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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天驕在線閱讀 - 第8節(jié)

第8節(jié)

    谷正陽是李廷恩起兵后第一個率兵歸降的將領,李廷文為買馬骨,重用谷正陽。谷正陽早前十分乖覺,不管李廷恩叫他做什么,都兢兢業(yè)業(yè)的完成,直到李廷恩將他派遣到魚米之鄉(xiāng)做督糧大將,居于富貴安樂之鄉(xiāng),地位又大大上升,漸漸就有一些不好的風聲傳了出來,不過大多是與人爭美的風流事。

    “廷文。”李廷恩垂下眼簾似在仔細打量手上的玉扳指,漫不經(jīng)心的問,“你覺得應如何處置谷正陽?”

    李廷文額上浸出冷汗。

    不問看似更張狂的涂天刀,只問谷正陽,李廷文很明白緣由。

    一年前,谷正陽娶了他嫡親的姨母做續(xù)弦。這也是為何他此次運糧,卻有意繞過十河府的原因。他不是不想見姨母,是不愿見谷正陽。

    “大哥……”李廷文想說什么,卻不知該如何開口。

    他心中十分羞愧,這些年外祖一家沒少受李家的照拂,就是去西北的時候,當時拉下他們,后來讓人接到西北,娘和自己都竭力補償了。二伯母覺著外祖他們是受大哥的連累,還掏出私房在西北給他們買了五百畝上好的棉田。幾位表兄只要是老實又有些本事的,大哥都讓人安排了事做。外祖一家只要安安分分的,等大哥大事一成,難道自己還會撒手不管他們?

    偏偏外祖別著一根筋,就是覺得大哥沒把曾家看在眼里,給舅舅他們尋的也是些閑散活計,看谷正陽找了媒人上門,又覺得谷正陽以后少說也要封侯的,就把姨母嫁過去做了續(xù)弦,還說是要結一門靠得住的姻親!

    李廷文垂著頭無精打采,“大哥,這門親事我和我娘都是不樂意的,只是那畢竟是姨母……”

    娘親自回娘家去說就被外祖父打了出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姨母的婚事只能外祖父做主,娘都管不了,更別提是自己這個外孫了。

    李廷恩掃他一眼,很平靜的道:“廷文,你我是兄弟,大哥不會為此事怪你。大哥問你,是要你記住,縱然是親戚,也當記得量力而行,公私分明。世人都言親親相隱,可如此,實則是縱容別人,拖累自身。”他頓了頓,神色一厲,沉聲道:“棗香鎮(zhèn)的事情,我不想再聽見。”

    李廷文背脊發(fā)涼,駭然抬頭,正對上李廷恩森寒的目光,他當即膝蓋發(fā)軟,就要跪到地上。

    “給我站直了!”李廷恩陡然一喝,斥道:“谷正陽在十河府醉生夢死,他的長子谷萬軍就去下面的棗香鎮(zhèn)圈山建園,差點鬧出人命。你為了讓谷正陽有時間去安撫受傷的幾戶百姓,私下找人壓了送到我這里的邸報。我本要教訓你,事后諜衛(wèi)來報,說你是遣人去棗香鎮(zhèn)查探過,知道那幾戶百姓沒有性命之憂方才敢如此行事,后來又逼谷萬軍掏銀子買地賠償了幾家百姓。水至清則無魚,我念你還有分寸,便裝作不知此事??山袢瘴覇柲闵侵莸氖虑?,你既故意繞了遠路避開谷正陽,又豈會不知他的事情。你在我面前只提涂天刀,不話谷正陽,廷文,大哥對你實在是失望之極!”

    沒想到李廷恩前因后果都如此清楚,李廷文又畏又愧,偏又不知該說什么才好,只恨自己當時看到姨母寫來沾了斑斑淚痕的信就軟了心腸,紅著眼睛道:“大哥,是我的錯?!?/br>
    家中幾個兄弟,連同同母胞弟李廷逸,李廷文是最早懂事,亦是最穩(wěn)重的一個,從不見惹出什么是非。見他是真的明白,李廷恩緩和下語氣,“你記住這次教訓。大哥告訴過你們,不要去欺壓比自己弱的人,那只會侮辱你自己。廷逸在西北,與人飛鷹跑馬,我從不去過問,只因那些人與廷逸都有一樣的本事,即便礙著我讓廷逸三分,卻不會一味奉承,毫無還手之力。而百姓,面對權貴富戶,他們只能任人□□。你的身份去欺壓他們,就是用巨人之身毆打襁褓稚子!”他起身拍了拍李廷文的肩,溫聲道:“廷文,最艱難的時候,大哥都不容許別人欺負你們,可你們,亦不能肆意妄為?!?/br>
    “大哥!”李廷文喉頭發(fā)哽。

