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jié)
他語氣很輕松,抱個孩子過來養(yǎng),跟抱只貓抱只狗也沒什么區(qū)別。 寧容擰著眉頭,泄氣一笑,“不必了,妾身哪兒是這么小心眼的人,何況人家到底是親母女,妾身夾在中間倒不好。只盼李佳側(cè)妃這次,能安安分分的帶好吉蘭?!?/br> “你是嫡母,也是吉蘭的母親?!碧诱J真道。 寧容詫異看他一眼,沒再多言。 丹桂早打聽清楚了,吉蘭在瀾庭苑里并沒有那么受寵,不過是她把她抱了來,恰好成了她們母女,一致對外的惡人罷了。 這回李佳氏把孩子領(lǐng)回去,她再不摻和,若她們母女能一直好好的,倒也是一樁好事。 最怕李佳氏還拿吉蘭當(dāng)筏子,那她可斷斷不容。 見她許久沒說話,胤礽伸出手掌,安慰似的在她手背上拍了拍。 寧容沖他一笑。 晚上胤礽用的不多。 今日有小廚房特意做的綠豆海帶湯,清新爽口,綠豆入口即化,帶著一股淡淡的海鹽味道,在日漸悶熱的天氣里,這道湯很解暑,寧容很喜歡,喝了不少。 可她剛剛給太子盛了多少,如今碗里還剩下多少。 “殿下可是不合胃口?”她問。 胤礽搖頭,“只是不餓罷了?!?/br> 他了了用了幾筷子,就放下了。 用罷飯,膳食很快撤了下去。 外間夜幕已深,星星點點的宮燈,把整座正殿照亮,映出燈下一對男女的身影。 還以為太子要在正殿歇下,宮女們進進出出張羅開了,卻不想他用過晚膳,同寧容說了一會兒話,又去了前殿書房。 成婚以來,太子并不常耽于后宅,除了在正殿里呆的著的時候,其余時間大多在書房議事。 他好像很忙,貼身小太監(jiān)每每來回話,說太子書房的燈,到后半夜才歇。 寧容突然覺得,這太子怪上進的,也怪不容易的。 擱現(xiàn)代普通上班族,也沒有加班加到這么晚的,更別說第二日寅時(早上五點),太子就要起身去御書房候著,隨康熙一起“御門聽政”。 每日睡覺的時辰,屈指可數(shù)。 嘖嘖,太子確實不容易。 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雞早。 像這樣這么努力,最后還被廢除太子之位,幽靜咸安宮。 這么想著,寧容簡直要為太子抹一把傷心淚。 可惜她吃太飽了,消了食,躺在塌上沒多久,就滿足地睡了過去。 * 半夜里,她睡得正香,正殿突然傳來一陣喧嘩聲,把她從睡夢中拉了起來。 寧容迷迷糊糊睜眼,就見秋蕊匆匆而來,“娘娘,前殿傳來消息,太子殿下大怒,在前殿伺候的小太監(jiān)被勒令杖責(zé)三十,您快去看看?!?/br> 她一個激靈,人徹底清醒過來。 由著宮女給她穿戴好,披著斗篷,匆匆往前殿去。 一邊走,心里還有些恍惚。 太子平時待人寬厚,并不像會苛責(zé)人的,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會讓他不顧在康熙心中的印象? 尤其還是身邊伺候的人,竟連半分臉面都不留? 一時又覺得,這人果然是歷史上的太子胤礽。 不管是野史還是正史,他在歷史上都算不上什么好人,什么溫潤如玉,不過是他展示給眾人的假象? 寧容速度很快,一會兒就在書房外候著了。 沒有太子準許,她是不能進去的,因此就站在殿外等候太子傳召。 她們到時,小太監(jiān)受罰還沒罰完。 執(zhí)事太監(jiān)就在正殿門口的院子里,擺了一張半米寬的長凳,小太監(jiān)被摁著躺在凳子。 行刑的聲音傳來,一聲聲,皆是木板觸及皮rou的聲音。 不用看,聽聲音就知道肯定皮開rou綻了。 寧容白著臉,頭一次對古代當(dāng)權(quán)者,有了敬畏之心。 好在胤礽并沒有讓她等多久,片刻過后,就讓小太監(jiān)放行。 