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做記號一般。

    “干凈了?！?/br>
    時間仿佛過了很久，其實(shí)不過短短一瞬。當(dāng)顧樂飛的唇戀戀不舍離開司馬妧的手指頭時，她指尖上的丁點(diǎn)墨跡已然消失無蹤，在燭光映照下亮晶晶的，沾染著他口中唾液。

    “所以……親親我？嗯？”顧樂飛的嗓音忽而變得喑啞，尾音的語調(diào)微微上揚(yáng)，帶著奇異的誘惑。他瞇眼瞧著她，薄薄的唇勾起一個曖昧的弧度：“妧妧，你不親我，我會很難過的。”他表情委屈。

    簡直讓人無法拒絕。

    這是大家說的……調(diào)、情嗎？

    司馬妧呆呆地收回那只被他含過的手指頭，覺得那種酥酥麻麻的感覺好像還縈繞在指尖不散，自己的臉莫名發(fā)燙，心跳也變得快起來。

    她從來不知道小白原來這么嫻熟于同女子調(diào)/情，一舉一動，無不讓人臉紅心跳，心醉神搖。以前那幾次她還以為是偶然，現(xiàn)在看來，好像……并不是呢。

    司馬妧直率地感嘆道：“陳先生說你少年時吃喝嫖賭皆精通，原來不是吹牛呀?！?/br>
    顧樂飛粉紅粉紅的笑容驀地一僵。

    吃喝嫖賭皆精通，關(guān)鍵詞，在“嫖”。

    黑歷史。

    年少輕狂的黑歷史。

    那時心灰意懶，想要做給旁人看，卻騙不過自己，本也沒有幾次，怎么……偏在這個時候被翻出來了呢？

    蒼天可鑒，他絕對是第一次努力討好……嗯，和勾/引一個女人，更是第一次把一個女子的手指含入口中，不覺這樣做惡心，反而不舍得放。

    后果卻是被這個女子揪出了過去黑歷史。

    如果這一頁不揭過去，以后他每次想要親近司馬妧，估計都會被大長公主殿下感嘆一句：“陳先生說你少年時吃喝嫖賭皆精通，原來不是吹牛呀?！?/br>
    呵呵，陳庭真多嘴。

    “我只喜歡妧妧，也只對妧妧這樣。”顧樂飛的語氣真摯，他想握住司馬妧的手故技重施，卻被她一把將爪子拍開，頓時很有幾分委屈地解釋：“旁的女子，我看都不看一眼?！?/br>
    這話他說得理直氣壯，毫不心虛。

    因?yàn)楸揪褪钦娴?，真的不能再真?/br>
    司馬妧眨了眨眼，她直覺他說得是真的。想想小白進(jìn)公主府之后的所作所為，除了愛吃之外，他確實(shí)從未在意過除她之外的任何女子——當(dāng)然，除了顧晚詞和崔氏。

    可是反過來想，她又覺得自己揭這種舊事好像很小家子氣，還像是吃醋。

    “嗯，”她點(diǎn)了點(diǎn)頭，有點(diǎn)心虛地快速道，“我信你?！?/br>
    顧樂飛的雙眼驀地一亮：“那……”

    “時候不早了，我得快些將這幾封信寫完，你在一旁等等。”司馬妧神色迅速恢復(fù)淡定，不管她心中淡不淡定，反正表面很淡定。她自如地?fù)荛_他扒在自己衣服上的咸豬手，將狼毫筆沾了墨，復(fù)又重新伏案書寫，并且不忘記叮囑他：“莫要打攪我?！?/br>
    顧樂飛哀怨無限地“哦”了一聲。

