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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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轉(zhuǎn)過身,沖鄭貴妃行了個半禮,皺眉道:“貴妃jiejie不是報了佛跳墻么,合該一早便去準備,怎地這會子還坐在這里喝茶?仔細趕不上時辰?!?/br> 鄭貴妃端著茶碗,做了個抿茶的動作,喝沒喝到嘴里不好說,不過慵懶的架勢端得十足,半晌才冷笑道:“橫豎我做的再精致,也不過是陪太子讀書,撈不著一句好聽的,索性交給底下人忙活去,回頭我去收個尾便是了?!?/br> 說的也是,太后向來視鄭貴妃為眼中釘,便是表現(xiàn)的再好,也難得太后正眼看一下,如此倒也輕省許多。只是,當(dāng)著表面上被太后看重的自己這么說真的好么,就不怕她到太后跟前告狀?還是說其實鄭貴妃早已看透太后那點把戲?轉(zhuǎn)念一想,其實這也不難理解,任誰瞧見太后將自己內(nèi)侄女秦二姑娘接來,只要不是個傻得,也能明白自己這是被放棄了。 不過鄭貴妃敢這么說,自己卻是不好附和的,只得轉(zhuǎn)頭去貼林昭儀的冷臉:“昭儀meimei又是怎么個說法?” 林昭儀哼道:“做菜我是不會的,吃菜倒是在行?!?/br> 這位更厲害,竟然直接報了個不會!俞馥儀被噎了個仰倒,尷尬的打了個哈哈,剛想抬頭去關(guān)心下王皇后,隨即想到王皇后貴為一國之母,若跑到御膳房跟一幫子低階妃嬪搶爐灶未免太掉價了,定然叫御膳房的人將食材送到坤寧宮的小廚房了,便悻悻的閉了嘴,沒再言語,只端了茶水在手上,用蓋碗的碗蓋去撥弄上面的浮葉。 一時間殿內(nèi)鴉雀無聲,只余碗蓋與蓋碗相碰所發(fā)出的的輕微聲響,王皇后見狀,便道:“這會子我也該去準備了,就不留meimei們了?!?/br> 她們?nèi)艘姞?,連忙起身告退。 * 俞馥儀睡了個回籠覺,醒來做了套瑜伽活動了下腿腳,換了身舊年做的衣裳當(dāng)工作服,去了御膳房,麻溜的將上湯白菜做好,裝到食盒里叫小滿提著,然后返回長春宮,重新沐浴盥洗過,換了身藕色繡白玉蘭的織錦圓領(lǐng)袍并鵝黃馬面裙,帶了司馬睿送的羊脂白玉頭面以及俞紹儀送的彩色寶石項鏈,坐上肩輿往宴席所在地——慈寧花園趕去。 她才剛到,就聽太后跟前的崔嬤嬤揚聲道:“時辰已到,開始獻菜?!?/br> 獻菜的順序先前已經(jīng)通知過,本著先后宮妃嬪,后出嫁的長公主,接著才是秦二姑娘等外戚女眷,故而崔嬤嬤話音剛落,王皇后就率先走上前,從姚黃手里接過食盒來,取出其中的一只燉盅,放到太后跟前的桌子上,然后掀開燉盅的蓋子,取過湯勺跟碗筷,盛了半碗呈給太后,嘴里道:“臣妾做的是酸筍雞皮湯,最是開胃健脾,太后進一些再用其他的菜肴,省的積食?!?/br> 太后用湯匙舀了半匙,送到嘴邊略抿了抿,點頭道:“不錯?!闭f著看向司馬睿,道:“皇帝也嘗嘗?!?/br> 王皇后連忙替司馬睿盛了一碗,司馬睿也不用湯匙,直接端著碗就牛飲了一大口,砸吧著嘴夸贊道:“酸酸爽爽的,果然開胃?!