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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天香在線閱讀 - 第2節(jié)

第2節(jié)

    正出神之際,卻聽得旁邊有人道:“益陽王曾說過,他要娶明年諸國會盟上騎射最高明的女子,說不準(zhǔn)顧四娘子最后還會成為益陽王妃呢!”

    益陽王?

    胡維容畢竟初來乍到,對京城人物還不算了然于心,愣了片刻才想起來,這益陽王,便是當(dāng)今陛下的二皇子魏善,年不過十四,據(jù)說很得皇帝的喜愛。

    她還沒弄清說話的人是什么身份,便聽又有人哂笑:“你將皇家當(dāng)成什么了,就她還想當(dāng)益陽王妃,下輩子罷!”

    ☆、第2章

    胡維容連忙循聲望去,只見說話的是一名少女,貌如其聲,嬌俏清脆,身上穿著火紅色的騎射胡服,卻不知因何沒有跟著上場馳騁。

    對方眉間洋溢著一股飛揚(yáng)霸道,一看便知是平時任性慣了的人物。

    這樣的游獵原是沒有胡維容的份的,她能坐在這里,還是托父親身為京兆尹的福,頭一回來到這等場面,人還認(rèn)不太齊,不過這兩個少女的身份,胡維容已經(jīng)聽人介紹過了,是知道的。

    先前說話的那個叫呂音,其父是賀國公呂有德。

    雖然同為國公,但不同于嚴(yán)、程、顧三家的郡國公爵位,賀國公的爵位要更低一等,屬于縣國公。

    因是武將出身,發(fā)跡之后也沒有特別嚴(yán)厲的管束,呂音的性格有些大大咧咧,說話也口無遮攔,經(jīng)常被人在背地里笑話。

    呂音將益陽王和顧香生扯在一起開玩笑,卻沒想到激怒了益陽王的同母meimei,今天在場的同安公主。

    見同安公主反應(yīng)那么大,呂音訕訕道:“我只是開個玩笑罷了,殿下何必較真?”

    同安公主冷笑:“你又不是第一天進(jìn)京的鄉(xiāng)巴佬,什么玩笑能開,什么玩笑不能開,難道還會不清楚,下次再這樣說話不經(jīng)腦子,就別怪本公主不客氣了!”

    雖然從頭到尾沒有胡維容的事,同安公主更不是在與她說話,但那句“第一天進(jìn)京的鄉(xiāng)巴佬”仍舊令她臉上不自覺火辣辣的,她下意識撫上臉頰。

    “你怎么了?”旁邊有人小聲道。

    “沒什么?!焙S容連忙放下手,朝對方一笑。

    剛才說話的人是張?zhí)N,再旁邊是她jiejie張盈。

    張盈張?zhí)N兩姐妹的父親張緘在朝中任太府卿兼戶部侍郎。

    醴陵張家在大魏很有名望,屬于世家名門,跟胡維容之父這種通過科舉奮斗出來的白身不一樣。

    但張家姐妹剛從老家來京城沒多久,也都很好相處,無形中胡維容就覺得與她們親近不少,她對京城許多人事的認(rèn)知,還多虧了張?zhí)N為自己講解。

    同安公主脾氣不好,胡維容是早有耳聞的,不過今日一見,這種一言不合就冷嘲熱諷的反應(yīng),依舊令她大開眼界。

    那頭呂音被同安公主一頓搶白,同樣臉色青白交加,有些下不來臺,她的人緣平平,這次游獵的舉辦者靈壽縣主又沒回來,呂音環(huán)顧四周,竟也無人出來為她圓場說話,只好強(qiáng)笑道:“公主說得是,是我失言了?!?/br>
    同安公主得理不饒人,冷哼一聲,又將視線放在另一個人身上:“空xue來風(fēng),未必?zé)o因。顧二娘,你來說說,為何呂音會將顧四與益陽王扯在一塊兒,是不是你meimei平日里常在家大放厥詞,異想天開?”

    顧畫生起身盈盈笑道:“殿下何必與呂家小娘子計較,她也是一時口快,甭管我meimei怎么想,益陽王娶正妃,怎么都不可能輪到她呀!”

    胡維容聽著這話怪異,忍不住問張?zhí)N:“顧二娘不是顧四娘的jiejie么,怎么反倒,反倒……”

    “反倒當(dāng)著別人的面拆meimei的臺?”張?zhí)N接下她的話。

    胡維容點點頭。

    張?zhí)N道:“哎呀,這就說來話長了!”

