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jié)
“回,回師傅,弟子已經沒大礙了,可是師傅……”那么厲害的毒怎么可能說沒事就沒事了呢? “那就回去好好休息吧?!?/br> 花千骨在門口走來走去不知道怎么辦才好:“師傅,我們怎么回來的,糖寶又到哪去了?” “糖寶在異朽閣,過些日子就回來,你別擔心,好好養(yǎng)傷。還有兩個月就是仙劍大會了?!?/br> 花千骨心里又是一驚,為什么這次要她參加,往年不是都不參加的么?上次仙劍大會的慘敗她一直還記憶猶新。 “是,弟子定不辱師命……只是師傅,你沒有跟師伯和大家說你中毒的事么?” “不用了,免得他們擔心。你快回去吧,沒事就不要過來了。” 花千骨躊躇良久,心里始終不踏實,可是又沒有辦法,只得躬身拜退。 她的傷沒有大礙,毒素早已盡數(shù)被白子畫吸出,不過都是些皮rou傷。多調理調理,吃點仙丹玉露,恢復的非???。 中間落十一、朔風、朽木清流等人來看過她幾次。世尊和儒尊將她叫去問話,她也只得將師傅中毒之事瞞了下來,只說師傅正在閉關。 摩嚴和笙簫默等人皆知道白子畫的功力,自然是不信他會受何損傷。 只是白子畫這一眨眼閉關已半個多月了,花千骨不管是送去什么飯菜什么丹藥他都不吃。實在是按捺不住了,她跪在塔前低聲喚他。 “師傅——你怎么樣了?我可不可以進去看你一眼?” “不用,你回去吧?!币琅f是白子畫清冷的聲音傳來。 花千骨不依,跪在塔前苦苦央求。心想你不讓我進去我就一直跪在這里陪著你。 清晨,門終于開了。白子畫推門而出,依舊是美得不染塵埃,只是面上更多了一層冰霜。 花千骨聽到響動睜開眼,抬頭看見他差點喜極而泣。伸出手便緊緊環(huán)抱住了他的雙腿。 “師傅,我好擔心你……” 白子畫蹲下身子,撫了撫她的頭,輕輕的嘆了一口氣。 “走吧,咱們回去?!?/br> “恩!”花千骨用力的點頭,站起身子。恭順的跟在他身后,太好了,師傅真的沒事,她總算放心了。 第59章 情意敗露 可是似乎事情并沒有那么簡單的結束,糖寶一直沒有回來,也聯(lián)絡不到它,給東方寫信,他也一直沒回。落十一急得快要瘋掉,只差沒親自沖到異朽閣去把糖寶給搶回來。師傅很少再跟她一起吃飯,也不下絕情殿,大部分時間都一個人呆在靜室里。 仙劍大會日漸臨近,眾人都或忙著籌備或加緊練功?;ㄇЧ菬o論如何也靜不下來,無時無刻不掛心著白子畫,無奈他卻似乎有心避開她,根本連面都很難見到。 一天夜里她翻來覆去怎么都睡不著,突然隱隱約約聽到一陣茶盞摔碎的聲音,她疑是自己的錯覺,又似乎是從師傅房間里傳來。左思右想不放心,還是披衣起來看看。 行到師傅門外,見里面黑著燈,徘徊半天不敢進去。最近師傅對自己分外嚴厲,尤其不喜歡自己老是去打擾他。 在門外站了半晌,聽到里面全無動靜,轉身便打算悄悄離開,行了幾步,突然聽見一陣玻璃碎片在地上的輕微拖刮的聲音,聲音不大,但寂靜的夜里她聽在耳里已是格外刺耳。她心頭一驚,停住不動。片刻后,又聽一聲輕微的咳嗽,極是細小隱忍,但是瞬間便崩斷了她已緊到極致的神經。 轉頭便往師傅臥房跑去,二話不說,一腳便把房門給踹了開來。 “你……”白子畫見房門突然大開,花千骨呆立在門邊傻傻的看著他,眼睛里寫滿了驚異和惶恐。他一只手奮力的撐起身子來,一只手捂住嘴,可是不斷涌出的鮮血瞬間便把他潔白的袖袍染紅了。 “師傅!”花千骨撲到他面前,將他從床邊杯盞的碎片中扶起。內力與真氣滾滾不斷的輸入他的身體。 “你……你又咳血了……”花千骨話音里帶著顫抖。探出手去替他把脈,竟然虛弱成這個樣子,功力也沒剩下幾成了。