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jié)
“許大夫,我還要喝多久的藥?” 顧樂飛聽見不遠(yuǎn)處的廂房傳來司馬妧的聲音。 許老頭回答道:“那要看大長公主的恢復(fù)狀況。依目前來看,呵呵,最多半年,殿下便可斷藥懷子了?!?/br> “懷子?”司馬妧重復(fù)了一遍這兩個字,語氣中有顯而易見的疑惑。 顧樂飛一個激靈從椅子上蹦起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推開書房大門吼道:“啊??!許麻子你何時過來,怎么不知會我一聲?” 沒料到顧樂飛會從東頭的書房里突然跳出來,許老頭愣了愣:“老夫……只是來給大長公主看診換藥方……”不過尋常復(fù)診,這也需要提前通知顧公子? “那個,咳咳,我最近有點不舒服,你先別走,也給我瞧瞧。”顧樂飛裝出一副很認(rèn)真嚴(yán)肅的表情,朝許老頭微微點了一下頭。 許老頭精明得很,立即猜出顧樂飛是有話要和他說,,而且不想讓旁邊的大長公主知道。他笑瞇瞇彎了一下腰:“成,我這邊給殿下開完方子,回頭就給駙馬也瞧瞧?!?/br> 司馬妧卻當(dāng)了真,很關(guān)心地問他:“小白,你何處不舒服?是不是最近晨練太過,傷了身體?” “顧少晨練?”許老頭瞪大眼睛,稀奇不已。他認(rèn)識顧樂飛七八年,這位公子從來都是能坐著絕不站著,能躺著絕不坐著,怎么舒服怎么來。實在不像會主動折磨自己,早早起來搞鍛煉的人。 顧樂飛知道許老頭在想什么,他不理會這人,只朝司馬妧露出一個憨憨的笑:“不礙事,只是腸胃有些不適而已,吃兩付藥便好了。” “如此,”司馬妧頜首,轉(zhuǎn)頭對許老頭囑咐道,“許大夫,既然要幫小白看診,一并也看看他晚上打鼾的毛病能不能治,我知道長期如此對身體有損,卻不知如何治療?!?/br> 我家妧妧真是關(guān)心我呢!顧樂飛心情飛揚地想,不過許老頭卻很不客氣地說:“依老夫看,只要駙馬天天堅持晨練,注意飲食,這打鼾的壞毛病自會不藥而愈?!?/br> 言下之意,都是太胖惹的禍。 為了貫徹自己的診斷,許老頭還真的大筆一揮,給顧樂飛開了一張方子,據(jù)稱此方能不傷身體助人減rou。 “顧少日后與大長公主子孫滿堂,莫要忘了小老兒我的功勞?!痹S老頭得意洋洋,毫不謙虛。 顧樂飛卻臉色陰沉地瞅了一眼許老頭:“許麻子,我之前是如何叮囑你的?若是讓公主知道她目前所喝湯藥乃是有助婦人懷孕之物,你干脆別在鎬京城待著了,收拾收拾回鄉(xiāng)下守你家人的墳好了。” 生孩子是好事啊,為啥要藏著掖著不讓大長公主知道,這對夫妻也是古怪。許老頭委屈巴巴地回話:“知道了?!?/br> 顧樂飛在這邊小心翼翼瞞著司馬妧,不讓她知道這藥的全部功效時,皇宮里的端貴妃正在遍尋名醫(yī)尋找能懷子的藥方。 羅眉太囂張了。 她從來沒有見過敢在皇宮里如此囂張的女人。即便司馬誠下了朝之后來她的宮中,羅眉也能以親自下廚烹調(diào)南詔美味的名頭,把司馬誠從她的宮里生生拉過去。 其實羅眉的爭寵手法并不新鮮,宮里的女人也常有洗手做羹湯企圖獲得帝心的例子,只是司馬誠通常不吃這套。唯獨羅眉,隔三差五下廚烹飪,說是什么南詔特色,高嫻君覺得蠻荒之地,哪有什么美味佳肴,偏偏司馬誠就是喜歡她的手藝。 