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節(jié)
錦繡倒也沒有說什么,乖乖的坐在了方才夏靖銘和陳儀坐著的對面位置,笑瞇瞇的看著陳儀端茶拜見了柳氏和夏立齊,而后連忙招手讓丫鬟拿了一盞茶,捧著來到了陳儀跟前鞠了一躬,笑瞇瞇道:“大嫂,喝茶!” 陳儀哪敢真受了錦繡這一禮,錦繡的腰還未彎下,她便立刻站了起來阻止,然后伸手接過了錦繡手中的茶盞,連聲道:“多謝meimei?!?/br> 而柳氏和夏立齊看著陳儀這副樣子,眼里透露出了滿意,夏靖銘也對陳儀的和氣十分高興,但嘴上還是笑著說道:“你就不必阻止小妹,小妹既然想要拿厚禮,就得行禮?!?/br> 說罷,又沖錦繡調(diào)侃道:“錦繡,你怎么不對大哥行個禮?。 ?/br> 錦繡聞言,沒好氣的白了一眼夏靖銘,卻是湊到了陳儀邊上,沖著夏靖銘故意寒磣道:“你又不給我見面禮,而且我討好了大嫂,才不怕你呢!” 說罷,她拉著陳儀的手撒嬌道:“大嫂大嫂,大哥總是欺負我,你可得幫我??!” 陳儀正伸手拿著給錦繡準備的見面禮,聞言卻是面上顯示出了為難之色。 她是新媳婦,自然無法自在的開玩笑,說幫小姑子,怕得罪丈夫,說不幫,又怕得罪小姑子,讓公婆也不高興。而柳氏瞧出了陳儀的局促,連忙替她解圍道:“錦繡這丫頭,就是跟個小皮猴一樣鬧騰,儀兒你別理她。” 說完,又對錦繡開口道:“不是鬧著要見面禮嗎,你大嫂都拿了這么會兒了,你還不去接過來。” “哦,好!” 錦繡也瞧出了陳儀的緊張,連忙笑瞇瞇的接過了,打開一看,眼里露出了驚喜的神色。 不得不說,陳儀的出手的確是十分大方,里邊放了五件套的金累絲嵌珠蝴蝶頭面,當然,這算不得能夠壓箱底的寶貝,可難得的是,這套頭面用的是新工藝,樣式十分新穎,也合錦繡這個年紀的小姑娘佩戴,顯而易見,這見面禮,陳儀是花了心思特地精心挑選的。 錦繡合上盒子,連連高興而真誠的沖著陳儀表達了自己對于首飾的喜愛之情,而陳儀瞧見了,也是微微松了一口氣。 雖然先時她和錦繡也相處過,并不覺得錦繡是一個難相處的人,可在確定親事后,原本可能會成為的好朋友變成了小姑子,加上她娘親也在她嫁過來之前,多次叮囑她,嫁人后可跟婚前不同,尤其提點她要伺候好柳氏這個婆婆,并且和錦繡這個在家中備受寵愛的小姑子相處的事情,讓她難免有了一些如臨大敵。 如今瞧著,錦繡還是那個和氣可愛的小姑娘,并沒有因為身份的改變,而對她的態(tài)度有所改變。 這邊的請安已經(jīng)差不多了,雖然夏靖玨沒有趕上,但柳氏也沒有讓陳儀等著,只讓夏靖銘先帶著陳儀去榮壽堂那邊請安。 倒是陳儀主動小聲的問了柳氏一句:“娘,時間若是還早,我能不能和靖玨一道兒去姨太太那兒請個安?!?/br> 柳氏聞言有些驚訝,但很快點了點頭,連聲道:“這自然是好的,姨太太是個和氣人,你們晚些去也沒有關(guān)系?!?/br> 柳氏其實也有過想法讓夏靖銘帶著陳儀去蘭姨太太那兒請安,可到底蘭姨太太身份名不正言不順,柳氏還沒摸透陳儀的性格,也不想在第一天鬧得不愉快,沒料到,陳儀自己反倒是主動提了出來。 她抬頭看了一眼夏立齊,瞧見夏立齊的眼神里也透露出了滿意的神色,在陳儀和夏靖銘離開后,不覺輕聲說了一句:“這兒媳婦看樣子是個好的。” 夏立齊點了點頭,他是公公,不好直接對兒媳婦評價好壞,但眼里透露出的滿意做不得假。 