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節(jié)
烏羽被點名,心里咯噔一下。它對正陽院半點好感也無,一想到自己只是對方與襲明的一個交易,恨意與怒火就無法克制。原本,它打算借靳重焰、劉念之手對付王儉,如今襲明與靳重焰一邊,分不清誰比誰可惡,干脆就坐山觀虎斗,誰想王儉并不打算放過它。 “我當(dāng)然也聽您的?!彼诡^道。 王儉看向它的目光帶著些探尋的意味,卻仍是笑了笑:“也是好孩子?!?/br> 他抬起雙臂,金光從頭頂澆下來,如水一般,漫過他的臉頰,順著他的脖子,一直流到了衣服里,所經(jīng)之處,如覆金粉。短短時間,王儉就成了個徹頭徹尾的金人。 袁盤瞳孔一縮道:“成金境?” 靳重焰問劉念:“什么意思?” 劉念也很茫然。他的所學(xué)所用僅限于道修之內(nèi),對魔修的事是看書時偶爾提及才知道一點。 襲明到底是十六門,二十五島出身,對魔修之事知之甚詳,答道:“成金、化火、融水、淬土、生木是魔修上三境中五系靈根各自的最后一境,突破成金境后,就是天魔?!钡搅颂炷Ь常鸵獪?zhǔn)備渡劫了。獨孤盛是火系靈根,在銀月宮時是化火境后期,若非靳重焰引來魔云,本不用這么快渡劫。 王儉突然坐下,卸下自己的一條腿,隨手搓揉了兩下,變成了個只有四肢沒有面目的小金人,然后從腰際的囊袋中取出靈魂放了進(jìn)去。 劉念等人看得目瞪口呆。 靳重焰皺眉道:“沒想到他連自己的徒弟都不放過,要利用得這么般干凈徹底!” 小金人慢慢地抬起頭,朝四周看了看,頓時,一股強大的威能鋪天蓋地的壓下來,讓人喘不過氣。 袁盤驚道:“不是苗革!他是厲向陽!” 厲向陽是誰? 當(dāng)年令道界啞然,魔道縱橫的魔道第一人! 即使此刻的他不過是王儉一條腿捏出來的小金人,卻也無人敢小覷分毫。 小金人擋在王儉的面前,慢吞吞地向前走了一步。 身體好像被擠在山壁之間無法動彈的眾人聽到自己身體里發(fā)出咯咯的聲響。 王儉沒了一條腿,褲子空蕩蕩地垂在那里,面色卻不改,淡定道:“留下靳重焰?!?/br> 八哥道:“呵呵!” 小金人右手往前一伸,五指變成一把長刀,刀鋒銳利,刀尖金光閃爍,當(dāng)它抬臂舞起,四周的風(fēng)就如刀鋒的延續(xù),瘋狂地扭動和收割。 此時的風(fēng)已經(jīng)變成了刀! 襲明擋在八哥面前,藥谷谷主擋在程旭宇和洪睡蓮的面前,靳重焰想要擋在劉念的面前卻反讓劉念擋住了,瀝青又失了蹤跡。魔修那一邊,烏羽想要飛起躲閃,被風(fēng)刀狠狠地刮了下來,身影一閃,躲到了鉆入龜殼的黛甲身后。 火克金。 這時候必須有人站出來。 劉念頂著壓力和風(fēng),指尖凝起一點微火。火苗雖小,卻是心火精華,元嬰心頭血煉制成的三味心火比普通的火焰更加灼熱,遇水不滅。 火苗慢慢地遞向小金人身邊,劉念把心一橫,火瞬間燃起,勁風(fēng)襲來,沒有吹散火苗,卻吹走了小金人。小金人舉著手刀,瞬間出現(xiàn)在襲明的正前方! 襲明手中令牌推出,在空中爆開,豎起一道鐵壁,金刀砍在鐵壁上發(fā)出刺耳摩擦聲。 小金人的刀子極有耐心的,一點點地往下拉,刀鋒切開鐵壁,刀尖慢慢地露在襲明的鼻尖前三寸之地。再往前一點就要將人劈成兩半。 八哥猛然飛起,爪子拽住刀背,用力往上提,爪子劃過刀身,發(fā)出比刀刃過鐵壁時更尖銳的摩擦聲。 襲明看著八哥小小的顫抖的身軀,心臟又是滾油燙過,又熱又疼,厲聲道:“放開!” 八哥羽毛直豎,嘴里發(fā)出尖叫聲。 “啪!” 小金人抖了下刀子,用刀身將鳥擊飛,然后抓著鐵壁,然后慢慢地抽出刀子,又用力往前一捅,鐵壁被生生地劈開,刀刃從上至下,砍向襲明。 襲明又丟出一塊令牌,化作銅盾。 金刀對銅盾,襲明的雙臂在發(fā)抖,可是看著落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八哥,力氣就好似從怒火中源源不斷地?zé)瞥鰜?,讓他硬生生地頂住了壓力?/br> 兩人相持不下,劉念和藥谷谷主紛紛上前助拳,駱爺爺?shù)饶抟膊桓适救?,冒著凌厲的風(fēng)刀向戰(zhàn)場中心靠近。與此同時,程旭宇突然抱了洪睡蓮一下,低聲道:“好好照顧平安?!?/br> 洪睡蓮心中生出不祥的預(yù)感,想要抓住他,卻摸了個空。他以冒著風(fēng)刀,拼命地沖向王儉。風(fēng)一刀刀地刮在他身上,鮮血淋漓! 王儉紋絲不動,甚至對沖過來的程旭宇露出了寬容的微笑。 程旭宇撲到他的懷里,身體的血悉數(shù)地抹在他的金身,遠(yuǎn)遠(yuǎn)地看,好似多年不見的知交好友,抱得難分難舍。 袁盤伺機吞下魔珠,沖了過去,從另一面將王儉抱住:“今日,我們便同歸于盡吧!” 王儉淡然道:“魔珠是我交給銀月宮主的,你以為我會不留后手嗎?” 說著,袁盤就感到腹部一陣灼熱炸裂開來! 魔珠竟然在他體內(nèi)爆開。 回頭看了眼袁盤臨時前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樣子,王儉難得地流露了一絲悲傷:“整個魔道,我只以你為知己,可惜了。” 看著袁盤從生而死的一瞬,程旭宇瞳孔一縮。 王儉對著他喟嘆道:“我早就知道你是不甘心成為毒種的?!?/br> 程旭宇咬牙切齒道:“這些日子我忍辱偷生,任何你們在我身上培育毒種,都是為了今天!” 王儉道:“毒種若是培育成功,你就是毒王,從此之后,我也畏你三分,有何不好?” 程旭宇手緊了緊:“若失敗,毒死的是我,若成功,我就會成為活的劇毒,毒死的可能是我的妻子,孩子,朋友!這樣叫好?” 王儉道:“有得有失?!?/br> “非我所愿!” 王儉道:“那也是你的選擇,何苦遷怒于我?” 程旭宇道:“馬上死與茍延殘喘的選擇罷了,我選擇的是報仇!” 王儉道:“如今呢?” 其實他不說程旭宇也發(fā)現(xiàn)了,自己的毒血對王儉一點作用都沒有,其他人里,藥谷谷主和襲明修為最高,但藥谷谷主一生都沒有和人動過手,一身修為只會用來煉丹,襲明正面對抗小金人,分身乏術(shù),剩下的人被風(fēng)刀攔下。 王儉慢慢地抬起手,在洪睡蓮驚恐的目光中,慢慢地插入程旭宇的身體。 “不!”洪睡蓮絕望地大喊。 王儉默不吭聲地將一顆黑色的珠子取了出來,對面無血色的程旭宇緩緩道:“既然你不喜歡它,我便幫你將它取出來?!?/br> 毒種在程旭宇的體內(nèi)長了一年多,早與他的身體融為一體,此時被硬生生地拿出來,猶如取其心臟。 程旭宇口中毒血噴撒,瞪向王儉的眼神充滿了不甘。 王儉將魔種放入自己的玲瓏囊:“縱然毒種沒有煉制成功,去也能用來當(dāng)做毒源,你的妻子很漂亮,不如就讓她服下這毒種,下去陪你。” 程旭宇恨得雙目發(fā)赤,喉嚨發(fā)出一聲怒吼,懷著遺憾,慢慢地向后倒下。 “旭宇!”洪睡蓮猛然沖向風(fēng)刃,被藥谷谷主一把抓回。 “我要去救他!” 藥谷谷主見她喪失理智,在她后頸輕輕地一按,然后藏在身后。