如果不是宮人要事先試菜,高嫻君幾乎要懷疑羅眉在飯食中下藥蠱惑了司馬誠,畢竟南詔這種偏遠(yuǎn)地方的異族,聽說許多都身懷巫術(shù)能惑人心智。 不過羅眉即使再霸道,也不可能一月三十天全部霸占著皇帝。起碼初一十五,司馬誠雷打不動一定會宿在高嫻君處。在皇宮中沉浮這么多年,高嫻君是宮里最沉得住氣的女人,她一面盡力留住帝寵并尋找生子藥方,一面派人盯著羅眉的一舉一動,不怕她囂張,就怕她沒破綻。 因為她清楚最近想要動羅眉不太可能,所以才更要等。 在羅眉入京前,大靖已派川軍壓上云南邊線,雖然沒有打仗也未進入洱海地區(qū),卻以實際行動肯定了現(xiàn)任南詔王羅邏閣的合法性,幫助羅邏閣穩(wěn)固了他的位置,而羅邏閣也投桃報李,又送了一大批玉器、茶葉和當(dāng)?shù)靥禺a(chǎn)的名貴藥草上貢進京。 不光司馬誠,很多帝王都喜歡充當(dāng)這種仲裁者的角色,很有面子,很能顯得自己超然而強大。而羅邏閣的識時務(wù)則更加讓他舒心,認(rèn)為經(jīng)此一事,南詔與大靖能結(jié)幾十年的友好交往,估計在羅邏閣在位期間都能保持這種友好關(guān)系。 西南安定的未來遠(yuǎn)景,當(dāng)然讓司馬誠更覺舒心,連帶著也看重羅眉、容忍羅眉。這是給南詔王的另一個信號——我寵愛你的meimei,乃是因為大靖和南詔關(guān)系融洽,并且大靖有意讓這種融洽延續(xù)下去。 有了這樣的政治背景,高嫻君當(dāng)然不敢擅自動羅眉,她在等待時機,可是這個時機何時到來,她自己心里也沒有底。 這時候她的父親卻安慰她:“放心,不會太久,那位新任的南詔王和云南太守之間……必有沖突?!币粋€是土生土長的地方政權(quán),一個是鎬京派來的封疆大吏,天然不可調(diào)和的矛盾,偏偏現(xiàn)任云南太守還不是個會圓滑處事的人,爆發(fā)矛盾,不過遲早的事情。 高延從權(quán)力爭斗的角度去看,洞察到了南詔和大靖之間目前關(guān)系的不穩(wěn)定性??墒撬粫谒抉R誠高興的時候去潑他的冷水,因為他清楚這樣不能夠討人喜歡。只有當(dāng)政事出現(xiàn)危機,他們的皇帝陛下如無頭蒼蠅一樣急得團團轉(zhuǎn)時,司馬誠才會想到自己,那時候他才能發(fā)揮自己作為一朝丞相的定海神針般的作用。 巧的是,司馬妧從邊軍布防的角度,也看到了南詔對大靖潛在的威脅。 “他們統(tǒng)一六詔,有自己的語言文字,有官員和軍隊體系,雖然名義上承認(rèn)對大靖的從屬地位,但是他們實則自成一國,可是竟然能容忍自己的地盤有中原來的官兵,大靖的體系和南詔的體系在此相互沖突,還要和睦相處,這不是很奇怪的事情嗎?” 司馬妧其實本來對南詔的事情并不關(guān)心。因為在她的記憶里,真正掀起亂世大潮的北方夷狄,是那些能征善戰(zhàn)的游牧部落,而非西南一隅的小小南詔。 只是最近羅眉的風(fēng)頭太盛,大街小巷里傳的全是她如何貌美如何勾人的各種段子,司馬妧想不聽都不行。閑來無事,便順手研究了一下南詔國的情況。 這一研究,便發(fā)現(xiàn)了問題。 “雖然南詔和四川之間隔著一片大靖管轄的羈縻府州,可是那里兵力少、補給線長,而且百姓多為異族少漢人,要管理很困難,要失守卻很容易。