    其實(shí)，他想問，妧妧是不是害羞了？

    但是他心知自己剛剛已經(jīng)做了很過分的事情，為了自己不被她惱羞成怒趕出帳子，不得不硬生生忍住了。

    唉，好難受。

    一想到明天便要?dú)w京，現(xiàn)下別說讓她接受自己，連她的嘴巴都沒有親到。注視著燈下人認(rèn)真書寫的側(cè)臉，顧樂飛好想抱住她親親。

    哪怕親不到，像過去那樣被她抱住捏捏揉揉也是好的。

    可惜一切皆是幻想。

    顧樂飛的舌頭在口中轉(zhuǎn)了一圈，然后伸出來舔了舔嘴唇。禁不住回憶起將她的指尖含入口中的感覺，還有她那時候臉上的表情，他忍不住再次舔了舔嘴唇，更加欲/求不滿。

    *

    濃重的夜色之中，陳庭帶著顧吃與顧喝，緩步走過長長的巷子口，這里黑暗、寂靜，沒有燈，也沒有人。

    陳庭在一間緊閉的小門前站定，伸出他完好的右手，按照兩長一短的節(jié)奏，敲了三次門。

    門無聲無息地打開，開門的人平凡得讓人記不住臉，他鞠躬道：“我家先生已久候，陳先生請?！?/br>
    陳庭熟門熟路入了中院一間小屋，屋中燃著一盞孤燈，一名白須老者端坐在塌上安然喝茶。見進(jìn)門的人一臉膿瘡，頭上生癩，衣裳破舊，雖然知道是做出來的效果，高延卻也禁不住皺了皺眉：“陳先生何時去掉這身裝扮？”

    “那要看我家殿下何時入京了?！标愅サ恍?，不等主人請便坐下，顯然對此地已很熟悉，畢竟他和高延已經(jīng)在此地接頭過多次。

    對面人嫌棄的目光于陳庭而言沒有任何妨礙，他微笑如常，朝高延拱了拱手：“恭喜高相重回相位，得償所愿?！?/br>
    高延捋了捋白須，淡淡道：“客氣話不必多說，我知道你不會為此事高興，你正在高興的，是另一件事吧?！?/br>
    “哦？莫非高相今晚已經(jīng)將人帶來了？”

    “不然呢？既然是合作，雙方都該拿出誠意來，是不是？”高延銳利精明的目光在陳庭臉上掃了掃，仿佛在暗示他什么。結(jié)果陳庭沒什么反應(yīng)，卻讓高延看他那張臉又看得惡心了，老頭沒忍住，最終還是移開了：“老七，把人帶進(jìn)來?！?/br>
    伴隨著高延的吩咐，一個中年發(fā)福、蓬頭垢面的男子被強(qiáng)力推了進(jìn)來。

    撥開那亂糟糟的頭發(fā)一瞧，赫然是鼻青臉腫的鄭青陽。

    高延能一腳踹開鄭青陽重回相位，自是收集了他不少受賄以及犯事的罪證，哪怕是鄭青陽的手下人做的，也將屎盆子扣在他頭上。

    司馬誠有意保住鄭青陽，可是高延此次卻絕不讓步。于是鄭青陽成了君臣博弈的棋子，高延要通過這場勝利證明自己的宰相之首，絕非浪得虛名，他有的是可以為他做事的勢力。

    司馬誠敗下陣來之后，鄭青陽便徹底落在高延的手上。更可怕的是，沒有人知道鄭青陽在他手里，都只以為他被軟禁在家不能見客而已，而鄭家人惶惶不可終日，卻因?yàn)楦呦嗟耐{根本不敢往外透露分毫真消息。

    陳庭圍著狼狽不堪的鄭青陽走了兩圈，悠悠問道：“當(dāng)年前太子被殺時，鄭大人是涼州刺史，可是不錯？”

    “是、是……”鄭青陽認(rèn)不出眼前這個滿頭癩子的家伙是誰，可是他知道現(xiàn)在保命最重要，于是侍衛(wèi)剛剛把他嘴里塞著的布團(tuán)去掉，他便急急道：“當(dāng)年的事情我確有參與，是當(dāng)今圣上與北狄密謀勾結(jié)，與高相沒有干點(diǎn)干系！”

