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96.撫民將軍
沒有敵襲打擾,朝會終于可以順順利利地進行了。 經(jīng)過這一番折騰,將軍們的氣焰被打了下去,全都老老實實地安坐,再不敢隨意鬧騰,就連臨沂將軍賀長年都不吱聲了。 而小皇帝正襟危坐,一副萬事盡在掌握的淡定表情。 下面的儒生都暗自贊嘆,覺得陛下態(tài)度從容,大有帝王之儀。鄭深暗暗地松了口氣,心道多虧皇帝陛下沉得住氣,這一場風波終于過去了。 接下來便宣布了各項任命,以劉茂所練新兵成立鷹揚營,劉茂為鷹揚將軍,以原羽林軍軍司馬羅由為鷹揚校尉,作為劉茂的副手。 這個任命不出意料,皇帝的親軍要交給信得過的人,自己的兄長是最合適不過的了。而且劉茂也表現(xiàn)出了相當高的軍事素養(yǎng),雖然目前沒有上過戰(zhàn)場,至少在練兵這方面還是非常出色的。 原羽林軍龍驤營由于是皇帝親自領軍,未設將軍,只封了三個校尉:以孫易為屯騎校尉、劉彪為越騎校尉、王猛為虎賁校尉。 羽林軍目前是兩個營,一將軍四校尉,看這個勢頭,將來還要不斷擴軍,很有可能再分出幾個營,多出幾個將軍。 接下來是一個重磅消息,皇帝將在饑民中擇三萬人,成立撫民營,設撫民將軍,專門負責屯田,也就是軍屯。 徐宣暗嘆,原來如此! 他一直在想,不管皇帝用哪個營屯田,他都將用前方軍情緊急、須全軍增援長安為由駁回,落一下皇帝的面子,殺殺皇帝的威風。沒想到他根本沒得到這個機會,人家重起爐灶,干脆建了個新營。 自從鄭縣賑災以來,附近饑民紛紛來就食,總?cè)藬?shù)已超過了十萬,這么多人靠皇帝的糧來養(yǎng)著,當然是唯皇帝之命是從,要建新營并不難,有糧食就成。 當初小皇帝賑災,眾人都以為他只不過是一時玩鬧,沒想到竟然堅持了下來,現(xiàn)在賑災不僅為皇帝贏得了巨大的聲望,而且也成為了他增強自身實力的保障。 只是不知撫民將軍會是誰,是從現(xiàn)有的將軍中提拔,還是會提拔皇帝身邊的新人。 不只是徐宣,各營的將軍也被這個撫民營驚著了。 “什么?三萬人?那可是大營??!” “泰山營才兩萬人,三萬人那就是全軍第一大營了?!?/br> “那這個撫民將軍就是全軍第一大將軍了?!?/br> 崔老實心里一動,全軍第一將軍一向是他泰山將軍,論名望論資歷論戰(zhàn)績他都當之無愧。而且自己與皇帝的關系不算差,兒子崔秀剛剛升任龍驤營的曲長,王虎是陛下最看重的斬馬隊隊長,泰山營為羽林軍貢獻了最多的人才。 難道陛下會讓他接管撫民營,繼續(xù)讓他做全軍第一大營的將軍?很有可能啊,這三十個將軍挨個數(shù)過去,沒有比他崔老實更合適的了! 他的心跳突然加快,三萬人,比泰山營多了一半,真是一塊超大肥rou??! 崔老實開始想的是,皇帝如果讓他掌管撫民營,要不要接受,然后很快變成了,要不要推辭一下,又迅速被他自己推翻,還推辭什么?萬一陛下當真了,把這塊肥rou給了別人怎么辦? 不只是崔老實,南城將軍曹金也在暗自盤算,這撫民營是南城營的三倍,要是由他曹金來做將軍……唉,南城營在軍中一向排在后頭,這種好事一般不會落到他的頭上。 