愛徒在自己面前被殺,他內(nèi)心的憤恨不比任何人少,然而他知道,這時候自己必須保持冷靜,決不能再讓徒媳婦白白送死。 劉念等人看到程旭宇的慘狀,心中悲憤,也都沖動地想要突破風(fēng)刃筑造的屏障。 另一邊,金刀對銅盾的勝負(fù)也揭曉了。 金刀終是劈開了銅盾。 襲明雙手麻木得毫無知覺,手中的令牌一抖,正要丟出去,就被小金人捏在了手里。 劉念和藥谷谷主雙雙出手,想要阻攔它的進(jìn)攻。 小金人突然身體一直,壓制襲明等人身上的威壓竟然有些松動。 襲明手指一翻,丟出一塊令牌,令牌半空化作一只巨大的石拳,從上往下,朝著小金人的腦袋捶了下來! 小金人想要閃躲,又想是被什么抓住了。 拳頭擊下,小金人被砸扁,與此同時,眾人身上的威壓散盡。 也許別人沒有看清楚發(fā)生了什么事,但是劉念看得一清二楚。在拳頭砸下的一剎那,小金人的后方出現(xiàn)了一個死死抱住它的身影——瀝青! 瀝青當(dāng)時正看著他,眼神如一池平靜的水,那是風(fēng)暴過后的釋然。 他什么都沒有說,但劉念好似聽到了一聲呼喚—— 文英。 劉念不知道瀝青為何會做出這樣的犧牲,是知道不這么做,他們都會死在這里,還是故地重游讓他想起了決絕遠(yuǎn)去的文英?答案在瀝青的魂魄與厲向陽的殘魂一同消散時灰飛煙滅,再也無人得知了。 風(fēng)刃驟停。 場上驟靜。 失去一條腿的王儉從玲瓏囊里取出一大塊金子,隨手捏了兩下,做成一條腿按了上去,站起來,與原先的腿一模一樣。 劉念等人臉色難看無比,原以為斷了一條腿的敵人以詭異的復(fù)原能力變得毫發(fā)無傷,任誰都不會愉快。 “王儉大人萬萬歲!”黛甲高呼,魔修們跟著歡叫起來。 烏羽看了它一眼,低下頭,收起了眼里的震驚和郁悶。 王儉向前走了兩步,對著地上的金餅子笑了笑:“今日,真是讓王某大開眼界。來而不往非禮也,也讓你們……”他低頭看向自己身上突然燃起的火焰。 靳重焰搖搖晃晃地站著,雙手還維持著射出意劍時的姿勢。 他是單系火靈根,意劍就是他的火種,威力僅次于圣元金丹。 王儉慢慢地抬起手,撣掉了身上的火焰。 劉念眼尖,看到他的衣服被燒出了個大洞,金身竟出現(xiàn)了墨綠色的凹陷斑點。只是一瞬,他就回過神來。很顯然,那斑點應(yīng)該是程旭宇先前留在他身上的毒血!毒血無法腐蝕金身,而靳重焰的火焰卻可以助其一臂之力! “靳重焰?!蓖鮾€看著他,露出奇怪的笑容,“你的先祖太倒霉,卻便宜了我?!彼鹗郑逯敢粡垼豢s,靳重焰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前一撞,脖子撞入他的掌中。 王儉五指一縮,掐著他的脖子,微笑道:“金鱗后人?!?/br> 靳重焰一怔,眼睛綻放出懾人的光芒。 劉念正要沖上去,被眼疾手快的藥谷谷主一把抓住。藥谷谷主看不到他在哪兒,先往自己嘴里塞了一把丹藥作示范,再攤開掌,捧著丹藥給他。 劉念和襲明正要伸手,駱爺爺和黛甲已經(jīng)帶著魔修沖了上來,襲明攔下攻擊,劉念隱了身,朝著靳重焰和王儉摸了過去。剛靠近,就聽王儉道:“不足百年,還沒有完全繼承金鱗的血脈,還不必受上天無路的痛苦。” 劉念手掌凝出一團(tuán)三味心火,丟了過去,被王儉揮手打開。王儉五指一縮,竟然掐入靳重焰的喉嚨,血花噴濺而出。 王儉道:“我?guī)湍銌拘阉?/br> 劉念見狀也不管隱身不隱身了,掏出玲瓏囊里東西一股腦兒地往王儉身上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