    倒真是會見風(fēng)使舵，不過僅憑著這點(diǎn)小聰明一度坐上相位，也是運(yùn)氣太好了點(diǎn)。

    陳庭淡淡一笑，揮了揮手：“帶走。”顧吃顧喝聞聲便上前來，卻被高延的侍衛(wèi)給攔住。

    陳庭挑眉：“高相這是何意，莫不是不想把人給我？”

    “陳先生也體諒體諒老夫。你把鄭大人握在手里，問出全部真相，到時候反過來打老夫一耙，讓老夫怎么辦？”高延捋了捋白須，和藹地笑道：“陳大人有什么要問的，便在這里都問了吧?！?/br>
    “我要的，是實(shí)話，”陳庭的笑容漸淡，目光很冷，“高大人在此，讓他怎么說實(shí)話？”

    “我命他說就是了，當(dāng)年的事情老夫確有參與，沒什么不敢說的，”高延笑瞇瞇道，“在這間屋子里，什么真話都盡管說。出了這間屋子，便請陳大人記住，什么該記住，什么該忘掉?！?/br>
    陳庭盯著高延看了片刻，方才緩緩道：“高相要扣下他，可以，既然是合作，那就互相體諒一下彼此的難處，這點(diǎn)誠意陳某還是有的。不過鄭家那邊……我還要一個人?！?/br>
    鄭青陽瞪大眼睛：“你們難道……唔唔！”侍衛(wèi)又將他的嘴塞上了。

    高延瞥他一眼：“鄭大人，如果想保住自己的命，就記住，不該你說話的時候，一個字都不要說。”

    “唔唔唔！”鄭青陽的掙扎被人狠狠按住。

    高延朝陳庭微笑道：“陳大人請說，若是不為難的人，老夫自可差人帶來。”

    “其實(shí)也不是我要，是駙馬走前叮囑務(wù)必留下此人，原因也很簡單，”陳庭輕描淡寫道，“高大人只要一聽這名字，就會知道駙馬爺要他的理由?！?/br>
    “哦？鄭家還有讓駙馬惦記的人？莫非是……”

    “鄭易?！?/br>
    作者有話要說：陳庭：呵呵，你自己沒用親不到，怪我咯→→

    ☆、第99章

    當(dāng)陳庭收到司馬妧遇刺的消息時，顧樂飛已經(jīng)踏上歸京之途。

    他并未沿著來時的路線，而是先到劍南，將信件交給事先接到消息在固定地點(diǎn)等候的周奇。周奇的反應(yīng)和顧樂飛所料一樣，那就是——

    沒什么反應(yīng)。

    “殿下怎么說，我就怎么做?！敝芷婧芩?。

    他本就是沒什么法紀(jì)觀念的游俠出身，心中沒有君臣父子的條框束縛，有的只是他自己的原則和是非判斷標(biāo)準(zhǔn)。

    只要是他答應(yīng)的事情，必定會堅(jiān)持到底。

    但是顧樂飛還有顧慮：“可是范經(jīng)略使……”

    “有我，”周奇果斷又干脆：“大不了，抓起來，等殿下事成再說?！?/br>
    那可是你的岳父大人。顧樂飛默默地想，卻也因此更為放心了，要做翻天的大事，本就最需要周奇的這股子狠勁。

    見過周奇后，顧樂飛從長江水道順流而下，一路往劍南道去。因?yàn)槭琼樍?，故而水路的速度比陸路快很多，不多時便抵達(dá)江南道。他沒有將給姜朔祖的信直接交給本人，而是先去見了樓寧。

