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jié)
他剛想說下去,門簾卻在此時突然被掀開,一個身上臉上全都是雪的人跑了進來:“皇上!有急報!” ☆、第66章 【陸六】 “什么急報?”傅欽燁一邊說著,一邊站起身,走到那雪人面前。 營帳中的氣氛頓時緊張起來,眾人臉上的笑容消失不見,面面相覷,在心里猜測著究竟發(fā)生什么事了。 來人從胸口處掏出一個竹筒來,雙手呈給傅欽燁:“有一隊叛軍,從盤鹽往宿松去了,恐怕他們的目標(biāo),是宿松三地。李將軍命卑職來報,還望皇上快快發(fā)去援軍?!?/br> 傅欽燁目光微微一驚,連忙將那竹筒打開,一目十行,很快將它讀完,讀完之后,傅欽燁立刻說道:“好,朕這就調(diào)兵,前去宿松!” 聽見傅欽燁的話,那人再也支撐不住,倒了下去,傅欽燁連忙將他扶住,對左右說道:“你們將他安置好了。”隨后,他轉(zhuǎn)身望向那些將士,點了幾個名字說道,“你們隨朕一起往宿松去?!?/br> 剛才讓位給傅欽燁的小將士上前一步,開口說道:“皇上,俺也想跟您去宿松!” 傅欽燁摸了摸他的頭道:“不行,你年紀(jì)太小了?!?/br> 小將士立馬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俺就是年紀(jì)小,其實身體很強壯的,皇上,您只要讓俺去,俺一定不會讓您失望的。” 傅欽燁無奈地笑了笑道:“朕還有更重要的任務(wù)要給你。” 小將士一下站的筆直起來:“末將領(lǐng)命!” 傅欽燁道:“留守邊關(guān),將逆軍擋在邊關(guān)之外!” 小將士的臉一下耷拉下來:“還是要留在這里啊?!?/br> 傅欽燁笑笑,沒再說話,轉(zhuǎn)身走了出去。離開溫暖的營帳,迎面而來的寒風(fēng)立刻將人吹的動搖西晃,在這樣的勁風(fēng),便是最有經(jīng)驗的將軍,也不免會腳底打滑。 再加上身上穿著鎧甲,吹了冷風(fēng),更是比冰塊更加寒冷,附著在皮rou之上,像是要將人的皮rou給凍掉一般。他呼出一口熱氣,視線頓時朦朧起來。 在這朦朧之中,傅欽燁像是看見了秦駟的面容,那張向來淡漠,臉上少有表情的臉,偶爾看他的目光寵溺又無奈,深沉的眼眸,一雙比黑曜石還要黑上三分的眼瞳,像是帶著魔力一般,只是一個眼神,就讓他沉陷進去。 他心里一痛,踉蹌著往前走了兩步,鎧甲便被人從身后給拉住了。 在這軍中,敢這么做的人只有兩個,一個是千煩,另外一個是沈德寧。傅欽燁心里想著,轉(zhuǎn)過身,果不其然看見了沈德寧那張白凈的沒有一根胡須的臉來。 千煩也在沈德寧不遠(yuǎn)處,他目光灼灼,倒像是看見了什么讓他感興趣的事情一般。 “什么事?”傅欽燁一張嘴,便灌進一肚子冷風(fēng)。 沈德寧看出來傅欽燁的不適應(yīng),便拉著他往營帳里走去,他們進的并不是剛才的那個營帳,而是往常傅欽燁商議軍事的營帳,里面燃著熊熊的炭火,比剛才那營帳暖和了不知道多少。 “皇上,咱家聽聞有叛軍去了宿松?”沈德寧開口說道。 傅欽燁微微頷首:“的確,叛軍有五萬之?dāng)?shù),雖然不多,但是已經(jīng)足夠占據(jù)宿松等地的了,朕要趕快去派兵支援,宿松絕不能落入那些逆賊的手中?!?/br> “不可!”沈德寧脫口而出。說出這話之后,他立刻知道自己失言了,便垂手立在一旁不再言語。 傅欽燁皺了皺眉頭:“為何不可?” 千煩在一旁幸災(zāi)樂禍地說道:“沈公公年紀(jì)大了,可能是忘了什么事情了吧?!?/br> 沈德寧看了千煩一眼,眉頭深深地皺了起來。 傅欽燁見這兩個人打起啞謎來,目光一凜,看了看千煩,又看了看沈德寧:“到底怎么了?!” 沈德寧還是有些猶豫,千煩卻笑瞇瞇地說道:“若是沈公公覺得難開口,那千煩可以代勞?!?/br> 沈德寧沉聲說道:“看來國師已經(jīng)算出來是什么事了?” 千煩朝他拱拱手:“在下不才,信還沒送到的時候就算出來了。” “到底是什么事?!”傅欽燁見兩人還是不停地打啞謎,心里有些不耐煩了。 沈德寧看了一眼千煩,開口說道:“是皇后,今日送到的信件中說,皇后帶人去了宿松,似乎皇后早得到這個消息了。” 