闭f完又端起碗來,“咕咚咕咚”的喝了幾口,將碗放下時,碗底只余筍子跟雞皮了,半點湯汁也不見。 俞馥儀嘴角抽了抽,您如今是一國之君掌生殺予奪大權(quán)的皇帝,不再是京城一霸的混混王爺,能別表現(xiàn)的這么rou絲么? 之后是鄭貴妃的佛跳墻,果然不出其所料,太后連筷子都沒動,只撇了一眼,便擺擺手:“看起來就沒有胃口,撤下去吧。” “慢著。”宮女剛要上前,就被司馬睿一揮手阻止了,他長臂一撈,就將那壇佛跳墻撈到自個跟前,筷子夾起一塊豬肚送進嘴里,快速咀嚼了下,瞇眼贊嘆道:“好吃,比聚福樓做的還要美味。” 如此明晃晃的被拆臺,太后能高興的起來?當(dāng)即沉下臉來,將筷子“啪”的往桌上一拍,瞪著司馬睿說道:“今個是哀家生辰還是皇帝生辰?是哀家做主評判還是皇帝做主評判?” 見太后動了怒,司馬睿忙賠笑道:“是母后生辰,自然也是母后做主評判?!?/br> 太后哼了一聲,隨即側(cè)臉對崔嬤嬤道:“下一個。” 安淑妃準備的是一籠水晶蝦仁小籠包,包子皮兒薄而透明,里邊粉色的蝦仁若隱若現(xiàn),上面的褶兒被捏成了漂亮的花型,太后進了一只,然后給了個中規(guī)中矩的評價:“還算過得去?!?/br> 司馬睿還記著她打罵二皇子的仇,雖然對水晶蝦仁小籠子有些眼饞,但硬是忍住了沒下嘴,惹的安淑妃身子晃了晃,面色黯然的退了下去。 其實照俞馥儀說,安淑妃真沒必要黯然,因為她的上湯白菜一呈上去,司馬睿就飛了她一記白眼,然后哈哈大笑道:“哎喲喲,瞧瞧這是嘛玩意,水煮白菜?這玩意兒能吃?怕是窮人家的狗都瞧不上吧?!?/br> 太后準備先嘗一口再駁俞馥儀的面子,結(jié)果才剛拿起筷子朝盤子里伸去,就被司馬睿迎頭這么一棒子,頓時臉色鐵青,“啪”的一聲摔了筷子,厲聲對白芷道:“端去給皇帝,他打小就愛吃這個菜,哀家如何能搶他的心頭好?” 白芷忍笑,將上湯白菜端到了司馬睿跟前。 俞馥儀原本恨得直想沖這個搗亂的狗東西抽上幾個大耳瓜子,這會子見他被太后收拾,頓時氣消了大半,婷婷裊裊的上前,抑揚頓挫的說道:“這可是臣妾嘔心瀝血方才做出來的,雖沒能令太后滿意,但卻是皇上打小就愛吃的,也算沒錯的離譜,皇上你可要好生品嘗下,切莫辜負太后與臣妾的這一番心意。” 自個前腳剛說了連窮人家的狗都瞧不上,太后后腳就說他打小就愛吃這個菜,如此豈不等于是說自己連窮人家的狗都比不上?司馬睿臉色那叫一個難看,但又不能炸毛走人,攪合了太后的壽宴,只得拿起筷子,一臉便秘的吞了一筷子上湯白菜下去,心里悔恨的不行,暗罵自己不該拆俞馥儀的臺,不然也不會被整的如此凄慘。 * 俞馥儀坐到了分給自己的位子上,因獻菜結(jié)束方能開宴,因此面前的餐桌上只有些許瓜果糕點,她掂了個壽桃在手上,邊啃邊圍觀,不過這主意原本就是秦二姑娘想出來給自己增光添彩的,太后自然配合,因此即便眾妃嬪中著實有表現(xiàn)不俗的,也都被太后輕描淡寫的略過了。 等到妃嬪中的最后一名趙常在出場的時候,俞馥儀已經(jīng)啃完了兩只壽桃,正百無聊賴的轉(zhuǎn)動著眼珠子,欣賞著慈寧花園的美景呢,被聽風(fēng)捅了捅胳膊,這才將注意力轉(zhuǎn)回場中。 