錦繡沒有了這個顧忌,倒是笑著開口道:“我瞧著嫂子挺好,還是爹娘你們眼光好。” “少給咱們灌*藥,我和你爹啊,自然也是將你嫂子當成自己女兒看待,只希望日后你出嫁,你公婆也能夠待你好些。” 不知道是不是今日娶了新媳婦的緣故,柳氏心中總?cè)滩蛔∮兄T多感嘆。 “不過你是嫁到親戚家,你舅祖父他們都是和氣人,自然也不會對你為難,你自己好好做人媳婦,別像在家里這般嬌氣就好了!” 錦繡聽到柳氏又提到了自己的親事,沒忍住翻了一個白眼。 她想到了先時晏淮所說話的,還有藍鶯兒,心中默默嘆了一口氣。 此時,謝文清也從宿醉中醒了過來,他扶著因為酒醉而有些漲漲的腦袋,慢慢從床上坐了起來,眉頭緊緊鎖著。 這會兒,床上只有他一個人,可是凌亂的床鋪,還是昨晚荒唐的記憶,卻是提醒著他,昨夜之時,并非是他一場春夢。 他伸手撿起了落在床上的一支梨紋銀釵,眼里閃過一絲莫名的情緒,臉上陷入了沉思。 他靜靜在床上坐了許久,這才慢慢站起了身,卻并沒有喚人進來伺候,而是自己彎腰穿上了鞋子,拿起了一邊柜子里的衣服慢慢的穿了起來,直到穿戴整齊了,這才喚了人進來。 昨夜原本扶著謝文清回房的小廝看見謝文清已經(jīng)穿戴整齊了,臉上忍不住愣了一下,但立刻機靈的捧了溫水過來與謝文清洗漱。 “昨夜怕是喝多了,你待會兒再去廚房去要碗解酒湯過來。” 謝文清抹過一把臉,沖著小廝又吩咐了一句。 小廝連忙應(yīng)了,又笑道:“昨夜少爺?shù)拇_是有些喝多了,幸虧遇上鶯兒姑娘,不然奴才一個人還忙不過來呢!” “是嗎,那我要好好賞賜你們二人了?!?/br> 謝文清仿佛心情極好,還開玩笑說了一句。 那小廝跟了謝文清有些時日,十分親近,倒是打蛇上棍笑著連忙開口道:“奴才謝過爺?shù)馁p賜了!” “行了行了,把水端下去吧,待會兒解酒湯和早膳一道兒送到書房來?!?/br> 謝文清將手上毛巾放入了水盆里,卻并沒有立刻離開,而是一個人站在房間里,看著凌亂的床鋪,看了好一會兒,輕輕嘆了一口氣。 謝文清來到書房里的時候,一眼便看到了書房外間的花瓶里,已經(jīng)換上了新鮮的花木,他知曉,藍鶯兒應(yīng)該已經(jīng)將書房打掃好了。 藍鶯兒是個細致而有情調(diào)的人,每日里打掃書房,都打掃的干干凈凈,書房里的筆墨紙硯,也會擺放的十分整齊。此外,她還會每天剪了新鮮的花木插在書房的花瓶里,這個習(xí)慣,上一世的藍鶯兒也有,即使在她后來不再是他的丫鬟,還要忙著照顧兒女,管理家務(wù)時,也沒有一日落下,有了兒女后,她會帶著兒女一道兒來。 想到了前世的情景,謝文清臉上忍不住露出了一個微笑,忍不住走到了花瓶邊上,伸手摸了一下花瓶里插著的幾支含苞欲放的荷花。 而就在這個時候,藍鶯兒從里間走了出來,看到謝文清的時候,她腳步瞬間停住,臉上也是慌了一下,她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慢慢的走到了謝文清跟前,行了一禮,輕聲道:“少爺。” 藍鶯兒的聲音有一絲沙啞和艱澀,謝文清低頭看去時,能夠看到她低垂著眼瞼的小臉此時十分蒼白,眼底也有青色。 謝文清的目光又落在了她今日高高束起的衣領(lǐng)上,忍不住將手伸了過去,而藍鶯兒卻是驚慌的后退了幾步,眼神帶著惶恐。 