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節(jié)
但話說的太明白就沒意思了。見到長廊盡頭,元非晚微微一笑。“咱們到了?!?/br> 因為是臨時準備的,所以桌上的東西并不太多。一張長條形的面上,兩側(cè)擺著水果甜湯等物;中間空著,顯然是為更重要的東西準備的。 不過魚初一眼就注意到了桌下鋪著的絲棉地毯。這地毯并不名貴,但勝在厚實松軟。另外,從桌面到長榻扶手,上頭都包好了軟墊?!斑@備得真不錯?!彼@么說,眼神微閃。 顧芳唯也注意到了這點,不由在心里暗自咋舌。正常的待客之道里可沒說一定要把所有硬的東西都包起來……元府這是慣常如此,還是特意準備的? 事實上,元非晚讓人這么做只是為了以防萬一。畢竟,白玉碗是個易碎品,要是被誰“失手”打了,她可不太好和南宮長公主交代。如今聽到魚初說,她便順著竿子上了:“倒也不是不錯,而是必須。那玉碗極薄,怕是用點力都會碎,自然該小心?!?/br> 魚初猛地一聽,不得不在心里說元非晚考慮得太周全。先準備了防震物品,回頭再提醒她們。 這下子,除非她們的手能滑到把玉碗扔出去的地步,否則就不可能影響到它! 顧芳唯心里也咯噔一跳。 這元家芷溪,說起來是從偏遠的山溝里回來的,但好像對后宅中的小手段很了解的樣子?瞧這防患于未然的陣勢! “聽著我都有些忍不住了?!彼?,試圖讓元非晚早些把東西拿出來?!靶睦锇W癢的,真想馬上一睹為快?。 ?/br> 然而元非晚已經(jīng)安排好了自己的步伐,絕不讓人中途打斷。“不急?!彼σ饕鞯氐?,“東西它總不會長了翅膀廢了。倒是你們,難得來我府上一次,也該給我好好盡地主之誼的機會呀!” 魚初和顧芳唯都不著痕跡地看了看對方。得,這推也推不掉,只能等著了! 若是元非晚不愿意搭理人,她有的是本事把人噎死;而若是她想和誰套近關(guān)系、或者說面子上一點沒有能被挑剔的部分,她也能做得很好—— 就比如說現(xiàn)在。元非晚占著地主的便利,好好地給魚初和顧芳唯推薦了幾樣好吃的好喝的,再聊些東家長西家短。等兩人東西都吃好了,她就讓人撤盤子,然后再把織錦和玉碗拿出來—— 開玩笑,她能故意制造給人潑茶的機會嗎? 這種嚴防死守的態(tài)度,如果說魚初和顧芳唯之前不知道的話,現(xiàn)在也都明白了。就算她們搞了突然襲擊,但元非晚應(yīng)對經(jīng)驗豐富,根本沒給她們留下蓄意搗亂的機會! 這簡直比才貌雙全還令人吃驚……魚初和顧芳唯心中的危機感愈來愈強烈。如果臉比不過人家,才比不過人家,家世又暫且擱置的話,那豈不就只能比腦袋里的經(jīng)驗之談有多少了? 這方法對付新近到長安的人可謂百戰(zhàn)百勝,畢竟沒地方能比長安的競爭更激烈(因為人口多);可這種原本萬無一失的競爭,到元非晚這里怎么就不靈了呢? 可她們不知道,元非晚考慮的東西比砸了碗、潑了布更多。 比如說,假裝被推落水里?又假如說,假裝被食物中毒? 不好意思,她們家園子里的確有水池,但淺得只能沒到腳腕,連只短腿梗犬都淹不死;至于食物中毒,就更沒可能了—— 且不說誰會在自家的地盤上做給別人下毒這種蠢事,魚初和顧芳唯再怎樣也不會在第一次登門拜訪時就想出這種點子??!不是她不客氣,中毒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實在是最末最次的一招;不到萬不得已,沒人會用的! 這么一來,原本覺得自己是磨刀霍霍向豬羊的魚初和顧芳唯從元府大門出來時,那叫一個不虞。哪里有她們這樣的—— 特意選了個最早的時間,結(jié)果卻發(fā)現(xiàn)根本無從下手! 