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jié)
他記得師尊當時叫了自己小墨的,且還那么討厭王清歡,這是不是意味著,師尊還是有些許記憶的? 可惜林霄卻搖了搖頭,俊臉上上的表情仍舊熊到高冷,冰到?jīng)]朋友:“我什么都不記得?!?/br> 那表情,就像是傲矜至極的貓妖,即便是他有些在意,也不會讓任何人從他的身上看出端倪。 君墨好脾氣地笑了笑,溫聲道:“那我便多多地說給師尊聽,聽的說了,總會記起來的。師尊不要急,既然師尊能夠記得我,就一定能夠恢復(fù)記憶的?!?/br> 盡管,他有些害怕他恢復(fù)記憶,想起當日那些不好的事情來。 林霄瞥了君墨一眼,忍了忍沒去拆穿他的自我安慰——然而他除了覺得這東西親近一些,對他總有一種無法抗拒的縱容,卻并沒有記起他的任何事。 你說名字?那一定是因為聽到王清歡說了,他才隨口說出來的而已。沒錯,就是這樣! 況且,其實他并不急,他有預(yù)感,等到進度條完成,那個所謂的系統(tǒng)重啟完畢,他應(yīng)該就會想起來那些東西。 這么想著,他下意識地用意念打開了光屏,看了看重啟的進度——百分之十。 兩三天了,才到百分之十,這豈不是說,最少也要等一個月? 君墨轉(zhuǎn)身給林霄續(xù)了一杯茶,將杯中再一次送到了林霄的掌心。 當他抬起了頭正準備說什么的時候,動作卻微微一頓,眼神中閃過了一絲茫然和駭然。 他皺眉呆立了半晌,似乎在做什么,然后又頗為震驚地瞪了瞪眼睛,之后又立刻若無其事地撇開了眼,只當做什么都沒有發(fā)生的岔開了話題。 “師尊多喝些靈茶,您睡了兩年,經(jīng)脈一定程度上受損,等過些日子徒兒找的靈藥回來,便可以為師尊調(diào)理經(jīng)脈了?!?/br> “哦。”林霄應(yīng)了一聲,正在愣神的他顯然沒有注意到君墨的不對勁。 剛剛那個……是什么? 君墨努力壓下了心頭的各種情緒,驚駭莫名,又下意識地不愿意讓林霄知道他能夠看得見那個東西。 他猛然想到,有一段時間,林霄總喜歡盯著眼前的空處發(fā)呆,明顯是在看什么,之后,這人總是會做出一些改變,對他也越來越好。 難道,難道師尊看的竟是這個?! 他抿了抿唇,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那輕薄至極、時不時閃爍著幾乎可以當做不存在的光屏,察覺到那上面似乎有一個方框,方框里面的的長條被綠色填了十分之一左右。而在方框的下面,則是一些黑色和紅色的字,只是因為上面就像是籠罩了一層陰影,他并不能看清楚。 這個,是不是跟師尊的來歷有關(guān)?! 他心中猛然一驚,再不敢多看,唯恐被林霄發(fā)現(xiàn)了端倪,只是仍舊忍不住呼吸微微一緊——查了多年的秘密似乎終于在他的面前掀開了一角,他心中忍不住生出一分激動之色。 然而他心中又清楚師尊是有多么的謹慎小心,因此他心中雖然驚疑不定,卻還是很快就壓下了心中的眾多想法,只肅沉了臉,再一次將林霄和自己的身份,以及玄真宗的各人詳細地說了一遍,又將他與王家、軒轅澈的各種糾葛說了,然后才說起了最近剛剛查到的事情。 他沉聲道:“師尊前些日子見到的那個王清歡,是王家的少主,如今已經(jīng)是元嬰巔峰的修為。兩年前他就一直對師尊圖謀不軌,更是不斷挑撥師尊與我的情分。 兩年前師尊為了追蹤一個仇人而走火入魔,我用了玉清訣中的秘法換……救了師尊,可惜師尊雖然沒有事,卻始終都沒有醒來,直到兩日前。 我為了尋找天才地寶,便跟王貴妃之子軒轅城合作,探聽到了不少王家的秘密。