難怪聽風(fēng)會捅自個,原來這趙常在竟別出心裁的在中間支了口大鍋,兩個宮女在底下添柴燒火,而她自個左手托著塊綠色的面團,右手持一把菜刀,站在離大鍋三丈遠的地方,揮動菜刀削起面團來。 咦,這是現(xiàn)場表演刀削面?菜刀揮的既快又準,一時間刀光劍影從眼前閃光,竟不比前世她在店里見過的大廚技術(shù)差。至于綠色的面團,想來是用了菠菜之類的綠色蔬菜榨出的汁水來和的面,她曾吃過很多次,自己也動手做過,倒沒什么可稀奇的。 不過趙常在露的這一手,卻把眾人,包括太后跟司馬睿在內(nèi),都驚住了。 司馬?;厣窈螅瑥堊靻柕溃骸澳闶悄膫€?怎地學(xué)會這個的?” “回皇上的話,嬪妾趙常在,家父蘭州府知府趙甘泉?!壁w常在手中動作不停,嘴里有條不紊的解釋道:“家父自打中進士后,便一直輾轉(zhuǎn)西北各地為官,臣妾與母親兄長隨同在任上,一待就是十幾年,不僅領(lǐng)略了那邊大漠黃沙的別致風(fēng)光,也學(xué)會了這種西北獨有的吃食刀削面?!?/br> “趙甘泉?是先皇時候的進士,朕倒是有些印象。”司馬睿點點頭,然后笑著對太后道:“兒臣沒機會領(lǐng)略大漠黃沙的別致風(fēng)光,托母后的福,倒能吃上一回那邊獨有的吃食?!?/br> 嫩綠的刀削面裝碗呈上來,看著便令人舒心,太后夾了一筷子,頷首道:“果真別致,難為你費心了?!?/br> 司馬睿幾筷子干掉面條,又喝光了碗里的湯汁,直呼好吃,大手一揮道:“趙甘泉在西北一待十幾年,著實辛苦,你此次賀壽又有功,便擢升為從五品的才人吧?!?/br> 新出爐的趙才人將面團全部削完后,這才將菜刀遞給身后的宮女,跪地磕頭道:“臣妾謝主隆恩。” 有了趙才人這個珠玉在前,后頭四位長公主以及秦二姑娘都被比的黯淡無光了,四位長公主倒也罷了,不過是應(yīng)個景湊個數(shù),秦二姑娘卻不一樣了,忙前忙后多番籌劃,竟是給他人做嫁衣裳,白便宜了這個籍籍無名的趙常在,真真是氣煞人也。 不過好在還有才藝表演,她就不信自己還能比不過這個西北苦蠻之地出來的土包子! 可惜壽宴才剛撤下,戲臺上的幕布剛拉了一半,就見宋小喜急匆匆的跑來,”撲通”一下跪到司馬睿跟前,說道:“稟皇上,八百里急報,兩廣連降七日大雨,兩州八縣十六鎮(zhèn)受災(zāi),數(shù)萬百姓被水圍困,林次輔、周閣老、于閣老以及程御史在養(yǎng)心殿立等著與皇上商議賑災(zāi)事宜呢,皇上您趕緊過去吧。” 司馬?!昂觥钡囊幌抡酒饋?,拔腿就走。 出了這樣的大事兒,太后如何還有心思欣賞才藝表演?怏怏的擺了下手:“都散了罷?!?/br> ☆、第 25 章 先帝開創(chuàng)了大周的太平盛世,作為繼任者的司馬睿運道又極好,自打登基一切康泰順?biāo)欤昴晡骞蓉S登,就連隔三差五便要咆哮一次的黃河都不曾泛濫過,國庫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豐盈,區(qū)區(qū)二百萬兩銀子的賑災(zāi)款根本算不得什么,偏皇后為了展現(xiàn)自己的賢良淑德,主動表示縮減坤寧宮一半的用度。 