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jié)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叫來的人都是和前頭八個王爺有干系的呢!不是母親,就是夫人! 陰貴妃自然是喜的。她有兩個兒子,她還指望著她兒子把太子拉下馬。如若再娶幾個家世不錯的側(cè)妃,那他們這邊奪嫡的助力就更大!“這可是陛下的恩德啊!”她喜滋滋道,“改日我便去向陛下謝恩!” 這話說得快,倒是搶在了正經(jīng)該謝恩的楚賢妃前面。原因別無其他,楚賢妃正是老八燕王蕭昱的母妃。“確實如此,”她同意道,“陛下如此惦記我家昱兒,真是我和昱兒莫大的福氣?!?/br> 真要說起來,楚賢妃的確是松了一口氣。畢竟,她的家世比不過性子跋扈的陰貴妃就算了,連一向溫婉無害的燕淑妃也比不過。說她是三妃中墊底的,也不算過分?;实墼谙氲绞挋龅臅r候同時把蕭昱捎上,總比之后她去和皇帝提好—— 畢竟,皇后主事和她主事,這事情的重大程度就不一樣嘛!能沾光,總是好的! 至于燕淑妃,則是露出了苦笑?!氨菹麓_實一片苦心,但我家老五……”她沒說下去,但眾人都明白她的未竟之意—— 燕淑妃所出的兒子蕭旸在兄弟中行五,人稱泰王殿下。此人溫文爾雅,清秀雋永,文采斐然,儀容風(fēng)度堪稱皇室第一。 然而美中不足的是,他是早產(chǎn)兒,娘胎里帶來的羸弱,太醫(yī)說是永遠都離不了湯湯水水的藥。要不然,以他大堂伯燕師望安西大都護的實力,王位也有得一爭。 另外,蕭旸今年二十一,和老四江王蕭晨是同年出生的。蕭晨早就有了正妃、出宮建府了,他當(dāng)然也有。然而,因為是個藥罐子,他現(xiàn)在還沒把定下親的姑娘娶回家—— 想想,正妃定了好幾年,還沒進門;再來幾個側(cè)妃……吃得消嗎? 這話題太過尷尬,所以就連燕淑妃也不好意思直言。 皇后母儀天下,自然該化解這種情形?!癿eimei的意思,本宮明白了?!彼粍勇暽氐?,似乎完全沒聯(lián)想到什么令人尷尬的方面,“那除此之外,在座諸位meimei還有沒有別的意思?” 蕭淑妃和楚賢妃一起搖頭。雖然她們一個要一個不要,但確實沒有別的意見了。 至于王昭容,她的想法大致和陰貴妃類似——不是為了奪嫡,而是為了減弱自己的出身帶來的影響——自然也不反對。 陰貴妃本想搖頭,但眼珠子一轉(zhuǎn),見到李安琴的反應(yīng),便小幅度捂嘴偷笑?!癹iejie,您可別光問meimei們的意見啊!太子妃還在呢!” 這次,還真不是陰貴妃故意挑毛病。因為李安琴在聽到皇后的話時,就知道太子也在可以選側(cè)妃的行列里,臉上不由有些變色—— 她還年輕,剛嫁給太子兩年。便是這樣,東宮里已經(jīng)有兩個良媛、兩個昭訓(xùn),其他沒品級的就不提了。 就這樣,還要往東宮里塞女人? 在知道自己要嫁給太子時,李安琴就知道這種情況不可避免。她的丈夫是太子,以后是要成為皇帝的。而皇帝呢,聞了名的三宮六院、佳麗成群。 李安琴已經(jīng)做好了有許多個女人來分享自己丈夫的準備,現(xiàn)在再來說不愿意,未免有些矯情。然而,這個時間就不能往后拖拖嗎?至少……至少等她有了嫡子,地位穩(wěn)固了,再塞女人也來得及嘛! 可陰貴妃的話,李安琴聽在耳里。就算她心里是那么想的,也絕不能那么說。所以,迎著皇后和三妃的目光,她勉力讓自己露出個得體大方的笑容來:“父皇說得沒錯,自然該照父皇的意思辦。” 