    司馬妧也有一封給樓寧的信。

    樓寧比起一年前出京之時沉穩(wěn)了許多，也黑瘦許多，想來在江南道管理農(nóng)事的日子并不輕松。雖然他認(rèn)出了樓寧，但是樓寧卻不認(rèn)識顧樂飛，直到顧樂飛把幾年前樓寧在饕餮閣意圖殺自己的事情抖落出來，他才真正相信面前這個顧盼神飛的公子是那個死胖子。

    樓寧瞠目結(jié)舌，如遭五雷轟頂，脫口就是一句：“你、你長這樣，妧妧認(rèn)得出來嗎？”

    呵呵，他還真是了解自己的表妹。

    確實(shí)沒認(rèn)出。

    心塞的往事不提，顧樂飛速戰(zhàn)速決地給他講了一番京中形勢，樓寧雖然地處偏遠(yuǎn)，卻也著意打聽過這些消息，心中有數(shù)。只是司馬妧遇刺一事令他萬萬沒想到，他已經(jīng)不是一年前那個什么也不懂的翰林，自然知道司馬妧遇刺背后隱藏的是怎樣齷齪的心思和陰險的算計。

    只是……只是拿到那封司馬妧的親筆信時，他依然萬萬沒想到，她會選擇這樣一種決絕的方式斬草除根、以絕后患。

    “這封信，你看著時機(jī)交給姜朔祖。妧妧說他思想正統(tǒng)，為人綿和，未必會接受，不過若是事成，他也絕對不會反對就是了?！?/br>
    樓寧一愣，猶豫著接過那封信，緩緩點(diǎn)了點(diǎn)頭。

    他了解司馬妧，若是決定了一件事，就必定會執(zhí)行下去，哪怕此事在很多人看來是大逆不道。

    不過，若是那人連自己同父異母的親meimei都不放過，她又為何不能睚眥必報？樓寧外放一年，膽子竟是大了很多，覺得這世間之事，很多時候并無對錯，只有勝敗。如果不想自己成為一縷冤魂，甚至是百年后史書中誣蔑的熒惑 ，那么最好在活著的時候就不要對敵人手軟。

    此時顧樂飛又道：“江南道地處偏遠(yuǎn)，估計監(jiān)察御史朱則收到消息的時候，鎬京的天早就已經(jīng)變了。他這些年政績不錯，又是我父親的半個門生，若還想往上升一升，你便勸他最好乖乖的，妧妧手里握著的東西，比司馬誠可硬得多。”無論是罪證，還是兵權(quán)，都是響當(dāng)當(dāng)?shù)挠藏洝?/br>
    樓寧知道他的意思，但是聽見“又是我父親的半個門生”這句話，眉頭不由得輕輕皺了皺。他抬頭瞥一眼顧樂飛，心道是不是他有意借妧妧之勢培養(yǎng)自己的勢力，日后好……

    想歸想，沒有半點(diǎn)苗頭的事情，如今他是不會輕易說出口的，只將此事擱在心里懷疑，如若事成，日后再談。

    不，不是如若事成，而是此事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樓寧對著顧樂飛深深行了一個大禮：“外祖與外祖母，還有我的內(nèi)子與兩個孩兒的性命，便全托付給駙馬了?！?/br>
    “放心吧，我必將他們?nèi)鐢?shù)帶出，”顧樂飛望了一眼鎬京的方向，低低道，“畢竟，我的母親和meimei也在他手里。”

    辭別樓寧，顧樂飛又馬不停蹄沿著運(yùn)河一路北上，前往河北道。

    他已先派美味佳肴給田大雷遞了信，約定還在上次石門城的那個地方見。那次的事情十分秘密，田大雷此人很機(jī)靈，肯定知道他約定在這個地方是有秘事相商。

    見過田大雷之后，顧樂飛還要去見一見自己的父親，以及病好之后接著在河北道坐鎮(zhèn)治水救災(zāi)后續(xù)收尾工作的單國公。待見過這幾人之后，他便要去找司馬無易，為前太子死亡鳴冤這種事情，只有司馬無易最適合出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