兒媳婦如此“深明大義”,當(dāng)婆婆的怎好心安理得的享福?太后也表示縮減慈寧宮一半的用度。 后宮兩大巨頭都如此了,其他妃嬪焉能不跟隨? 跟隨雖跟隨,但不少妃嬪私底下還是有意見的,譬如腿傷正值恢復(fù)期的曹美人,依著古人吃哪補哪的原則,原本每日都要喝一碗大骨湯,如今縮減了一半的用度,又要齋戒沐浴為災(zāi)民祈福,御膳房頓頓只有蘿卜白菜等素菜供應(yīng),吃的她頗有些心浮氣躁,拄著拐杖跑到俞馥儀跟前來訴苦,并對王皇后進行了好一番的冷嘲熱諷:“也只下不了蛋的老母雞,才會玩這些不入流的小手段來駁賢良淑德的虛名,但凡能生個一兒半女的出來,便是日日大魚大rou,又有誰敢說一句不賢?” 腿上吃了虧還不知道吸取教訓(xùn),說話竟如此口沒遮攔,俞馥儀訓(xùn)斥了她一頓,把她攆回綏壽殿去了,不想她竟是個烏鴉嘴,這話撂下沒幾日,王皇后便在中秋宴上暈了過去,召來太醫(yī)一診治,竟是懷了身孕。 元后嫡子,在“有嫡立嫡,無嫡立賢”的大周,妥妥的太子,未來的皇位繼承人,地位根本不是二皇子、三皇子這種母妃出身尊貴的皇子所能比得了的,更別提生母出身低賤的大皇子了,一時間后宮風(fēng)云突變。 因王皇后已然二十九歲,這個年紀在現(xiàn)代多數(shù)女人還正享受著單身的自由快樂生活呢,在古代卻已是高齡產(chǎn)婦了,伺候的宮女太監(jiān)嬤嬤個個心驚膽戰(zhàn)的,恨不得將坤寧宮每個角落都鋪上豆腐,生怕她有個好歹,連帶的王皇后也小心翼翼起來,忙不迭的將手上的活計一推四五六,直接交由鄭貴妃、安淑妃以及俞馥儀三人共同打理,自個兩耳不聞窗外事,只安心的養(yǎng)胎。 司馬睿的后宮與先帝的比起來,雖算不得多,但繁冗復(fù)雜的事兒卻不少,她們?nèi)齻€又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難免忙亂了好一陣,這才漸次上了手,俞馥儀見沒幾日便是俞韞儀與司馬輿成親的日子了,忙召了她跟俞夫人進宮來,提前為她添妝。 * 司馬輿雖是趙王府嫡次孫,又在內(nèi)務(wù)府供職,是個難得的青年才俊,但跟九五至尊的司馬睿一比,到底還是差了些,俞韞儀本對這門親事不滿意,沒少在家發(fā)脾氣哭鬧,礙著皇帝金口玉言,俞夫人也無可奈何,但后頭司馬輿來下聘時她隔著屏風(fēng)偷看了幾眼,見司馬輿生的面如冠玉風(fēng)流倜儻,頓時被這皮相所迷惑,喜滋滋的繡起嫁衣來。 這會子見了俞馥儀,她張嘴便道:“真是多謝大姐了,竟給我挑了這樣好的一個夫婿?!?/br> 自古媒人難當(dāng),成婚之后,若過得好,便是小夫妻自個努力的結(jié)果,若過不好,那便全是媒人的錯,誰讓媒人介紹了這樣不堪的對象給自個?故而這個媒人的名頭,俞馥儀是不敢當(dāng)?shù)模Ψ裾J道:“原是先前meimei與母親進宮時被皇上無意中瞧見了,便到長春宮來問詢,偏聽風(fēng)這蹄子多嘴,將meimei年滿十七尚未婚配的事兒給說了出來,皇上惦記著父親的好,不肯讓他在地下憂心難安,便將這事攬到了身上,親自出手挑了個模樣人品都出眾的宗室子弟出來,并御筆題寫圣旨賜婚……這樣大的功勞,我可不敢擔(dān),meimei要謝便謝皇上吧?!?