傅欽燁萬萬沒想到會是這個消息,他想也不想地上前一步,來到沈德寧面前,恨不得伸手拽住他的衣領(lǐng),焦灼地問道:“秦駟她怎么了?!她怎么會去宿松?!她帶了多少人?她去哪里干什么?!” 一連串的問題問的沈德寧都回答不出來,他頓了頓,開口說道:“皇上,您讓咱家先回答哪個問題?” 聽見他的話,傅欽燁也覺得自己剛才實在太過激動了,他平復(fù)了一下心緒,開口說道:“沈德寧,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的聲音有些低沉沙啞,在這邊關(guān)一個多月中,傅欽燁迅速從那個嬌生慣養(yǎng)的小皇帝成為現(xiàn)在殺伐果斷的大將軍。 沒有公孫澤在一旁幫助,有的只是軍營里一幫連字都認(rèn)不全的糙老爺們,或者是左堯這樣的軍師,最終還是需要他去決策,而一個決定,就是數(shù)萬將士的性命,他自己更是要身先士卒,以壯聲勢。 在這樣的壓力之下,傅欽燁迅速成長起來。 沈德寧在心里嘆了口氣,面上不顯,沉聲道:“皇后娘娘比咱們早些得到消息,為了讓宿松有所提防,便帶人去了宿松,又遣人給咱們遞了消息,正巧與李將軍的消息一塊兒到了,不過……皇后娘娘已經(jīng)去了半月有余了,咱家只怕……” 傅欽燁呼吸一窒,只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一只看不見的大手給揪了起來,他定了定心神,啞著嗓子問道:“你想說什么,直說就是?!?/br> 沈德寧嘆了口氣:“宿松到邊關(guān)有十日路程,但叛軍比我們早了不知多少時日,只怕咱們趕到的時候,會救援不及?!?/br> 傅欽燁鼻翼翕動了一下,他猛地閉上眼,又緩緩睜開:“不會的,只要連夜趕路,一定可以及時趕到的?!?/br> 一定可以的! 沈德寧似乎看出了什么,朝傅欽燁伸出手道:“皇上,您的性命最為重要,若是您有危險了,那整個大衍都危險了,您還是想清楚,別讓自己置身于危險之中啊!” 傅欽燁卻像是沒有聽見一樣,走到地圖面前,仔仔細(xì)細(xì)地看著上面標(biāo)注出來的從邊關(guān)道宿松的路程。 接著,他拿下一旁掛著的佩劍,別在腰間,又帶上了頭盔。 做完這些之后,傅欽燁便不再理會兩人,大跨步往外走去。 看見傅欽燁的表情,沈德寧知道,自己是攔不住他了,他退后一步,讓出了路,待傅欽燁離開之后,他沉著臉看向千煩:“國師這是何意?” 千煩不在意地笑了笑道:“不過將實情告訴皇上,難不成沈公公還想瞞著嗎?到時候意圖為害皇后的罪名,沈公公可就逃不掉了?!?/br> 沈德寧冷哼一聲:“你明知皇上心系皇后安危,為何還要讓皇上知道皇后在宿松,此去宿松,路上多處險地,又正值大雪,萬一皇上在途中有個什么不測,你可擔(dān)待的起?” 千煩道:“不用擔(dān)心,我曾給皇上算過一卦,皇上并不短命,至少不會死在現(xiàn)在。更何況皇后于我有大用途,我不能讓她死,皇上也不愿讓皇后死,不是嗎?” 沈德寧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不再言語,同樣走了出去。 一如沈德寧所言,此去宿松,山高水險,盡管傅欽燁心系秦駟的安危,但是連夜趕路,沒過兩天,他便吃不消了,整個人rou眼可見的瘦了下來,顴骨高高凸起,眼睛更是通紅,見到他這個樣子,再沒人敢讓他繼續(xù)趕路,幾個人聯(lián)手將他制住了。 傅欽燁猶不愿意,最后被沈德寧點了睡xue,才安靜下來。 幾人就地露營,讓傅欽燁好好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才讓傅欽燁醒來趕路。得知自己浪費了一晚上時間,傅欽燁更加著急,什么都不說,只管揮鞭馬上,恨不得自己可以瞬間去到秦駟身邊。 秦駟,你如今如何了? 秦駟如今也不怎么好,她頭發(fā)被束于身后,手上拿著一把斷了弦的弓箭,身上的青袍早就染上了斑斑點點的血色。 除了那一雙眸子仍舊冷冽之外,她整個人都不復(fù)在宮中的干凈整潔了。 一旁的看著她的陳迎不禁想到,這位娘娘會不會后悔從宮中來到這么一個險地? 陳迎乃宿松此地的巡撫,今年三十五歲,最讓人能記住的是他嘴角的兩撇八字胡。 雖然在心底感激秦駟從京城帶來的各種東西,但是陳迎仍然不想讓秦駟在城墻上走動,她畢竟是一個婦道人家,哪里懂得如何打仗,偏偏還是皇后,讓陳迎根本不敢反駁她的話。 