就算是走漏消息,可從魚府到元府也就一刻鐘的事情?。≡谝豢嚏娎镒龅竭@種程度…… 肯定不能怪她們計劃不周吧?這才多長一段時間! 也不能怪她們太過輕敵吧? 這簡直比才貌雙全還令人吃驚……魚初和顧芳唯心中的危機感愈來愈強烈。如果臉比不過人家,才比不過人家,家世又暫且擱置的話,那豈不就只能比腦袋里的經(jīng)驗之談有多少了? 這方法對付新近到長安的人可謂百戰(zhàn)百勝,畢竟沒地方能比長安的競爭更激烈(因為人口多);可這種原本萬無一失的競爭,到元非晚這里怎么就不靈了呢? 可她們不知道,元非晚考慮的東西比砸了碗、潑了布更多。 比如說,假裝被推落水里?又假如說,假裝被食物中毒? 不好意思,她們家園子里的確有水池,但淺得只能沒到腳腕,連只短腿梗犬都淹不死;至于食物中毒,就更沒可能了—— 且不說誰會在自家的地盤上做給別人下毒這種蠢事,魚初和顧芳唯再怎樣也不會在第一次登門拜訪時就想出這種點子啊!不是她不客氣,中毒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實在是最末最次的一招;不到萬不得已,沒人會用的! 這么一來,原本覺得自己是磨刀霍霍向豬羊的魚初和顧芳唯從元府大門出來時,那叫一個不虞。哪里有她們這樣的—— 特意選了個最早的時間,結(jié)果卻發(fā)現(xiàn)根本無從下手! 就算是走漏消息,可從魚府到元府也就一刻鐘的事情??!在一刻鐘里做到這種程度…… 肯定不能怪她們計劃不周吧?這才多長一段時間! 也不能怪她們太過輕敵吧? ☆、90第 90 章 如此,又過了幾天。 魚初想要對付元非晚,可惜一拳頭打在了棉花上。她不甘心,可一時半會兒想不出別的辦法,只能繼續(xù)悶在家里。錢半煙看在眼里急在心頭;這事兒她和魚德威商量過,最后只能想出個求助皇后的結(jié)論—— 畢竟這事兒皇后才是他們的根本后盾,不找她還能找誰呢? 但當然,皇后住在立政殿,不是想見就能見的。所以他們只得暫時按捺下心急,等下一次進宮的機會。 而魚初想著要防備顧芳唯的心思,也被證明是必要的。 因為她們在元府折戟的當日下午,顧芳唯就造訪了李府,把這件事往李安書那里透了透。當然,這事兒不是她開口,而是借由她母親白巧傳達給了更明白利害的長孫佩妍。 “哈哈哈,這是真的嗎?”李安書聽完這件事的第一反應(yīng)就是大笑?!棒~初平時那種樣子真心很討厭,這回竟然也吃了癟!真的好想看看她上午的表情!” 長孫佩妍責備地看了女兒一眼?!翱跓o遮攔地說什么呢?” 李安書相當不以為然?!氨緛砭褪锹铮∧?,您看看,魚家素心每次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哪回不是一副我見猶憐的嬌羞樣兒?扭扭捏捏、客客氣氣、假裝大方,生怕人家不知道她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蓮花!”弄得她們都像是淤泥……她會喜歡這種人?根本不可能! “讓你別說,你還說?”長孫佩妍沉下臉?!皩α耍愕o你買了些小玩意兒,你帶芳唯去看看。若是芳唯有喜歡的,拿去便是?!弊詈筮@句話,她是對顧芳唯說的。 顧芳唯眼神微亮。李庭位高權(quán)重,李府里的什么東西都很好。她也不是沒見過好東西,然而李家的用度和精細程度她們家跑馬也追不上?!岸嘀x長孫夫人?!?/br> 李安書知道這是母親故意要撇開她說話,無趣地皺唇。不過顧芳唯還算是能比較好地哄她開心的人,她也不特別在意。“走吧,芳唯,娘嫌我們倆礙事兒了!”說著,她便撒腿跑了出去。 “什么猴樣兒!”長孫佩妍追著斥責了一聲。但毫無作用,李安書一溜煙就不見影兒了。