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jié)
“嗯,衛(wèi)錦煊,謝謝你?!?/br> 衛(wèi)錦煊在她鼻尖刮了一下,“怎么今天這么客氣?!?/br> 張思寧看著他很認真的說,“我平時也客氣?!?/br> “逼著我喝八塊九的紅酒時怎么沒覺得你客氣?” 張思寧瞪他,“我就問了你兩句,那叫逼嗎?!再說你最后不也沒喝嘛?!?/br> 衛(wèi)錦煊低沉的笑出了聲,忍不住又刮了下她挺翹的鼻尖。 張思寧一直以為衛(wèi)錦煊這樣的身份,住得地方肯定是位置極佳,面積極寬闊,裝修極奢華,特別有范兒,特別符合富豪品味的地方??煽粗矍捌胀ǖ貌荒茉倨胀ǖ莫毦觾蓪訕莿e墅……還有里面像樣板房似的呆板裝修風格,張思寧有點小失望。 雖然這個住宅區(qū)也不錯,周圍住得應(yīng)該也都是有錢人,但怎么看都有些普通了。還沒她親爹那土大款自己蓋得別墅有范兒呢! 衛(wèi)錦煊家里有個幫工阿姨,曹嬸六十來歲,胖乎乎的見人就笑,看到張思寧跟著衛(wèi)錦煊進來,眼睛笑得都快看不見了,特別熱情。 衛(wèi)錦煊說,“這是思寧,她今晚住這兒,曹嬸,你去把二樓的客房收拾一下?!?/br> “哎,好的好的,衛(wèi)先生,您今晚又喝了不少吧,我煮得有醒酒湯,您先喝一碗?!?/br> 衛(wèi)錦煊說不忙,讓她先去收拾客房。 老鄭今晚不走,說是等陳萍萍家里人到了,就由他和秦周先出面去安排個酒店讓人住下,有什么事都等明早再說。張思寧本來有點不愿意,她覺得于情于理自己都要出面先見見人,衛(wèi)錦煊正在喝醒酒湯,聽了她的意思,他把碗往餐桌上一放,發(fā)出了清脆的撞擊聲,聲音不大,卻無端端的讓人心頭一悸。 衛(wèi)錦煊指著身旁的椅子示意她坐過來。 張思寧也不知怎的就有點緊張,但還是慢吞吞的走過去坐了。 見她低著頭抿著唇,安安靜靜的,大有沉默是金,威武不屈的架勢,衛(wèi)錦煊眼彎了彎,嘴角輕勾,伸手在她頭上撫了兩下,最近他總是會這樣時不時的碰碰她,張思寧能感覺出他這么做沒有什么齷齪的意思,所以一般也不放在心里。 “思寧,你是一個女孩子?!彼_口說道。 張思寧心想,你這不廢話嗎。 “知道什么樣的人最好欺負嗎,”衛(wèi)錦煊看著她,語氣淡淡,“就是你這樣年紀輕,又漂亮的女孩。” 見她想要張口反駁,他抬手示意先聽他說完,“陳萍萍是你的店員,她失蹤,本質(zhì)上和你沒有任何關(guān)系,但是思寧,這世上雖然很多人都講理,但也有很多人胡攪蠻纏,你是老板,在某些人眼里,你就是該為此負責,不要指責別人不講理,有些事確實無法講理,尤其你一個年輕女孩,身邊沒有親人,雖然我們不能把人都往壞處想,但總要以防萬一。萬一陳萍萍找不回來的話,她家里人胡攪蠻纏向你索賠呢?你怎么辦?不給?人家可以堵在你店門口,報警?警察又能管幾次?” “有個詞叫欺善怕惡,不想以后有機會被人訛上,首先就要把氣勢端出來,到時秦周和老鄭一起出面,我要讓那些人知道,不是說想見就能見到你,首先,要讓他們對你畏懼心理,覺得你有背景?!?/br> “而且,現(xiàn)在陳萍萍的家里人正是最擔驚受怕的時候,看到你,人家一激動把情緒往你身上發(fā)泄怎么辦?推你一下,抱著你哭一通,到時有你傻眼的時候。這些你想過沒有?” 張思寧徹底的沉默了下來,她確實沒想這么多,就是覺得陳萍萍不見了,她家里人來了,她是老板,應(yīng)該見見說說情況,根本沒往衛(wèi)錦煊說的這些方面去想。 何止沒去想,壓根就不認為這事兒和她有什么關(guān)系,她這么積極幫忙,還不是出于為人處世的道德和幾個月的相處情誼。衛(wèi)錦煊說得這些假設(shè),怎么聽都是不可理喻杞人憂天的,但不可否認,這些話確實有點嚇到她了。 “思寧,你太年輕,遇到的事太少了,像我和你說的這些假設(shè)都是我親眼見過的,有的是我經(jīng)歷過的,比起我,你還有些書生意氣?!?