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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牛吏在線閱讀 - 第84章 84.左沖右突

第84章 84.左沖右突

    王二楞子站在自己部隊的前面,擺出了沖鋒的姿勢,眼看著前面的敵軍漸漸逼近,等待著沖鋒的命令。

    要擱以往,他早就把手中的斬馬刀一舉,大吼一聲“沖啊”殺上去了,可是這次說好了聽小皇帝的指揮,他不能擅作主張。

    他不斷地抬頭看向身后的那座山包,皇帝陛下正在那兒,所有的命令都從山上發(fā)出,像征著沖鋒的紅色旗幟一直沒有出現(xiàn),王二楞子懷疑自己的眼神不好,不斷地問旁邊的傳令兵,來確定皇帝是否已下令。

    皇帝陛下為了保障軍令暢通,專門給左右兩軍配備了傳令兵,以向兩軍傳達旗語,王二楞子覺得這完全沒有必要,打個仗哪兒那么多啰嗦?大刀片子一舉,直接往上沖就是了,還看什么旗子!

    傳令?需要傳什么令?就是一個字“沖!”

    要不是擔心皇帝陛下與他切磋射術,王巨人早就沖上去了,現(xiàn)在卻只能呆呆地站在這兒干等。

    最早與敵軍接戰(zhàn)的是強弩手,用的是目前軍中射程最遠的大黃弩。這種弩拉力極大,往往需要幾人合力才能上弦。而強弩隊中都是身強力壯的大漢,力氣遠遠超過常人,比如孟憤,他憑借一已之力就能將大黃弩上弦。

    有機會使用大黃弩這個大殺器,孟憤現(xiàn)在的心情超級好,今天老娘終于要開葷了,再不用射草人,今天要射的是真人,串串串,人rou串!

    他親自cao作一架軍中唯二的大黃三連弩,遠遠地瞄準了對面一個騎在馬上的首領,按照訓練時的標準,在敵軍進入兩百五十步左右,一聲令下,八十張大黃弩一起發(fā)射,孟憤眼看著三支長長的弩箭從眼前飛了出去,匯入到一片弩箭之中,一下子變成了一排黑點,隨后對面有幾個敵兵倒地,而他瞄準的那個馬上將卻沒有中箭,反倒是他身邊的士兵倒下了一個。

    那個將領嚇了一跳,立刻跳下馬來,匯入到人流之中。

    距離太遠了,射擊精度不夠,還需要根據(jù)實際情況修正。

    孟憤顧不上懊惱,立刻按照cao作規(guī)程上弦、瞄準、手搭懸刀,上次他射的是馬上將,卻中了下面的步兵,看來是射擊仰角不夠,這一次他把弩臂稍稍抬高了一點,眼睛盯著上面作為瞄準器的望山,對準了又一名馬上將領的頭頂上方。

    現(xiàn)在敵軍還沒有用勁弩反擊,可能是因為大黃弩太笨重,在行進中不好使用,這是一個難得的對方火力空窗期。

    第二輪射擊命令下達了,孟憤猛擊懸刀,又是三枝箭齊出,他的瞄準目標應弦而倒,孟憤興奮得叫了一聲。

    這一輪因為敵軍距離近了些,整隊的命中率有所提高,其中有一枝箭竟然射中了兩人,看著兩個人像巨大的rou串似地穿在一枝長箭上,孟憤禁不住哈哈大笑,這可比射稻草人過癮多了。

    大黃弩雖然是大殺器,但是軍中只有八十張,箭矢密度不夠,而且上弦太慢了,只射了兩輪,敵軍已經(jīng)行進到普通弓弩的射程,敵軍的箭矢已飛了過來。

    強弩射擊之前的時候,左翼早已經(jīng)動了,諸葛稚領命從敵軍側(cè)翼發(fā)動進攻,一千精騎開始小跑,以弧形兜了過去,之后慢慢開始加速。

    他的身后,孫易親率二曲八百步卒向前移動,填補了衛(wèi)士營走后留下的空缺。

    諸葛稚雖然腦筋不太靈活,但也打了快十年的仗,算是戰(zhàn)場上的一名老司機了,他雖然想來一場暴力沖擊,但還是強自忍住了,沒有直接沖擊敵陣。

    漢朝騎兵作戰(zhàn)方式還是以迂回、襲擾、側(cè)后突襲為主,正面沖陣并不是不可以,而是對輕騎兵來說效率低、傷亡大。直到后世才出現(xiàn)了重裝騎兵,比如金國的拐子馬,人馬俱披甲,以密集隊形在戰(zhàn)場上橫沖直撞,像坦克一樣碾壓對手。

    在這個馬鐙還沒有面世的年代,那樣的作戰(zhàn)方式不太好實現(xiàn)。

    衛(wèi)士營一千騎卒遠遠地兜了個圈子,朝著敵軍側(cè)翼奔去,準備橫切進去,把敵軍攔腰斬斷。

    對方顯然識破了他的意圖,敵陣的后面突然沖出一隊騎卒,迎著諸葛稚的部隊上來,要對他進行攔截。

    來得好!就讓我們騎兵對騎兵,來一場真刀真槍的硬仗吧。諸葛稚拔刀在手,當先向敵軍沖了過去,兩只騎卒隊伍沖撞的霎那,一大片煙塵騰起,將人馬全都遮蔽其中。

    看著左軍和中軍都和敵人交了火,右軍的王二楞子暴跳如雷,沖著傳令兵大喊:“你這雙眼睛是干什么吃的?怎么就看不到?jīng)_鋒的令旗,你是瞎了嗎?”

    傳令兵只有十幾歲,還是一個少年,被他罵得滿臉通紅,眼淚忍不住地掉了下來,“陛,陛下,明明沒有發(fā)令。”

    “沒發(fā)令,沒發(fā)令?!蓖醵阕优鹨宦?,“沒發(fā)令我自己沖!”

