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jié)
程旭宇帶著人轉身進了師父的臥室,然后……劉念一臉茫然地看著他們翻箱倒柜地找東西,找到了還要嫌棄一遍,再放入自己的懷中,等他們翻完,臥室已經(jīng)亂的不成樣子。洪睡蓮出馬整理,娃子在旁打下手,沒多久,屋里就恢復了七八分,沒恢復的都是被拿走的。 程旭宇看劉念呆呆地望著自己,笑道:“放心,師父同意的?!辈蝗粺挼し侩x這里這么靜,不可能聽不到這么大的動靜。 劉念不自覺地感慨:“有師父真好?!?/br> 娃子跳出來道:“你不是有襲明道人嗎?” 劉念愣了愣,道:“是啊,我也有師父?!闭f是這么說,他對襲明的感情卻還沒有上升到師徒。 程旭宇看他心事重重,帶他轉了圈院子散心,然后宣布明天啟程去鬼月秘境。 劉念驚訝道:“秘境下個月十五才開啟,現(xiàn)在啟程會不會太早?” 程旭宇解釋道:“已經(jīng)不早了。鬼月秘境雖然被破解,可是它布的主陣叫‘四通八達陣’,有四條主干道,會通向八個地方。我們現(xiàn)在只破了其中的兩個,也就是西方的兩個。這么多門派,走兩條道,一定很擁擠?!?/br> 劉念恍然。 翌日,程旭宇在煉丹房門外與師父告別,然后帶著劉念上路。 從藥谷去鬼月秘境不過十三四天的路程,程旭宇趕得也不是很急,到鬼月秘境入口的月山時,才七日??墒窃律揭讶蝗松饺撕#隽藥讉€修真大派外,還有不少想要分一杯羹的散修。 程旭宇一路過關斬將,終于找到了一個交好的位置,僅次于三宮。 劉念一抬頭就看到兩雙眼睛朝自己看來。 一雙是何鶴林,僅是看了一眼,點點頭,便別過去了,另一雙是封辨達,久久的注視,哪怕對上了也沒有挪開。劉念被看的有些緊張,想起靳重焰被帶走那日喊了一聲劉念,封辨達當時看著自己的眼神就有些古怪。 難道,他猜出自己的身份了? 那么,他們會否以為奪舍是歪門邪道,想要替天行道? 劉念心怦怦直跳,強作鎮(zhèn)定地在娃子身邊打坐。 娃子嘻嘻哈哈地與他說笑,他心不在焉地聽著,暗暗地關注封辨達的動向,直到對方轉過頭去,才悄然地松了口氣。 同為秘境而來,難免互看不順眼,分得越是少的,越容易看別人不順眼。十五日來臨之前,幾個小派與散修們紛爭不斷,整座月山吵吵嚷嚷,不得安寧。三宮倒是穩(wěn)如泰山。 劉念偷偷打量銀月宮與太一宮。太一宮清一色的月白色道袍,個個仙風道骨的模樣。銀月宮穿著不一,紅黃藍綠,應有盡有,五顏六色,鮮艷亮麗。三宮表面相安無事,但暗地里互相防備,無論是打招呼還是散步,彼此的距離絕不會縮小到三丈以內(nèi),通常遠遠地看見,遠遠地避開。 好不容易熬到十五日,鬼月秘境終于要開啟。 娃子十分緊張,喋喋不休地說著鬼月秘境的來歷。傳說秘境的主人是居住月山的修士。他年少時有個青梅竹馬的愛人,但為了修真,把人給拋棄了,與修仙世家的小姐結為道侶。后來他修煉有所成就,回頭找青梅竹馬的愛人時,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死了。深受刺激的他頓時看自己的道侶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竟生生地將道侶氣得走后入魔。等道侶走火入魔,他又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愛上了道侶,開始千方百計地對她好,想要補償她,可為時已晚,沒多久,那道侶就撒手歸西。修士為了與道侶在一起,將她的魂魄鎖住,上天下地地尋找起死回生的辦法??上В钡剿捅M燈枯,也沒預想到辦法。 洪睡蓮冷笑:“依我看,這個修士愛的人從頭到尾都是自己。他愛上的不是道侶,是自己的愧疚與道侶對他的愛?!?/br> 劉念心頭一震,想起傷心欲絕的靳重焰,暗道:也是愧疚吧。 