見顧芳唯給她行禮后才出去,她便不免嘆了口氣?!靶∨畠?,寵壞了,讓你見笑?!?/br> 白巧自然不敢介意。要知道,長孫佩妍可是李相的兒媳,太子妃的親母!“安書還小,天真爛漫,是自然的。” 長孫佩妍又嘆了口氣。 她剛才說的基本是客氣話——因為顧家基本是和李家站一起的,所以就算白巧和顧芳唯聽了再多李安書的抱怨,她們也不敢說出去。只不過,她信奉禍從口出病從口入,該警醒的總要小心。這些李安琴學(xué)得還可以,但李安書就完全不買賬了。 “這幅樣子,真不知道她將來能嫁給誰?!遍L孫佩妍想到這個就頭疼。 白巧也知道,李家已經(jīng)出了一個太子妃,再出親王正妃的概率很低。所以聽了長孫佩妍的抱怨,她也不敢奉承過頭,只道:“安書一看面相就是個有福的,肯定能找個好良人!” 長孫佩妍點頭,心道這還算是個知道分寸的。不過這事兒和白巧商量也沒用;她不再提自家女兒,而把話題轉(zhuǎn)到了之前未完的那個上:“聽芳唯的意思,她和魚家素心都覺得,元家的那個女兒很厲害?” 這話明顯是往委婉了說。畢竟魚初和顧芳唯是抱著找茬的心態(tài)去元府的,結(jié)果在人家有意無意的防守下,愣是什么都沒辦成,可算是鎩羽而歸。 具體點的比喻,就是她們拿著一把劍去踢館,然而未曾想,人家破爛的土屋里頭竟然是銅墻鐵壁,用一把劍是根本破不了防御的,只得回家搬救兵! “我也是聽芳唯說的。”白巧謹慎道——從她的措辭,就知道顧芳唯那種個性到底是遺傳誰?!安还苁钦l去,怕是都找不到可以下手的機會?!?/br> 長孫佩妍沒有立刻說話,只有眼珠微微轉(zhuǎn)動。 能防住是一種本事,能明目張膽地防備、還讓別人都說不出挑剔的話,那又是另一種本事。元非晚能把魚初和顧芳唯防得只能認輸,恐怕心思縝密都不足以形容她…… 這小娘子,看著年歲不大,卻是一副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老道樣兒! 白巧看對方的反應(yīng),慢慢地把自己之前思考的事情說出來:“左右,我們家芳唯是不能和魚家素心爭那個德王妃的。安書可能也……” “安書有個太子妃做jiejie,便不用想太多了?!遍L孫佩妍道。因為李安書嫁給親王就只能做側(cè)妃,她還是更希望這次小女兒不被選上。等塵埃落定,她再另挑一個官員結(jié)親,正室不就妥妥的嗎? 這話沒說完也不會說完,但白巧就要這一句。不管長孫佩妍對李安書的婚事怎么想,現(xiàn)在的關(guān)鍵只是德王妃而已。“既然這樣,那我們在這件事上該怎么做?是幫著魚家,還是反著來;又或者什么都不做?” 長孫佩妍在心里點了點頭。顧家這點做得非常好:雖然面上看不出如何,但叫他們配合,一定主動?!澳阌X得該如何?” 聽到長孫佩妍征詢自己的意見,白巧顯出一副苦惱的樣子?!斑@真是很難說……魚家一直明里暗里和咱們對著干;照理來說,咱們該幫元家。可是元家吧……元司業(yè)那里如何暫且不說;首先,我就弄不清吳王那里是怎么回事?!?/br> 長孫佩妍這回真點頭了。 因為白巧雖然話說得含蓄,卻很中肯。國子司業(yè)自然沒什么特別值得擔心的;但加上一個不知道是炸彈還是靠山的吳王,就給元家增添了許多撲朔迷離的不確定因素。 “這事兒確實難說。”長孫佩妍沉思道,“吳王一事,五年了還沒個定論。沒定論也就罷了,竟然一點風聲也沒有,也是稀奇?!?/br> 白巧一聽,急忙追問:“吳王這件事,就這么擱置著,大家都忘了嗎?” 長孫佩妍回憶了一下,肯定地搖頭。“頭兩年還有聽到幾句,后面便沒有了。若是一定要說的話,只有吳王的兩個兒子的消息?!?/br> 關(guān)于這個,白巧也有所耳聞?!