那王清歡似乎早就惦記上了師尊,且他那個所謂的師哥,正好就是師尊的仇人,我便一直在查這件事情,最近,我發(fā)現(xiàn)了一個了不得的秘密。” 君墨說到了這里頓了頓,沉吟了一陣子才道:“那王清歡,應(yīng)該在三年前就已經(jīng)死了,而現(xiàn)在的王清歡,就算不是被人奪舍重生,至少,也是被人附體cao控的活尸傀儡!” 奪舍重生? 活尸傀儡? 林霄怔住了,腦子里想是有什么一閃而逝,然而卻很快就被劇烈的頭痛所打斷。他微微閉了閉眼睛,然后聽到君墨緩緩地說道。 “那個李淳風,一年前曾經(jīng)出現(xiàn)過一次,他當時是想要搶奪師尊的身體,幸好雖然我差點兒被他擊殺,但是師尊的身體卻被我安置在了別的地方,才沒有叫他得逞。 就是那一次的動手,讓我看到了他的靈魂波動,我記得他的靈魂波動。那個人,絕對是當年在清勁峰給師尊送尸蠱解藥的那個人。他,至少是分神期的大能,cao縱一個元嬰期的傀儡王清歡,簡單至極!” ☆、第六十章 踐踏在塵埃里 “所以你是說,其實那個王清歡,是李淳風的傀儡?”林霄有些茫然地問了一句,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君墨點了點頭,指尖碰了碰林霄的眉心,低聲道:“我告訴師尊這些,是想讓師尊對他們有些防備之心罷了。其他的事情,師尊都不用cao心,一切都有徒兒,我會處理好一切的?!?/br> 林霄點了點頭,看著君墨眼底泛著烏青的樣子,知道他最近大概是累慘了,便伸手拍了拍身邊的床鋪:“睡吧。” 君墨渾身都是一僵,喉結(jié)上下滾動了一下才道:“睡……睡在這里?” 林霄看著他似乎很遲疑的樣子,便道:“你若不想……”便算了。 然而這蠢東西不等他將話說完,就已經(jīng)撲上來,滾到了他的身邊。 林霄默默地抿了抿唇——這么蠢,真的是他的徒弟么? …… 林霄花費了二十多天的時間來練習自己的所有法術(shù)和真氣運行,這期間,君墨不知道是忘了還是怎么的,從來沒有要帶人進來,也沒有要帶他出去的意思。 每日只要睜眼之后,看到的就是這蠢東西任勞任怨卻笑的一臉二哈的表情,閉眼之前,就是這人滿足濡慕的神色。 這個人對他真好,好到了他覺得自己的心臟有些微微的疼,似乎曾經(jīng)發(fā)生過什么事,而眼前的這個人,不止一次用命來扯回了他的命。 林霄出奇地沒有任何想要離開這個府邸的想法,除了讓自己完全有自保能力之前,他并不想那么蠢的出去亂晃這個原因,更有一個讓他茫然的原因,似乎是因為他隱約覺得,這蠢東西不想他離開。 緩緩地收了意念,他習慣性的點開界面看了看,如今界面已經(jīng)非常穩(wěn)定了,而那個進度條所顯示的進度,已經(jīng)到了百分之六十,且看這進度的意思,像是越到了后面越慢,偶爾還會停下來,直到他開始修煉,那進度條才會不緊不慢地動兩下。 面無表情地關(guān)掉了屏幕,他端坐在榻上,看似清冷的鳳目中帶著幾分茫然,正落在院子里的君墨身上。 這人正在認真地描繪著院落的防御陣法,陣法是用血祭為引子做出來的,所以每天都要用君墨的血描繪一遍,以防備陣法松懈。 看到他在看他,君墨回頭給了他一個暖洋洋的笑容,讓他抿了抿唇,熊著臉轉(zhuǎn)開了頭。 不知道是不是重啟的進度增進了將近一半的緣故,這段時間他總會夢到一些奇怪的畫面,讓他終于對自己的處境有了一個認知和猜測。 那些畫面雖然斷斷續(xù)續(xù),但是持續(xù)了這么半個多月,還是讓他看到了“他”的一生。 那是一個跟這里完全不同的世界,“他”也叫林霄,是帝都林家的下一代中最優(yōu)秀的子弟,因為極強的商業(yè)天賦和強大果決的手腕,被選定為林家的第一順位繼承人。 “他”的這一輩子幾乎少有敵手,直到林家跟李家碰上。 那個叫李淳風的青年,跟“他”簡直就像是宿敵,只不過這個宿敵比“他”更加狠辣,更加無情,也更加變態(tài)。 “他”享受的是登上高峰,凌虐各種困難,然后遍覽天下的成就感,而李淳風喜歡的,卻是玩弄人心。 這個人的勝利心,從來都不在商戰(zhàn)的勝負上,更不在家族的勢力碰撞上,他唯一喜歡和感興趣的,只有親手改變別人的命運,折斷旁人的翅膀。他喜歡欣賞每一個被他親手拉下神壇的人的絕望表情,喜歡看著那個人徹底墮落,要么承受不住瘋了,要么承受不住死了,要么承受住了卻成了比凡人還不如的爛泥。 李淳風大概太聰明,然而人一旦聰明到了極致,就只會覺得全天下的人都是螻蟻,哪怕是他的親生父母,于他而言大概也不過是“愚蠢的凡人”這一類的蠢物。 在“他”崛起之前,李淳風已經(jīng)玩膩了所有可以玩兒的人,那些被他盯上的天才,無一不精神崩潰,成為了比精神病人還不如的存在。 “他”大概是李淳風生命力唯一特殊的存在,因為,無論李淳風用了多少方法將“他”打敗,甚至是從“他”身上扯下rou來,“他”也能冷靜淡定地擦干嘴角的血,然后狠狠地反擊回來。 李淳風,大概找到了久違的樂子,在逗弄夠了之后,他饒有興致地設(shè)了一場巨大的局。 先是青梅竹馬的戀人,愛上了明面上甚至愿意替自己的死的親弟弟。 然后是極為照顧他的大伯,因為覺得虧欠“他”的母親而被再三利用,被“他”的那對父母生生害死。 再然后,周圍的所有真正關(guān)心“他”的親人一個個莫名死在了家族內(nèi)斗中,只剩下“他”以為愛他的那些親人,卻恨不得將“他”切成李淳風喜歡的厚度的rou片,一片片親手跪舔著捧上去送給他。 “他”的腿斷了,可惜“他”還是沒有意識到真正的威脅到底來自哪里,直到那些人將“他”截肢,將“他”長年累月地扔在地下室里,任由“他”的傷口化膿生蛆,“他”才終于崩潰,崩潰得像是一坨再也扶不起來的爛rou,那個人才興味濃郁地出現(xiàn)在了“他”的面前。 那個時候,他跟“他”說——呵呵,林霄,你果然是個美人,對,就是這樣,就是這樣絕望的眼神啊,美得就像是罌粟,讓人沉醉,嘶,真是舍不得,我以為,你還能再堅持一個月呢。 他笑得很溫柔,溫柔得讓人覺得他在跟“他”說著情話——你是我玩兒的最久的一個玩具,五年,你竟然陪了我五年才瘋了,呵呵,真是……真是該死的讓人覺得興奮!來,起來,你不恨我么?快清醒吧,等你清醒了之后,我們又可以繼續(xù)玩兒了。 “他”是真的瘋了,可即便是瘋了,“他”的腦子卻無比的清楚,“他”狂叫著撲上去啃掉了他腿上的一塊rou,然而那個人卻像是不會痛似的,除了興奮的紅了眼睛,一舉一動仍舊溫柔得讓人毛骨悚然。 “對,就是這樣恨我!來,報復(fù)我吧,你不想殺了我么?你看,我們都是同一種人,我想要折磨你到死,你也一樣,你一定想要親手剝了我的皮,然后將我的rou一塊塊地片下來,不是嗎?哈哈,來,只要你肯,我就幫你啊,你不想報仇了嗎?你大伯,你叔叔,還有你那些衷心的下屬……” “他”咬碎了后牙槽的所有牙齒,然后在他憤怒的目光中顫抖著身子,就像是嚇瘋了的幼獸一樣縮在了墻角。 李淳風臉上的所有笑容頓時消失了,他開始暴怒,他以為“他”是不同的,畢竟他長這么大,還是第一次有人能夠被他拖著玩兒這么久,他原本以為,這個人可以讓他玩兒一輩子的,然而想不到這個人竟然這樣廢物,才五年,才五年而已啊,“他”竟然就這么廢了! 他怎么肯甘心?! 然而“他”卻真是怕他怕到了骨子里,卑微的就像是一只搖尾乞憐的野狗,甚至為了一口吃的,可以從輪椅上撲下來,趴在地上沖著他瘋狂的磕頭。 “他”,再也不是他眼中那個特別耐玩兒的矜傲玩具了,這個人,竟然還是被玩兒壞了。 