可是也說不準,他對陛下一向恭敬,比別的將軍去宮里的次數(shù)都要多,可以說,除了被調(diào)走的汶陽將軍,曹金是與陛下關系最密切的一個,而且在這五營之中,丞相一系明顯勢大,萬一陛下要拉攏非徐系的將軍來對抗丞相,以他為撫民將軍也有可能。 曹金忽然感覺身上有點發(fā)熱,額頭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濮陽將軍和容丘將軍也面色發(fā)紅,眼睛里冒著光。都是有資格上位的選手,必然會有所期盼。 唯有賀長年垂頭喪氣,經(jīng)剛才一番鬧騰,恐怕他已成為陛下的眼中刺rou中釘,這個撫民將軍是絕對沒有他的份了。 當皇帝說道:“第一任撫民將軍是……”現(xiàn)場鴉雀無聲,真的是落針可聞,幾個將軍個個伸長著脖頸,目光炯炯地看著皇帝陛下。 皇帝終于說出了那個重逾千鈞的名字:“劉俠卿!” 什么? 是誰? 劉俠卿? 開玩笑吧? 有沒有搞錯? 崔老實張口結(jié)舌,曹金一臉驚異,五大將軍來不及失望,他們現(xiàn)在的心情是震驚。太震驚了,劉俠卿,一個伺候牲口的軍中小吏,一個從來沒被人當做將軍的將軍,居然成了管轄三萬人大營的將軍。 甚至他的校尉都是當初樊崇為了照顧老部下才給的,之后皇帝開玩笑似地封了一個牛馬將軍,而現(xiàn)在直接成了全軍最大的將軍,這個升官的軌跡,簡直就是火箭發(fā)射啊! 因為什么? 因為他伺候皇帝伺候得好? 崔老實痛心疾首,為什么他不聽兒子的話,與皇帝多多親近?曹金后悔莫及,為什么他不早早投效到皇帝麾下?甚至賀長年都突然冒出了一個想法,自己跟徐宣跟了這么多年,手下不過一萬五千人,而劉俠卿跟了皇帝兩個月,竟然能管三萬人了,看來還是跟著皇帝更有前途。 劉俠卿暈暈乎乎地站了起來,在炎熱的夏天身穿重鎧坐了半天,他身上的汗就沒有干過,他只覺得腦袋有點發(fā)蒙,這是夢幻的感覺,三萬人,撫民將軍,他老劉,他老劉也有這一天,天下第一將軍,名副其實! 劉俠卿跪拜下去,感謝皇帝的封賞,頭盔砸在地上,發(fā)出哐當?shù)穆曧?,他眼含熱淚,聲音哽咽地道:“臣,謝過陛下,為陛下肝腦涂地,萬死不辭!”連磕了三個頭,頭盔跟著當當當連聲大響。 皇帝笑著來了一句:“劉俠卿,你這個將軍當?shù)谜媸琼懏敭敯?!?/br> 撫軍校尉是皇帝真正屬意的屯田主事人鄭深,在校尉之下又設了幾個農(nóng)都尉,都是皇帝班底里的人,錢有也是其中之一。 皇帝陛下又單獨設立了屯田校尉,由王二楞子擔任,歸撫民將軍節(jié)制,手下數(shù)千人,負責保衛(wèi)民屯并配合軍屯進行防守。 其他各營人事都沒有變動,原來就一直在運行的太醫(yī)院、尚衣庫、百工院、畜牧營等也轉(zhuǎn)為正式編制,各設官員進行管理。 皇帝設立了自己的中朝系統(tǒng),以鄭深主尚書事,其下有諸多郎官侍從,多是當?shù)厝迳透鞯睾缽娮拥堋?/br> 中朝本就是漢武帝為了削弱相權(quán)而設立的機構(gòu),在西漢后期,外朝以丞相為首的權(quán)力已幾乎被中朝剝奪殆盡,三公逐漸退化成榮譽頭銜。 劉盆子肯定不能撤了樊崇、徐宣等人的三公九卿職務,但是用中朝來進行分權(quán)對抗是勢在必行的。 