她就知道!她就知道!這毒不可能那么輕易便解得開的,師傅這樣拼命強撐著,仙力一日比一日弱,總有一天會死的。 “師傅……”花千骨扶他在床上躺下,慌忙的從懷中掏出塊白絹擦拭掉他唇邊的血跡。他的生命,他的功力,他的仙氣也源源不斷的隨著血液而流失。月色中,面色比紙還要蒼白。 白子畫知道也瞞不了她多久,能多拖上一日算一日。 “我沒事,小骨,你回去吧?!?/br> 花千骨跪在他床邊握住他的手:“師傅!就沒有什么辦法可以解毒么?” 白子畫不想騙她,輕輕搖了搖頭:“毒已入骨,無藥可救?!?/br> 花千骨倒抽一口涼氣,不死心道:“解鈴還須系鈴人,如果用神農鼎煉制出解藥呢?” 白子畫還是搖頭:“來不及了……”光中毒也就罷了,之后被吸入鼎中,毒早已經煉化入他身體的每一寸。他將會慢慢失去仙身,然后化作飛灰。所能夠做的,不過是盡量控制自己不要被毒性所控,墮入魔道,還有盡量將這個日子推遲罷了。 “我不信!我不信!”花千骨緊緊抓著他的手拼命的搖頭,看了看滿地的血,突然反應道:“對了!我的血!師傅我的血!”師傅之前就是喝了她的血就會好很多的! 花千骨抓起地上的碎片便往手腕上用力割去。 鮮血涌出,白子畫只聞到一股奇異的香味,瞬間心神便失去了控制。身體中突然涌動的貪婪和肌餓感是他從未體會過的。 “走開!”白子畫低聲呵斥,猛的將她手臂推離。他又豈能靠吸食自己徒兒的血茍且續(xù)命? “師傅!”花千骨不依不饒的將手臂伸到他面前,“你若不喝就一直讓它這樣流干好了。” “你……”白子畫一時氣結。 “小骨的血很多,師傅你喝吧沒關系,只要可以救得了師傅,小骨什么都愿意做!” 一滴滴血滴到白子畫臉上,映襯著蒼白的臉頗有幾分綺麗凄美。白子畫在那樣濃郁的化不開的腥香下,頭腦陣陣暈沉。終于抵不住的將唇覆上了花千骨的手腕,眼前除了一片猩紅什么也看不見了。 花千骨感覺到師傅兩片薄唇停留在自己腕間,身子猶如被一股電流擊穿,兩腿酥麻,身子一陣顫抖。跪在地上,全身無力的依靠在榻上。 許久之后再看白子畫已靜靜睡去,花千骨抽離了手臂,只覺得傷口被他吸吮的地方火辣辣的,那種感覺卻又不是疼痛。 隨意扯了布條胡亂裹上傷口,然后開始清理地上,并替白子畫換下了被血沾染的被褥和白衫。 這才起身回自己房間,因為失血過多,腳步稍微有些踉蹌。 第二日第三日仍未見師傅從房里出來,第四日她約摸著血的效用應該過了,夜里來到白子畫門前還沒等開口,就聽白子畫的聲音冷冷傳來。 “回去!” “師傅,可是毒……” “不用了,我說回去聽見沒有!” 花千骨從未聽見過白子畫如此嚴厲的語氣,心下懼意更甚。轉身想回,卻又怕他毒發(fā)起來嘔血不斷。心想就算違抗師命也不能不管,便又想推門而入。 卻不料一道銀光彈來,正中花千骨的膝蓋,花千骨吃痛猛的便跪了下去。 “為師說的什么?你全當沒聽見是不是?” 花千骨心下委屈酸澀,磕頭拜道:“弟子遵命?!比缓笸肆讼氯ァ?/br> 翌日,一碗血紅的蓮子羹放在白子畫門前,是花千骨合著自己鮮血熬的??墒钦惶?,一動不動。 第二天又重新?lián)Q了一碗鮮血熬的銀耳粥,同樣白子畫動也不動。 第三天又換了一碗紅棗湯,還是一點沒碰過。 第四天第五天…… 到第六天花千骨去收碗順便又把吃的放在他門口時。那扇門終于打開了。 白子畫形容憔悴,雙目赤紅,一手掐在她脖子上把她提到了自己面前?;ㄇЧ堑谝淮吻埔姲鬃赢嫷难壑芯尤浑[隱有怒火閃現(xiàn)。 她聲音顫抖的努力把碗端到他面前:“師傅,吃點東西……” 白子畫無力的放開禁錮她的手,踉蹌退了兩步。清高如他,看破生死,怎么可能容忍自己一再喝她的血呢?她又何苦逼自己? 