    李廷恩收回手,罵他,“男兒之淚,何等貴重,你落在蠻人手中,差點丟了性命都不曾流淚,如今更不能哭。至于你姨母的事,大哥知道她做人續(xù)弦,膝下又無子嗣,立身不易。但你不能用這種方法幫她在谷家立身。”李廷恩沉吟片刻后道:“你寫封信給谷正陽,就說探聽到我的意思,近日有意派督糧使去江北道監(jiān)軍?!?/br>
    李廷文愕然的看著李廷恩,“大哥,如此一來,谷正陽只怕是要……”雖說如此一來顯得姨母是有大用了,可要讓谷正陽有了異心那卻是得不償失。

    “他不敢?!崩钔⒍骼淅涞男?,“此人既重權勢,又無忠心,奈何欠缺野心謀略,他自己亦深知這一點,故而才會順勢第一個歸降我。他在江北道并無大惡,貪點糧商的銀子也就罷了,敲打他一二就可。至于涂天刀……”他瞇了瞇眼,沒有將后面的話說完。

    李廷文心下顫了顫,識趣的沒有去追問,而是轉了口風與李廷恩說起李廷延的事情。

    “在沙洲認識了宿山書院山長的次子宿裕民,經(jīng)常到宿山去游玩。上月初六宿山詩會,五弟就留在宿山住了兩晚,晚上正好撞上宿家三姑娘落水,五弟跳下去把人救了起來。宿先生托人傳話,想要把三姑娘聘給五弟,大伯和大伯母都不答應,說宿三姑娘被人退過婚,又比五弟大了兩歲。大伯母怕宿家糾纏,就讓我把五弟帶到滁州來。”李廷文說起來都覺得不好意思。

    宿家雖說不是世家,宿先生更只是個舉人出身,可宿家三代貼錢辦書院,也栽培出不少秀才,還出了七八個舉人,在沙洲是頗有清名的。這樣的人家,怎會逼著人家娶自家的女兒,再說就是宿家不要臉面,也不敢到大都督府頭上尋晦氣。奈何大伯他們把五弟當個寶,還想拖兩年給五弟娶個貴女呢,唯恐一不小心五弟就被宿家給算計了,非逼著自己把人帶到滁州來。

    可等大哥大軍開拔,五弟又要給誰去管?

    李廷延的事情已有人告訴過李廷恩了,不過他并未當什么大事。李廷延注定一輩子都是個富貴閑人,一次娶妻不好,再娶一次就是,想必長房不會介意。

    “既然來了,去河西前我會安排好人教導他功課。”李廷恩語氣輕描淡寫,卻叫李廷文心里暗暗為李廷延捏了一把冷汗。

    第二日李廷文迷迷糊糊還睡著,李廷延就來咚咚咚的敲門。

    李廷文將門一打開,李廷延就神秘的蹦進來關了門,小聲道:“三哥,咱們要有大嫂了?!?/br>
    “什么?”李廷文還以為李廷延是想要出門或是又缺了銀子使,手都摸到枕邊裝銀票的匣子了,結果一下被李廷延這話將睡意弄得無影無蹤。

    “你說清楚,哪兒聽來的消息?”李廷文坐起身靠在床頭瞪著他。

    李廷延眼珠子咕嚕嚕的轉,目光落在匣子上不放,“三哥,我這消息也不是白來的。我走得急,沒顧得上收拾散碎銀子,你是要跟大哥……”

    “行了行了?!崩钔⑽闹浪牡滦校扌Σ坏玫拇蜷_木匣,抽出兩張面額五百的銀票塞到他手上,“省著花?!?/br>
    “知道了。”李廷延笑嘻嘻把銀票塞到身上帶的錦囊里頭,而后把自己聽到的消息趕緊說出來,“三姐不是在戴家住著么,大哥練兵回來就去戴家住了兩天。頭一天晚上就看中了個在戴家做活的繡娘?!彼俸傩?,“這不第二天才知道那姑娘祖父以前是朝廷的大官,好像還封了什么茂忠公,跟大哥的恩師石大人是好友,大哥就說要娶那個孫姑娘做正室,還給孫家在東大街安排了棟大宅子,眼下孫家?guī)仔值芏加辛瞬钍伦?。?/br>
    ☆、第12章 心思

    李廷文半天沒回過神,許久才不敢置信的問,“你這都是從哪兒聽來的?”要真定下親事,大哥為何不寫信回西北呢?難道是因為……李廷文心里就咯噔一聲,攥著李廷延的胳膊催他,“趕緊說!”