    小姑娘興許是剛從長輩那里聽了一耳朵八卦,見小伙伴詢問,就忍不住拿出來賣弄。

    從張?zhí)N的敘述中,胡維容才知道,第一代定國公顧承,就是跟著太、祖皇帝起事的那位,已經(jīng)去世了。

    顧承底下有四個兒子,按照“經(jīng)國濟(jì)民”來起名,現(xiàn)在繼承定國公爵位的,是嫡長子顧經(jīng)。

    顧經(jīng)的原配焦氏,也就是母親焦老太太的親侄女兒,已經(jīng)過世多年了,顧經(jīng)的長子顧凌,女兒顧琴生,顧畫生,都是原配所出。

    焦氏去世之后,顧經(jīng)又娶了許氏為繼室,生下一對兒女,便是顧香生,與最小的兒子顧準(zhǔn)。

    聽到這里,胡維容就明白了:“原來顧二娘與顧四娘不是一個母親所出!”

    張?zhí)N點點頭,小聲道:“聽說顧二娘子素來不喜歡自己的弟弟meimei,我估摸著,不是同母所出,終究隔了一層?!?/br>
    可不是么,胡維容心有戚戚然:“我也不喜歡我爹那些妾室生的兒女?!?/br>
    “噓!”張?zhí)N朝她眨眨眼:“顧四娘可不是妾室所出,就算她娘不是原配,也是續(xù)弦。再說不管如何,她們都是姐妹,在家里面如何是一回事,哪里有到了外面,jiejie還幫外人拆meimei臺的道理?所以這事兒,顧二娘做得著實不地道?!?/br>
    胡維容一想也是,便問:“那同安公主為何也不喜歡顧四娘呢?”

    張?zhí)N笑嘻嘻道:“我也只比你早來京城幾個月,論理不比你多知道多少,不過就我看到的幾回,益陽王好像對顧四娘很有點意思,同安公主自然就不高興了?!?/br>
    胡維容:“可是……”

    她總覺得還有哪里說不通。

    張?zhí)N壓低了聲音:“還有啊,顧四娘的生辰是三月初三,聽說時辰也不大好!”

    胡維容忍不住啊了一下,嚇得張?zhí)N連忙捂住她的嘴巴,幸好這是在野外,大家又都被同安公主那邊吸引了注意力,一時半會也沒人往她們這邊看。

    就在她們竊竊私語之時,同安公主似乎對顧畫生的回答很滿意,還想順便再奚落顧香生幾句,便見圍場另外一邊,一行人騎著馬朝這邊過來,卻不是先前的魏初等人,而是另一撥胡維容沒有見過的人。

    對方清一色俱是年輕郎君,年長的不過二十出頭,年少的也只十五六,英氣勃勃有之,溫文爾雅亦有之,鮮衣怒馬,襟飄帶舞,端的是賞心悅目,直讓胡維容這等“鄉(xiāng)巴佬”都看呆了。

    莫怪都說京城好,在地方時,縱然有一兩個樣貌好的,行止風(fēng)儀也要稍遜一籌,哪里有這樣的景致可看?

    最引人注目的,莫過于為首那個少年郎君了。

    自然,后頭那位頭束玉冠,白色錦袍的年輕郎君也不錯,雖然不如前頭那位神采飛揚(yáng),卻別有一股沉靜文雅的風(fēng)采。

    還有另外幾位,同樣秀逸靈動,英姿煥發(fā),恰如梅雪同列,各有千秋。

    胡維容覺得自己簡直要目不暇接了。

    不單是她,前后左右,原本執(zhí)扇作安然之態(tài)的名媛千金,也都紛紛動容,朝那里望去,雖還未失態(tài)到站起身來,可臉上的關(guān)注和驚喜卻是畢露無遺的。

    這行人一到來,同安公主也顧不上跟顧二娘說話了,徑自歡歡喜喜迎上去。

    不待胡維容發(fā)問,張?zhí)N便道:“那少年郎君,便是益陽王,同安公主的同母兄長?!?/br>
    胡維容恍然,那兩人眉目間的確有些相似:“后面的……”

    張?zhí)N指點道:“唔,穿素色錦袍的則是左丞相家的公子王令,青袍的是信國公家長孫嚴(yán)希青,還有……”

    她絮絮叨叨地介紹著,胡維容卻聽得咋舌。

    滿眼俱王孫,動輒佳公子,今天這場出游來得可算值當(dāng)了,直接就已將京城排得上號的大族門閥都一網(wǎng)打盡。

    作為場中一個無足輕重的人物,胡維容的想法自然沒有人會去關(guān)心。

    大家的注意力大多放在益陽王那一行人身上。

    雖說益陽王的身份貴重些,但出色者比比皆是,更有些人不愛英氣少年,偏喜歡文雅君子,少女心思不足為外人道,雖然竭盡矜持,卻仍舊捺不住往各人臉上飄的目光。

    有些性格靦腆點的少年郎君,受不住這火辣辣的視線,找借口躲到人群后面去,引來陣陣笑聲,也使得少女們的目光更為大膽。

    時下民風(fēng)開放,可見一斑,據(jù)說北齊卻比南魏更甚,公主豢養(yǎng)孌童男寵也很常見。

    同安公主迎上去,對兄長抱怨:“二兄不是說不來了么,怎的又來了?”

