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了。

    連奚回過神，聲音平靜：“我先點個外賣。吃什么？”

    蔣鬼狐疑地盯著連奚。外賣？他抿唇不語，故作深沉。

    連奚也壓根沒問他。

    更夫嘿嘿一笑，討好道：“小的都聽大人的?！?/br>
    捩臣則是直接拿出自己的手機，打開外賣APP：“我自己點?！?/br>
    連奚：“？？？”

    捩臣：“老年人才早上喝粥?！?/br>
    “……”手機屏幕上閃爍著一家粥鋪的點餐頁面，連奚面無表情地關(guān)閉這家店的外賣頁面，淡定反問：“我有說過今天早上喝粥么?！?/br>
    捩臣挑眉看他，望著那雙冷浸浸的黑瞳，他頓了片刻，勾起嘴角，反問：“難道不是？”

    呵！連奚：“今天早上吃肯德基。”

    過了半晌，捩臣湊過來。黑發(fā)擦過青年白皙圓潤的耳垂，他低首看著連奚的手機屏幕：“哦？真點肯德基？”

    敏感的耳尖傳來輕輕的癢意，連奚微微愣?。骸啊?，本來就是想點肯德基?！?/br>
    “哦?！?/br>
    金色的光點縈繞在捩臣的周圍，如同螢火般，點點躍動?；蛟S是早已習(xí)以為常，或許是一時的忽略，連奚并沒有注意到，這些光點也如同從他身上溢出似的，慢慢的，不經(jīng)意的，纏繞在了他的身遭。和煦的陽光映耀其上，散射而出的，是燦爛的光輝。

    更夫和蔣鬼并不能看到這些如夢似幻的金光，但望著這一幕，他們總覺得有哪里怪別扭的。

    良久。

    蔣鬼忍不住，悶聲問同事：“肯德基是什么?！?/br>
    仿佛聽到什么不可思議的話，更夫睜大雙眼，愣愣地扭頭看著自家同事。蔣鬼垂手站在一旁，見更夫不回答自己，便壓低聲音又問了一遍：“肯德基是什么?！?/br>
    這一聲終于讓更夫清醒過來，他面露驚訝，接著狂喜，最后滿是不屑與蔑視。用眼角余光斜了蔣鬼一眼，更夫傲慢道：“不會吧，你居然連肯德基都不知道？果然出身卑賤，下三濫人?！?/br>
    蔣鬼兩眼一瞪。

    更夫哪里管他心里舒服不舒服，反正他爽得很。他將蔣鬼曾經(jīng)對自己說過的話，一一還回去：“你這種見識短淺的小鬼，也配當(dāng)我的同事？”

    牙齒在口腔里發(fā)出嘎吱嘎吱的摩擦聲，忽然，蔣鬼笑了：“再罵兩句，我聽聽?！?/br>
    更夫向連奚和捩臣的方向走了半步，嘲笑道：“狗東西，怕你？”

    蔣鬼冷冷道：“罵得好。”

    又罵了會兒，更夫徹底罵爽了，心情大悅，于是解釋道：“一種吃的?！?/br>
    肯德基是一種吃的？原來是寫做啃的雞？蔣鬼眼神飄忽不定，他望了望那邊還在點餐的連奚和捩臣，忽然心思浮動，問道：“羅終，陽間的黑白無常，關(guān)系都很好？”

    更夫：“不知道，我就見過蘇城鬼差大人這兩位陽間的鬼差?！闭f完，他還不忘挖苦同事：“嘿嘿，還有你那小相公，給你戴綠帽子那個?！?/br>
    蔣鬼意味深長地笑了起來：“大人大人，你叫得很順嘴啊?！?/br>
    更夫閉上了嘴。他樂意當(dāng)舔狗，而且他舔出了一條康莊大道，他舔得驕傲，舔得自豪。但是他很不樂意被自家同事這么鄙視。

    蔣鬼嗤笑道：“廢物，連舔都不會舔。”

    更夫：“呵呵，那你就會舔？”

    蔣鬼懶得搭理他。

    看著捩臣和連奚幾乎重疊在一起的身形，蔣鬼雙目幽然，不動聲色地翹起嘴角。

    舔道，不在乎其久，而在乎其深。

    舔道，最重要的是找到一條真正正確的舔法！

    真要比舔，他能舔不過羅終那個廢物東西？

    ***

    吃完早飯，連奚不再浪費時間。

    這棟房子大概以前租給過帶小孩的家庭，雜物間里有一面小黑板，還有一些用剩的粉筆。

    連奚將小黑板取了出來，用掛鉤掛在客廳的墻上。捩臣和更夫坐在沙發(fā)上，抬首望著黑板。蔣鬼沒有坐下來的權(quán)利，只能蹲在一旁，仰頭看著。

    明媚溫煦的清晨日光下，黑發(fā)青年面色平和，語氣不快不慢，仿佛在敘述一個既定的事實。他說：“打都打了，地府那邊應(yīng)該不會善罷甘休。所以我們要做好一個準(zhǔn)備，接下來肯定還會有人從地府上來，而且，來者不善?！?/br>
    更夫是不想回地府的，他在地府沒有出路，雖說貴為十八鬼差，可是排名墊底，永無出頭之日。但蔣鬼不同。

    蔣鬼沉著嗓子，低聲道：“兩位大人?！?/br>
    更夫扭頭看他：嚯，你不也舔上了？

    蔣鬼：“我雖然只是個九道鬼差，但是在地府還是頗有份量的。不信您們可以問問羅終，他知道，陸判官和崔判官都對我有幾分賞識?！?/br>
    連奚看向更夫。

    更夫心里像吃了黃連，苦不堪言，嘴上還得道：“是，確實如此?！?/br>
    蔣鬼接著道：“陰陽兩道，本就相隔。兩位大人的實力，有目共睹。我以我的性命擔(dān)保，假若兩位大人放我回地府，我必然勸說判官大人，請他不再追究，咱們就此井水不犯河水，互不糾纏?！?/br>
    更夫立即道：“大人不能聽他的！蔣鬼這狗東西，滿嘴胡言，他的話能信？”

    蔣鬼面色一變：“你不就是不想回地府，怕判官大人治你的罪么。我又沒說讓你一起回去，我也會勸判官大人，讓你留在陽間，當(dāng)個低等鬼差?！?/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