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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亡國后我嫁給了泥腿子在線閱讀 - 第 35 章

第 35 章

    一連幾天, 沈珠曦都悶悶不樂。

    一方面,她為周嫂的境況揪心,一方面, 她也陷在自己的那個預(yù)想里抽不出身——

    如果她只能靠李鶩白養(yǎng), 那么有朝一日,若是李鶩不愿意養(yǎng)她了呢?

    她因為這個問題,茶飯不思,眉心郁結(jié)。

    “我吃飽了。”沈珠曦蔫蔫地放下只吃了四分之一的饅頭。

    她剛要離桌, 李鶩臉一沉。

    “你又吃飽了,你連著幾天都沒怎么吃了?!彼f:“坐下?!?/br>
    李鶩板著臉的時候還是有幾分唬人, 沈珠曦對他的命令很不服氣, 屁股卻不由自主坐回了椅子。

    桌前只有他們二人, 桌上卻擺了四碟小菜。

    李鶩用木箸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厍弥@四碟菜式不同的小菜, 沒好氣道:“玫瑰腐乳,醋筍, 泡蘿卜,西瓜醬,這都是按你的要求準(zhǔn)備的——早上四個菜, 晌午六個菜,晚上七個菜, 縣老爺?shù)囊惶於紱]你吃得豐富,你要是還吃不下, 你是不是在玩我?”

    他說得倒是事實, 沈珠曦有些不好意思,她重新拿起啃過的饅頭小口咬了起來。

    李鶩的臉色好看一些了, 他說:“你在擔(dān)心周嫂?”

    沈珠曦一驚, 下意識朝他看去:“你怎么知道?”

    “你那點心思, 瞞得過誰?”李鶩神色不屑。

    他拿起一個圓滾滾的饅頭,兩手輕輕一掰,沿中心撕開大半,雪白的饅頭芯往外冒著熱氣,他一邊用木箸往里抹腐乳和西瓜醬,一邊漫不經(jīng)心地說: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jīng),外人能做的微乎其微。”

    話雖如此,但沈珠曦始終于心不忍。她忍不住說:“難道就沒有什么辦法可以幫她嗎?”

    李鶩扯了扯嘴角,一絲諷刺浮上他的臉,沈珠曦疑心自己看錯了,待要細(xì)看,他的嘴角已經(jīng)恢復(fù)了原有的樣子。

    他輕描淡寫地說:“有句話怎么說的來著?一個人要是沒有自救的想法,就是老天爺來了也救不了她?!?/br>
    沈珠曦一愣:“自救者天救,自助者天助,自棄者天棄……”

    “對?!崩铤F頭也不抬,繼續(xù)往饅頭里夾醋筍:“知道我為什么要救你嗎?”

    沈珠曦自認(rèn)自己還是有那么幾個優(yōu)點的,她的字是跟父皇和傅玄邈學(xué)的,雖算不上大家,但也算自有風(fēng)骨,她擅瑟,傅玄邈擅琴,他來看她的時候,兩人時常琴瑟和鳴。但這些優(yōu)點,都是李鶩不知道的。

    李鶩為什么一次又一次地救她?

    沈珠曦猶猶豫豫道:“……因為我長得好看?”

    李鶩白了她一眼:“長得好看的不只你一人,我個個都救了嗎?”

    “那是因為什么?”

    李鶩合上塞得滿滿的白饅頭,把露頭的醋筍給戳回饅頭縫里。

    “因為你一直沒有放棄?!彼f:“被困在書櫥的時候,你寧愿咬傷虎口也要保持清醒;夜宿街頭的時候,你放下自尊懇求老板為你留一盞燈;遇上圖謀不軌的乞丐時,你用計轉(zhuǎn)移他們的注意;你雖然愛哭,但也不止是哭?!?/br>
    他抬起頭,直視沈珠曦的雙眼。

    沈珠曦還愣在他的評價里,而李鶩的目光,一如既往的明亮清楚,不見一絲陰霾。

    “你哭著的時候,也在努力活下去?!彼f:“這才是我救你的原因?!?/br>
    沈珠曦的臉頰燒了起來,她也許臉紅了。

    她還是第一次受到這么高的評價,對她來說,這是比夸她容貌和女德,更讓她心情激揚的話。

    李鶩的話給了她極大的勇氣,她忍不住脫口而出:

    “那我能去外邊做工嗎?”