謝文清的手停在了半空中,沒有再繼續(xù)伸過去,卻是柔聲道:“昨夜……” “奴婢不敢……昨夜什么事情都沒有?!?/br> 藍鶯兒連聲否認,神色越發(fā)的慌亂。 而謝文清見此,嘆了一口氣,伸手扶住了藍鶯兒幾乎害怕的跪倒在地上的身體,他摸了摸藍鶯兒的發(fā)鬢,輕聲道:“昨夜的事情,我都記著?!?/br> “少爺,奴婢知曉您對夏小姐的情意,昨夜只是意外,奴婢不敢奢求什么,奴婢這條命都是少爺救得,少爺要奴婢如何,奴婢都心甘情愿,所以,少爺不必在意?!?/br> 藍鶯兒眼里滿是淚水,卻是立刻表明著自己的想法。 她仰著頭,看起來楚楚可憐,盈盈動人的目光里,滿是真誠,也讓謝文清的一顆心,微微顫抖了起來。 他自然記得昨夜的事情,昨夜,他喝得太多,產(chǎn)生了幻覺,看到藍鶯兒的時候,只當還是在前世,情不自控抓住了藍鶯兒,藍鶯兒當時是想要掙扎的,可是最終卻還是乖乖的屈服在他的身下,他能夠記得起來,藍鶯兒昨夜輕輕的低泣聲。 想到了這里,謝文清卻是緊緊握住了藍鶯兒的手,輕聲道:“昨夜的事情,是我的錯,我會對你負責,等錦繡進門后,會給你一個交代?!?/br> 謝文清說這話,也是經(jīng)過了深思熟慮。 其實昨夜發(fā)生的事情,對象換成任何一個人,他都有可能會懷疑對方的居心,唯獨藍鶯兒不會。不管是前世還是今世的藍鶯兒,都始終那么單純善良,只會默默為他付出。謝文清此時心中充滿了對于藍鶯兒的愧疚。 他原本所打算的,也是等錦繡進門后再給藍鶯兒一個交代,可是沒想到,昨夜他喝多了,情不自禁發(fā)生了這樣的事情,論理,他應(yīng)該今日便給藍鶯兒一個交代,給她一個名分,可一想到錦繡,他還是猶豫了。 但因著這份猶豫,他對藍鶯兒覺得虧欠。 這一世,他不想失去錦繡,不然也不會這么多年,始終都不讓別的女人接近自己。很快他就要娶到錦繡了,他并不想在這個時候,出現(xiàn)任何意外。所以也只能夠委屈藍鶯兒。 藍鶯兒低著頭并沒有說話,謝文清心中輕輕嘆了一口氣,也低頭看著兩個人交握著的手,溫聲道:“你放心,我不會辜負你,一等錦繡進門,我便提你做姨娘?!?/br> 而在這個時候,藍鶯兒卻是抬起了頭,目光深情的看著謝文清,抿了抿嘴輕聲道:“少爺,奴婢并不在乎名分,只要……只要能夠留在您身邊伺候,奴婢便心滿意足,奴婢只想好好伺候您和少夫人便足夠了?!?/br> 謝文清聞言卻是輕聲笑了起來,低下頭將自己的嘴唇抵在了藍鶯兒的額頭上,柔聲道:“傻丫頭?!?/br> 說完這句話,他抬起頭,看著藍鶯兒輕聲道:“雖然你不在乎,可我也不能夠因此委屈你,你放心,我不會辜負你的?!?/br> ☆、101| 77|3.23|家 第102章 天色已近黃昏,只是暑氣尚未消散。 錦繡一身軟銀輕羅百合裙趴在窗口,只覺得熱的全身沒勁兒。今年的夏天,不知為何,特別炎熱,明明已近九月,可錦繡仍覺得自己身處在大火爐中。 “在上川的時候也很熱,可總覺得呆在京城里的熱,是不一樣的熱?!?/br> 夏芍拿著井水絞過的帕子給錦繡擦汗的時候,聽著錦繡抱怨了一句。 夏芍倒是沒有說話,只是笑著道:“奴婢讓人在井水里浸了一些時令果子,小姐可要用一些?” “有沒有水瓜?” 錦繡一聽倒是立刻來了興致,開口問了。 而夏芍聽了,卻是搖了搖頭,輕聲道:“有葡萄還有石榴,另外還有一個甜瓜,夫人吩咐了,不讓奴婢們給您上寒瓜?!?