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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秩幾人見到袁三的舉動皆有些驚詫,便朝這邊走來。 蕭涵聽袁三語帶哭腔,險些笑出聲來,指著袁三的短劍轉了方向,“你剛才不是很恨我們的嗎?” 袁三低著頭啞聲解釋:“只因小人太痛了,一時口不擇言……” 他的聲音太低,蕭涵為了聽清,只得彎身靠近,“什么痛?” “我的手,它每日每夜都在痛,黎教主怎就如此狠心……” 袁三的嗓音逐漸變得陰沉,充斥著濃烈的怨恨,無人見到他正面向地上的臉上只有一片陰冷。他說話間一邊計算著蕭涵與他的距離,一手在腰間抽出匕首,待蕭涵接近時,袁三眸光一寒,舉起匕首猛地刺向蕭涵腰腹。 黎秩離得遠,他的角度卻正好將袁三突然的小動作看得清楚,見到匕首的那一刻他驚得雙眼瞪大。 “蕭涵!” 匕首離蕭涵腰腹只剩三寸,就在黎秩這一聲疾呼響起之時,一只手及時扣住袁三握著匕首的手腕。 順著那只手往上,袁三瞪圓雙目看向蕭涵,對方正笑看著他,眼底的不以為意仿佛在看一出笑話。 “論刺殺的本事,你比我見過的很多刺客都要差的多啊?!?/br> 袁三只覺自己的尊嚴都被踩到了腳下,心中怨恨更甚。 蕭涵很輕易折了袁三的手,奪過匕首,隨手就拋下山崖去,做完這些,他才笑著回身看向黎秩。 “別急,沒事……” 話音戛然而止,蕭涵也見到黎秩明顯放松下來的臉上突然露出了驚恐之色,緊接著一雙手便撲向他的大腿,如同藤蔓一般將他死死勒住。 蕭涵低頭對上袁三恨到發(fā)紅的雙眼,也是一驚,一句放手還沒出口,竟就與袁三一同滾下了山崖! “蕭涵/世子!” 眼看著蕭涵二人掉下山崖,黎秩與兩名暗衛(wèi)皆是大驚。黎秩飛快沖了過去,只來得及看到崖下稍瞬即逝的一道紫色身影,蕭涵的身影在山崖下nongnong的煙霧中消失得太快了,快到沒有一個人來得及反應,人就不見了! 黎秩雙腿泛軟,忽地跪坐下來,雙手慢慢扒在崖邊,不可置信地看著下面那層遮天蔽日的濃霧。 若非要用什么來形容他現(xiàn)在的心情,那大概只能用空白了。 黎秩一瞬不瞬盯著山崖下良久,只覺手腳都在泛涼,本就微紅的眼眶快速涌上一抹血色,漆黑雙眸中重又溢出水光,咬牙切齒地擠出一句話來,“蠢貨,混蛋,沒事作什么死——” 兩名暗衛(wèi)也意想不到袁三竟敢抱著世子一起死,聽見黎秩低聲的咒罵,他們才回神,隨之二人被嚇得跪了下來,驚疑世子是真的沒了嗎? 數(shù)十丈的懸崖,下面全是尖銳的怪石,掉下去還能活嗎? 沒有人回答黎秩,黎秩也沒有在意,只瞪著空蕩蕩的山崖下面,一想到蕭涵之前還沖他笑,他就止不住紅眼,雙手無意識捏緊地上的碎石,直到手心被硌出血印,傳來陣陣痛楚,黎秩才被驚醒,深吸一口氣站了起來。 “早該知道,你總愛這樣得意忘形,早晚要死在這上頭。”黎秩緊抿著唇,氣的指尖不住顫抖,微紅眼眶卻是悄然濕透,“可你一個人在下頭,說句話也沒人陪,怕是要憋死……” 兩名暗衛(wèi)聽著心更慌了,皆看向黎秩,想問他該怎么辦。 可誰知道,黎秩的下一句話就嚇得他們魂都險些要飛了。 “你等著,我下去陪你。” 兩名暗衛(wèi)徒然一震,后知后覺要去拉住黎秩,卻見黎秩已然跳下山崖,他們伸出的手連片衣擺都撈不到,二人的神情已不只是驚恐了—— “黎教主!” 黎秩閉上雙眼,視覺的封閉讓其他感官變得清晰,暗衛(wèi)驚慌的大喊在山崖下回蕩,變成不絕的回音,山崖下的山風果然十分凜冽,一不小心便會將他拍在陡峭的山壁上,然后摔成rou泥——可他沒有求生的意思,他緊閉雙眼,展開雙臂,任由自己降落谷底。 這段時間以來黎秩已經失去了太多,如今蕭涵墜落山崖,他最后的倚仗也不見了,還是以這樣突然且極具戲劇性的離場方式,在他人生里畫出濃墨重彩的一筆,然后倉促離開。 原來蕭涵也會離開。黎秩突然意識到,原來有朝一日,他也會像失去王庸和紅葉一樣,眼睜睜看著蕭涵離開,他也許會再也見不到蕭涵。 不是說過會一直都在嗎?十一年前的那個山洞,蕭涵親口許下的承諾,黎秩至今才想到,原來蕭涵那么久前的一句話,他就記了半輩子。 可蕭涵與他說過這樣的話,轉頭就不告而別。那今日,蕭涵又要用不告而別來結束這一次的相遇嗎? 黎秩雙手十指緊張地蜷縮起來,用力到指節(jié)泛起一抹蒼白。 他每次出事,蕭涵總會及時出現(xiàn),可見蕭涵是喜歡著他的——那么若他墜崖,蕭涵可會及時出現(xiàn)? 這無疑是一場毫無意義和理智的賭命,還是自己找死。 可黎秩跳下去之后什么也不愿去想,他只執(zhí)拗的與天賭,要么蕭涵回來,要么他與蕭涵一起死。 不知是不是錯覺,黎秩手腕突然一緊,止住了下墜的趨勢。 “你干什么!” 顯然氣急敗壞的質問在上方響起,黎秩心頭一震,正在他睜眼的時候,他與握住他手腕的人俱是猛地一晃,而后二人迅速往下墜了數(shù)尺。黎秩入目第一眼看見一年猙獰粗糲的平直山壁時,才發(fā)現(xiàn)他還在山崖之下,但是懸空的,上方有人握住他的手,而那個人著一身破爛的絳紫衣裳,模樣很是狼狽,另一手正抓著一根拇指粗的樹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