    “你要去做什么?”李鶩神色平靜,沒有太大反應(yīng)。

    他的反應(yīng)進(jìn)一步鼓勵了沈珠曦。

    “我還沒想好要做什么……但我想自食其力?!?/br>
    “別被人騙了就行。”李鶩說:“有什么想法先問問我。”

    “你不怕別人說你養(yǎng)不起妻子嗎?”

    “老子的事,要他們管?”李鶩皺起眉頭:“誰敢嘰嘰呱呱,老子打得他嘰嘰呱呱?!?/br>
    他分明說的是沈珠曦最討厭的粗俗話,她卻不可抑止地笑了起來。

    “開心了?”李鶩把手里塞得滿滿的饅頭塞到她手里,強(qiáng)行換走了她吃過的饅頭?!伴_心了就把這個饅頭吃完,不吃完,我先前說的就話就不算數(shù)。”

    他怎么這樣!

    沈珠曦的臉頰立馬鼓起了,她瞪了李鶩一眼,他無動于衷。她也只好努努力力地啃起手里的大饅頭來。

    吃過朝食后,李鶩很快就出門了。沈珠曦正在家里琢磨能找個什么活計做,籬笆外響起了周嫂的聲音:“李娘子,你在家嗎?”

    沈珠曦連忙跑到院子里,打開了籬笆門。

    周嫂站在門外,笑容滿面,精神還算不錯,衣服也干干凈凈,沈珠曦不由松了口氣。

    “周嫂子,你找我嗎?”

    “是這樣的,我想到你剛來魚頭縣不久,鎮(zhèn)上的人你也不怎么認(rèn)識。我就自作主張,叫來了周圍的婦人在我家聚會,你要是不介意,我?guī)愫退齻冋J(rèn)識一下?!敝苌┬Φ?。

    沈珠曦很是驚喜,忙說:“我感謝你還來不及,怎么會介意呢?周嫂子,你說我穿什么才合適?我要不要換一身衣服?”

    “你這身就可以了,人長得好看,穿什么都好看。”周嫂子笑著拍了拍她的手臂:“你這耳垂空著會叫人小看,你有耳飾嗎?沒有的話我那里還有一對金的。”

    “我有,我這就去戴上!”

    沈珠曦騰騰跑回內(nèi)室,翻出了李鶩給她的匣子,拿出自己的那對金耳飾戴了上去。

    再回到門前時,周嫂在日光下對著她的耳朵看來看去,一臉滿意。

    “你這個一看就好,是哪兒買的?”

    “宮里帶出來的。”

    “怪不得——”周嫂笑道:“你就戴這個,嫂子保管沒人比得過你?!?/br>
    沈珠曦在桂花樹下給李鶩留了一行字,跟著周嫂去了她家。眼見周家越來越近,沈珠曦漸漸開始緊張起來。

    “一會見了面……我要聊什么才好?”

    “聊金銀樓,聊衣裳頭面。你要是找不到話說,你就夸別人的衣服選的好,頭面好看,夸她年輕,夸她白。等以后熟了,你就夸她相公,夸她兒子……”周嫂侃侃而談。

    沈珠曦一邊認(rèn)真地聽,一邊鄭重點頭。

    她安心了,原來民間的女子交際起來也是這一套。

    周嫂推門而入后,開朗大笑道:“我回來了,你們誰贏了?”

    原本搭在院子里的兩根晾衣桿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三張拼在一起的竹席。一群女人圍坐在竹席上,中間擺著十幾張紙牌和零星幾串銅板。

    一個坐姿粗俗的中年女子把手中的紙牌扔在銅板上,放下了支著的右腿,沒好氣道:“還能是誰贏?我不玩啦!回回都是九娘,你是不是出了千??!”

    坐在她對面的女子衣著鮮艷,涂脂抹粉,明顯是精心打扮過的,她用眼尾上揚的多情眼睨了對面的女人一眼,說:

    “你說的這是什么話?所有人都看著的,奴家能出什么千?再說了,就贏你那副臭牌,奴家用得著出千嗎?”

