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節(jié)
以前戰(zhàn)事急迫的時候,她也給自己的手下將領(lǐng)上過藥,看見他們的身體,她并沒有什么特別的感覺,因為她關(guān)注的只是傷勢而已。 不過那樣的事情并不多,畢竟她身為公主,又是長官,不到非常時期,沒有哪個將領(lǐng)敢勞她上藥。 可是,思來想去,總歸是和現(xiàn)在給顧樂飛上藥的感覺不同的。 “陳庭給了我一篇新的檄文,讓我交予你?!?/br> 司馬妧出神之際,忽然聽見身前的男人緩緩開口,說的正是要緊事。 “他的意思,是讓你借司馬博被殺之事,徹底否定司馬誠皇位的正當(dāng)性,逼他退位,”頓了頓,顧樂飛似乎猶豫了一下,才繼續(xù)說道,“如今大靖皇室的先皇正統(tǒng)一脈只剩你和司馬誠,若他得位不正,他的兒子按理也不該當(dāng)皇帝。我猜,陳庭擬這篇檄文的意思,是為你當(dāng)女皇鋪路?!?/br> 女皇? 司馬妧抹藥的手指在他的背部頓住,她猶豫著說道:“干掉司馬誠,再扶植一個旁支上來不行嗎?正統(tǒng)什么的,都是士大夫弄出來的噱頭,對于一個人是不是能當(dāng)好皇帝,正統(tǒng)之說有何意義呢?” 她實在是看得很透。 顧樂飛嘆了口氣:“可是天底下的糊涂人太多了,他們認(rèn)死理,認(rèn)正統(tǒng)。而且干掉一個司馬誠,你能保證,下一個人不針對你?” “陳庭的法子,卻是一勞永逸之舉。不過司馬博的死亡與司馬誠有關(guān)的證據(jù)太少,其實并不能完全站住腳??墒腔蕶?quán)更迭,從來都是成王敗寇,勝者書寫史書,到那個時候,這些證據(jù)足夠與否便也無關(guān)緊要?!?/br> 顧樂飛慢慢轉(zhuǎn)過身來,他握住司馬妧尚僵在空中的右手,抓著它貼在自己的胸口,定定注視著她:“妧妧,你認(rèn)真回答我,你,想要那個位置嗎?” 司馬妧抬眸朝他看去。 顧樂飛從她的眼神里看到茫然和猶豫。 而她從顧樂飛的眼神里看出了忐忑和緊張。 “你希望我坐那個位置嗎?”她沒有直接回答,卻先反問了他。 顧樂飛微微一怔,沒想她居然把皮球踢了回來。 “你要聽實話?”他問她。 司馬妧點了點頭:“自然?!?/br> 顧樂飛深深吸了口氣。 “我不希望?!?/br> 聽見這個答案,司馬妧居然不覺意外,她繼續(xù)問:“為何?” 顧樂飛將她的手按在自己赤果的左胸前,朝她微微笑了一下:“做了女皇,豈非要面首三千?我自然只希望你有我一個人就夠了,這不是很顯而易見的事情?” 聞言,司馬妧又是一怔。 這個回答實在是太簡單了。如此感情用事,如此簡單直白,沒有任何權(quán)衡利弊,沒有任何仔細(xì)謀算,根本不像是精于算計的顧樂飛會說出來的話。 不過,她偏偏相信了呢。 注視著顧樂飛微笑的臉,司馬妧伸出另一只手的食指,從他的鼻尖一路下滑,到唇部,到下巴,再到喉結(jié)、到胸口、到腹部、到肚臍…… 她的動作很輕,似乎只是無意識地劃了一條直線而已,顧樂飛卻覺一股電流循著她的指尖從上躥到下。 小腹一緊,他幾乎是在她的手指到達肚臍的瞬間便起了反應(yīng)。 他下意識彎腰弓背,卻因此離司馬妧離得更近。顧樂飛緊緊盯著她的眼,嗓子啞起來:“妧妧,你想干什么?!?/br> 隨著他急促的呼吸和緊繃的身體,腹部的數(shù)塊薄肌也隨之起伏,司馬妧感受到指尖觸摸的肌膚逐漸攀升的熱度。她無意識地低頭一瞧,因他下頭只著一條薄褲,幾乎是毫不費力地就看見了小小白的形狀。 司馬妧沒有驚訝,反而是奇異地茫然了一下,然后食指上移,在他的胸前用力按了按,如同以前那樣捏他時的動作一般。 可惜手感完全不同。 好硬。 “妧妧,”顧樂飛的嗓音低啞得異常性/感,也不阻止她的動作,反而勾了勾唇,好似在引誘她,“你莫不是故意的?” 司馬妧搖了搖頭,然后又點了點頭,她的語氣帶著明顯的疑惑:“為何以前我怎么捏你抱你,你都沒有這種反應(yīng)?”說著,她還示意著朝下看了看,然后她發(fā)現(xiàn)仿佛自己的目光猶如實體的觸摸一般,在她的注視下小小白竟然越發(fā)精神昂揚。 