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我之前說過，定雪與我一般不易中毒嗎。”他輕聲道，“我去查驗過廣嵩下的毒物，若是口服，直接喪命不難，但若是只在琴弦上觸碰，不過是些灼燒惡心的感覺罷了?！?/br>
    “定雪要是自己甚么都不曉得的服下，那也算了，但要是有人暗示過——”瀾凝冰看著楚棲，“要不再回去向羅縱問個清楚？”

    楚棲臉色慘白地蹲伏而下，只覺得腦子里一片眩暈，他推開瀾凝冰，獨自走向馬車。

    “你自己去問吧。”

    無由來的吹來一陣狂風(fēng)，枯葉在風(fēng)中打旋兒，越舞越高，北方天宇烏云密布，正是要下暴雨的前兆。

    第32章 鳳凰于飛，翙翙其羽（1）北雍十四皇……

    再次整改一個多月后,風(fēng)光樓終于重新開張了。

    姑娘小倌走了不少，他們本就是耗青春的活計，與妓館也沒什么同生共死的交情,早在停業(yè)期間另找出路。但只賣藝的清倌倒是留下許多，除卻風(fēng)光樓，也沒幾個地方能讓他們完全做著清白的營生。

    這倒是讓楚棲欣慰不少。

    因為除了倡優(yōu)大換血，風(fēng)光樓的擁有者也換了，換成了他。

    皇帝還記得這件事,楚靜忠回京后也沒有過問，于是風(fēng)光樓就堂而皇之地劃到了他名下。楚棲有些意外，但還是樂得接受了。

    他知道,走的人里頭其實大半是楚靜忠的線人，他們離開風(fēng)光樓，極可能南下或北上，繼續(xù)給楚靜忠探尋情報。

    至于這些,楚棲是管不著了，他再次去到風(fēng)光樓時，那里通往地下的階梯已經(jīng)被巨石堵死,而射出箭陣的幾十余道機關(guān)也被徹底封鎖,代表楚靜忠完全放棄了這個地方。

    于是楚棲更心安理得地接手了。

    他干脆將只賣身的娼妓都解散了出去,只留下舞姬歌女，以及個把會些才藝的男伶,想要單憑他們的演出支起整個風(fēng)光樓。

    雖然人氣、油水或許會比之前冷清不少，但這才比較符合他的理想中的公司形象。

    比方說現(xiàn)在，楚棲就坐在風(fēng)光樓戲臺前的貴賓席上，手里拿了把戒尺，表情嚴(yán)肅地看著臺上之人的動作。

    “停停停,”他蹙眉打斷道，“挺胸、收腹！別佝僂著背，拿點精神氣出來?！?/br>
    那人訕訕道：“世子，我天生駝背……”

    “下一個！”

    楚棲看了會兒接下去一人的動作，又敲了敲桌子，“你怎么又一瘸一拐的？”

    “世子，俺就是個跛子哇！”

    “……”楚棲深吸一口氣，“跛子就別來了吧，跳兩下我怕你腳滑磕死。”

    那人理直氣壯：“世子哇，外頭寫的告示里也米說殘疾不能來撒~”

    楚棲心道你就是聾了瞎了哪怕啞了都能試試，但跛了還唱跳呢？

    他往外一指：“你給我走。”

    那人嘿嘿道：“這就走這就走，賞錢還是要給的哈?！?/br>
    楚棲有氣無力地扶著額頭，問柴斌：“外頭還有人嗎？”

    柴斌哭笑不得道：“沒了，不要臉的還是少數(shù)。但那跛子拿了錢出去一宣揚，明兒來的人說不定就多了?！?/br>
    “說不準(zhǔn)把全京城的叫花子都找來了?！背^疼地?fù)u頭，“去，在告示上填些條件，衣著不整、四肢不健全、面容身材有重大缺陷的不予通過，找倆人面試過后再放進來讓我瞧?！?/br>
    柴斌應(yīng)下了，又忍不住小聲道：“……那怕是明天沒人了?！?/br>
    楚棲眼神放空。

    自中秋那日男團出道后他們組合就再無進展。首先，他得了十點生存點數(shù)，還沒捂熱就一晚上耗了個大半，總共只剩下四點。而瀾凝冰帶著瀾定雪的棺木回了東南千波島，已離開一月有余，組合成員單獨離開過久過遠(yuǎn)，也是要扣他點數(shù)，剛開始一月算溫柔，只扣他一點，但加上時間自然流逝，到現(xiàn)如今，他的生存點數(shù)居然又只剩下孤零零的一點了。

    蒼天啊，楚棲耷拉著腦袋數(shù)日子，不過再有一月不到，他的生存點數(shù)又要耗干，他再次為了生計而崩潰！

    這些日子里，他也努力扒拉明遙和凌飛渡排練，但那些時候風(fēng)光樓還沒重新開始營業(yè)，宮里也沒再舉辦什么宴會，他又不可能真讓丞相之子和青黎衛(wèi)去大街上賣藝，于是楚棲不得不把希望寄托在出現(xiàn)一個新的優(yōu)秀男團成員上。

    但希望越多，失望越多。

    那日回京時，他篤定，京城里有愛好八卦的吃瓜群眾，對他家的故事津津樂道，隨手一揮就是熱度，信手一擺就是流量。又篤定會有各式各樣的人才，比如說又會唱跳、又會創(chuàng)作、長得好看還腥風(fēng)血雨的公子哥兒。

    但前者應(yīng)驗了，后者卻連影子都沒有。

    京中世家子弟自是不少，敬王攝政攬權(quán)，朝中對敬王示好的大臣那更是數(shù)不勝數(shù)。楚棲雖離京十年，起初不好融進已經(jīng)打成一片的權(quán)貴子弟圈子，但一來有明遙為引，二來他身份反而最為尊崇，三來他也有意結(jié)交，倒是認(rèn)識了不少公子哥兒。

    但他們之中，歪瓜裂棗者多、平庸無能者多、心術(shù)不正者也多，并且多數(shù)早已成家，楚棲旁敲側(cè)擊談起上臺舞樂時更是眉頭大皺，雖說打著哈哈表示中秋宴上的表演真是精彩，但要換他們親自上去拋頭露面，那決計是抹不下臉、覺得丟人丟到家的。

    楚棲對這倒也不意外，優(yōu)伶之流在古代是完全沒地位的行當(dāng)，只可能供人取樂。雖說他在中秋宴時一鳴驚人，但那是因為圣上歡喜，他身份不凡而無人敢有非議，其余人想都不會想。他如今能找到三個成員，凌飛渡是因為對他忠心，瀾凝冰是有求于他，而明遙，明遙不能用一般人的思維來衡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