    “是三姐說的?!崩钔⒀铀﹂_他的手,撇嘴道:“三姐說大哥有安排,先叫別到處傳消息,為這個還特意敲打了戴家的人。外頭的人看孫家?guī)仔值苡辛瞬钍拢€都以為孫姑娘是要給大哥做妾呢,就是這樣,孫家天天都有不少的人上門,戴家的人看著都眼紅了?!彼f著說著就朝李廷文身上靠,“三哥,你跟大哥說一說,戴家的戴成浩說要請我去金雀樓吃酒,今兒就讓我出門罷,都是親戚。”

    李廷文瞬時從恍惚中抽回身,瞪著他,“大哥眼皮底下你還敢不老實!”

    李廷延把頭朝李廷文懷里拱,他力氣又足,頂?shù)睦钔⑽男乜诓铧c喘不上氣,“行了行了!你去罷,不要亂收戴家的東西?!?/br>
    李廷延一副你當我傻的模樣看著李廷文,又自己打開匣子抓了兩張銀票,而后蹦跶著出了門。

    李廷延前腳一走,后腳就有人將消息告訴李廷恩。

    李廷恩想了想問,“戴碧芝傷勢如何?”

    “照您的吩咐,戴老太爺后頭又在她腿上添了幾棍子,一年半載,她出不了門?!睆陌残Φ溃骸跋雭泶骷疫@回請了五少爺去,是想探問能不能找人給戴碧芝治傷。他們也知道,正經(jīng)大事,五少爺做不了主。”

    李廷恩從桌案上取出一封早就備好的名冊,“讓人送到戴家,若上面的工匠一個不差都到了吳山上的墨坊,就讓慶春堂派個精于正骨的大夫去戴家。”

    “是?!睆陌材昧嗣麅裕鰰咳グ疡T保國找來,“你把這東西,送到戴家給戴老爺子?!?/br>
    馮保國原本是西北的農(nóng)戶,李廷恩到西北后,馮保國之父從軍立了幾次大功,又看著李廷恩優(yōu)容軍戶,就把全家都改為軍戶,時不時教家中的子侄一些軍中學來的拳腳功夫。后來李廷恩偶然之下見到馮保國,覺得他資質頗佳,又機敏圓滑,且不缺忠心,便將人帶在身邊,眼下是八品的小校,隨著長壽擔任護衛(wèi)職責,只是因軍功和閱歷不夠,尚不能正式加入金甲衛(wèi)。因他年紀小,諸人都照顧他,這回去戴家送信是個肥差,從安特意點了他。

    馮保國嘻嘻笑,把名冊揣在懷里,“從大哥您放心,我必然叫戴家都老老實實的照著大都督令辦事?!?/br>
    從安橫他一眼,“沒了你,他們也都得老實!”不知好歹的東西,現(xiàn)成大都督給體面不敢收,還想依仗親戚身份,將手中的工匠捏起來打算跟大都督多要點好處。迎面碰上大棒子知道痛了才肯老實!

    馮保國點了二三十個尋常軍士,一路威風赫赫到了戴家。對著戴家人的逢迎,昂首挺胸,邁著螃蟹一樣的步子到了正院就往上位一坐,把名冊摔在桌上,冷哼道:“咱們先把人點一點罷?!?/br>
    戴老太爺看著名冊上烏壓壓一串名單,心疼的厲害。

    他要是真舍得這些工匠,當初就不會一到隴右就想方設法逼迫這些人都和戴家簽了死契。本還想大都督不過一時意動才會想要這些木匠,自己糊弄糊弄,有親戚情面在,加之大都督一貫不是強取豪奪的人,這件事也就過去了。誰知大都督令人在滁州組建商事局,還特許其它行業(yè)的商戶們組建商行抑或商會與商事局合作供應軍需,有幾家商戶子弟更被拔擢了個官職,唯有經(jīng)營木料生意,手中掌握大批木匠的幾戶人家一點好處都沒分潤到。

    直到這些人紛紛找上門,自己才知為了點蠅頭小利裝聾作啞是壞了大事!眼下大都督寫了名冊要人,自己不給也得給,給出去了,還在大都督那兒留不下一絲情面,真是折了老本!