雖然李安琴已經(jīng)極力掩飾自己的失意,但在場的哪個不是人精?都是在后宮摸爬滾打多年的人,這點勉強也看不出來,她們肯定混不到如今的高位。 眼見自己挑撥成功,陰貴妃志得意滿,便瞥了主位上的皇后一眼。后院起火的感覺怎么樣啊,皇后娘娘? 皇后接收到了這種視線,但沒什么反應(yīng)。“那就只有老五不要了。”至于老三,這個王爺早薨,已經(jīng)國除,不算在內(nèi)?!凹热蝗绱耍缺緦m向陛下匯報諸位meimei的意見,再做最后定奪?,F(xiàn)在,”她貌似不經(jīng)意地掃了太子妃一眼,“大家便散了吧?!?/br> 這一眼三妃都看在眼里,就如同她們剛才看到李安琴不穩(wěn)的臉色變化一樣。陰貴妃覺得今日自己真是一箭雙雕,心中暗爽,痛快地告辭了。而眼見著立政殿里將有一場不大不小的風(fēng)雨,燕淑妃和楚賢妃自然都不想惹禍上身,也很快離開了。 李安琴知道自己失態(tài),等人都走光后,她便立刻跪了下去?!皟撼家粫r失態(tài),請母后寬宏大量,原諒兒臣一次?!?/br> 皇后沒有立刻叫人起來?!爸厘e了?” 李安琴的頭低得不能再低?!笆恰!?/br> “那知道該怎么做了嗎?”皇后又問。 “兒臣……”李安琴停頓了很短的一下,“會盡力給殿下選出好的側(cè)妃的?!?/br> 這回答勉強還可以,皇后點了點頭?!斑@樣就對了。你要時刻記得,你是太子妃,就是將來的皇后、太后。若是心眼太小,可是坐不住這母儀天下的位置的?!?/br> 這可算是敲打了。李安琴惶恐道:“兒臣一定謹遵母后教誨?!?/br> 皇后聽她的聲音在細細地發(fā)抖,便知道教訓(xùn)夠了?!捌饋戆?,到母后身邊來?!?/br> 李安琴還有些惴惴。不過皇后都那么說了,她也只得依言照辦?;屎箅S手一指,她便識相地在皇后身側(cè)的榻邊坐下了?!澳负蟆?/br> 皇后放下茶杯,讓人端走,之后安撫地拍了拍李安琴的手?!澳负笾溃闫鋵嵰膊皇切獾娜?。你只是還年輕,沒有傍身的東西,便怕在太子那里失了寵,對吧?” “母后……”李安琴不敢說是也不敢說不是,只得重復(fù)喚道。 “這母后便要說,你實在是多慮了。”皇后稍稍捏了捏李安琴的手,“你要知道,你是太子妃。就算別的女人比你先生出兒子來,那也是庶出的。你出身尊貴,是本宮和陛下一起挑出來的;只有你,堪為太子正妃。如此,你生出來的嫡子,怎么說都甩庶子八條街,對不對?” 這話正中李安琴心坎,不由眼眶一酸?!澳负?,是兒臣糊涂了。” 皇后要的便是李安琴這句話。做母親的,當(dāng)然希望自己早些有孫子抱,當(dāng)然不希望兒子后院失火。而李安琴的態(tài)度,在很大范圍里左右著東宮中女人的處境。所以,她要往東宮里塞女人,就先得擺平李安琴。 李安琴目前看著品性不壞,甚至還能說溫良了?;屎笠膊皇遣粣圩o她;可說到底,母親還是更愛兒子多一些。 “你知道就好?!彼稚系膭幼鞲奈諡榕?,安撫意味更濃了一點?!安贿^,話說回來,你也確實得加把勁兒了。該使手段的時候就要使出來,讓太子多多留在你那里過夜,懂嗎?” 李安琴臉一紅?;屎蟮囊馑?,就是讓她盡量施展床上魅力了。這正是她想要的,臉皮又薄,回答的聲音變細若蚊蠅:“……兒臣明白。” 皇后終于滿意了?!叭绱吮愫??!?/br> 隨后,婆媳倆又坐著說了一些小話,無非是繞著太子的飲食起居打轉(zhuǎn)。等李安琴踏出立政殿大門的時候,已經(jīng)快要黃昏了。 