/br> 錦繡一聽,立刻又重新趴回了窗口呻/吟了起來,說來,她口中的夏瓜,夏芍稱呼的寒瓜,并不是什么稀奇物件,只是小小的西瓜,可偏生柳氏控制的極其嚴格,大夏日的,莫說是在她生理期時從不讓她碰,便是她身體好好時,也嚴格控制著她的用量。當然除了寒瓜,還有冰塊,冰碗…… 小的時候雖然也控制,但至少沒有達到如今這非人的地步,這也讓錦繡覺得夏天越來越難熬了。連涼的東西都沒得吃的夏天,算什么夏天。 夏芍看著錦繡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卻是偷偷笑了一下,只是開口問道:“小姐,那您還用不用?” “怎么不用,當然要用。” 總比沒有好吧! 錦繡呼出了一口氣,吹起了額頭上貼著的幾絲劉海,心情不覺煩躁了幾分。 陳儀過來找錦繡的時候,錦繡正抱著一碗葡萄啃得不亦樂乎。她嘴巴小,而葡萄個頭挺大,又圓滾滾的,錦繡一個可以分成三口吃下,葡萄汁水將她粉色嘴唇染得水潤潤的,看起來十分可愛。 錦繡看到陳儀過來,連忙露出了笑臉,并且讓出了一半的葡萄給陳儀,招呼著:“大嫂,過來一塊兒吃葡萄?!?/br> “過來的時候,我在自己房里用過了,meimei你自己吃吧!” “嗯。那好吧?!?/br> 錦繡也知道陳儀不會與她假客氣,聞言也沒有勉強,自己繼續(xù)吃著,并把含在嘴里的葡萄皮和葡萄籽吐到了一邊的小盆里。 陳儀也不說話,靜靜坐著看著錦繡這般跟個小老鼠似得吃著,眼里卻是露出了幾分笑意。 錦繡也是大大方方任由陳儀看著,嘴里一邊吃著,一邊和陳儀說起了話。 “大哥不在家里嗎?” “他和幾個朋友約好出去了?!?/br> “哦,嫂子應(yīng)該早點告訴我的,我好去和大哥說讓他回來給我們帶東西?!闭f完這話,錦繡又笑嘻嘻的抬起頭,沖著陳儀道:“嫂子是無聊了所以來找我吧!” 陳儀聞言也笑了起來,不過卻并沒有說話,而是低頭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錦繡眨了兩下眼睛,沒反應(yīng)過來。 而陳儀又輕聲道:“其實是有事兒想和你商量一下。” 陳儀嫁入夏家已經(jīng)有三個來月,和錦繡的相處,并不相識姑嫂,反倒像是閨中密友一般,今日發(fā)現(xiàn)了這事兒,夏靖銘恰好又出了門,所以她想了想,決定先找錦繡說一說。 錦繡聽到陳儀這般說,又聯(lián)想到了陳儀方才的舉止,一下子放下了手中的東西,拿出帕子擦了擦手,臉上卻是有些不敢置信又有些驚喜的看著陳儀出聲問道:“嫂子你是說,你有了?” 陳儀被錦繡這般直截了當?shù)膯柫?,臉上瞬間有些不好意思,聲音也不覺放輕了許多:“我也不敢確認,只是月信已經(jīng)有快兩個月沒來了,而且方才我去小廚房查看今晚的晚膳時,聞到魚腥味就泛嘔?!?/br> 陳儀進門后,柳氏便放手讓陳儀當起了家,不過因著柳氏自己也沒有掌到勇誠伯府的管家權(quán),而他們家自己,除了生意上的事情,人口太少,事兒也很少。這小廚房的事兒,已經(jīng)算是比較大的事情了。柳氏能夠會給陳儀來掌管,陳儀還覺得受寵若驚,畢竟她進門前也了解夏家的情況,還以為自己嫁人后,除了打理自己的嫁妝,伺候夫家人,就沒有什么其他事情能輪的上她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