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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女配綁定賢臣系統(tǒng)后在線閱讀 - 第37節(jié)

第37節(jié)

    劉內(nèi)侍嚇得登時跪下了,早先圣人賜下的侍奉宮女,東宮命他將人放到次后苑,那里尋常都見不到人。

    宋皇后這樣問,當然不是為了征求他的意見。

    也許是敲打他,劉內(nèi)侍嚇得連連叩首,他不敢擅自替殿下決定,只好硬著腦袋回:“殿下性情板正,恐不喜......”

    原以為這話會惹怒宋皇后,畢竟尋常人家都盼著開枝散葉,何況天家呢?

    沒成想宋皇后卻笑了,收回成命說:“本宮有些書冊,帶回去給我兒看?!?/br>
    這便是這些話本子的來歷了,他識得字,略了一看便知是市井流傳的話本子,想來東宮不會看??善婀值氖菛|宮不僅留下了,還每日都看......

    ※

    清和堂,內(nèi)室。

    壽春縣主一路陪著她,直到回到府里,也沒將她留下。

    卓枝心知緣由,不愿阿娘cao勞煩心,她安慰說:“阿娘,那道士說的正經(jīng),嚇我一跳,回頭這一路細細想來,也沒什么蠱不蠱的.....”

    壽春縣主攬著她的肩,聲音低柔:“花卿莫怕,莫怕,”一面輕輕拍她的背,像是哄嬰孩睡覺。壽春縣主卻不如她這般樂觀,方道子斷命從未出過岔子。

    何況花卿出生那時,說不得被動了手腳。她自幼身體孱弱,哭聲低微,便是一刻也不能離了人。好不容易長得這般年紀,眼瞅著就要成人......

    壽春縣主長于海寧,海寧地處邊疆,歷來便是各族雜居之地。

    若說起蠱,她倒不陌生。密族善用蠱,她定要去信大哥海寧王,好使他送來大巫,親自看過花卿,她才放心。

    卓枝已睡了過去,壽春縣主囑咐仆婦精心照顧,轉(zhuǎn)身回書房寫信海寧王。

    ※

    至那日后,壽春縣主神魂不定,每日都陪著她。

    卓枝也給關(guān)中書院請了假,平日也不出門,待在府中,專心等待海寧王來使。

    就這么平靜無事,一連過了小半個月。

    春末最后一場雪方停,玉蘭潔白如燈盞,一盞盞掛在樹梢。墻角那株迎春也乍然綻放,香味撲鼻,卓枝特意剪了枝送去阿爺大兄,她才來到綠野堂,卻見侍女仆婦全都站在廊下,個個眼觀鼻鼻觀心。

    是有客人來了?

    難道是大舅來了?

    她笑著看了一眼懷中花觚,鵝黃色迎春,朵朵嬌嫩,配著藍釉花觚,更顯春意盎然。

    卓枝將花觚抱在懷里,好奇上前,只見正席上端坐著位道袍青年,風姿秀雅,輕紗袍寬闊,襯得他仿若仙人之姿,只是靴子沾惹幾點泥,一看就知是踏雪而來,匆匆趕路。

    ——東宮怎么會在這?

    卓枝有些恍惚,距離千秋節(jié)不過半月而已,怎么好似與他許久未見?

    綠野堂內(nèi),壽春縣主正與東宮低聲說話,那聲音清清楚楚傳進她的耳朵。

    東宮仿佛是察覺到她了一般,目光似有若無地瞥過來,他低聲說:“花卿身體可好些了,聽聞他抱病在家,如今怎樣了?”

    許是海寧王來使已經(jīng)起程,這些日子壽春縣主心情平復(fù)許多,她聞言只說:“花卿體弱,醫(yī)官開了方子要他靜養(yǎng)?!?/br>
    東宮抬袖遮了遮面,眼中竟然沁出微末笑意,說:“孤來看望他,倒不是為了瑣事,正與花卿的病相關(guān)......方從樓觀臺回來,袁上悟道長贈孤夔龍玉?!?/br>
    夔龍玉?

    那是什么玉?