不過這幾天看下來,陳迎還是驚嘆于秦駟的箭技,她發(fā)出的箭,向來箭無虛發(fā)。 從城墻到敵軍陣地,快要千米的距離,秦駟的箭能到那么遠(yuǎn)不說了,還百發(fā)百中,惹得最近對方的將軍都不敢出面了,喊話讓他們投降的人,也是生怕從哪里就放出來一只冷箭,射中自己的喉嚨。 僵持了整整三天,對方終于不耐了,秦駟只有一個,只要人多,秦駟就攔不住他們。于是他們開始攻城,云梯,攻城木,甚至還有攻城弩,宿松并不是什么大城,再這么下去,早晚會被人攻破城門。 他想到的東西,秦駟自然也想到了,秦駟冷厲的目光在逆軍中微微一掃,鎖定了其中一人:“給本宮換一把新弓,要百石的。” ☆、第67章 【陸七】 一開始,秦駟用的并不是百石的弓箭,雖然百石的弓箭能射到更遠(yuǎn)的地方,但畢竟浪費的力氣也大一些,如今還不知道要打多少時間,自然要節(jié)省著力氣,去應(yīng)付更緊要的事情。 如今便是緊要的事情了,秦駟抽出佩劍,一陣劍光閃爍,便有兩個人倒了下去,秦駟一皺眉,望向愣在一旁的陳迎:“還不快去!” 陳迎這才回過神來,摸著自己的八字胡往兵器庫走去,宿松雖小,但地處要地,到底是十分繁榮,兵器庫中,別說百石弓,便是千石弓,也照樣有。 不過千石弓卻不過是用來做做樣子的了,畢竟能拉得動千石弓的人鳳毛麟角,放眼整個大衍,也找不出幾個來。 陳迎叫了兩人幫自己搬著百石弓上了城墻,就這么一會兒的工夫,秦駟腳下已經(jīng)積了不少尸體。 陳迎伸出手來,摸了摸頭上的汗,明明是臘月天,可他頭上臉上全是熱汗。 看見秦駟,他心里不禁生出一個疑問:“這皇后娘娘拉得動百石弓嗎?” 拉開百石弓可不是過家家,更不是可以隨意試試的事情,這百石弓是實打?qū)嵉谋绕戳?,他手中也不過只有五只箭。秦駟若只是說說,拉不動也便罷了,若是不顧自己身體,非要去拉這弓,那絕對會傷害到自己的身體。到時候,他便是萬死也難辭其咎了。 就在陳迎還在猶豫的時候,秦駟已經(jīng)看見了他,有些不耐陳迎磨磨蹭蹭的,秦駟開口道:“還不快些!” 陳迎連忙上前,讓那兩人將百石弓遞給秦駟,可他心里還是有些惴惴,畢竟秦駟是個女子,還是一個皇后。 大衍開國這么久了,他從未聽說有皇后可以拉得動百石弓。 可秦駟可不管他心里在想什么,從那兩人手中接過了百石弓,墊了墊重量,心里頗為滿意,果然是百石弓,做工精良,用的也是玄鐵,一撥弓弦,還會發(fā)出錚錚的聲音。 百石弓所用的箭也是特制的,普通的箭,根本承受不住百石弓的犀利,木劍,會在半途中變成一堆木渣,至于普通鐵箭,也會在途中彎曲變形。 這箭特制的一尺來長,渾圓滾粗的鐵箭,光是那重量,就抵得上十只普通鐵箭的了。 秦駟滿意一笑,將箭架在弓上,一腳在前一腳在后,橫跨一步,指向城墻下。 殺氣凜然,宛若一把出鞘的兇刃。 連戰(zhàn)場上,似乎都出現(xiàn)了片刻靜寂。 “那個人!神弓手!” “快躲開,快躲開!” 一時間耳中只聽見了逆軍的嚷嚷聲,秦駟不為所動,緩緩拉開弓弦,對準(zhǔn)了其下的某個人。 那人先是一頓,接著在人群中瘋狂逃竄,宛如一只在大海中攪動浪花的魚,以為把自己掩蓋住了,其實這樣更加顯眼。 秦駟用指尖輕輕摩挲著箭身,突然,她目光一凝,松開了手。 嗖的一聲,聲音還在眾人耳邊響起,但那個人,卻被從太陽xue給直直貫入,雙眼凸出,嘴也大張著,宛如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 他還保持著跑動的姿勢,可是整個人卻再也動不了了。 秦駟滿意地點點頭,又拿起一只箭,對準(zhǔn)了另外一個人,這個人聰明一些,他試圖往城門跑,只要跑到了城門下,秦駟站在城墻上,總不見得那箭會拐著彎去射殺他吧。 然而,他沒走兩步,就感覺自己心口一涼,他目光里涌上了一絲不敢相信,緩緩地低下頭去看向自己的心口。 上面正其根沒入一只鐵箭,它應(yīng)該是刮到了他的骨頭,否則,他應(yīng)該跟前一個人一樣,被直接貫穿。 這個人心里想著,卻不妨下一刻,自己整個人被弓箭帶著往后飛了一截,接著弓箭深深插入地里,帶著這個人晃了一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