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jié)
俞菲每天在餐廳彈著輕柔舒緩的曲子,偶爾會有客人點曲,或是情侶浪漫,或是夫妻紀念,這樣的生活的確給她很大的放松,比起之前的工作,顯然現(xiàn)在的這份更讓她輕松愉悅,就算偶爾彈錯了鍵也不會提心吊膽的害怕刁難。 可這也不意味著這份工作沒有難度,其實最近有一個客人就讓俞菲有些在意,對方是個年約30上下的英俊男人,幾乎都是他一個人來,安靜的坐在角落里,臉上掛著溫和的微笑,非常專注的望著俞菲。他有時隔一天一來,有時連著一周都不來,每次都會點一首曲子,不同的風格,難易都有,每當俞菲彈時都會神情很關(guān)注的看著她,但他的重點并不在于她,而是她的曲子。 可無論俞菲彈得如何,他也沒什么反應(yīng),幾次過后,俞菲也只當他是個喜歡鋼琴的普通人,直到今天他在讓她彈過《瓦妮莎的微笑》后,他站起身朝她走來。 “你好,我叫柏樓。” 俞菲站起來,“你好,有什么問題嗎?”難道是剛剛自己出錯了? “沒有,你彈得非常好。雖然冒昧了,但我想問下你有沒有興趣參加樂團。” 俞菲一愣。 對方有所預(yù)料般的笑了,他拿出名片遞給她,“如果有興趣想要談一談,可以打電話給我,地方你來挑?!比缓笏顿~離開,俞菲注意到他的手機忘在桌上,順手拿起追到門外。 “柏先生?!?/br> 柏樓轉(zhuǎn)頭,俞菲將手機遞給他,“你忘東西了?!?/br> “我說感覺少了點什么呢?!彼t疑了一下,看著俞菲,想問什么似乎又怕太刻意。 他這副模樣倒是逗笑了她,“我姓俞。” 他松口氣,雙目含笑的說:“謝謝俞小姐,是丁勾于的那個字嗎?” “不是。”她回答時有些走神,不知是不是錯覺,她似乎以前也問過類似的問題。 “我知道是哪個了,”柏樓打斷她的思緒,那想法只是在腦中輕輕一掠,再記不起來,她的注意力回歸,看到柏樓的手指在空中比劃幾下,“是這個俞吧。” 她點點頭。 “俞菲?!钡统恋纳ひ粼诓贿h處想起,兩人都側(cè)過頭望去,江時戈站在距離她三米的地方,眉眼含笑的望著她。 柏樓敏感的察覺出對方的敵意,他對俞菲說:“那俞小姐要是有想法可以隨時給我打電話,我先走了?!?/br> 俞菲轉(zhuǎn)過頭,對他笑了下:“好,謝謝你的光臨?!?/br> *** 柏樓離開,江時戈走近微微低下頭問:“這人是誰?” 俞菲沒回,小小的退了一步問他:“你怎么來了?” 江時戈的視線停在她身上,從上打量到下,然后輕聲說了句:“我想見你了?!?/br> 我想見你了。 多么讓人心跳加快的話,俞菲也不能避免,但她卻是因為另一種情緒。 她抬頭看著江時戈,心生惱火,他總是這樣,擾亂她的心情后再一走了之,他什么意思,俞菲不想再這樣下去了。 她冷著一張臉,眸光如刀,帶著寒氣與怒意,像是雪山下充斥著熔漿,即將爆發(fā),她盯著他:“江時戈,你到底想干什么?!?/br> 她不是在詢問,而是質(zhì)問,這不是現(xiàn)在的俞菲,而是五年前的她。 江時戈心跳加速,竟然萌生退意,有一瞬間他似乎覺得自己又回到從前,她也是這般冷冷的看著自己,說的話如同刀子反復(fù)的插入他的心臟,可他不能反抗,無法反抗,心甘情愿的成為她的囚徒。 俞菲上前一步,逼問他:“你他媽剛才說那話什么意思!” ☆、第十章 對于她的問題,江時戈只是稍稍停頓,然后用著很正常的語氣說他路過這里,想到她在這里工作就來看看她。 