這時候,早就離開的三妃已經(jīng)把她們知道的消息用各種方式放了出去—— 陰貴妃吩咐手下的侍從去告訴自己已經(jīng)出宮建府的兩個兒子,同時開始開始考慮長安城中到底有哪些官員勢力可以拉攏; 蕭淑妃也是如此,不過她的傳話要隱晦一些,畢竟蕭旸的情況比較特殊,她不想刺激兒子; 楚賢妃大概是最簡單的。因為燕王蕭昱剛剛十六,還留在宮里與她同住,她自然可以面授機宜。 “什么?”蕭昱對此的反應(yīng)是瞪大了眼睛,“我也要娶正妃了?” “不止你?!币妰鹤右桓辈桓抑眯诺臉幼?,楚賢妃耐心解釋,“陛下說了,除了你和老七,也要挑著合適的給其他王爺做側(cè)妃?!?/br> “我不要!”蕭昱想也不想地反對,根本沒把母親的話聽進去?!拔也攀鶜q,早著呢!” 楚賢妃有些生氣?!澳阏f的是什么話?這次是皇后娘娘主持,估計規(guī)模僅次于宮里采選秀女!如果錯過這次機會,你以為你還能找到更好的機會嗎?” 蕭昱本還想反駁,但見了自己母親少見的怒容,話到嘴邊便變了個調(diào)子?!啊筒荒芫従弳??” “你都十六了,你告訴我,還要緩什么?”楚賢妃不高興道。 “阿兄明明是十八娶妻呢……”蕭昱小聲抱怨。 然而楚賢妃聽見了,更加生氣?!澳阋詾槿巳硕际堑峦醯钕掳。堪涯闶龤q扔到西北看看?現(xiàn)在還說不定在哪里呢!” 她這兒子,未免也太散漫了吧?雖說娘家勢力不夠,她沒圖奪嫡爭位,也就沒太過管束;但這小子,到底是從哪里學(xué)來的一腦袋想去西北平叛立功的念頭???刀劍無眼好嗎! “我又沒去,母妃你怎么知道我就不行……”蕭昱繼續(xù)嘀嘀咕咕,顯然對自己有相當(dāng)自信。 如果有可能,楚賢妃真想敲開自己兒子的腦袋,塞點靠譜的東西進去?!笆聦嵕褪悄銢]去,不用再說了。這事兒板上釘釘;若是你自己不看,母妃也會給你挑回來的!到時候,你可要好好待人家,知道不?” 楚賢妃很少生氣,但一生氣起來,蕭昱也沒轍。但他一時半會兒仍然沒法接受這種設(shè)定—— “您這不是都決定好了,還問我做什么?”他賭氣道,轉(zhuǎn)身便跑出了大門。 “你這……”楚賢妃追了兩步,然而她到底不比少年人機敏,顯然追不上?!斑@么好的機會……真真是氣死我了!” 一邊的大宮女立刻上去給她順氣。“娘娘,您別生氣。殿下雖然平時不太認真,但每次娘娘說的話,殿下都有放在心上的?,F(xiàn)在不過是事出突然,殿下一時間接受不過來。等殿下回來,一定就想明白了?!?/br> 楚賢妃氣得肝疼,被這么安慰,總算好了一些?!斑@不孝子!”她憤憤道,“等他回來,先罰他抄《孝經(jīng)》十遍!” ☆、70第70章 不眠 在皇后和眾位嬪妃議事的時候,元非晚正在府里和老爹談心。 其實并不是特地要這么做的。只是,元非晚在書房里看書時,元光耀進來看了一看。父女倆說了幾句話,結(jié)果就停不下來了—— “再過兩天,你就是這府里管事的人了?!痹庖溃惶貏e放心,“小事你看著辦。真有大事,留著給阿耶處理就行?!?/br> 元非晚又沒打腫臉充胖子的愛好,聞言當(dāng)然點頭。“女兒知道分寸?!?/br> 元光耀點點頭,還是有些憂愁?!叭羰悄隳镌凇彼徽f了半句話,便深深嘆了口氣。 事實上,元非晚早想問清楚這個了。 一座建筑逾制,一封不知道到底誰寫的信,就把她外祖和她母親關(guān)了五年?這事還能不能行了?不管是刑部還是大理寺,辦事效率都低得令人發(fā)指! 當(dāng)然了,元非晚也知道,她這想法大多是遷怒。