換睡衣的時候,我嗅了嗅,除了有洗衣液的味道還有………… 顧魏拿了一套他穿過的睡衣給我=_=…… 作者有話要說: 一章一曲: 《the tale of victor navorski》 by “john williams” from 《the terminal ost》 第 48 章 二二九 和外婆同病房的x奶奶,是個活得比較精致的人。 活得精致的老太太大多有著同樣的優(yōu)點:安靜,體面,講究,對生活方式有著自己的邏輯,比較注重細節(jié)。 當然,也有著同樣的缺點:一旦計較起來,那是相當計較。 平日里兩個老太太雖然性格不同審美不同價值觀不同,但是病房畢竟是公共場合,兩人又都算知書達理,各讓一步,也算處得和諧。當然,兩個人聽力都不好是個很重要的原因,摘掉助聽器,基本上誰也聽不清誰在說什么,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