/br> “圣旨下來第二日便入宮謝恩過啦?!庇犴y儀轉(zhuǎn)了個方向,突地向聽風(fēng)福了個身,笑嘻嘻道:“多謝聽風(fēng)jiejie想著我,我這里給你道謝了?!?/br> 背了“黑鍋”的聽風(fēng)忙不迭的去攙扶,嘴里道:“二姑娘莫折煞奴婢了,奴婢哪里當(dāng)?shù)闷??!?/br> 俞韞儀就著聽風(fēng)的手站起身,坐到了緊挨炕床的一張?zhí)珟熞紊?,眼珠子骨碌碌的在俞馥儀身上打量了一圈,最后定格在她脖頸間那根由十二色寶石雕琢鑲嵌而成的項鏈上,訝然道:“大姐不是最厭惡這些花花綠綠的玩意兒么,怎地這會子竟戴了這樣一條項鏈?” 俞夫人聞言,順著俞韞儀的目光看過去,頓時一拍手,喜道:“這項鏈好,瞧著就喜氣,又是娘娘戴過的,若賞給二丫頭當(dāng)嫁妝,光這份體面就能叫趙王府對她另眼相看。” 先太傅的閨女,德妃的meimei,又是皇上下旨賜的婚,只要她自個別犯渾,趙王府都會對她另眼相看的,跟嫁妝又有何關(guān)系?眼皮子能別這么淺么?俞馥儀心里腹誹,面上卻笑道:“大哥送了幾條來,我自個帶了一條,余下的也沒發(fā)送人,都替meimei留著呢?!闭f完沖聽風(fēng)一挑眉:“去,把給二姑娘的東西取來?!?/br> “你大哥送的?”俞夫人捕捉到了關(guān)鍵字眼,登時拔高了聲音:“這花樣做工瞧著像是海外的樣式,比海商潘家鋪子里賣的都要精致,他哪里能弄得來這些個,莫非他跑到海外去了不成?” 俞馥儀點頭,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說道:“正是呢,大哥不光跑到海外去了,還娶了個洋妞當(dāng)媳婦,寫信回來時我這個洋大嫂已經(jīng)懷了身孕,也不知這會子落草沒有?!?/br> “這個不孝子,真是氣煞……”話未說完,俞夫人身子一軟,竟是氣暈了過去,唬了俞馥儀一跳,忙不迭的喊谷雨:“谷雨,快……” 谷雨有過處理宋才人的經(jīng)驗,不慌不忙的上前,對著俞夫人的人中就狠掐起來,沒一會俞夫人就醒轉(zhuǎn)了過來,有氣無力的罵道:“這個不孝子……” 俞馥儀幫著谷雨跟俞韞儀將俞夫人攙扶到炕床上,讓她歪在靠背上,自個坐到炕床另一側(cè)的半舊青色素錦條褥上,漫不經(jīng)心的勸道:“先前大哥一年到頭在外頭東游西逛,根本指望不上他娶婦生子,眼瞅著咱們俞家嫡枝就要絕后,這會子他主動擔(dān)起了開枝散葉的責(zé)任,媳婦雖是個洋妞,但卻是公爵的閨女,也算得上名門貴女了,總好過什么都沒有吧?母親您說是不是?” 俞夫人嚶嚶嚶的哭了半晌,這才抽抽搭搭的附和道:“沒魚,蝦也好啊,只希望他有了妻小便能安生下來,別再成日里游山逛水不著家了?!?/br> 俞韞儀對自個兄長娶洋妞的事兒倒沒怎么上心,只關(guān)心俞馥儀分了多少洋貨給自個,見聽風(fēng)吃力的抱著一個半大箱子走過來,她連忙蹦跳起來,上前將箱子搶過來,兩眼冒光的去掀盒蓋。 