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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陌生、輕柔、略帶笑意的聲音。 “讓他們進來吧?!?/br> 與此同時,門開了。 楚棲差點踹到開門的人,他瞥了一眼,肯定這人是羅縱——他不認(rèn)識成年后的羅縱,但記得羅太尉的模樣,羅縱眉眼和他有七八分相像。 但剛剛說話的人卻不是羅縱。 說話的人好整以暇地坐在正中,悠閑地轉(zhuǎn)著杯子,卻能勞動羽林衛(wèi)統(tǒng)領(lǐng)去開門。 那幾個侍衛(wèi)也垂首道:“是。明公子、世子,里面請?!?/br> 但明遙僵住了。 楚棲也僵住了。 他想自己真是傻得可以,羅縱雖是統(tǒng)領(lǐng),但與這些羽林衛(wèi)也算不得主仆關(guān)系,他們怎么會稱之為“主人”呢。 而算得上主仆關(guān)系的就只有—— 那個人見他呆立門口,進退不得,又很好脾氣地笑了笑:“快進來吧,朕也與你許久未見了……很有名的,楚棲?!?/br> ——大承皇帝,柳戟月。 第9章 姣花照水,弱柳扶風(fēng)(2)身為皇帝,…… 楚棲維持了一會兒踹門的不雅動作,然后在死寂中一點一點地收回了腳。 卻再邁不出去了。 他又一次理解了自投羅網(wǎng)的含義。 他為什么要來風(fēng)光樓。 來就來了為什么還要闖上二樓。 闖就闖了為什么還試圖踹門入內(nèi)。 ——現(xiàn)在可好。 柳戟月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他,又側(cè)首笑道:“還要朕過來請嗎?” 楚棲深吸一口氣:“打擾了。” ——告辭。 當(dāng)然也只能想想。楚棲心想,反正遲早要見的,本來他今早也要入宮面圣,現(xiàn)在只是時間和地點都有點猝不及防罷了。 他規(guī)規(guī)矩矩地走過去,垂首看著腳尖,告罪跪下:“臣以為房里只有羅統(tǒng)領(lǐng)……無意驚擾圣駕,實在罪該萬死?!?/br> 總之先表示一下乖巧好了,何況此時此地碰面,只要化解了尷尬,也許比正經(jīng)召見要安全許多。 楚棲在心里盤算,甚是覺得自己態(tài)度恭敬,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皇帝一時間應(yīng)該也不會過于為難他吧—— 然后他就看著柳戟月的手指伸到他的下巴處,將他低垂的頭一點點抬起。 楚棲猝然與他對視一眼。 柳戟月的瞳色烏黑,猶如最昏暗的夤夜,注視他時的一絲明亮卻像夜間月光,十分柔和。他眼下有道淺淺的鴉青,想來睡眠不是很好,面上沒有血絲,唇色也很淡,但精神卻不錯。 ——他變了好多。 “你從前倒不會這么說話……”柳戟月幽幽嘆了聲,松開了手,楚棲連忙低頭,這對視就在剎那接觸后分開了。 但楚棲在腹誹。 ——廢話,從前什么情況,現(xiàn)在什么情況,能一樣嗎。 他簡直覺得柳戟月是在給他一個下馬威。 然而緊接著,柳戟月卻伸手將他扶了起來,賜座在旁,語氣輕松:“夜來閑暇,微服私行,不必拘束。” 楚棲繼續(xù)坐得端端正正,心想有的領(lǐng)導(dǎo)表面上說不要客氣大家隨意,事實上我們都知道不能聽信這隨口客套。 柳戟月又看了一眼門外:“遙遙,你還不過來嗎?” 明遙扒拉著門鑰,雙腳像灌了鉛一樣沉重,一步一步地挪了進來,笑容尷尬:“不是我要來的,就,世子想來風(fēng)光樓見識一下,我被逼無奈,才帶他參觀參觀……” 楚棲:“……” 柳戟月好笑道:“坐罷,朕不會告訴丞相的?!?/br> 明遙瞬間眼睛一亮,軟掉的雙腳也有力不少,小碎步地挪到楚棲邊上,小心坐在他身后。 楚棲面無表情地看著他,用眼神告訴他,你死定了。 明遙熟練露出討好的笑容,殷勤添酒,只可惜手法很不熟練,一半灑在楚棲手上,明遙又趕緊拿衣袖去擦。 侍衛(wèi)和柴斌留在外頭,羅縱關(guān)了門,徑直走到柳戟月邊上,也落了座。 柳戟月看著他們:“倒是不知,你們關(guān)系竟然不錯……之前認(rèn)識?” 明遙沒了“會被明丞相知道”這一負(fù)擔(dān),與柳戟月說話也很放松:“之前流放到朔州時認(rèn)識的。棲哥哥很照顧我,不會讓我受苦,回京了也第一時間來看我,今天中午還剝螃蟹給我吃呢?!?/br> 說著便朝楚棲擠眉弄眼,示意我在幫你說好話,忘記剛才的不愉快吧。 楚棲一臉冷漠。 “哦?”柳戟月卻笑了笑,似有深意地看向楚棲,不緊不慢道,“是挺會照顧人的?!?/br> “……”楚棲趕緊調(diào)轉(zhuǎn)話題,“臣今日本來是要進宮探望陛下的,只是聽說免了召見……陛下龍體無恙否?” ——不過有空出來逛青樓,應(yīng)當(dāng)沒什么大毛病。 誰知柳戟月很配合地連咳了幾聲,那旁羅縱適時奉茶,柳戟月抿了兩口,才慢慢平穩(wěn)了呼吸,他輕聲道:“不礙事,痼疾罷了,待在宮里也是憋悶。何況……既然有敬王替朕分憂,朕不如出宮偷點閑?!?/br> 楚棲:“!” ——身為皇帝,你怎么可以這么沒事業(yè)心呢?這是大忌??!敬王是那種可以信得過的人嗎? 楚棲很想諄諄勸誡,但他忍住了,他得擺正自己的身份,做一個兩不沾的紈绔子弟,天天游蕩在風(fēng)月場中尋找合適的男團成員,什么官場政治都與我無關(guān)。 明遙卻突然探出腦袋,很是興奮:“那好呀!陛下可以常出來玩,我常聽人說心情愉快了,病癥也會不藥而愈。我對風(fēng)光樓很熟的!楚棲更不用提了是這兒的東家。要是風(fēng)光樓看膩了,我們可以換西市的夜河酒舫,南市的……嘶——別踩我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