朝會最后一項內(nèi)容是授印,以丞相為首,依次上前行禮,從皇帝手中接受印綬。徐宣第一個接受丞相的“金印紫綬”,之后是大司農(nóng)楊音、衛(wèi)尉諸葛稚,受“銀印青綬”,第四個便是撫民將軍劉俠卿,接下來是各位將軍,都是“銀印青綬”,之后各官職人人有印綬,從“銀印青綬”到“銅印黑綬”、“銅印黃綬”。 當年韓信拜將,劉邦沐浴齋戒三天,筑高壇,當著全軍的面親授印、符和象征征伐的斧鉞,當眾宣布韓信為大將,可先斬后奏,禮儀非常隆重。 現(xiàn)在大漢皇帝蝸居鄭縣,各項條件比較簡陋,禮儀也從簡,但是必要的環(huán)節(jié)都是有的。禮樂響起,大臣登殿,面向北面,與皇帝相向而立,贊禮官拉著長聲宣讀詔命,皇帝交出印綬,大臣拜授。 皇帝的話,大抵是:“一營之事,皆委于將軍,望將軍善體朕意,恤士卒,明軍法,臨戰(zhàn)奮勇,忠心事君?!贝蟪紕t下拜受印表達忠心。 封官這種事情,還真的需要儀式感,原本的將軍、校尉,都是樊崇隨口一說,根本沒有印信,甚至連個手令都沒有,大老粗不識字嘛!可是經(jīng)皇帝這么當眾授印,這些名號頓時顯得尊貴起來,將軍、校尉們走路都挺起了身子,感覺自已成了朝廷大員,有了官威,身份貴重了許多。 大漢朝廷現(xiàn)在還沒有實力給官員發(fā)俸祿,好在大家都已經(jīng)習慣了,再說了,不發(fā)俸祿也不是劉盆子的創(chuàng)新,新太祖王莽就曾經(jīng)玩過這么一手,劉盆子只是有樣學樣而已。 現(xiàn)在是非常時期,大家有飯吃,能活下去就滿足了。這種做法終究是不可持續(xù)的,等到一切走上正軌,官員俸祿肯定是要發(fā)的,否則誰會白白給皇帝干活?不是撂挑子不干就是貪污受賄來自行斂財了。 皇帝專門對劉俠卿道:“撫民將軍,你號為撫民,就是要安撫百姓,造福一方,絕不可欺壓擄掠,敗壞我軍名聲,否則朕定不饒你!” 劉俠卿趕緊拜倒,“臣記下了?!?/br> 皇帝又道:“你要好好種田,來年種出幾百萬石糧食,讓數(shù)十萬大軍都有飯吃,兄弟們不再受饑寒,不須再顛沛流離,四方奔走。到那時,你便是我大漢的功臣良將?!?/br> 劉俠卿涕泣再拜,感激皇帝把這么重的擔子交給了他。 座中諸將都心有所動,皇帝這話說得很有情懷,沒分什么你我內(nèi)外,表達的意思是要讓大家都吃飽飯,不用再四處覓食,這個兄弟不只是他的羽林軍,也包括了各營將士。 “屯田校尉,你的擔子也很重,咱們大漢的良田要靠你來保護,咱們辛辛苦苦種的田,不能被人隨便糟蹋,要是被人毀了一塊田,搶了一粒米,便是你的失職!” 王二楞子叫道:“陛下放心,誰敢來搗亂我揍他!” 座中眾人都笑,朝堂上的氣氛竟有些歡樂。 皇帝站了起來,眾臣也跟著站起,皇帝大聲道:“諸卿,大漢復興要靠諸位一起努力,百姓安危仰仗諸位去維護,諸卿平日要愛護百姓,上陣須奮勇殺敵,不管是種田還是打仗,都要干出個名堂,若能立下大功,朕必使爾等高官厚祿,青史留名!使爾等的子孫長保利祿,不必再受窮困之苦?!?/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