    益陽王魏善雖是在與meimei說話,眼睛卻不由自主地掠過全場,又望向遠(yuǎn)處的林子,顯得有些心不在焉:“閑來無事就過來看看,你怎么沒上場去打獵?”

    同安公主毫不客氣地戳穿他:“閑來無事?只怕是專程為了某人而來罷!”

    魏善終于施舍給她一個眼神:“怎么說話的呢?”

    同安公主沒好氣:“你自己心里清楚!”

    魏善還沒說話,便見兩名少女并肩策馬從林子里出來,她們的速度并不快,卻看得出騎術(shù)十分嫻熟,連帶馬蹄一下一下往前邁動步伐,似乎也格外優(yōu)雅。

    看見來人,魏善不由喜動顏色,雖然變化細(xì)微,卻仍是被meimei同安公主看在眼里。

    她冷冷哼了一聲。

    魏善沒搭理她,等兩名少女下了馬過來,他也迎上去,笑道:“我等不請而至,姍姍來遲,十娘不會怪罪罷?”

    魏初在宗室里排行第十,與同安公主同年,略小幾個月,所以人稱十娘,同安公主則是九娘。

    她與身后的顧香生一并朝魏善行了禮,也笑道:“哪里的話,二兄肯來,我們高興還來不及呢,周大郎他們往林子深處去了,你們要不要也去玩上一把?”

    魏善帶來的人,像嚴(yán)希青,王令等人,都是從小在同一個圈子長大,彼此認(rèn)識的,相互見了禮,也并不過分拘束。

    見顧香生站在魏初身旁微笑,魏善沒來由的,心里也跟著歡喜起來。

    “這狐貍兒就是四娘今日的戰(zhàn)利品嗎?”他的視線落在顧香生懷里抱著的小白狐上。

    顧香生笑道:“是,它被我射傷了?!?/br>
    魏善嘆道:“四娘真是心地良善!”

    上了獵場,自然要有所斬獲,魏善少年心性,其實也不喜歡那些傷春悲秋葬花哭樹的少女,但顧香生自然是不一樣的,莫說她只是不忍心把狐貍殺死,就算要把林子里的狐貍都帶回去養(yǎng),估計魏善也只會說好。

    同安公主見兄長完全無視了自己,不由跺跺腳,狠狠扯了一下他的袖子。

    “二兄不是來打獵的嗎,快走罷!”

    魏善皺眉:“你自己去罷,我先歇會兒?!?/br>
    同安公主道:“你若不跟我走,我就去向母妃稟告,說你特地過來找顧四娘!”

    顧香生似乎沒將對方的敵意放在心上,對魏善兄妹二人道:“這狐貍還須上藥,二位殿下且容我先行告退?!?/br>
    她行了一禮,就與魏初避到一邊休息去了。

    魏善依依不舍地將目光從她身上收回來,又被同安公主再三催促,這才不得不邁步上馬,一面瞪向meimei:“瞧瞧四娘罷,與你同歲,行止卻要穩(wěn)重多了!”

    同安公主冷笑:“四娘不是還在宮里嗎,二兄喊誰呢?”

    她明知魏善說的是顧香生,卻故意扯上他們的四姐益昌公主。

    兄妹倆因為顧香生而起了小小的齟齬,不過旁人早已見怪不怪,魏善對顧香生的好感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不過許多人都知道,如無意外,顧香生是不可能成為益陽王正妃的。

    “為什么?”胡維容自然看到了方才不遠(yuǎn)處的那一幕,心頭對顧香生又添了一層羨慕,聽見張?zhí)N這樣說,不由好奇。“就因為她的生辰嗎?”

    ☆、第3章

    論容貌,顧香生不是顧家里最出色的,何況她今年不過十三,身段尤帶了些青澀,頂多是清麗秀逸,跟傾國傾城人見人愛無論如何也搭不上邊。

    論出身,顧家隨太、祖皇帝起事,雖然位列京城豪門世家,但與嚴(yán)、程兩家相比,也并不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