    想到以前李廷恩對戴家的禮遇,再看看這回派來的張牙舞爪的馮保國,戴老太爺一肚子苦水,臉上還得一副笑臉,唯恐得罪小人,“大人稍等,人是早就安置到了一處,只等大人來將人帶走?!闭f罷給戴大老爺使了個眼色。

    戴大老爺上前笑吟吟的自揭身份。

    想到朱瑞成,馮保國站起身抬了抬眼皮,沖戴大老爺囫圇行了個禮。

    戴大老爺寒暄兩句,見請不動人去吃酒,就趁著馮保國帶人出門的時候塞了個荷包過去。

    馮保國捏了捏,上馬的時候已是一副好臉色,還說改日再來拜會。

    戴大老爺目送人離開,回去擦了一把汗道:“爹,他收了?!?/br>
    “收了就好。”戴老太爺抽了一口煙袋,嘆氣道:“他收了,才說明這事兒大都督已經(jīng)不計較。”

    戴大老爺看戴老太爺面色不好,又想到戴大太太的叮囑,猶豫再三仍是問,“那碧芝的傷……”

    “等著罷!”戴老太爺冷冰冰的看著糊涂的長子,“不用多久,就會有大夫上門。治得好,就趕緊給碧芝尋件親事,治不好,從家里管事挑個出挑的出來?!?/br>
    要把寶貝的嫡女配給奴才下人,戴大老爺當然不滿,就是放了籍,底細又怎瞞的了人?可戴大老爺也不敢再求情,只能將此事就此擱下不提,

    隴右道商戶手上的木匠都被送到墨坊后,李廷恩這幾日除了料理軍務,就是跑到滁州城外吳山上新建的墨坊看圖紙。

    李廷恩在滁州建一個墨坊,里面不是只有木匠,自然也不會整日只盤算如何打戰(zhàn)船。墨坊有個叫崔木頭的匠人,出身軍戶,以前給朝廷打造過一種火神錐的兵器。此物乃是用竹筒制成,將竹筒中裝滿碎石,再添火藥,綁在一排七射的大弩上,點燃竹筒后方的引線,竹筒飛射出去如天女散花,對敵時殺傷威力十分強大。只是沒有準星,竹筒往往不能準確的到達先前瞄準的地方,而且竹筒還極易提前炸開,引起己方傷亡。

    到隴右道后,崔木頭在山上尋到一種青竹可以極大的減少提前炸裂的情況,又在外面增添一種隴右道特產(chǎn)的木脂,用時整片撕下,誤傷自己人的危險就被降低。崔木頭還從竹蜻蜓中得到靈感,與幾個匠人商量之后,在竹筒后添置用竹片所制的能夠旋轉的尾翼,以此增進平衡和推射力。新打造的一排十八射的強弩上試過后,就請李廷恩前來,由李廷恩賜名為崔弩。

    匠人地位低下,尤其是打造軍械的匠人。玉匠,畫匠等還被人稱呼一聲雅,可以穿梭于文人之中,然而制造軍械的工匠,士人覺得他們整日與血腥和殺戮打交道,十分鄙棄。雖說李廷恩對匠人自來優(yōu)容,然而他給的更多的是銀子,不讓他們生活困苦,只要做出成績,就能活的體面。

    然則此次李廷恩以崔木頭的姓氏為軍械命名,崔木頭之名就可名垂千古,一日有崔弩,一日天下都會記得崔木頭三字。崔木頭親耳聽到李廷恩賜名后,感激涕零,跪在地上連連磕頭,發(fā)誓祖祖孫孫都要窮盡畢生之力效忠大都督。

    李廷恩另賞他白銀千兩,不僅如此,還道:“本將欲立講武堂,廣收學童,培養(yǎng)軍中人才,內分數(shù)科,制械便為其中一科。你們崔家世代在軍中打造軍械,講武堂成立后,你可選家中優(yōu)秀子弟前往制械科講學。”

    崔木頭被又一個好消息砸的頭暈目眩。而崔木頭的好運也如一顆火星落到油鍋里,原本就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的木匠們拿出全部盡頭,想要一舉將李廷恩要的戰(zhàn)船造出來,好歹也要給自家兒孫弄條青云路。

    木匠們討巧,做了個芙蓉坊的模型獻給李廷恩。

    李廷恩帶著模型去了孫家。

    孫青蕪正在做繡活,得知李廷恩來了,慌慌忙忙的就把手上的活計朝迎枕后頭塞。邊上服侍的綠琬看見,忍不住偷偷的笑。

    還沒換好衣裳,敦哥兒就歡天喜地的跑進來,抱著孫青蕪的腿給她炫耀新得的禮,“小姑姑,你看,大都督送我的。”

