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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朱定定望著石門,低頭抹去眼淚,一狠心也追了上去。 這條密道太長了,九曲十八彎,不知從山中何處穿過,有些石壁guntang至極,那一段路也很是悶熱,叫人難以呼吸,應(yīng)是到了山表的著火之處。緩過一陣后,下一段路便有冰涼潮濕,想必是山體中間久不見天日的深處。 找到出口時,已過了將近一個時辰。 暗十一幾人推開山洞口的碎石與藤蔓,出去探了一圈,確定外面真的有出路,蕭涵才背著黎秩出去。黎秩閉著眼靠在他肩上,涼涼的額角貼著他耳尖,呼吸輕緩,讓蕭涵以為他睡著了,不自覺放緩了腳步,背著人與銀朱前后走出山洞,周遭竟熱得厲害。 “這是后山山腳?!边@是沉默一路的銀朱再說出的第一句話,嗓音沙啞而疲憊,不止是在狹窄密道中走了太久身體的疲倦,還有心中的倦乏。 她抬起頭,回身望去——滿山的火光直沖天際,自山巔至山腳。 “總壇沒了?!便y朱輕聲道:“楓葉也沒了,什么都沒了。” 蕭涵靜默地跟上帶路的暗十一,銀朱也只是忍不住感慨一番,否則憋在心里太久,她真的受不了。 沒走太久,山外前方便見到不少人影,人頭攢動,都立在山腳火海之外,眾人多多少少有些狼狽,不知為何都很沉默??匆娔切┤说囊轮?,認(rèn)出這是自家原先駐守山腰的府兵,蕭涵幾人便走過去與他們會和,卻見那群人前頭突然吵了起來,像是還動了手。 人群中不知是誰喊了一聲世子,所有人都驚喜地看了過來,爭執(zhí)也停了下來,幾個人邊高喊世子邊沖了過來,前頭那兩人儼然是燕八燕九。 蕭涵本是想讓他們安靜一些,別吵著黎秩,不過大家初時見到他又驚又喜,這才激動了些,到跟前時誰也不敢再吵,而是齊齊下跪請罪。 燕八也不敢打鬧了,心有余悸地喘著氣說:“世子沒事就好。您都不知道,方才上山的路都被火堵死了,我等找不到路,又被火勢逼著,只能退下山來,可一想到您可能還在山上,我等心中都急死了,幸好您沒事……” 帶領(lǐng)府兵的那名副將也是一臉惶恐后怕,緊跟著請罪。 蕭涵還背著人,空不出手來,只能壓這聲音讓他們起來,順道安慰了兩句,說到一半,一個形容狼狽的白衣少年沖了過來,停在他們面前。 “教主……”左護(hù)法身上的衣衫、發(fā)絲明顯都有著被火燎的痕跡,一張白凈的臉上臟兮兮的,像是抹了灰,可見他是從山上的火海里逃下來的。 方才在前頭與人爭執(zhí)的分明也是他,因為他要冒火上山找教主。 左護(hù)法雙目泛紅,慶幸而擔(dān)憂地望著蕭涵背上的人。 “……我們教主怎么樣?”也是這時,他才發(fā)覺銀朱也跟在蕭涵身后,因為她太過沉默,便沒引起注意。左護(hù)法見銀朱臉色蒼白,神情不虞,不禁疑惑,“你們不是在山上嗎?我們與朱香主他們會合時,他說你和師父回去找教主和溫堂主了,師父他們呢?” 燕青這才追著左護(hù)法過來,喜道:“太好了,教主無事,我們也不必急著上山了?!彼庥兴傅匦绷俗笞o(hù)法一眼,便朝蕭涵拱了拱手示禮。 這時,聽到左護(hù)法那一聲教主的伏月教眾人也跟著過來,其中儼然就是先前王庸讓他們先從后山離開的朱香主、紫蘇香主二位,還有原先帶了不少人在鄰山上找阿九的雷香主。 一行人早早到了山下會和,只因火是從山上燒下來的,山上情況比山下惡劣,他們?nèi)舨皇菦]法回去,也不會下山來,也因此被左護(hù)法訓(xùn)了一頓。 想來也是,將自家教主丟下逃走,他們也覺得自己有罪。 見到蕭涵背上的黎秩后,神情萎靡的眾人面上才又露出了喜色。 銀朱看著眾人劫后余生的笑臉,心里頭越發(fā)不舒服,眼睛控制不住又濕了,忙垂頭斂去眼底濕意,輕輕搖了頭,“我們就是從山上下來的?!?/br> 左護(hù)法踮起腳往他們身后看去,只見到他們幾人,心中疑惑更盛,“那我?guī)煾改??還有溫堂主呢?他們怎么還沒來,是走太慢了嗎?”左護(hù)法皺了皺眉,抬腳就朝他們來時的方向走去,“我去看看我?guī)煾傅侥膬毫恕?/br> “別找了!”銀朱聽不下去,微紅雙眼瞪向他,“他們沒下山!” 這話一出來,不說左護(hù)法,不少人臉上的笑容都淡去了。 大火足足燒了近兩個時辰,從山巔燒下來,早已經(jīng)將下山的退路堵死了,銀朱卻說他們沒有下山,那么他們在山上,豈非是兇多吉少? 左護(hù)法面色一僵,背過身就朝山上走去,“那我去接他們……” “站住?!?/br> 一道低啞的嗓音在燕青等人要攔下左護(hù)法之前響起,聲音雖低,卻極熟悉,熟悉得叫左護(hù)法一聽便知道是誰,頓時停了下來,回頭望去。 眾人紛紛循聲看去。 蕭涵也微微側(cè)過臉,挑眉望著不知何時醒來的黎秩。不過很快,他心中便已了然,也許黎秩并沒有睡著,他只是心情不好,便不想說話。 黎秩就這樣趴在蕭涵背上,沒有要強(qiáng)的下來站著。他的臉色實在太過難看,病態(tài)明顯,他從前從不會將這一面顯露人前,怕極了讓人瞧不起,有損自己的顏面,但到了現(xiàn)在,這些都不重要了,他異常平靜地看著左護(h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