而一旦失守,被南詔攻下四川,上可襲擊關(guān)內(nèi)道甚至王畿地區(qū),下可順江而下占領(lǐng)兩湖甚至江南?!?/br> 司馬妧說這話的時候當(dāng)然不可能是在朝堂,她只是在自家府邸內(nèi)的小書房對著簡略的地形圖指點江山而已,聽者也只有顧樂飛一人。 顧樂飛實在很喜歡看她如此認(rèn)真投入的神情,越看越好看。他看得入神,亦不忘接兩句好讓她繼續(xù)說下去:“如果是妧妧,你當(dāng)如何?” “如果是我,便任憑新任南詔王和其他各部族斗來斗去,最好兵力消耗殆盡。然后由我大靖將領(lǐng)全權(quán)接管南詔兵防,只給南詔王一個虛位的頭銜以安定民心便可?!?/br> 司馬妧惋惜不已:“多好的掌控西南地區(qū)的機會啊,就這樣被陛下錯過了?!?/br> 顧樂飛笑了笑:“其實司馬誠這樣做也沒錯?!?/br> “哦?為何?” “你只考慮到待南詔上層內(nèi)耗完畢,可由大靖將領(lǐng)趁機接管軍務(wù),卻沒考慮到派誰去做這件事的問題。縱觀大靖現(xiàn)在的高級武將,除了守著西北的哥舒那其,我們皇帝陛下還敢用誰?” 凡是和樓家沾邊的、和司馬妧沾邊的,他都不敢用。按照這個標(biāo)準(zhǔn),放眼望去,哪里還有能上過沙場、鎮(zhèn)得住場面的好將可用? 既然沒有可堪大用的武官,那便只好和現(xiàn)任南詔王打好關(guān)系,求著人家安安分分過日子,不要來sao擾大靖了。 聞言,司馬妧怔了一怔,輕輕嘆了口氣:“如此看來,確實也不算錯。希望是我想得太多,南詔并無野心才好?!?/br> 誰也沒有料到,南詔的威脅尚未暴露出來,黃河的夏季汛期已至。而這一次華北平原普遍而大量的降雨帶來了麻煩,幾年未加固的堤壩擋不住這一次來勢洶洶的黃河之水,天上雨下著,地上的人眼睜睜看著河水面越懸越高,附近的百姓想撤都撤不及。 七月,黃河決溢,內(nèi)河泛濫,舟行陸地,人畜漂流。61 ☆、第62章 黃河決堤之前并非沒有預(yù)兆。河南河北兩道連綿數(shù)日不減的雨勢早就通過八百里加急告知帝都,雖然司天臺位于關(guān)內(nèi)道,即便夜觀星象也難以看出千里之外發(fā)生的事情,可是根據(jù)這兩道歷年的水文和天象記載,這樣長時間的大雨更可能導(dǎo)致洪澇。 于是六月的時候司馬誠便急令司天臺挑選吉日,鴻臚寺準(zhǔn)備祭典,由他親上天壇向上蒼祈晴。 祈晴儀式似乎有那么一點效果,大雨果然停了數(shù)日未下??墒且蝗肫咴?,雨勢再次氣勢洶洶襲來,這一次黃河下游的堤壩再也擋不住,數(shù)處決堤。 那時候的黃河泥沙雖沒有那么多,可是由于府兵制中的屯田制度,大肆開墾不加節(jié)制,黃河上游的植被已遭破壞,有水土流失的情況。中游因為地勢原因,黃河攜帶的泥沙皆被沖擊力巨大的水流沖走,故而河床抬升情況并不嚴(yán)重。 可是到了下游平原地帶,水流速減緩,泥沙淤積,一年年下來抬高河床,使得這段地方的黃河極容易泛濫成災(zāi)。 這片肥沃的平原是大靖最主要的產(chǎn)糧區(qū)之一。還差幾天,夏糧就要豐收了,偏偏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出事,無疑雪上加霜。 