第25章 心成灰,灰復燃(四) 風起云涌中,一道兩丈高的石門憑空出現(xiàn)。 三宮的人互相看了一眼,各推舉一名代表上來推門。通天宮的代表是封辨達,銀月宮是一名女修士,二十幾歲的模樣,聽娃子說,里香道人其實已經(jīng)兩百多歲了,是新晉的合體期長老。太一宮代表是個鶴發(fā)童顏的道士,雙目神光內(nèi)斂,不用娃子介紹,劉念也知道此人一定修為高深。果然,娃子說:“飛葉道人是太一宮五老之一,很快就能成為真人了?!?/br> 三人之中,封辨達年紀最輕,輩分最低,但是依靠通天宮第一大派的名頭,還是穩(wěn)穩(wěn)地站在了正中,與另外二人一道伸手推門。門在挪移聲中緩緩地開啟。 清冷的風從門后刮出來,帶著甜甜的花香,讓在場所有人精神一振。 “請。”飛葉道人做了個請的手勢。 封辨達還未抬腳,里香道人已帶著弟子先一步入內(nèi)。 封辨達只好與何鶴林一道走第二撥。 藥谷僅次于三宮,第四撥進門。一到門內(nèi),劉念就感到一陣暈眩,直到一只手捂住他的鼻子,才慢慢地清醒過來。洪睡蓮說:“這是招魂香,剛開始很多人都著了道呢?!睘閯⒛罱饬藝?。 劉念張大眼睛,發(fā)現(xiàn)自己正站在一個四四方方的廳堂內(nèi),前后左右各有一條通道,通道很長,看不到盡頭,只能看到它們的墻壁顏色各異,分別是紅藍綠黃。 娃子說:“我們之前破解的是黃路,快走吧。” 話音剛落,長淮門的人進來了。程旭宇等人不再耽擱,徑自入了黃路。 縱然破解了,他們依舊走得很是小心。洪睡蓮左手一個羅盤右手一本筆記,步步為營,嘴里時不時地呢喃著:“不對啊,這里明明應該是個九宮格?!?/br> 劉念低頭看地下,只看到青石板地鋪成的路。 程旭宇用袖子擦了擦她額頭的汗水,將本子接過來,研究片刻道:“我記得一炷香之前我們見過這塊巨石,不如退回去看看?” 洪睡蓮正要點頭,就見劉念一臉疑惑地看著他們,不由問道:“怎么了?” 劉念道:“我們走了一炷香?” 程旭宇道:“自然,我們剛剛已經(jīng)路過……”他猛然住口,記憶有些紊亂,竟記不起剛剛的一炷香里走過了哪些路。 洪睡蓮對他的記憶力一向很有信心,看他這副表情,跟著忐忑起來:“我們剛剛不是走了一盞茶的時間嗎?” 娃子道:“不是吧?我們起碼走了半個時辰了?!?/br> 程旭宇再問其他人,答案各不相同,臉色頓時難看起來:“我們著道了,無法正確感覺時間也是招魂香的一種?!彼贩祷?,這次每個人都走得極為小心翼翼,幾乎每一步都數(shù)著時間。 走了二三十步,程旭宇就看到記憶中的石頭放在路邊,再五十來步,直接從通道回到了那個四四方方的廳堂。與此同時,又一個門派進來,與他們行禮,然后自顧自地走向了紅色的路。 “道友請留步!”程旭宇忍不住喊住他們,“被破解的乃是黃色通道,諸位為何去那里?” 那群人奇怪地看著他:“這條不就是黃色通道嗎?” …… 程旭宇等人面面相覷,彼此確認那條路的確是紅色。 對方也察覺不對勁,忙問了緣故。要是找不到地方,對誰都沒有好處。因此,盡管有利益沖突,程旭宇還是將進來之后的事情一一解釋了一遍。那群人將信將疑,在他們眼中,藥谷的簡直是色盲,這明晃晃的黃色哪里還會認錯。 不過對方也沒有將話說死,只是請他們一道進了自己選的那條路。 程旭宇等人看著紅色的石壁,滿心不自在,生怕誤觸機關。但走著走著,他們竟然看到了盡頭。那群人得意道:“哈哈,我們選得果然不錯?!蹦樕显谛?,心里鬧得慌,暗道:早知道就不帶上他們了,讓這群色盲自生自滅。 只是他們的得意忘形在臉上掛了沒多久,就僵住了。 從他們自認為的黃色通道出來,等待他們的又是那個四四方方的起點。 “這是怎么回事?明明已經(jīng)破解了的呀?” “是誰動了手腳?” “銀月宮!一定是銀月宮!他們搶在第一個進來,一定是為了布陣?!?