不知他是真的這樣想,還是故意裝傻,俞菲頓時泄氣,冷著臉走回餐廳繼續(xù)彈琴。 江時戈跟在她身后,挑個位置坐下點了杯咖啡,一副很閑逸的樣子,他支著胳膊側(cè)頭看著她,俞菲感覺到他炙熱的視線,有種被俘獲了的錯覺,心神不寧的不小心連著彈錯了幾個音,知道江時戈肯定發(fā)覺了,一時懊惱不已。 江時戈耐心的在店里等了一個多小時,期間偶爾有服務(wù)生去和他說話,說的時候眼神會時不時的看她這里一眼。顯然他的到來讓店里的人都抓到了新聞,俞菲可以預(yù)想到明天再上班時肯定會被同事抓著問。 一曲終了,俞菲兜里的手機震動,把手機拿出來,有一條未讀短信。 她點開,短信來自江時戈:【要加班嗎?】 她抬頭看他,江時戈似有感應(yīng)的也看向她,注意到她手上的手機,他嘴角輕彎了下。 俞菲別過臉,片刻后站起身,迎著同事們的目光她走到江時戈身邊:“你再等我一下,我收拾東西馬上下班了。” 他輕點頭:“好?!?/br> 幾分鐘后,兩人從餐廳出門,天微微擦黑,俞菲轉(zhuǎn)頭問江時戈:“你等挺久的吧,以后別這樣了,我上班時間也不固定的?!?/br> “我問你同事了,她說你一小時后下班,反正我都來了,也不差這一小時了?!?/br> 俞菲心想怪不得他給她發(fā)短信問自己加不加班,等會兒她對他說:“你沒吃飯吧,餓嗎?” 江時戈嗯了聲說:“還行?!?/br> 俞菲想了想說:“我請你吃飯吧,算是謝謝那天晚上你給我買衣服,對了,衣服的錢還沒給你呢。” 江時戈沒答應(yīng)也沒拒絕,說了句:“上車吧?!?/br> 他打開車鎖,給俞菲打開車門,俞菲看了他一眼,坐上車。他從車前繞到駕駛座進來,啟動車子后問她:“你想吃什么?” “我隨便,”俞菲頓了頓又開口:“我請客我來選地方吧。” “行?!?/br> *** 按照俞菲的說的地址,江時戈開到一排小吃街邊,俞菲讓江時戈在一家店前停車,到了地方他看了眼外面轉(zhuǎn)頭問俞菲:“你要到這里吃?” “是啊,”俞菲點著頭,又說:“你要是覺得不好那就換地方?!?/br> 江時戈看了她一眼,說:“不用,就這里吧?!?/br> 兩人下了車,俞菲先走進店里,店里生意火旺,俞菲挑了個里面的位置坐下,江時戈鎖好車后,慢慢走進“順義麻辣燙館”。 店內(nèi)只有十幾平大,擺著六七張桌子,又沒有空調(diào),屋里人聲吵鬧,熱氣騰騰,而俞菲就坐在最里面看著江時戈,過會兒還輕輕地瞇了瞇眼。 她是故意挑這個地方來的,就算現(xiàn)在生活拮據(jù),她曾經(jīng)也是富家之女,比起普通人更了解一些奢侈品,和江時戈漸漸相處中,就算再遲鈍她也知道對方一定是非富即貴的人,從他的車和手表就能看出他身價不少,還有他每次穿的衣服,即使樣式簡單,俞菲也認出其中一兩件是歐洲那邊的高檔品牌。 所以,當江時戈進來時,俞菲能很清晰的感覺到他與這種路邊小店的風格格格不入,就像是偏遠破廟請來了個黃金佛像,風格差異的不是一星半點。 但這也是她的目的,現(xiàn)在的她就只能來這種店填飽肚子,他們的差距,就像是他和這個店一樣,風格不搭,更不適合。 江時戈越過幾個人坐到她面前,服務(wù)員拿著單子過來問:“要吃什么,麻辣燙、炒面還有炸串?!?/br> “你想吃什么?”俞菲問他。 江時戈抬頭看著墻上的大菜單,對服務(wù)員說:“米飯就好?!?/br> “我要個麻辣燙,微辣,炸兩塊錢豆皮,你不要個菜嗎?”俞菲問他。 “那加一盤番茄炒蛋?!苯瓡r戈回。 服務(wù)員把菜名復(fù)述了一遍確認之后轉(zhuǎn)身去廚房了,兩人等著上菜,俞菲不太習慣沉默,開口問江時戈:“第一次來這種店嗎?” “這店沒來過,”他從筷籠抽出兩雙筷子,掰開一雙后遞給俞菲,“你常來這兒?” “嗯,他家其實挺好吃的,”她問:“你平時下班都這么早?” 江時戈看著桌子上老舊的調(diào)料罐,皺了下眉頭,聽到她的話抬頭說:“我正在休假?!?/br> 他解釋說:“我在美國研究所工作,假期打算呆在國內(nèi),我現(xiàn)在算是帶薪游民吧,空閑的時間太多所以想找朋友聚聚?!?/br> 所以,他今天來可能真的只是路過,知道她在餐廳工作所以才隨便找她的? 他說想見她可能只是習慣國外的環(huán)境才那么直白,是她誤會了? 俞菲的臉漸漸發(fā)熱,真的有種羞愧難當?shù)母杏X。 她開始后悔把他帶來這了,怎么說他也幫了自己好幾次,她沒好好感謝就算了,還帶人來這里,會不會讓他以為自己是個很沒良心的人啊,她想了想,開口說:“要不別在這吃了,我們走吧。” 她剛起來,江時戈也站起來,稍傾上身越過桌子握住她的手臂:“沒事,就在這吃吧,你說好吃,肯定味道不錯的?!?/br> 順著他的力氣俞菲重新坐下,這時服務(wù)員端著飯菜和麻辣燙上來,江時戈端起飯碗一口口吃著,慢條斯理的模樣,十分優(yōu)雅。 俞菲低頭吃麻辣燙,一會兒就覺得又辣又熱,江時戈注意到對服務(wù)生喊:“來瓶礦泉水,常溫的?!?/br> 服務(wù)生把水遞給他,他擰開蓋子放到俞菲旁邊:“喝點吧,你辣的都出汗了?!?/br> 俞菲有點羞赧,拿起水瓶喝了好幾口,她看著江時戈吃著炒蛋出了下神,想了想才說:“江時戈?!?/br> 他抬頭看他,眼神十分專注,漆黑的雙眸像是要把她吸入進去。 “對不起啊?!彼f。 他歪了歪頭,有些不解的樣子。 俞菲輕咳了下說:“今天你來的時候我說話沖了點,我跟你道歉,還有……你幫我那么多我還帶你來這里吃飯……” “這里很好,”他打斷她,“菜挺好吃的,你不用道歉?!?/br> 俞菲點點頭,覺得更不好意思了,心想以后有機會一定要幫他,她也忽然覺得,江時戈這個人表面冷淡,其實人真挺好的。 兩人吃完,俞菲結(jié)了賬,一前一后走出了館子。 *** “你接下來要去哪兒?”江時戈問她。 其實俞菲平時沒有什么多余計劃,以前下班就去做兼職賺錢,現(xiàn)在回了永興,mama的情況好轉(zhuǎn)了些,除了會叫井嵐出來外,她真沒什么別的計劃,“我都可以,你想去哪?” “天都黑了,改天有時間的吧?!彼蜷_車門,兩人上車。 俞菲翻出包里的錢遞給江時戈:“這是那天你買衣服和咖啡的錢?!?/br> 江時戈低頭看了一眼,沒接:“不用了,沒幾個錢?!?/br> 俞菲還想堅持,江時戈問她:“你和井嵐也分的這么清嗎?” “這不一樣……” “那你沒把我當朋友?” 俞菲有點急了,忙解釋:“當然不是?!?/br> “那收起來吧。”他說,“朋友之間不必在意這么多,我交朋友都這樣,不信的話你可以問問連奕笙他們。” 沒辦法,她放下手,心想她才不去問,估計八成會被連奕笙皮笑rou不笑的嘲諷吧,說起這個,俞菲真想不通為什么他討厭自己。 江時戈看到她的表情,心中一頓,“這樣吧,你要是非想還就換個方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