花千骨撲通一下跪倒在他腳下,輕扯他的袍子,低聲哀求:“師傅,不要拋下小骨,你若是真出了什么事,小骨怎么辦?求求你,小骨的血又不是什么稀罕之物,少了一點小骨也不會死。只求師傅能多撐一日是一日,小骨一定會想到辦法救師傅的!” 白子畫心頭一疼,看著她,一時竟沒了主張。自己從來都是生死自由,淡然行事,卻什么時候多了她這么一個牽絆。茫然間有了心結,毒氣內外腐蝕,不由得添了幾絲魔性。 花千骨被他伸手一提站了起來,右手任憑他高高抬起,還沒等她反應過來怎么回事。手腕一陣吃痛,她才驚異的發(fā)現(xiàn),白子畫的牙已刺穿了自己的皮膚,鮮血隨之躍然涌出。 花千骨腳頓時一軟,身子卻及時被白子畫托住。 全身都已經僵硬,唯一有知覺的只有腕上與白子畫唇齒相接的地方。從那里蔓延而出的熊熊火焰,分別向上向下席卷開來,燒得她渾身火熱guntang。 拼命的咬住下唇,制止自己發(fā)出奇怪的聲音。血液似乎以被他吸食為榮,爭先恐后的奔涌而出。無語倫比的酥麻和幸福感驚濤駭浪般涌來。此刻的她哪怕是被師傅嚼碎了全部吃掉也心甘情愿。 白子畫喝了她的血五秒不到,便立刻放開,瞬間點了她止血的xue道。 可是對于她來說卻仿佛幾個世紀那么長,紅浪翻天,海市山嵐,本來就顫巍巍的世界終于在這么片刻的欲生欲死中,迎來一場華麗的傾覆。 白子畫頭也不回的步入房間內,然后關上了門。 花千骨抬起右手看了看上面那個深深的牙印,無力的靠在了墻上。 “千骨,你撿這么多黃芪、當歸、黨參、川芎做什么?這些藥材是為產后出血的婦女坐月子補血用的?!?/br> 醫(yī)藥閣的劉叁不解的看著她。 “哦,我上次受了點傷,失血過多,現(xiàn)在還沒好,想在仙劍大會前好好補補?!被ㄇЧ且荒樀木狡取?/br> “這樣啊,對了,頂樓西邊最上面抽屜里有一棵千年的養(yǎng)氣人參,是前不久嶗山掌門來拜謝時順便帶過來的,你一塊拿去吃了吧?!?/br> “謝謝?!被ㄇЧ俏⑿χc點頭。 出了醫(yī)藥閣,她去廚房拿食材。糖寶不在,師傅又身中劇毒,她的生活好像一下子傾斜亂了方向。 突然身后有人拍她,轉頭一看是朔風。 “馬上要仙劍大會了,準備得怎么樣?”朔風一面幫她把米面裝進袋子里一面問。 “恩,還行?!?/br> “傷都好了吧?” “好了?!?/br> “我怎么覺得你氣色不太對?” “沒有啊,呵呵,我們好像還從沒比試過呢,不知道這一次碰不碰得上。到時候要是輸給我,你可不要太難為情哦!” 朔風見她露出頑皮的笑容這才放心的點點頭。 花千骨回到絕情殿把一切東西都弄好,去找?guī)煾?,發(fā)現(xiàn)他已到后山閉關去了?;蛟S是為了避開自己吧,她這么想著心里堵得慌。 那毒那么厲害,師傅的時日不多了,自己到底應該怎么辦呢?難道能做的便僅僅是獻血而已么? 從懷中掏出那塊雪白的絹布來,上面是她年前畫的白子畫,苦練許久,雖只是他站在露風石俯視群山的一個寫意背影,卻十分神似。 如今上面,卻沾了干掉了的烏紅色的斑斑血跡。 花千骨心頭一痛,往樹下草地上一躺,絹布蓋在自己臉上。腦海中不斷浮現(xiàn)兩人相處時的一點一滴。師傅對她如何關愛呵護,悉心教導,舍身相救,這樣的恩情叫她何以為報? 因為太多夜偷偷守在白子畫門外,沒有合眼,她困乏至極,竟就這樣迷迷糊糊睡了過去。大風吹起,她面上的絹布刮飛了老遠,又一陣大風,絹布飄飄灑灑竟飛下了絕情殿,落入了長留后山之中。 霓漫天依舊在往常的那條溪邊練劍,至從從太白山回來之后,她越發(fā)勤奮用功了。心里因為花千骨的風頭獨攬嫉妒得簡直快要發(fā)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