李淳風的憤怒讓“他”生活在了水深火熱之中,因為他還是堅信,“他”應(yīng)該是在裝的,所以,他故意放松了對“他”的監(jiān)控,甚至派人裝作衷心的下屬來接近“他”,只想看到“他”跟以前一樣苦苦掙扎卻還是失去一切的罌粟一般誘人的表情。 然而,“他”卻真的墮落了,“他”甚至為了能夠得到一個手機或者電腦,對著“他”那個狗雜種弟弟磕頭賣好。 李淳風以為“他”一定是想借用這些東西聯(lián)系外界,可惜,這個人竟然沉迷在游戲之中,甚至整整三年時間都在玩兒同一個游戲,頹廢得就像是讓人作嘔的爛泥。 他從開始的期待,到后來的憤怒,再到最后的失望,親眼看著這個曾經(jīng)的天之驕子為了一點點的生活費,竟然開始不要臉的寫一些狗血白癡的小說,然后看著他沒羞沒臊地在見到自己的時候瑟瑟發(fā)抖,又滿臉討好。 那些小說他看過,粗粗一遍過去,除了文筆好得驚人,那里面的內(nèi)涵和精氣神,墮落到讓人無語,天真到竟然相信愛情或者親情能夠戰(zhàn)勝一切。 直到他看到“他”的最后一本書,他才厭煩地知道,這個人是真的廢了。 這人竟然沒出息地把林家所發(fā)生的事情,隱含在了一本言情小說中,寄希望于虛無縹緲的善惡終有報,就好像“他”的男主女主就這么走下去,就一定能夠讓“他”失去的那些人活在那個“他”創(chuàng)造的虛幻中一樣。 這樣只敢把一切至于虛幻的人,還談什么報復(fù)和堅韌?!所以,這果然又是一個不中用的廢物。 因為“他”的自我踐踏和毫無自尊,李淳風終于遺憾不滿地放棄了“他”,打算去尋找下一個更耐玩兒一些的玩具了。 小說,“他”寫了三年,還真的紅了,只是是那種紅到發(fā)黑的那種,每天都有一大群人追著他的書罵,罵完了又忍不住接著看。 曾經(jīng)有讀者罵他,你特么是不是人生不完美,所以才這么逗比不要臉的寫這些看似完美,卻細思極恐的男主女主? “他”想,“他”的人生,連完整都算不上,還談什么完美呢? 除了將自己踐踏在泥濘里,“他”找不到任何報復(fù)的手段了——“他”要報仇,更要撕開那賤人的掌控。 “他”的心沒有死,“他”恨李淳風那個變態(tài),即便“他”已經(jīng)身處地獄,然而哪怕是為了不讓那個賤人如愿,“他”也不愿讓任何人看到他包裹在血污里的矜傲和微薄得可憐的自尊了。 “他”寧可,讓那個賤人跟李家,林家一起毀滅,也絕對不會讓他知道,“他”并沒有被他玩兒壞了。 “他”,和他是不一樣的!“他”是人,而他,是畜生! “他”利用了暗語和代碼,找到了一個曾經(jīng)認識的黑客,學(xué)到了一切可以學(xué)習的東西,用了無數(shù)的方法和代價去賺錢,去設(shè)計,終于在殘廢了十年后的那一天,用一整車的火藥,將整個林家和李家一起埋葬于火焰之中。 唯一可惜的是,那篇被讀者們追著罵的文,沒有寫完,“他”想好的,專屬于君墨的結(jié)局,也埋藏在那一場大火中。 玄真宗,就是當年的林家,而君墨,則是當年雖然聰明,卻足夠單蠢的“他”…… “他”說要疼他,疼這個一如當年自己那般陽光四射的自己的少年,不是假的…… ☆、第六十一章 你果然喜歡我 君墨一直在注意著林霄的動靜,他喜歡這個人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卻舍不得讓這人的每一個舉動得不到回應(yīng),所以他總是忍不住回頭看著他,然后露出個笑容出來,直到看見這人又一如往常地眼神放空走了神,他才專心去做自己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