坊間傳聞,說老天爺不給皇帝的新稅制面子,這是在以洪水懲罰皇帝的一意孤行呢。 高延身為尚書令、宰相之首,自然不會相信此等傳言,更不相信這是上天降罪。其實大靖最近這些年的天氣情況都有些異常,前幾年是部分地區(qū)小旱,不過影響范圍不大,今年又輪到洪澇。大靖所轄土地如此之多,范圍如此之廣,每年來點自然災(zāi)害根本不稀奇。 端看上位者如何應(yīng)對。 而高延的做法,則是公開上書、承認(rèn)自己在任期間有所失職,以致老天降罪于民,請求皇帝罷相以平息上天憤怒、安定民心。 此文一出,百官嘩然。 “高相這一招以退為進,著實高明,”不管外界對高延的褒貶如何,顧樂飛對這只老狐貍的審時度勢很是贊許,“第一,他替司馬誠擔(dān)了罵名,將民間認(rèn)為的天子之罪轉(zhuǎn)換成宰相之罪,司馬誠心知肚明,自己欠他一個大大的人情;第二,新稅制才起便出了這等大事,如何應(yīng)對是個大麻煩,高延干脆退位避災(zāi),將這燙手山芋讓與他人去捧。我敢打賭,此事過后,高延必將重新被啟用,不然下一次天災(zāi)降臨,還有誰能貼心地替皇帝分憂?” 陳庭望著佛舍外淅淅瀝瀝的小雨,淡淡笑了一下。比起河北河南兩道的大雨磅礴,鎬京這點連綿小雨著實算不上什么,只是想必望著這雨,皇宮內(nèi)的天子心情一定很差吧。 “此事難辦,莫讓殿下強出頭?!标愅サ?。 顧樂飛頜首:“她不擅河工,也未曾接觸過決堤后賑災(zāi)之事,此時司馬誠因為那個降罪天子的謠言正心里敏感著,她的確不宜主動請命觸霉頭。不過……如果有人想要把這個燙手山芋丟給妧妧呢?” 雖然兩人已見面密謀好幾次,可是每次聽面前的胖子稱呼殿下為“妧妧”,陳庭都禁不住老心臟一抖。 真是不習(xí)慣這家伙的駙馬地位啊,就他這副rou嘟嘟的模樣,大長公主怎么能壓得下去呢? 話說回來,顧樂飛的推測是有可能的。 這次洪澇危害大,賑災(zāi)、治河、難民遷徙等等事務(wù),牽涉范圍廣,涉及人員多,調(diào)用錢糧甚重,極需要一個強有力的人物鎮(zhèn)住場子。本來宰相高延是最合適的人選,可是這老狐貍自請罷相躲起來避災(zāi)了,估計接任他的是鄭青陽。 鄭青陽的辦事能力比起高延,差了一大截。而且他也不傻,自然會將此事推諉。而且這種麻煩事,自然是和誰不和推薦誰了。 “如果躲不了,殿下也不是怕事的人,”陳庭倒是看得開,“此事若辦得漂亮,亦于殿下日后有益。” 顧樂飛笑了笑:“先別著急下結(jié)論,我估計這件事情落不到妧妧的頭上?!?/br> 鄭青陽雖然滑頭,卻也知道司馬誠最不樂意啟用的人就是司馬妧,而他看不順眼的人又不止大長公主一個。若他猜得不錯,此次全權(quán)負(fù)責(zé)救災(zāi)一事的,當(dāng)是脾氣耿直、老當(dāng)益壯的英國公單云。 當(dāng)這二人在崇圣寺推測未來之事時,高府里早已炸開了鍋,高延主動請求罷相一事突然至極,沒和任何人打招呼,包括家里人。 所以不但是司馬誠和文武百官被他打了個措手不及,家中妻兒也都懵了。高夫人呆呆坐在丈夫身邊,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樣:“那咱家以后……不是宰相之家了?崢兒在朝中也沒人照應(yīng)了?”