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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九是習武之人,?糙慣了,?雖然看上去就是一幅初出江湖的貴氣小公子模樣,其實本質(zhì)是個老油條。 姜蘊也便隨他去了,憂心忡忡道:“小姜今日不大正常。” 阿九迷茫道:“什么?” 他沒有覺得黎秩有哪里不正常的,?黎秩吃了睡,睡醒了喝藥吃飯然后接著睡,整日病懨懨地沒什么精神,反倒是姜蘊今日不正常才對。 蕭涵的消息是姜蘊托人打聽的,這里只有他和黎秩知道,想來阿九剛才真的睡過去了,就是在邊上也沒聽到。姜蘊實在是擔心黎秩,便將這消息告知阿九,末了說:“你也看見了,他剛才一點也不難過,還笑了?!?/br> 阿九仔細回憶了一下,他平日是挺粗神經(jīng)的,尤其是住在這里的這段時間,太過安逸的生活讓他心思跟著懶惰下來,聽姜蘊說起,他才發(fā)現(xiàn),黎秩剛才的確很平靜,跟往常沒有區(qū)別,這很好,可是他不應(yīng)該這樣啊! 阿九摩挲著下巴,猜測道:“知道蕭涵已經(jīng)走了,他竟然沒有一點反應(yīng),他是不是變心了?這難道是春秋蟬和鳳凰蠱融合的后遺癥?” 姜蘊顯然更加憂心了。 見狀,阿九輕咳一聲,拍了拍他肩頭,“想開點,小姜沒事就是沒事,也許他只是感情淡了而已,瞧不上蕭涵了,反正他也好了不是?” 但黎秩絕非是這樣的人,利用完后發(fā)現(xiàn)他人沒有價值便一腳踢開。姜蘊相信,黎秩對蕭涵是真心的。 阿九反正想不出來所以然,黎秩不難過是好事,而見姜蘊愁眉不展,阿九心想他就是想太多了,趕忙轉(zhuǎn)移話題,“你在這熬什么呢?” 姜蘊心不在焉道:“骨頭湯?!?/br> 一聽就是給黎秩熬的,黎秩最近只能用些湯湯水水,姜蘊便托人找來許多溫補之物,但凡黎秩入口之物,無不是經(jīng)過姜蘊親手熬制的。 阿九很是眼紅,又有些嘴饞。 姜蘊聽見他吸溜口水的聲音,拿起邊上的勺子攪動濃白湯水中的大骨頭,好笑道:“這次有你的份,一會兒先去給小姜送去,再回來喝?!?/br> 阿九頓時笑開,相當容易滿足。 “好!” 姜蘊無奈搖頭。 自眼睛能感覺到光后,陳清元便調(diào)制了一瓶膏藥,內(nèi)服外敷配合,想溫和地化去覆蓋在黎秩眼睛上的毒素,避免弄臟什么便蒙上白紗。 起初黎秩很不習慣,先前他眼前一片昏黑,什么也看不到,只覺得有些麻煩,蒙上雙眼后,他便有了一種突兀的感覺——這讓他清楚的明白了,他的眼睛瞎了,他分辨不清白天黑夜,也看不清身旁的任何人和物。 對于黎秩而言,休養(yǎng)的日子并不好過,且很非常難熬。他只是沒有向他人訴苦的習慣,在他這里,他醒來不像是只過了七八天,更像是過去了十年半載,他身邊的人是陌生的,他所在的地方也是陌生的,而他看不見。 種種因素疊加,讓他極度不安。 他其實也會在夜半被噩夢驚醒,也會在每次醒來分辨不清時辰時感到彷徨,也會偷偷想念一些人。 自醒來后,黎秩得到外界消息的渠道只有姜蘊和阿九,除了他們,住在這里的很多人他都從未與他們有過獨處與更多交流,因為他們在。 但姜蘊不會將他想要知道的都告訴他,他們或許也不知道,他們的沉默與避諱給黎秩留下了大片的空白,而黎秩面臨的還有無盡的黑夜。 也許是看出了黎秩不待見他,姜蘊日間很少會待在黎秩身邊,來了也只是靜靜坐在一邊,而他唯一信任的阿九便會被他派去整日陪伴黎秩。不過阿九有時候無聊極了會偷偷出去,然后不知道逛到哪里去,就不回來了。 阿九跟姜蘊的性情幾乎沒有一點相似,他跟黎秩之間名義是叔侄,由于二人年齡相近,又是一塊長大的,他跟黎秩并非長輩對晚輩的那種關(guān)系。他并不會以長輩的身份自居,不會跟姜蘊那樣要把兒子放在眼皮下才放心,阿九這個年紀正野得很,因此自認為自己了解黎秩,認為黎秩需要獨處的時間,這是黎秩的自由,叔叔不好干涉。 黎秩初次聽到他這言論時,實則無語凝噎,這分明是在偷懶,但他也很喜歡阿九給他留的個人空間。 再一次獨自在屋中醒來之時,黎秩身邊沒有任何聲音。 自溫度與屋外蟬鳴的規(guī)律,黎秩猜測出此時約莫是晌午或是黃昏,他下意識摸了下眼睛上的白色紗布,隨后不適地皺起了眉頭,摸索著掀開被子起身下床。他恢復了一些力氣,手腳雖然還是沒什么力氣,但短暫時間的站立和走路是沒問題的。黎秩不想繼續(xù)睡下去,便回憶著阿九前幾回帶他出門的方向和距離,一步一步度量著、探索著,倒也真的順利地走出了房間。 阿九跟黎秩說過,他們住在一幢二層的竹樓里,黎秩便住在二樓上,而樓上也就只有他、姜蘊、阿九三個人,往日沒有人會來打擾。 在黎秩房間門口外面,正對著的是一個寬敞的露臺。 黎秩每次走到這里,都能嗅到多種花香,這時也不例外。聽聞姜蘊在四周欄桿上擺滿了各色花卉,就是為了提醒黎秩前面是危險的露臺。 黎秩記性不錯,聞著花香走到露臺上。而在這時,樓下走過一名身著藕色長裙的年輕女子,她手中提著一個籃子,里面是她采回來的各色山花,尤其是她手中那一支山茶花,開得格外張揚紅艷,她本是專心擺弄著手中的鮮花,不經(jīng)意抬眼一瞥,忽地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