俞夫人見狀,頭也不暈了,眼也不花了,腿也不軟了,麻利的從炕床上走下來,湊到俞韞儀身邊去看,見里邊裝著幾匹花樣新奇的洋緞、幾條彩色寶石項鏈、幾串瑪瑙數(shù)珠兒、幾枚珊瑚扳指,幾把羽毛扇以及幾盒香料,樂得滿臉開花,喜滋滋道:“有這些個東西,我兒嫁妝可算齊備了,為娘我也能在親朋好友跟前揚眉吐氣了?!?/br> 這話說的,連谷雨都忍不住要翻白眼了,沒等俞馥儀親自開口攆人,她便善解人意的說道:“娘娘,該去永壽宮,與貴妃、淑妃兩位娘娘商議選秀的事兒了,遲了可不好?!?/br> 俞夫人只是腦袋笨,但不是癡傻,要擱往前,聽到這種送客的話音,便會識趣的帶俞韞儀告退了,這會子不但沒告退,反倒還湊上來,擠眉弄眼的說道:“聽說如今皇后娘娘身懷有孕并不理事,選秀的事兒由你跟另兩位娘娘全權(quán)負責(zé)?” 不等俞馥儀開口,她又自顧的說道:“你舅公家的令禾表妹這次也參選,既然娘娘管著這事兒,好歹給她行個方便,將她選進來,再給她安排個好位份,將來也能給你添點助力不是?” 俞馥儀在腦袋里搜尋了一番前主的記憶,皺眉道:“舅公?他家歷來都是純臣做派,每每選秀,家中女子都會報病,怎地今年倒想起選秀來了?” 俞夫人尷尬的笑道:“不是你沈舅公,是你王舅公……” 給她幾分臉面,她竟然得寸進尺起來,俞馥儀一巴掌拍在炕桌上,厲聲道:“母親糊涂了不成,我外祖母沈家嫡長女出身,她弟弟才是我正經(jīng)的舅公,這會子哪里跑出個外三路的王舅公來?” 俞夫人不悅道:“娘娘身居高位,可也不能眼里沒個人兒,王氏雖是繼室,但名義也是我的繼母你的繼外祖母,她的兄弟自然也就是你的舅公,哪里就外三路了?” 俞馥儀簡直被氣笑了,正是拜王氏這個繼母所賜,俞夫人好好的名門嫡女,竟被養(yǎng)成眼皮子淺沒主見動不動就嚶嚶嚶的小白花德性,說親時門當(dāng)戶對的人家紛紛退避三舍,唯恐被沾惹上,上門來求娶的都是些不成器的破落戶,外祖父生怕她砸在手里壞了家族的名聲,仗著舅舅的身份硬將她塞給了外甥俞敏遠,有俞太夫人這個頗有些威嚴的小姑子在,王氏不敢興風(fēng)作浪到俞家來,這會子沒了顧忌,果然妖風(fēng)四起了。 聽風(fēng)插嘴道:“太太別怪奴婢多嘴,委實是娘娘做不得主,說是三妃共掌鳳印,但貴妃娘娘跟淑妃娘娘是潛邸時就到皇上身邊伺候的老人,親出的大公主跟二皇子又最受皇上喜愛,咱們娘娘雖也育有一個皇子,但無論資歷還是恩寵,都跟另兩位沒得比,現(xiàn)今打理后宮日常事務(wù),都是那兩位娘娘打頭,咱們娘娘不過附和幾句,選秀的事兒上也不外乎如此。王姑娘若真是個出眾的,憑自個本事也能中選,若娘娘突兀的跳出來幫忙,戳了那兩位的眼,那兩位橫加阻攔,反倒壞了王姑娘的事兒呢?!?/br> 俞夫人細細一思量,覺得聽風(fēng)說的有道理,便點頭道:“這倒也是,那便不要你幫忙了,但若是你表妹果真中選,入宮后你可要多關(guān)照她一些。” 聽風(fēng)見俞馥儀臉色不好看,生怕她說出不好聽的來,捅了馬蜂窩,忙笑道:“瞧太太說的,都是一家子骨rou,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呢,娘娘豈會不關(guān)照表姑娘?” 