/br> 張思寧悶悶的應(yīng)了一聲,“那都聽你的?!鳖D了頓,又說,“不過我覺得陳萍萍家里人不是那樣的人,你別……嗯,欺負老實人?!?/br> 衛(wèi)錦煊啞然失笑,瞇著眼在她白嫩嫩的臉上擰了一下,“我就算欺負人不也是為了你,白眼狼?!?/br> 張思寧撇嘴,把他的手拍掉,“反正你別嚇到他們了,人家閨女丟了,怪可憐的?!?/br> 夜里三點多,張思寧手機響了,是陳萍萍的爸爸打來電話,說是已經(jīng)到禹凌市區(qū)了,想讓張思寧過去接一下。張思寧說好,問清了他們所在的具體街道,掛了電話,就去敲了衛(wèi)錦煊的房門,他住她隔壁。 衛(wèi)錦煊開門很快,他身上穿著深藍色暗花睡衣,拄著手杖,頭發(fā)睡得有些蓬亂,俊美的臉上還有些微的不清醒。 知道人已經(jīng)到了,他帶著張思寧到二樓的小廳去坐,打電話把老鄭叫了上來。 “來了七個人,開著白色面包車,在市區(qū)中央公園南門?!?/br> 衛(wèi)錦煊自聽到對方半夜三點讓張思寧一個小姑娘去接,臉上就不太好看,他沉吟片刻,對老鄭道,“你先去接秦周,把小李小趙也叫上,人就安排到錦江酒店,開三間房?!?/br> ☆、第26章 no.26 等老鄭離開,衛(wèi)錦煊讓張思寧回房睡覺,別的事不用她管。張思寧哪里睡得著,陳萍萍到現(xiàn)在都還沒消息,拖了這么久,實在讓人無法往好的地方想。 看出她的不安,衛(wèi)錦煊用他那雙漂亮的深藍色眸子看著她,手仿似習慣般在她頭上撫了撫,“怎么了,害怕?”他問,聲音低沉中透著別樣的柔和。 張思寧也不隱瞞,她皺著眉說,“也不是怕,就是心里特別慌,陳萍萍家里人沒到之前我還沒什么感覺,剛才接到她爸爸的電話說已經(jīng)到了,我心里就慌了,心跳得特別快?!?/br> 衛(wèi)錦煊商場傾軋多年,早練就了一副火眼金睛,知道她這是事到臨頭不想面對了,年輕人經(jīng)歷的事少,遇到挫折時,逃避是最常見的表現(xiàn),更何況店員突然失蹤不算小事,他晚上又和她講了那么些危言聳聽的話,嚇到了她也是人之常情,她今年24還不到,在他這個社會老油子眼里,稚嫩的猶如雛鳥。 拍拍身邊的沙發(fā),他說,“思寧,坐過來?!睆埶紝巺s不動,只問,“干嘛呀?”衛(wèi)錦煊說,“肩膀可以借你靠靠?!睆埶紝幷读艘幌?,紅唇輕抿,片刻后,卻默默的站起身,挪到了他這邊沙發(fā)坐了下來,他適時伸手,將她圈進懷中。 “別害怕,一切有我?!彼曇糨p緩,卻語氣堅定,張思寧靠著他不算健壯的肩,聞著他身上淡淡的清爽味道,從剛才開始就不安分的恐慌感在此時此刻,終于安定下來。 心,落到了實處。 兩人安靜了相擁了一會兒,衛(wèi)錦煊放在茶幾上的手機在這時響了起來,他拿過來看了一眼,對張思寧說,“是老孟。”然后不待她說什么,他已接通了電話。 張思寧心里緊張極了,老孟是刑警,他現(xiàn)在打來電話,那一定是陳萍萍有消息了。 衛(wèi)錦煊的手機是和她的同一款,博朗下屬公司研發(fā)的未上市的智能手機,這款手機保密功能很強悍,比如現(xiàn)在,明明她離他這么近,卻只能細微的聽到電話那頭的聲音,可具體的內(nèi)容,卻是聽不清的。 只聽到衛(wèi)錦煊一直“嗯……明白……行……謝了……那晚會兒見……”等掛了電話,張思寧不自覺的抓緊了他胸口的絲質(zhì)睡衣,小心的問,“怎么樣,有線索了?”要不怎么會說晚會兒見?這都幾點了。 衛(wèi)錦煊卻沒有馬上回答,他伸手把她重新圈進懷里,另一只手也摟緊了她,“思寧,”他話一出口,張思寧心里就很自然的咯噔一下,已經(jīng)有了不好的預(yù)感,果然,他只停頓了一息,就繼續(xù)說了下去,“老孟打電話說,他從陳萍萍20號下午離開花店的監(jiān)控開始查起,她當天并沒有到汽車站,也沒有去火車站,而是坐出租車去了南三環(huán)外的一處小區(qū)里,之后就沒見她再出來。