頓時司馬妧的手輕輕一抖,恰好按在他的紅櫻上。 顧樂飛低低“唔”了一聲,忽的俯身向前,一口咬在她修長的脖頸之上,熱乎乎的氣息噴在她的肌膚上,啞聲道:“你怎知道我沒有過?” 午夜時分,在她睡得香甜之際,不敢動彈,默默等待反應(yīng)過去,甚至獨自睜眼到天明的,從來只有他一人而已。 “妧妧,你不能太狠心。”顧樂飛啃咬著她的脖子,語氣又是憤恨又是委屈。 司馬妧微微紅了耳朵,推他一把:“你還要上藥嗎?” 顧樂飛的回答是咬她一口。 * 蔚藍(lán)的天空下,陽光明媚,鎬京城頭的守衛(wèi)們眼睜睜看著地平線上出現(xiàn)排列整齊的一排又一排軍隊,像是沒有盡頭一般不斷朝自己的方向進發(fā)。 十五萬軍隊,密密麻麻如黑壓壓的潮水般向鎬京城襲來。 這無盡的人潮看得守衛(wèi)們一陣眩暈,他們之中的許多人從未經(jīng)歷過戰(zhàn)爭,更不知道如何才能戰(zhàn)勝由他們最善戰(zhàn)的大長公主殿下所指揮的軍隊。 安定百年未受戰(zhàn)亂的大靖國都,終于在今天遭受了一次徹底的圍城。而將利劍指向這座帝王之城的,不是夷狄,而是他們自己的天下兵馬大元帥,定國大長公主。 鎬京可戰(zhàn)之兵為南北三萬禁軍,以十五萬對三萬,相當(dāng)于一個禁軍起碼要殺五個人才算回本。若是野地戰(zhàn),幾乎是必輸無疑。 好在現(xiàn)在是守城戰(zhàn),里外足足三層的厚實城墻絕非一朝一夕能夠攻破,只要他們能等到各道府兵率軍支援,便卻不會處于劣勢。 可是,為何他們只是圍城?卻并無任何要攻城的姿態(tài)? 此刻在外廓城墻上守著的有南衙十六衛(wèi)的兵,也有北門四軍的兵。他們帶著微微茫然的神色,看著黑壓壓的大軍如退潮般分開一條路,一個纖細(xì)的人影從這條分開的路中緩緩走上前來。 眼神特別好的士兵們發(fā)現(xiàn),數(shù)月不見,這個女人的氣勢還是那么足,眼神依舊銳不可當(dāng)??墒?,比起周圍五大三粗的男人,她確實過于纖細(xì)了些,甚至臉色也很蒼白,令人不由得想到那篇在鎬京滿天飛的檄文中,她在陣前遇刺的事情。 難道……皇帝真的不等到她打勝仗,便派人刺殺了她? 守城的禁軍們在心中泛起了嘀咕。 “你們還愣著干什么,放箭,快放箭?。 泵腿环磻?yīng)過來的守將匆忙催促下屬:“下面站的可是逆賊首領(lǐng),還不趁此機會誅殺之!” “可是,她是大長公主啊……”有人在隊伍中小聲嘀咕。 司馬妧在離箭樓正常射程之外的地方停了下來,她仰頭朝數(shù)丈高的鎬京城墻望了望,然后揮了一下右手。 身后立即有士兵為她遞上弓箭,羽箭尾端赫然綁著一卷白色的布帛。司馬妧搭箭、彎弓、瞄準(zhǔn),對著朱雀門上“鎬京”兩個鐵畫銀鉤的大字牌匾,嗖地一箭射去。 正中匾額。 “好!” 軍隊中爆發(fā)出一陣歡呼,這射程已經(jīng)超出尋常士兵的能力范圍之外,大長公主能隔得這么遠(yuǎn)射中那塊匾額,自然應(yīng)該叫好。 見叛軍士氣如此高漲,守城的禁軍右將軍有些著急道:“快叫兩個神射手來,射逆賊首領(lǐng)!” 可惜他話音剛落,便見那股黑色的潮水復(fù)又從中間合攏,他所謂的叛軍首領(lǐng)已經(jīng)往回離開,即便是神射手也找不到她的位置了。 守將懊惱地捶了一下墻磚,卻沒發(fā)現(xiàn)周圍不少士兵竟然悄悄松了口氣,好似很慶幸逆賊首領(lǐng)安全了一般。 “將軍,將軍!” 此時兩名校尉舉著那支綁布帛的羽箭匆匆朝右將軍跑來,守城的禁軍們好不容易將那支箭從匾額上取下來,一看內(nèi)容,不由得結(jié)結(jié)巴巴:“稟將軍,這、這是一封勸降書!” “勸什么降!”右將軍氣急敗壞:“大靖士兵堅決不向逆賊投降!” “不,不是,大長公主是要……”校尉一時錯口,被右將軍狠瞪一眼,只好訕訕改口:“她是要得位不正、謀殺太子、暗害皇妹的五皇子……呃,不對,是當(dāng)今天子,出城投降!” ☆、第106章 “她!休!想!” 金鑾大殿上,鴉雀無聲。