/br> 聽他們在那里胡亂揣測,劉念默默地搖頭。四通八達陣是極為復雜的陣法,并不只有四條通道八個出口一種變化,若是布陣者足夠高明,還可以將變化不斷翻倍。這樣一個陣法是極為細膩復雜的,銀月宮再有能耐,也不可能在自己入內(nèi)到通天宮入內(nèi)的這么短時間內(nèi)動手腳。 娃子與劉念站的最近,自然看到了他的表情,問道:“你知道是怎么回事?” 劉念道:“不知道。如果是陣法總會有跡可循。眼前的情形倒有點像我小時候聽過的故事。” 娃子道:“你小時候還聽修真的故事嗎?到底是什么故事???” 劉念輕聲道:“鬼打墻?!?/br> 那群人連續(xù)響起幾聲嗤笑。 “哎呀,沒想到藥谷之中竟然還有鬼修,真是聳人聽聞!” “是啊,居然還說鬼月秘境里有鬼打墻?!?/br> 這人的話一說完,其他人就沉默了。 娃子乘勝追擊:“你自己也說是鬼月秘境了,怎么不能是鬼打墻?” 那人很快反駁道:“鬼月就是七月,代表秘境開啟的時間,眼下不正是七月十五嗎?” 雙方各執(zhí)一詞,誰也無法說服誰,最后分道揚鑣。那群人朝劉念等人眼中的藍色路前進。 程旭宇想了想道:“或許是我們吸入了招魂香,所以無法正確分辨顏色?!?/br> 娃子道:“也可能是真的鬼打墻。傳說那個道士的道侶不是被他拘在身邊,無法離開嗎?指不定就是她搞的鬼?!?/br> 程旭宇道:“也有可能。你知道鬼打墻怎么破解嗎?”他問的是劉念。 劉念苦笑道:“我小時候聽過,卻從來沒有見過,一直以為是個傳說……”后來遇到了靳重焰的父母,才知道傳說和現(xiàn)實的距離可以很近很近。若非如此,他又怎么敢奢想…… 察覺到自己的思緒不由自主地朝著其他方向滑行,他連忙打了個自己一個巴掌,想讓自己清醒點。他剛打完,就聽到身邊響起好幾聲巴掌。 以娃子為首的藥谷弟子無辜又單純地看著他:“這樣能破除鬼打墻嗎?” …… 看著他們好奇信任的目光,劉念實在沒有勇氣說出真相,含含糊糊地說:“我只是試試?!?/br> “哦?!蓖拮邮涞卣f,“嘗試的結果是不能?!?/br> “不管怎么樣,我們還是挑一條路走吧?!焙樗彽?,“總比站在這里干等著強。” 程旭宇握住她的手,有些擔憂地看著她。 洪睡蓮反捏住他的手,溫柔地笑笑。 一時間,兩人世界,旁若無人。 除劉念之外的其他人紛紛吹口哨起哄,氣氛緩解不少。 程旭宇帶著他們進了那條綠色的路,走了沒多久,一只手突然從墻上伸出,未幾,露出半個人來。 別人還在戒備疑惑,劉念第一眼就看出了那人的身份,脫口道:“封師……”一個叔字硬生生地吞了進來。已經(jīng),沒有資格這么叫了。不,從來沒有資格,只是一廂情愿。 封辨達眼中精光一閃,沖他招呼:“跟我來,我有話對你說?!便@入墻壁又不見了。 其他人:“……”怎么看怎么覺得跟他去的后果都是集體撞墻。 第26章 心成灰,灰復燃(五) 師弟們看著程旭宇,程旭宇看著劉念,劉念看來看去沒的別人看,只能看墻,然后伸出手戳了戳,手指進去了半根,他又慌忙拔了出來。 洪睡蓮拿出筆記,突然道:“對了,黃色通道中段有條岔路通向花園,難道就是這里,墻是障眼法?” 程旭宇道:“應當就是此處,我先進吧?!彼脑捯魟偮洌瑒⒛钜呀?jīng)伸了腦袋進去,嚇得其他人一陣緊張。 墻壁那一頭是個一望無際的花園,封辨達背對著墻,站在七八尺的地方,等劉念出來,才邁步離開。正當劉念躊躇著是否跟上去,封辨達猛然回過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劉念小跑著過去,剛跑了一段,就聽娃子大吼一聲道:“你去哪兒?” 劉念剛回頭,肩膀就被封辨達抓住一拎,天旋地轉地飛了起來,約莫半盞茶的時光,落在一塊石凳上。封辨達低頭看著他驚慌失措的神色,百般滋味在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