奥犅劙滋m羌那里作亂,全靠吳王的兩個兒子在對付?” 長孫佩妍點點頭,又搖搖頭。“人是在那里;但說完全靠他們,大概也不可能?!彼f著皺起了眉,“而且,實話說,西北的消息不多,他們也都不說?!?/br> 白巧很可以理解。畢竟她們都是女流之輩,常年呆在后宅,能聽到點風聲就不錯了。至于戰(zhàn)場情勢到底如何,那她們肯定弄不清?!斑@么聽起來,現(xiàn)在下論斷還為時尚早?” 長孫佩妍也這么想。“什么都不確定的時候,瞎摻合只會出事?!彼?,做了最后的決定,“左右不著急,咱們先看看再說?!?/br> 如果說絕大部分人在考慮這件事的時候都摒棄了感情因素、而是完全從家族以及利益的角度出發(fā)的話,李安書便是剩下的那少部分人。她不見得喜歡蕭欥,但她一不喜歡魚初,二不喜歡元非晚—— “真可惜我沒有親眼看見!這兩人對削,一定很有意思!”一想到這個她就興奮,坐都坐不住,從屋子這端走到那端。 顧芳唯眼睛都要花了?!拔疫€以為,你不喜歡元家芷溪呢。”李安書和魚初不對付這事兒眾所周知,就不用拿出來炒冷飯了。 聽見元非晚的字,李安書立時哼了一聲?!罢l說我喜歡她?” “那你現(xiàn)在……”顧芳唯適時地表達了自己的疑惑。 “我只是想到魚素心那張白蓮花臉變成菜色的樣子,就忍不住想笑!”李安書振振有詞道,“我還從沒見過呢!不管是對容貌、才華還是別人的看法,她明明在意得很,又要裝清高,怎么看怎么不順眼!” 顧芳唯有些明白了?!霸瓉砟愀吲d的是這個啊?因為元芷溪給了魚素心一個好看?” “有什么不對嗎?”李安書繼續(xù)道,“見到她過得不好,我就高興了!” 顧芳唯知道不少類似的人,但敢這么直白地說出來的,怕是只有李安書一個。李相家的孫女就是你底氣足啊……她想著,不乏羨慕?!叭羰窃葡_實讓人過得不好,那肯定不止魚素心一個?!?/br> 這話說得意有所指,李安書腳下猛地一頓,轉(zhuǎn)頭盯著顧芳唯。幾秒過后,她再次哈哈大笑起來:“你不提醒我,我還沒想到!確實,何止魚素心吃癟?若我沒記錯,八月十五過后,二房的那個也怏怏不樂了很久……”她毫不掩飾自己語氣中的幸災(zāi)樂禍,“想到這兩個,我就覺得沒那么討厭元家那個了!” 顧芳唯再次羨慕了一下李安書想說就說、完全不需要擔心隔墻有耳的幸福生活?!澳窃葡€真走運?” “那可不一定。”李安書好容易笑夠了,“只是暫時的而已。以后的事情,再說!”她說著,眼睛轉(zhuǎn)了轉(zhuǎn),“難道你不是這么想嗎?” 這種時候,顧芳唯哪里敢逆著李安書的調(diào)子說?“自然一樣?!?/br> 李安書這才心滿意足了。剛才的興奮勁兒過去,她就覺得喉嚨有些渴,便重新坐回了長榻,拿了自己的茶水大口喝。 顧芳唯看向?qū)Ψ剑X得還有件事該打聽?!斑@樣一來,德王妃……”李安書到底想不想要??? “那有什么?”李安書一邊喝一邊揮手,“我原本就是湊熱鬧。這會兒有更大的熱鬧可看,我有什么可不滿意的?”她是大大咧咧,但若在母親和阿姊和她說過好幾遍側(cè)室的壞處后、她還要上趕著去做側(cè)妃,那就不是大大咧咧可以形容,而是個棒槌了! 顧芳唯聽了,立時明白過來。 長孫佩妍和李安琴都不是吃干飯的,自然不會讓李安書去做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就算李安書愛出風頭,但當然不能用自己后半生的幸福來出風頭;只要不是太蠢,時間一長,李安書就自己明白了。 ……真不愧是李相家里教出來的?。⌒″e暫且不說,大錯是絕對不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