因為若是刑部和大理寺真是五年都辦不出一件案子、還不被皇帝責(zé)罰的話,那原因只可能是皇帝自己要拖著…… 陛下,人生沒有幾個五年,您這打算拖到哪年哪月去?。?/br> 雖然心里吐槽刷了滿屏,但這些話一句也不能說。元非晚吸了口氣,問:“現(xiàn)在,外祖那兒,到底是個什么情形?” 元光耀嘆了一口氣。“本來,就算這事兒是真的,也不干你娘什么事。只不過,羽林軍上門的時候,你娘正好在王府,便被扣下了。要是她那時在府里,估計就不會變成現(xiàn)在這樣了……”只是說到最后,他的語氣有些飄移,顯然自己都不太相信。 元非晚小幅度地瞇眼。 正好?這理由她還是第一次聽說。若是皇帝不懷疑她娘參與謀反,頂多審問一二,也就放人了吧?一關(guān)關(guān)五年,實在很難讓人相信是正好啊! 見女兒不言語,元光耀輕咳了一聲。這理由站不住腳,他知道,然而作為臣下,可不能隨便懷疑皇帝說的話。“阿晚,你莫擔(dān)心。左右咱們已經(jīng)回到了長安,能做的就比之前多多了。俗話說否極泰來,咱們也不可能一直倒霉下去,對吧?” 元非晚還在思考皇帝在這件事后的真實意圖,聞言只管點頭。不是不可能一直倒霉,是一定不會再倒霉! 不過,她的這種反應(yīng)被元光耀認為是安慰他。“阿晚,現(xiàn)在的情況,確實比咱們離開長安時好了。至少,提前告老還鄉(xiāng)的魏侍中被起復(fù)。有他在,之前猖狂的小人,怕也得小心蹦跶?!?/br> “門下省魏侍中?”元非晚反問了一句。 “沒錯?!痹庖c頭。“魏侍中曾經(jīng)是圣人的太子太傅,出了名的清正廉潔、剛直不阿。犯顏上諫這種事,放眼朝中,大概只有他和吏部鄭尚書敢做。這力挽狂瀾的實力,真是朝中清流的中流砥柱?!痹捳f到后頭,他語氣里不免帶上了敬仰之意。 元非晚大致明白了。 在她爹和世叔被貶的時候,這位魏侍中已經(jīng)告老還鄉(xiāng)。但這次回來,他又重新出山了。做一個大膽的假設(shè),若是這位魏侍中沒有告老還鄉(xiāng),那么她爹和世叔很可能就不會被貶! “這位魏侍中,聽起來很厲害的樣子?” 聽出其中的肯定語氣,元光耀笑得很是欣慰?!昂沃故锹犉饋韰柡??若有機會,阿耶便帶你見見他,你就知道阿耶說的不是假話了?!?/br> 皇城里。 如果沒有出什么緊急事件,那么,皇帝中午去了立政殿,晚上還會去。而今天,顯然就是這么一種平靜的日子。 正是因為如此,皇后才在下午召集眾妃議事。這樣一來,她就能在晚膳后告訴皇帝事情進展如何,再讓皇帝做個決斷。 “唔……”皇帝摸了摸胡須。“老五這情況,確實比較特殊?!彼肓讼?,問道:“燕淑妃有沒有說,老五身體如何了?” “淑妃meimei說,若是一切正常,再過幾月,便就可以了。”這些功課,皇后早做好了,對答如流。 皇帝點頭。“那就好。生生讓人家小娘子等了三年,朕上朝時都沒臉見魏王了。” 蕭旸定親的對象,正是魏王蕭晉的長外孫女。而魏王和吳王是本朝唯二的異姓王,本姓羅,賜姓蕭,和皇族蕭氏實際上一點血緣關(guān)系都沒有。 “臣妾一定會告訴淑妃meimei和太醫(yī)院,讓他們好生照顧老五的。”皇后滿口保證?!叭羰且磺许樌仍龠^一陣子,就把該準備的都準備起來。” 皇帝表示滿意。“那行,這次就放過老五。其他人都沒有意見,是嗎?” 皇后點頭?!皫孜籱eimei都說要找個時間,向陛下您謝恩呢!太子妃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