    卓枝腦中好似對此物曾有記憶,但她細細回想?yún)s什么也想不出來。

    這時只聽綠野堂內(nèi)傳來嘩啦聲響,她頓時一驚,踮腳向堂內(nèi)望去。

    地上孤零零躺著碎茶盞,淺色波斯毯沾染殘茶洇出一片污。

    壽春縣主起身做出一副送客的樣子,她冷冰冰的說:“花卿靜養(yǎng)著,實在不宜見外人......天色不早,殿下請回吧。”

    東宮卻看不出絲毫不快,他低聲說:“孤叨擾多時,也該告辭,煩請縣主將此物帶給花卿,想來有些效用?!?/br>
    壽春縣主沉默地接過白玉匣,面色平平,她說:“花卿早與海寧王長房次女定下婚約,范娘子已經(jīng)起程,不日赴京,小兒女天作之合,很快就會完婚......”

    東宮沉默不語,他張口欲言,但最終什么也說不出來。

    他行了禮,狀若尋常轉(zhuǎn)身離開,掩在袖口下的手卻不禁微微發(fā)顫,深山跋涉,大雪奔波,這數(shù)十天的疲憊一下子齊齊涌上,東宮閉上眼睛,遮住滿眼情緒。

    后面兩句話,他們說的低之又低,一陣風聲都能輕易蓋住聲音。

    卓枝什么都沒聽見,只是感覺東宮似乎不太開心。

    ——“花卿,躲在窗外多久了?雖是春日了,天還冷呢!”

    卓枝收起失落,她說:“本是來找阿爺......殿下怎么來了?可有什么事?”她目光掃過大門,期待的看著壽春縣主。

    壽春縣主將匣子遞給她。

    白玉匣頗重,卓枝費力抱起放在膝上,打開一瞧,只見里面放著兩物,一個掐絲方盒,和一方桐木匣。桐木匣里放著枚白如羊脂的龍形玉佩,壽春縣主取出來掛在她的頸上。

    卓枝摸了摸玉佩,觸手生溫,靈臺清明,頓覺愛不釋手。轉(zhuǎn)頭又看向另一物,掐絲方盒精巧異常,上繪百草花卉,她正欲打開細瞧,卻被壽春縣主按住了。

    壽春縣主面色衰頹,她嘴唇發(fā)顫:“花卿,這是小娘子才玩的,恐怕是殿下弄錯了?!?/br>
    卓枝從未見過阿娘如此,忙放下匣子,安慰說:“那我不看了,轉(zhuǎn)頭要路小遠送還于殿下......”

    ——“不,不必了,你若是送還回去,不正是提醒東宮有疏漏嗎?也是不好,交給阿娘吧?!?/br>
    壽春縣主將掐絲方盒緊緊握在手里,輕聲說。

    第46章 你可明白我的心意?

    紫云齋, 雕花窗牘半開半合著,露出一絲縫隙,夜風攜著冷幽幽的花香緩緩散入書齋, 燭影跳躍,隨著花香搖晃不定。

    春寒夜冷,壽春縣主衣衫單薄,還穿著白日那件緙絲灑金大袖。

    白日送客后,她來到紫云齋, 吩咐左右不得打擾。大半日過去了, 室內(nèi)連個炭盆子也沒點上, 她手冷如冰,竟然僵硬的握不住筆。

    連云案幾上堆著厚厚數(shù)張紙, 她心事重重,顫著手終于寫下最末一筆。

    園外有問候聲響起:“侯爺,縣主娘娘吩咐不得打擾?!?/br>
    很快重重的腳步聲近在眼前, 靜寧侯沉聲斥責:“呆頭呆腦, 速速點上爐火!”

    話落, 建寧侯推門而入, 他大步上前合上窗牘, 又指揮仆婦點上爐火,煮姜蘇子湯,忙忙碌碌一陣, 齋內(nèi)終于有了些許暖意。

    建寧侯揮退仆從,盛一碗姜蘇子湯放在案幾上, 握住妻子冰冷顫抖的手,溫聲說:“眉兒,喝了湯我們再說?!?/br>
    壽春縣主勉強飲了幾口, 再抬眼已是滿臉淚痕,她似是承受不住心中激蕩的情緒,撲倒在建寧侯懷中,哭著說:“我對不住花卿,是我害了她......燕同對她,對她,”壽春縣主檀口發(fā)顫,哭的抖個不停。

    建寧侯將她扣在懷中,安撫道:“眉兒,眾人都知二郎是男兒,從未有人懷疑,朝野市井更是沒聽聞東宮有此等偏好,許是少年郎玩鬧,你誤會了罷。若實在放心不下,待開春將二郎送去海寧......”

    壽春縣主搖頭,張開手,露出緊緊握在掌心的掐絲盒,說:“這是裝乞情的盒子,怎么會是誤會呢?”