    說著怒沖沖地來了個向左轉(zhuǎn),貼著前排的士兵向左沖去,沖出去十幾步,又猛地向后轉(zhuǎn),原路沖了回來。剛遛了一下腿,忽然聽到傳令兵大叫:“王巨人,你看,陛下下令了,命右軍向前迎敵!”

    王二楞子舉起了大刀片子,使出了全身力氣,喊出了憋了許久的只有兩個字的臺詞:“沖啊!”

    皇帝在后面的土山上,遠遠地見了王二楞子的樣子,不禁搖了搖頭,想讓泰山營和羽林軍一樣玩陣列太難了,如果右翼也是羽林軍,皇帝想讓他們?nèi)坎粍樱€(wěn)住陣腳與敵軍對射。

    從遠程打擊力量來看,羽林軍有比較大的優(yōu)勢,看現(xiàn)在的中軍就知道了,弩兵直射,弓兵拋射,短矛投射,強大的交叉火力已基本壓制住了對方的弓弩。

    而泰山營則不行,不只是因為弓弩兵少,而且他們穩(wěn)不住陣勢,對他們來說,沒有什么防守,只有以攻代守,以犀利的進攻壓制對方,壓得住就是一場大勝,壓不住就是一場大敗,完全是一錘子買賣。

    所以皇帝才下了命令,令兩翼出擊而中軍暫時不動。

    此時衛(wèi)士營已與敵軍騎兵展開了混戰(zhàn),赤眉精銳不是浪得虛名,面對人數(shù)超過自己的對手卻占據(jù)了明顯的優(yōu)勢。從高處看過去,能看到衛(wèi)士營在快速推進,像小船破開水面,銳利地插入到敵陣中去。

    不遠處的另一座小山上,豪強們都在伸頸張望,不時發(fā)出驚嘆之聲,卻沒有一個人掉頭逃跑。

    申經(jīng)緊張得手心出汗,連聲音都有些發(fā)抖:“毛兄,你看,你看!我軍好像是占了優(yōu)勢。”

    毛丙不住地搖頭,“還早著,還早著!現(xiàn)在左翼是有些優(yōu)勢,但是架不住敵軍人多啊,用人來擋都擋住了,一旦騎兵被困住,失去了速度的優(yōu)勢,人馬都寸兵難行,那比步兵也強不了多少了?!?/br>
    “那右軍也很猛啊,尤其是那個領頭的,好像沒人能擋得住他?!鄙杲?jīng)爭辯道。

    毛丙就是一個回答:“可還是那個問題,人家人多啊,就站在那兒讓你砍都砍不過來,等著吧,再過一會兒就砍不動了?!?/br>
    申經(jīng)有點不樂意了,“咱們也有人哪,這不中軍還沒動呢嗎!”

    “你說中軍那些娃娃兵啊,站在那兒射箭還真有幾分優(yōu)勢,可要是兩軍一接觸,中軍肯定頂不住。你想啊,那都是十幾歲的孩子,力氣還沒長成,怎么打得過大人呢?”

    毛丙突然壓低了聲音,“申兄還是早做準備,一旦中軍崩潰,想必小皇帝著急他的軍隊,也顧不上咱們,咱還是腳底抹油的好。”

    申經(jīng)苦著臉,一個勁地搖頭,“不行,我不能丟下兒子,那可是我們申家的獨苗??!”

    “申兄,你得加把勁兒多生幾個,生兒子這事兒可是個力氣活,我看你面色發(fā)黃,精神萎靡,一定是腎虛,回家好好補補?!?/br>
    申經(jīng)摸了摸自己的臉,哪里黃了?“你有毛病啊!誰他媽的腎虛了?”

    毛丙卻沒理他,只伸著脖子道:“果不出我所料,左軍沖不動了!”

    此時諸葛稚的騎兵氣勢略略受阻。馬匹沖起來后,靠的是速度和氣勢,衛(wèi)士營開始時氣勢如虹,一波沖鋒給敵人以重大殺傷,對方明顯不支,看樣子有潰散之勢,但衛(wèi)士營在這一阻之下,馬匹速度放慢,沖擊力減弱,這時又一支數(shù)千人的敵軍長兵沖了過來,阻住了衛(wèi)士營的攻勢,把眼看要潰散的局勢一點點扳了回來。

    如今雙方陷入了混戰(zhàn),衛(wèi)士營就像陷入泥淖之中,每推進一步都異常艱難,因為在馬上難以轉(zhuǎn)身,有許多人已經(jīng)下馬步戰(zhàn),雖然他們的步戰(zhàn)能力也很強,但是威力當然不能和騎在馬上相比。

    右路的泰山營則是另一番情景,王二楞子帶著兩千精銳步卒沖殺進去,一路砍殺,勇不可擋,把敵軍殺得差點崩潰。但是王二楞子殺得性起,沖得太快,后面的袍澤沒有跟住,使全軍陣形斷裂,之后便各自為戰(zhàn),不成體系,有人向東,有人向西,殺得隨心所欲。

    若泰山營兩千人作為一個整體,恐怕對面三倍之兵也擋不住,奈何他們的整體隊形已經(jīng)完全破碎,立時便有些危險。

    泰山營的建制與其說是被敵軍打散的,不如說是被自己打散的。這些散兵還是很勇猛,但卻被更始軍一個個分割包圍,在每一個局部戰(zhàn)區(qū)都形成了以多打少的局面,慢慢地一小口一小口地吃下去。

    造成兩營受阻的原因,說到底還是實力問題,人數(shù)差距太大,兩營共三千人受到了對方三四倍的兵力剿殺??v使諸葛稚和王二楞子再勇猛,也有點吃不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