那個小區(qū)比較舊了,沒有監(jiān)控,老孟費了不少功夫才找到陳萍萍……”說到這里,他又停了下來,張思寧也不催他,她安靜的伏在他的懷里,只呼吸急促了許多。 半晌,他終于把最后的話說了出來,“發(fā)現(xiàn)時已經(jīng)斷氣了?!?/br> 之后,是一室的寂靜…… 張思寧半晌沒有反應(yīng)過來,她從來從來都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會遇到這種匪夷所思的事!陳萍萍竟然死了?!這怎么可能呢?!明明那天離開時還好好的,她還笑嘻嘻的和她揮手作別,活生生的人就這么沒了? 這讓人怎么接受?! 眼淚刷的一下就流了出來,不受控制的洶涌而出,澎湃濃烈。張思寧在衛(wèi)錦煊懷里哭了許久,嗚嗚的嗚咽聲像幼獸的悲鳴,令人心酸。 衛(wèi)錦煊一下又一下的撫著她的頭,親吻她的發(fā)心,在她耳邊輕聲安慰。 良久,哭聲終于慢慢停止,張思寧由著他幫自己用紙巾擦眼睛,擦鼻子。 其實哭過后,心里反而沒有那樣難過了,不像剛才那樣連氣都喘不過來。說到底,張思寧雖然震驚,但到底不是至親摯友,說感情有多深也不見得,所以張思寧并沒有失控,她只是有些無法接受這個事實,謀殺什么的,怎么會出現(xiàn)在她身邊認識的人身上,這完全超出了她的接受范圍,雖然之前也往壞的方面想過,可……當無端的臆測變成了殘酷的現(xiàn)實,卻實在讓人膽顫。 “兇手……” “還沒抓到,但已經(jīng)確定是誰了,應(yīng)該很快會落網(wǎng)。” “……噢。” “思寧,老孟希望我們現(xiàn)在去警局一趟,是現(xiàn)在通知她的家人還是等明天和你錯開,你考慮一下?!?/br> 張思寧這會兒身上軟綿綿的,一點力氣都沒有。好似一直緊繃的那根弦突然就斷裂了,因為之前繃的太緊了,所以斷的時候反彈的力度就更強,抽干了她的力氣,攪亂了她的思維。 衛(wèi)錦煊見她這樣,哪里看不出是被嚇到了,他也不讓她考慮了,直接打電話給老孟,說是陳萍萍家里人已經(jīng)到禹凌了,他讓老鄭和秦周把人送過去,而他本人和張思寧,就明天早上再去警局。之后又給秦周打了電話,把情況和他說了,讓他把人帶到警局找老孟,其他的先自行處理。 打電話時,他一直摟著她,等叮囑完秦周,衛(wèi)錦煊低頭看著懷中的張思寧,見她瞇著眼靠著自己,也不動,乖乖巧巧的。 “困了?”他低聲問。 張思寧搖頭,啞著聲音說,“不是,就是有點反應(yīng)不過來,你說,這人怎么說沒就沒了呢?” 衛(wèi)錦煊拍拍她的肩安撫,“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盡快抓到兇手,還有善后,勇敢點?!?/br> 張思寧不是小孩子,當然知道接下來自己必須去面對一些問題,逃避是不行的,雖然她真的不想去面對這些。 衛(wèi)錦煊就這么擁著張思寧在二樓的小廳里坐到天亮。兩人后來都沒睡,張思寧是心里亂睡不著,衛(wèi)錦煊純屬陪她,畢竟他和陳萍萍非親非故,一個年輕女孩就這么沒了,出于道德,雖遺憾,卻對他沒丁點影響。 好在第二天是周末,衛(wèi)錦煊不用上班,應(yīng)酬也可以推遲。張思寧一大早給許陽打了電話,沒告訴他陳萍萍出事了,她怕這個年輕大男孩受不住,畢竟平時他和陳萍萍關(guān)系最好。只說讓他九點到xx分局,到時錄口供。 許陽也沒多想,記下地址,就說九點前肯定到。 曹嬸準備的早餐很豐富,只是張思寧昨晚就睡了兩小時不到,現(xiàn)在看起來就有些憔悴,胃口也不好。相反衛(wèi)錦煊卻精神奕奕,完全看不出他是陪了她熬夜的。 張思寧喝了幾口粥,就不吃了。衛(wèi)錦煊剝了個雞蛋給她,“好好吃飯,等會兒有的忙,別任性?!?/br> 她是吃不下,和任性能沾邊嗎? 張思寧撇嘴,不過還是接過煮雞蛋一口一口的吃了,吃完衛(wèi)錦煊又夾了個生煎包放她面前的碟子里,“吃了。”完全命令的口氣,張思寧也不知道怎么搞的,面對他的強勢,她有點不敢反抗他,安安靜靜把生煎包吃了。 