    “好啦,打個牌而已,大家不要傷了和氣?!敝苌┳吡松先ィ蛑鴪A場。

    被叫做九娘的女人抬眼看著沈珠曦,莫名嚴(yán)苛的審視目光在她身上來來回回幾次。

    那目光算不上友好,可沈珠曦實在回想不出她什么時候得罪了她。

    “你就是李鶩娶的沈氏?”九娘問。

    院子里的人都朝沈珠曦看了過來。

    “是,這就是李娘子?!敝苌┬Φ溃骸袄钅镒舆\氣好,心眼好,一來我家的母豬就下了二十頭仔,我家那不成器的小兒子找我要錢,李娘子在場,一句‘放肆’就把人給嚇走了!”

    周嫂的話太夸張了,什么叫一句話把人嚇走……夸得沈珠曦臉直發(fā)燙。

    “周嫂子客氣了,我哪有那么厲害……”

    “可不就是厲害!”周嫂笑瞇瞇地說:“你不知道,你那時候的氣勢,就跟公主一樣,可嚇人了!”

    “還有這回事?”婦人們紛紛好奇起來:“周壯橫起來怪嚇人的,我們見了都要避著走。你還敢站出來保護(hù)周嫂子,怪不得她為你說了那么多好話!”

    周嫂把在座婦人都向沈珠曦介紹了一遍,這些婦人沒有自己的身份,大多只有一個姓氏,然后就是某某的妻子,沈珠曦竭力在心中將她們分清。

    有了周嫂不遺余力的夸贊和擔(dān)保,坐在竹席上的婦人對沈珠曦?zé)崆榱嗽S多。她們拉著沈珠曦問東問西的時候,被冷落下來的九娘拉長了聲音道:

    “奴家要是有一個那么厲害的相公,奴家也敢為任何人撐腰哩?!?/br>
    “那也不一定,有些人即便發(fā)跡了也只會想著自己?!敝苌┎焕洳粺岬鼗亓怂痪?,九娘臉色有些不好看。

    她嘟噥道:“你又沒見過公主,怎么知道跟公主一樣?”

    眼見融洽的氣氛要因為九娘陷入僵持,沈珠曦?fù)屧谥苌┣懊骈_口道:

    “你就是九娘?”

    九娘給了她一個斜眼:“你知道奴家?”

    “酒西施的大名我自然聽過?!鄙蛑殛匦Φ溃骸拔以€在想此人是何等風(fēng)采,才會被冠以西施之名,今日見了九娘,才知名不虛傳?!?/br>
    “你怎么知道酒西施就是九娘?”九娘露出不解的表情,輕視的目光也衰退了。

    酒西施是開酒館的女人,常年和各種酒壇打交道,身上自然帶著一股淡淡的酒香,更何況,她曾隔著一道籬笆聽見她向李鶩獻(xiàn)酒食,周壯又說過李鶩不搭理酒西施,把這些線索綜合起來,眼前的九娘就是那大名鼎鼎的酒西施了。

    沈珠曦笑道:“不是meimei眼睛厲害,而是jiejie的西施之貌太好認(rèn)?!?/br>
    九娘飄飄然起來,笑道:“還不是那些臭男人叫著玩的,傳來傳去,大家也都叫奴家酒西施了?!?/br>
    坐在竹席外圍的桑娘趁機(jī)道:“李娘子,你也坐下玩一圈吧。你玩過馬吊牌嗎?”

    沈珠曦?fù)u了搖頭,說:“我只聽過,沒玩過。我坐著看你們玩就好了。”

    桑娘往旁邊挪了挪,讓出一塊空隙:“我也不會玩,我們坐一起吧?!?/br>
    “九娘,再陪我玩一圈,這次我一定要盯著你,看你玩什么把戲!”中年女子說。

    “來就來,奴家怕你不成?!本拍锓藗€白眼。

    氣氛再次融洽起來,一場硝煙消散于無形。

    周嫂去廚房拿了一把青棗出來,每人都分了些,然后也坐在竹席上,加入了打馬吊的隊伍。

    沈珠曦此前只聽過宮人愛打馬吊,自己卻沒打過,像此類難登大雅之堂的牌類游戲,她的宮中是沒有的,她看得頗有興趣。

    “周嫂子,快開門,我提燒雞來了!”

    籬笆門一聲忽然響起的呼喊讓周嫂笑逐顏開。

    “這小辣椒來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