    乞情是一種金色蝶,生于春日,金翅會飛。一旦被人捉住,它就不敢逃跑,只會不斷叩首。因而在大昭,少年郎酷愛捉這種彩蝶送給情人,意味著像心上人求愛。

    似這種大小的金銀掐絲鏤空花卉匣,正是專門裝乞情的。

    良久,燭淚落盡。

    建寧侯重重嘆了口氣,輕聲說:“等大巫到來,若二郎身體無礙,我親自走一趟送她去海寧?!?/br>
    壽春縣主低聲說:“我早該料想今日,這些年刀懸于頸上......當日楊妃即將產(chǎn)子,恪跪下求我護住太孫,要我發(fā)誓養(yǎng)在膝下......誰在那里!”

    壽春縣主快步上前,推開窗戶,卻見園內(nèi)靜寂,空無一人。

    ※

    窗外,卓泉躺在地面上,用力捂住砰砰直跳的心臟。他面上漲紅眼中滿是迷惘和狂熱,他聽見了什么?

    原本只是到了用晚膳的時辰,他前來請爺娘用膳。

    庭前無人,連半個婢子也無,他猶豫了片刻,還是決定上前,正欲敲門卻聽見壽春縣主的聲音,聽見她說恪求她將太孫養(yǎng)在膝下......

    太孫,楊妃,恪,是廢太子恪。

    二郎是女孩,唯獨養(yǎng)在膝下的兒郎只有他,他是廢太子恪留下的孩子。

    他是先太子恪留下的長子,是先帝的長孫......

    難怪母親偏疼二郎,日日關(guān)懷,寵溺無度。從不許她費心勞神,不愛讀書,母親反而夸贊;若是喜歡玩的,母親頭一個為她奉上。

    全都是因為她才是母親親生的孩子吧。

    呵呵,他在黑夜中嘲諷的笑。

    燭光滅盡,卓泉終于起身,他踉踉蹌蹌跑回清輝堂。大雪方消,他背后,手臂,甚至于面上發(fā)間都沾染了不少污泥,他不理侍兒召喚,惡狠狠地將他們趕出院子。

    就這樣一身污泥坐在冰冷的地面上,抱著頭無聲痛哭。

    ※

    卓枝在家中呆的無聊。

    阿兄成日忙于讀書,她總是見不到人,也不好打擾。這些日子,壽春縣主幾乎日日都去大慈恩寺聽師傅講經(jīng),日日晝出夜伏。至于阿爺就更別說了,這個時代的父親與女兒之間也是很注重距離的。

    她竟然有些懷念上學(xué)的日子了,關(guān)中書院太遠不安全,那她就去太學(xué)總沒關(guān)系了吧。

    這日,她早早等在影壁后。

    一待壽春縣主聽經(jīng)回來,她就殷勤上前,攙扶著壽春縣主的胳膊,撒嬌說想去太學(xué)念書,卻直接被阿娘拒絕。

    壽春縣主見女兒郁郁不樂,低聲勸說:“花卿,三月底你大舅請來的大巫就到了。密族的事復(fù)雜,改日再同你說,大巫到來之事不可明面說,圣人忌諱巫事,你可明白?”

    卓枝點頭稱是。

    壽春縣主又說:“為了遮掩此事,你大舅特意遣你范家表妹同行,對外只說是你自幼定下的婚事,待你表妹抵京,你同她年歲相當?;ㄇ洌泐^次做東道,要帶著表妹好好游玩上京?!?/br>
    卓枝有些猶豫,不知怎么說。

    黃維德大婚在即,她想去觀禮,不知阿娘會不會同意。許是她的猶豫被看出來了,壽春縣主聽了只說到時再說,也沒給個肯定話。卓枝心想沒有允她出門,那就是不行了。

    這些日子壽春縣主苦惱煩憂,她都看在眼里,也不愿為阿娘徒添困擾。她正要回轉(zhuǎn),卻聽到一片熱鬧喧嚷聲。

    影壁外傳來男子談話聲,聲音很熟悉,一個低沉,一個洪亮。低沉的是大兄,洪亮的正是黃維德。

    卓枝遲疑的看著壽春縣主。

    壽春縣主愛憐的摸了摸她的發(fā),并沒說什么,就見黃維德滿面喜色闊步而來。黃維德看見壽春縣主叉手行禮,雙手遞上一張燙金箋,喜氣洋洋的說:“縣主娘娘金安?!?/br>
    卓枝伸手接過,打開一看正是請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