俞夫人這才滿意了,帶著更加滿意的俞韞儀告退。 聽風(fēng)送人回來,見俞馥儀臉色仍未緩和,便勸道:“娘娘何必跟她們計較,橫豎她們也只小打小鬧,或是占點小便宜,或是嘴巴上說幾句難聽的,捅不出大簍子來,只睜一只閉一只眼便是了?!?/br> “她們捅不出大簍子,那些外三路的瓜蔓子親戚就不好說了,惹出了禍事來,罪名還不得算在我跟三皇子頭上?”俞馥儀嘆了口氣,隨即堅決道:“沒個鎮(zhèn)山太歲果真不行,大哥這次回來就別想再走了,非得勸他考個功名謀個官職才行。” 聽風(fēng)附和的點了點頭:“娘娘說的是呢,別看大爺成日里嬉皮笑臉的,但誰不知道他是個心狠手辣的主兒?只要他在家,便是不考功名不謀官職,也沒人敢動彈一下的?!?/br> 俞馥儀聽了,失笑道:“你這是夸他呢還是罵他呢?” ☆、第 26 章 按照大周規(guī)矩,參選秀女進京自神武門入紫禁城后,須經(jīng)過三道甄選,第一道是由專門負責(zé)選秀的內(nèi)監(jiān)挑選,被記名的秀女接著去坤寧宮參拜皇后,由皇后主持第二道甄選,入了皇后眼的秀女這才能來到皇帝跟前,由皇帝親自擇選留用。 現(xiàn)今王皇后臥床養(yǎng)胎,司馬睿忙兩廣水災(zāi)的事兒騰不開身,后兩道甄選的擔(dān)子便全壓在了鄭貴妃、安淑妃跟俞馥儀身上。俞馥儀無可無不可,只要把外三路的便宜表妹王令禾撂牌子她就萬事大吉了,而鄭貴妃跟安淑妃是如何都不能任由新人奪了自個的寵的,于是一水的面帶桃花目如秋水若柳扶風(fēng)動輒就兩眼含淚的小白花被挑選了出來。 等到司馬睿忙完,把新人叫來過目,好分派下位份,結(jié)果冷眼這么一瞧,險些背過氣去,除了看在太后的面子上給了秦二姑娘個才人的位份外,其他的統(tǒng)統(tǒng)掃到了最低等的采女里去,然后鼓著腮幫子來到了長春宮,逮著俞馥儀就是一通好罵:“你也忒陰險了些,明知道朕最討厭那些娘們兮兮的小姑娘,偏選了這樣的進來,存心惡心朕不是?” 俞馥儀正歪在引枕上小憩呢,見司馬睿來了本想起身接駕,聞言直接又躺了回去,哼道:“選秀是臣妾跟鄭貴妃、安淑妃三個共同負責(zé)的,事情沒辦好,您不去罵她們,偏要來罵臣妾,莫非瞅著臣妾是個軟柿子,比她們更好捏?” 司馬睿湊上來,伸手在她身前白兔上來了個猴子摘桃,而又迅速縮回手,笑嘻嘻道:“是挺軟的?!?/br> 這番輕佻的行徑,讓俞馥儀有些無語,連忙雙手環(huán)胸,免得他再來招惹自己,嘴里沒好氣道:“那些娘們兮兮的小姑娘更軟呢,您趕緊去捏吧?!?/br> “喲,這是醋了?”司馬睿八爪魚一樣扒到她身上來,哼哼唧唧的說道:“你們幾個的心思朕還不知道么,怕新人入宮奪了你們的寵,所以朕討厭什么樣兒的,你們就選什么樣兒的進來,是不是?也只朕這樣好脾氣的才不當(dāng)回事兒,若換作旁的皇帝,早把你們?nèi)H到冷宮去了。” 俞馥儀抬手去推他的胸膛,嗤道:“您要貶就去貶您那心肝表妹跟寶貝二皇子的母妃去,主意是她們拿的,人也是她們選的,與臣妾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