她是第一次到他的書房來,抬腳進去,發(fā)現(xiàn)里面有很多書架,一排排,俱都擺滿了書,無端顯得有種壓抑之感。 借著影影綽綽的燈光,寧容才依稀找到了,坐在矮塌上低垂著頭的胤礽。 她忍住害怕,小心地靠近,在矮塌前站定,蹲下身子和他對視,“殿下......您怎么了......” 寧容自己不覺得,其實她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 胤礽垂眸看她,沉沉的眼眸里有著奇異的光,他微微一笑,“你很害怕嗎?” 寧容霎時覺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她緩緩搖頭,盡量穩(wěn)住心神,“怎么會,妾身只是很擔(dān)心你?!?/br> “呵?!必返i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 寧容覺得他很不對勁,說不上來的不對勁,眼前這個人并不像白天那個,清雋溫和的人。 他給她一種很強的壓迫感,幾乎逼得她喘不過氣。 這個人該不會是變態(tài)吧?還是人格分裂? 嗚嗚嗚,她應(yīng)該老老實實睡覺的,來管什么閑事?! “你在想什么?”胤礽盯著她看,向是要望進她心里,“你別怕,孤正常的很?!?/br> “那殿下這是為何?”她大著膽子問。 胤礽抿了抿,不答反問,“太子妃,你可知過幾日是孤的誕辰?” 因為要過生辰了,所以太開心,所以忍不住要打小太監(jiān)的板子? 寧容被自己的腦補嚇到了。 過了一會兒,她終于反應(yīng)過來。 太子的誕辰,也是赫舍里皇后的忌日。 第9章 同病相憐 太子半垂著臉,好看的眉目隱匿在陰影里,他不動也不說話,周遭彌漫著一股頹廢的氣息。 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里,捏著半塊玉佩,另一半碎裂在了床榻上。 他拾起另一半,像是要把它拼湊起來,對著裂縫好幾下,都沒有對準。 寧容嘆口氣,忽然覺得太子有些可憐。 他大概連赫舍里皇后長相都不記得,生來或許只見過一面。 一腔愛母之心,全靠畫像維持。 這個世界上,幸??偸且粋€模樣。 不幸,卻有各種各樣。 有的人,天生就是父母緣淺。胤礽可憐,但他好歹是太子。 哪像她? 蹲的累了,寧容干脆坐在地上,雙手抱膝。 凌晨殿內(nèi)的玉階透著股涼意,她卻不想管那么多了。 寧容的父母離婚,大約在她十五六歲的時候,一個已經(jīng)懂很多事,卻什么都無法左右的年紀。 她看著他們離開,看著他們各自再婚,然后在成年前的一段時間,被踢皮球一樣,這邊住幾天,那邊住幾天。 說不上來是什么滋味,只是覺得,全世界好像把她拋棄了似的。 太子目前大概是這種狀態(tài),寧容忽然覺得她和太子同病相憐。 “起來,地上涼?!碧訏咚谎郏瑔≈ぷ?。 明明是他在難過,她看起來卻比他還難過似的。 寧容坐著沒動。 胤礽抬眼凝視她,眸色沉沉,帶著威壓。 “那個......腿、腿麻了......站不起來了......”她小聲嘟囔。 在心里醞釀了無數(shù)心靈雞湯,準備說給太子聽。 特么腿麻了,腹稿盡數(shù)夭折。 就挺丟臉的。 胤礽嘆氣,竟然有些想笑,他的太子妃總是不按常理出牌。 修長有力的手伸出去,握住她軟綿綿的一團。 也不知道兩人誰用力過猛,寧容一下子順著力道,撲倒在太子身上,把胤礽壓在塌上起不來身。 “太子妃?!必返i淡淡道。 寧容心里一緊,就要從他身上爬下來,半道上卻被他扣住腰肢。 他聲音悶悶的,“罷了,讓孤抱一會兒?!?/br> 可憐兮兮的聲音,惹得寧容想在他腦袋上亂揉一通,瞧著底下人狹長如墨的鳳眼,終究沒有這個狗膽。 胤礽不是慣會示弱的人,從前他把皇阿瑪看得太重,以為他們的父子之情足夠深厚,重來一回,才知道終究是自己一人。