那份射在城墻匾額上的帛書被九五之尊扔棄在地,文武百官無人敢撿,紛紛伏跪在地,心驚膽戰(zhàn)地承受著來自天子的怒火。 “朕的皇位乃是先皇親下詔書所傳,如何得位不正!” “司馬妧那個臭娘/們,竟企圖效仿前朝牝雞司晨,居心叵測,其罪當(dāng)誅!” “萬谷!”司馬誠大聲叫著大行臺尚書令的名字:“西北那邊怎么還不來救駕!還有關(guān)內(nèi)道、山南道、河?xùn)|道和劍南道的府兵呢,他們都給朕死哪去了!” 大行臺和南北禁軍共同執(zhí)掌軍府事,此時聽著司馬誠叫自己的名字,萬谷的冷汗嘩嘩直往下面流:“回、回陛下,想必傳令兵尚在路上,不多時便能……” “砰”一個茶盞砸到萬谷腦袋上,他的額頭上立即鮮血直冒。 “不多時?什么叫不多時,不多時是幾時,等朕被司馬妧那個賤/人逼得出城投降嗎?” 司馬妧火冒三丈。此時他并不知道,萬谷有件事不敢和他說,那便是每一個發(fā)往軍府的軍令都毫無回應(yīng),劍南道還可以理解,畢竟經(jīng)略使范陽估計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司馬妧的人了??墒瞧渌酪矝]有回應(yīng),這就很匪夷所思了。 連萬谷也不知道的事情是,司馬妧已經(jīng)將蓋了兵馬大元帥印的一紙命令發(fā)往大震關(guān)、馬關(guān)和金城關(guān),命諸關(guān)守將禁閉關(guān)門,不得允許一人一馬出入——也包括大將軍哥舒那其的軍隊。 司馬妧的軍隊來得太快,司馬誠慌了,他慌得甚至忘了取消司馬妧的大元帥身份,以至于能讓她繼續(xù)公然調(diào)動大靖境內(nèi)任何一支兵馬、命令任何一個將領(lǐng)。 且不說這些關(guān)門守將還不知道鎬京被圍的消息,即便知道,他們會不會違反司馬妧的命令還不一定。 畢竟,這些守將或多或少也在大長公主手下當(dāng)過好一陣子的兵呢。 司馬誠望著大殿中幾乎以臉貼面、看不見他們表情的百官,只覺得全是一群窩囊廢,外表謙恭,內(nèi)心里指不定想著如何把他賣了求平安。 “混賬!”司馬誠將寶座邊一個紅釉彩的鏤空花瓶一腳踢下去,噼里啪啦摔得粉粹。 “說!你們是不是都等著朕投降,自己好去跪/舔那個賤/人,繼續(xù)舒舒服服做臣子!”司馬誠充滿怒氣的謾罵在金鑾殿上一遍遍回蕩,百官們頓時將頭埋得更低,齊齊道:“微臣惶恐,請陛下息怒!” 在眾人恭敬的跪伏之中,有一個人比旁人直一些的身姿顯得格外刺目。司馬誠一記冷眼掃過去,冷哼道:“高延!” 聞聲,高延的背挺得更直,他不卑不亢道:“老臣在?!?/br> “你為何不俯首!” “因為,老臣有話要說?!备哐硬粌H不跪下磕頭,反而站了起來,步履從容地走到大殿中央,朝司馬誠行了一禮,然后不緊不慢道:“大長公主在帛書中所說,陛下勾結(jié)北狄謀害前太子一事,確有人證,正是前尚書令鄭青陽是也?!?/br> “高延,你!”司馬誠怒目圓睜,右手一揮:“來人,把高延抓起來!” “陛下且慢,請聽老臣把話說完,老臣并非要揭舊案,卻是要給陛下一劑解圍良方,”高延站在大殿中央,從容微笑,“有了老臣這劑良方,司馬妧便再無理由圍城,唯有退兵?!?/br> 司馬誠舉了舉右手,示意禁軍們先退下。他瞇了瞇眼,一步步走下臺階,圍著高延轉(zhuǎn)了幾圈,緩緩道:“說。” 高延又行一禮,方才微笑道:“司馬妧所依憑,無非是陛下得位不正的借口。若陛下將皇位傳給皇長子,那么她……” “高延你這個老匹夫,我殺了你!” 不等高延的話說完,司馬誠一個突然暴起,跳到高延身上,雙手死死掐住他的脖子,將他按倒在地。他下了死力氣,高延被他掐得面色青紫,嘴里不住發(fā)出咯咯的聲音。 群臣見狀,紛紛起身,忙不迭將毫無形象的當(dāng)今天子拉開,這才及時避免一出金鑾殿慘劇。 “咳咳,”高延一把年紀(jì),驟然被掐,半趴在地上起不來,好在他早有心理準(zhǔn)備,居然還能一邊咳嗽一邊接著說,“老臣所言,句句屬實,請陛下為大靖江山著想,退位讓賢,傳位給皇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