    木頭雕刻的小雞,下頭裝著兩個輪子,一條銀線繩拴在雞脖上,一頭被敦哥兒拽著,敦哥兒一跑,小木雞就嘩啦嘩啦的跟著滾,還不時彎著脖子上下的動。

    “呀,這是大都督給咱們敦哥兒的,叫嬤嬤瞧瞧。”魏嬤嬤蹲下身子哄敦哥兒,好讓孫青蕪順順當當?shù)难b扮。

    敦哥兒被魏嬤嬤抱著還不老實的,絮絮叨叨的說話,“大都督說等我再大些,送我小馬?!彼犻_魏嬤嬤,撲到孫青蕪懷里巴著她的膝蓋,“小姑姑,小姑姑,我長大了,你讓大都督現(xiàn)在就把小馬給我罷,我能背詩給大都督聽。”

    “敦哥兒……”孫大夫人從外面進來,正聽見幼子管小姑要東西,不假意斥責他,“娘怎么跟你說的,去找你哥哥他們玩去,不許來打攪小姑姑?!?/br>
    ☆、第13章 解鈴

    因前生的緣故,幾個侄子里孫青蕪最喜歡敦哥兒,看敦哥兒委屈的嘟嘴,忙摟住他道:“大嫂,沒關系,讓敦哥兒陪著我罷?!?/br>
    “這怎么成!”孫大夫人秉持閨訓,愿意陪丈夫一道過苦日子,可不代表她想過苦日子。好容易恢復到以前,她重又成為當家夫人,呼奴使婢,她可不愿讓小姑得罪李廷恩,一朝打回原形。再說女人家,誰不是順著男人過日子的,小姑又不是委委屈屈的下嫁到寒門小戶。先前教訓敦哥兒還是作態(tài),這次就是真的拉了臉,“敦哥兒,過來,別打攪小姑姑?!?/br>
    敦哥兒不甘不愿的走到孫大夫人身邊,抽抽噎噎的望著孫青蕪。

    孫青蕪心疼,給敦哥兒求情,“大嫂,讓敦哥兒跟著我罷,敦哥兒懂事的很。”

    孫大夫人不好一再撅小姑的臉面,再看幼子實在委屈,只好訥訥點頭,“要是待會兒敦哥兒不聽話,你趕緊打發(fā)人送回來。”

    孫青蕪趕緊點頭,她其實也希望敦哥兒和她一道去見李廷恩。

    打扮停當,孫青蕪抱著敦哥兒上了在院子里停著的青幄小轎,一路居然到了后院與前院相隔的洞花門。

    她好奇的掀開簾子,正好對上李廷恩望過來的目光。

    今日李廷恩穿著一身云白織錦的衣裳,外罩白狐皮大氅,頭上的金鑲碧玉冠在冬日微光下顯得格外流光溢彩。他站在一叢花樹邊看著孫青蕪微微彎起唇角,輕聲道:“青蕪?!?/br>
    孫青蕪望著這張面如冠玉的臉龐出神,被喚醒后飛快的放下簾子縮了回去。

    坐在孫青蕪膝上的敦哥兒童言童語,睜著圓圓的眼睛道:“小姑姑,大都督比我爹生的好看?!?/br>
    孫青蕪面上紅霞更盛,又拿敦哥兒沒法子,聽見轎子外不知是誰噗嗤的笑了一聲,她嗔了一眼敦哥兒,沒有說話。

    李廷恩走到轎子外低聲道:“你隨我去戴家一趟。”他停了片刻,“再有半月,大軍就會開拔,戴家有個人,趁著我在,你要見一見?!?/br>
    孫青蕪滿腹閨思都丟到九霄云外,沉默片刻后問,“您是要我去見戴成業(yè)么?”

    “有我在?!崩钔⒍髦缹O青蕪或許沒有百變智謀,在許多方面心思卻十分敏捷,“你不必擔心。”

    “您放心。”孫青蕪這一次沒有猶豫,“我不怕他?!?/br>
    聽著孫青蕪擲地有聲的話,李廷恩先是訝然,繼而失笑。領著人將轎子抬到前院二門,又換了四人大轎,孫青蕪戴上帷帽,上了正門外早就備好的青鸞如意車。而因要去的是戴家,敦哥兒只得不情不愿被留下了。

    李廷恩要讓孫青蕪見戴成業(yè)之事,嚇得戴家上下都不安穩(wěn)。戴老太爺唯恐戴成業(yè)鬧出事,又不敢不照李廷恩吩咐的話做,只得提心吊膽的親自守在花廳的外面,打算聽到點動靜就進去。

    哪知戴成業(yè)見了人,竟然恭恭敬敬給孫青蕪磕了頭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