當(dāng)了幾年宰相夫人,再讓她回去,她還真不適應(yīng)。 高崢倒是很實誠,沒覺得父親這樣做不對:“父親必有父親的道理,孩兒在太仆寺也無甚麻煩,可以照顧自己?!?/br> 高延慢悠悠喝了口茶,瞥了一眼和他同父異母的高巒高峰,這兄弟倆都站在一旁不說話,估計對父親這決定心懷不滿。高崢胸?zé)o大志,他們倆卻還指望著高延照應(yīng),好平步青云、步步高升?,F(xiàn)在上頭壓著一個鄭青陽,哪里還來的步步高升? 高延看在眼里,心下嘆息一聲,他這兩個庶子雖有能力,可是利欲熏心,恐難走遠(yuǎn)。老妻高夫人自不必說,小門小戶出來的,一貫的眼皮子淺是沒救了。倒是大兒子,雖然性子太軟,人過于單純,可是聽話孝順卻是頭一份。將來自己如果想告老還鄉(xiāng),給他養(yǎng)老送終的只可能是這個大兒子。 想到這里,高延看向高崢的目光不由得又和藹幾分:“這兩天有空你進宮見一見你jiejie,告訴她我此舉乃是順應(yīng)帝心,罷相不過一時,讓她莫要擔(dān)心?!?/br> 是了,比起還能聚在一起商量對策的高家眾人,獨自一人待在宮中的高嫻君最為心急如焚。她在宮中消息相對不暢,一聽父親被罷黜尚書令,頓時覺得孤立無援、前途無光。 最強有力的后盾倒了,她還怎么拿下皇后一位? 她枯坐宮中,聽著屋檐下不停滴落的雨滴聲,心中從煩悶到漸漸冷靜。思慮再三,她咬了咬牙,吩咐身邊大宮女:“叮囑我宮中人近日做事小心些,布在羅眉那里的眼線暫時也不要回來報告了,將六司的人和后宮有品級的妃嬪都召集來?!?/br> 大宮女頜首應(yīng)了,然后多問一句:“娘娘準(zhǔn)備做什么?” 高嫻君微微一笑,眸子滿是自信光彩:“當(dāng)然是削減宮中一切用度,日日祈佛抄經(jīng),為兩道受災(zāi)百姓祈福?!?/br> 越是到了這種時候,她越不能自亂陣腳,反而要擺出一副母儀天下的姿態(tài)來,從容做事。 誰也別想斗倒她。 以天藍色為彩畫背景的宮殿裝飾和皇宮其他建筑不太一樣,房屋偏矮,連建筑風(fēng)格也有所不同,這里是司馬誠特地為麗妃羅眉建造的南詔殿。 殿外有宮女接了來自端貴妃宮中的命令,沿著回廊快步向羅眉的寢宮走去,她輕輕敲了敲門,小聲道:“娘娘,端貴妃讓全體宮妃去她宮中,說有要事要宣布呢?!?/br> 羅眉懶懶地仰躺在床上,綢緞的睡袍從她絲滑般柔嫩的肌膚上滑落,露出遍布吻痕的修長雙腿。昨夜司馬誠陰沉著臉闖進來找她發(fā)泄,動作粗魯?shù)煤?,估計是遇到了煩心的事情,不過羅眉懶得問。 聽見宮女的稟報,羅眉懶洋洋翻了個身,偏頭望了一眼打開的窗子,見窗外有細(xì)細(xì)的雨絲飄進來,不由得煩悶地又翻了個身,把頭埋進軟被之中,悶聲道:“告訴端貴妃,本宮身體不舒服,不去?!?/br> 宮女遲疑了一下:“可是……端貴妃的宮中人說是很重要的事情……” “不去。”羅眉的語氣很堅決。她一點也不喜歡這座牢籠樣的皇宮,更不喜歡那個笑面虎似的端貴妃,還有寵愛她的漢人皇帝,她也壓根不喜歡。 不過是幾壺烈酒下肚,就讓他分不清東南西北,連她是不是處/子都搞不清楚,可笑。 漢人皇帝真好騙。 她想念南詔,想念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