之后又被迫吃了一根烤腸,半根油條,喝了一杯豆?jié){,比她平時吃得都要多。也是這時候她才發(fā)現(xiàn),原來他強勢的時候,她是有些怕他的。 老鄭還在警局,衛(wèi)錦煊就打電話另叫了個司機過來,他車庫里還有車。張思寧說,“我開就行了,不用再找司機啦。” 衛(wèi)錦煊一句話把她堵回來,“你昨晚沒怎么休息,我怕你開車時精神恍惚,不安全。” 老孟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高瘦,膚色黝黑,五官端正,眼神很厲,不說話的時候尤其嚇人,說話的時候還好一些,他和衛(wèi)錦煊應(yīng)該關(guān)系還不錯,說話很隨意,看到張思寧還沖著衛(wèi)錦煊打趣了兩句。 張思寧跟著一個女警去錄口供,衛(wèi)錦煊在外面詢問陳萍萍的案件。 “法醫(yī)報告還沒出來,初步判斷應(yīng)該是死于失血過多,胸口中了五刀,身體有性|侵,性|虐待的痕跡,兇手應(yīng)該是兩個人,不是老手,現(xiàn)場留下的痕跡很多,那兩人目前正在追捕,應(yīng)該很快會抓到?!?/br> 衛(wèi)錦煊聽了蹙眉,雖然非親非故,但聽到‘性|侵,性|虐待這樣的字眼,還是讓人忍不住憤然。 張思寧出來的很快,沒一會兒許陽也出來了,他已經(jīng)知道陳萍萍的事了,剛才在警局門口就哭了一場,這會兒眼睛還是濕的,剛剛可能又哭了一場。 衛(wèi)錦煊沒有第一時間把陳萍萍案件的詳細情況說出來,怕面前的兩個年輕人接受不了,尤其是張思寧,他真是怕刺激她。而且老孟告訴他的那些,連陳萍萍家里人都不知道,他們只知道陳萍萍身中了五刀,死于失血過多,不知道還有性|侵。 陳萍萍的尸體在法醫(yī)那里,她家里人已經(jīng)去確認過,據(jù)說哭鬧的很兇。 張思寧這會兒蔫蔫的,無精打采,許陽和她差不多,衛(wèi)錦煊對兩人說,“去見見陳萍萍家里人吧,他們現(xiàn)在在酒店?!?/br> 張思寧噢了一聲,“那去吧,”又問,“那個孟警官說了什么嗎?” 三人已經(jīng)坐上車,許陽坐前面副駕,張思寧和衛(wèi)錦煊坐在后面,開車的是個年輕人,說是老鄭的兒子,小鄭。 衛(wèi)錦煊先沒說話,而是伸手把她摟進懷里,下巴蹭著她的額發(fā),語氣輕柔的說道,“死于失血過多,具體的還要等驗尸報告出來。” 張思寧臉又白了白,前面許陽已經(jīng)嗚嗚的哭了起來,車里氣氛一下子就變得很低沉,害得前面開車的小鄭眼睛都不敢亂瞄一下。 ☆、第27章 no27 也許是因為自己這邊也算‘人多勢眾’,有衛(wèi)錦煊,許陽,老鄭,秦周還有之前沒見過的小李小趙,所以和陳萍萍家里人的見面還算順利,他們雖然傷心至極,交談時卻并沒有出現(xiàn)什么不愉快。 張思寧過來,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把一些事情交代清楚,比如陳萍萍20號下午請假的事,還有昨天和許陽到處找人的經(jīng)過,把去警局錄口供的事也說了,但她終究不傻,知道有些敏感的話可以和警察說,卻不能和家屬說。 陳萍萍那天請假時,她隱約察覺出了她似乎心事重重,只是自己當時沒往心里去。 這話如果告知家屬,就算人家原本沒打算賴上她,估計這之后也會訛上她,把一部分的責任怪到她身上。 可問題是,誰能想到會發(fā)生這種事? 自責也是有一些的,但她并不想也不愿意因為這丁點的自責而自找麻煩,再說這個她已經(jīng)告訴了警察,不算惡意隱瞞。 離開酒店時,衛(wèi)錦煊留下了小鄭在這里照看一二,讓老鄭幾人回去休息。張思寧讓許陽也回去了,花店最近是肯定沒辦法營業(yè)的。既沒心情,也不能,自己店員出事了,她隔天就開門做生意賺錢,讓人知道了肯定要說三道四,罵她冷血,陳萍萍家里人估計也要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